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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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梓桐抿唇未答,面上并無情緒顯露。 柳梓月折了枝花捏在手上,彎唇譏笑,“jiejie這副樣子叫人瞧去還當我得罪了你不是?” 柳梓桐不應聲,出神地望著死寂的池水,身形單薄,恐怕風一刮,她就能隨之入池。 柳梓月彎腰撿起地上的石子投進池中,激起不小的水花。 她拍掉手上是塵土,心想jiejie可真是承得住氣,分明自己做錯了事,還能這般氣定神閑。 良久,柳梓桐終是抬眼凝著她,神色平靜,“為何沒同爹娘說?” “jiejie想叫我說什么?說平日里最疼我的jiejie親手給我下毒?” 柳梓桐渾身僵住,往后退一步,“我以為……” 柳梓月反問她,“以為什么?” 柳梓桐稍頓,瞧見面前的人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一股陰冷之氣隨之而來,令她寒毛倒豎,柳梓桐垂眸,“你不怨我害你?” 柳梓月將手中的花瓣丟入水中,淡淡道:“只是有些失望罷了?!?/br> 此話不知觸及柳梓桐哪處,竟叫她突然大笑起來,猛咳不止,“失望,咳……咳咳咳……爹娘如此,咳……你也如此?!?/br> 她咳得眼角泛淚,渾身如抖篩。 柳梓月見此不禁擰眉,“你說什么?” 柳梓桐強撐著面上的笑意,自顧說道:“我不過早你一炷香的功夫,卻要事事委曲求全,但凡你喜愛之物,我便要拱手想讓,否則就是失了長姐之儀。你我二人分明做了同樣的事,可我卻要罰得格外重些,縱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刻意收斂,才不會叫人失望?!?/br> 她跌坐在地上,望著她的眼神充斥著不甘,“我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meimei同爹爹說句軟話便能輕易得之,你可以活得恣意放縱,可我不能。這些我不怨,也不爭,如今我活成了爹娘希冀的模樣,可上天依舊待我不公!究竟憑什么?!” 柳梓月眉間稍攏,眼神變得頗為復雜。 眼前的人渾身在抖,顯得是異常激動,jiejie這副模樣她從未見過,也未曾想過。 柳梓桐凝神看向她,略有遲疑道:“你……” 柳梓桐咳了幾聲,見她吞吐的模樣輕笑道:“怎么?覺得我可憐?” “如若同你說的這般,爹娘如今應是極疼愛你,jiejie為何還要尋死?” 柳梓桐聞此臉色微變,瞬間失了血色。 她緊閉雙目,似是不愿提及,柳梓月猜不透,卻也不強求,只伸手遞過去,“起來吧?!?/br> 柳梓桐沒想過經由這些事后她還能朝自己伸手,可太遲了…… “你回去吧,我想獨自待會兒?!?/br> 柳梓月不動,眸子里帶著深究的目光,“jiejie還想尋死不成?” “不會?!?/br> 柳梓桐吐氣緩慢,“你走吧?!?/br> 柳梓月見此只得無奈的應聲好,挪步往外去。 . 紅菱原本在四處閑逛,誰料里頭突然傳出大姑娘的聲音,她輕悄悄走過去細聽,可到底隔了墻,模模糊糊的聽不真切。 她正蹲著身子偷聽,結果一抬眼就見姑娘跟丟了魂似的走出來,步子飛快。 紅菱見她不是往住處去,連忙上前跟著,問道:“姑娘,您這是要去哪?” 柳梓月聞此突然停住腳,“紅菱,去吩咐些護院平日里悄悄盯著jiejie,若有異舉立馬告知我?!?/br> 紅菱不解,卻也乖乖應著。 雖說方才得了應承,可柳梓月依舊放心不下,她命人暗中看著她,以防她會做些出格的舉動。 如今突然得知jiejie給她下毒的緣由,心中難以言喻的滋味上涌,沉悶極了。 她原以為是自己無意間做了什么令其生恨的事,卻不曾想是幼時種種在她心里扎了根,凝成恨意。 的確如她所說,此前只要是她想要的,柳梓桐定是拱手相讓,那時她不比jiejie懂事,她只管自己喜歡,卻不曾想過她。 即便后來明白了些,可已然成了習慣,先前府上凡有新鮮玩意進來,皆是她先挑選,jiejie不爭不搶,卻叫她以為是理所當然。 她有些懊惱,自己此前怎就一點沒發現? 前兩天心態有些崩emmm 第30章 就這么渾渾噩噩過了幾日, 柳梓月總算緩過神來,暗里跟著柳梓桐的護衛來報過幾次, 說其總去正院盯著池水出神, 并無異舉。 柳梓桐此番舉動叫人想不通,不過既然她不愿告知, 柳梓月便不往深了查。 這幾日娘親也來過一回,說府上來了信, 是從京都來的。 自安兒出生后, 那邊來過好幾回信,話里話外都是想見見這素未謀面的孫兒。 可爹爹從沒應過, 每次看完就將其丟了, 也不曾回過信。 可如今信卻被留了下來, 三日過去, 他還是沒抉擇好。 且不說他先前立過誓說此生絕不回京,光是安兒現今這般模樣他就覺著愧對母親,又怎敢開口于娘親提及。 可信他沒藏好, 娘親偷偷知曉了此事,她無人可說,那日見著她一時說漏了嘴,瞧著實為煩心。 信是二叔父寄來的, 說是祖母壽辰快到了, 且這幾年的身子也不如往日了,旁的沒多提,只將大夫說的話復述一遍。 二叔父言辭委婉, 倒沒點透,但言下之意是說這回許是祖母最后的壽辰了,此次回去就當是見祖母最后一面。 任憑祖母當年如何待她娘不好,可到底是生養爹爹之人,眼看沒了多少時日,爹爹自是想回去看一眼。 娘親心軟,也有要回去的意思。 柳梓月對祖母沒多少實心意,僅存的記憶只有當年她苛待她們娘仨的事,心生不起憐憫。 何況上一世她在京的日子太過難捱,這世無論如何都不想再往那地去,可此事無人可提,只得自己憋在心里,煩悶得很。 先不提前事,就說這路途遙遠,jiejie和安兒如今這副樣子出遠門實為辛勞,也不知爹爹作何想法,不過看樣子估摸著是離啟程不遠了。 她藏了其他的心思,因著若是此番走了,她便有好些日子見不著荀鄴了,待她再回來,想必他都不在此處了。 轉而想想,此番卻可躲過宋邵云來此,到不至于日后相見,權衡之下,柳梓月竟覺著進京也并非全都是壞事。 想著,她起身往外走,決定再去探探娘的口風。 . 許茹這段時日都待在安兒屋子里,起初剛出事時,她夜間連屋子都不回,就在跟前睡,柳衡自是心疼,見沒法子勸回她,便叫人在安兒榻旁另支了睡處。 如今安兒好了些,許茹總算沒再日夜守著。 只是平日來此陪他說話,安兒稍有不適她就極怕,嚴重時一日能請上大夫好幾回,好在出手闊綽,人家大夫倒也不嫌煩,只安慰她別太過擔憂。 雖是如此關照,可安兒的身子還是愈加消瘦,叫她心疼壞了。 自先前中毒一事后,她便命人在安兒院子里安置了個小廚房,也不叫旁人搭手,每日變著法的給他做吃食。 可安兒自從得知自己成了啞巴后,就再難看到他眸里的光彩,成日郁郁寡歡,又加之體弱,小臉先前更是蒼白了,許茹每回看了都忍不住流淚。 柳梓月來看過幾回,拿了好些小玩意哄他,可全無用處,直至今日都未曾見他展露過笑容。 請來的大夫皆說無法醫治,就連荀鄴也被他爹請來過一回,同樣沒法子根治,只寫了方子能叫他身子好些。 那毒藥徹底毀了他的喉嚨,往后就只得這樣了,起先許茹還成日掉眼淚,后來習慣了便也不再落淚,只是時??粗矁撼錾?。 柳梓月進去時正瞧見她娘正趴在床沿邊熟睡,手里攥著安兒的小手,只要他一動便能驚醒。 安兒知曉娘親心疼他,偶爾回過神也能朝她抿抿唇。 這回他正望著房梁出神,聽見外頭有動靜,便動了動手指。 許茹感受到觸感立馬就醒了,見安兒朝她眨眼,連忙關切地問:“安兒有什么事叫娘,渴了還是餓了?娘這就給你弄去?!?/br> 安兒搖頭,目光投向立在門口的人,抬手輕輕扯了扯娘親的手,指向屋外。 柳梓月見此景登時想掉眼淚,見娘還未回身立馬掐了自己一把才收住,抬腳往里進,笑道:“娘要給安兒做什么好吃的,女兒也想嘗嘗?!?/br> 許茹見不是安兒有事立馬安了心,起身走到柳梓月旁邊碰了碰她的額頭,“就你貪嘴?!?/br> 雖是這么說,許茹卻還是往外走,嘴里念叨著:“你陪安兒待會兒,娘去給你們做?!?/br> 柳梓月應承下來,走到榻前捏住安兒的小手,笑瞇瞇地說:“多虧安兒,jiejie才能有口福嘗到娘做的膳食?!?/br> 安兒眨巴著眼,知曉二jiejie是故意哄他,抿唇笑了笑。 柳梓月被這笑晃了眼,原先煩悶的情緒頓時消散了一大半。 她捏了捏他的臂彎,嘆道:“幾日沒見怎又瘦了,安兒要多吃些才能好的快,咱們還要出府玩呢?!?/br> 安兒頷首,眸色突然暗下來。 柳梓月心道不妙,以前她總拿這樣的話哄他,他每回也高高興興地應,吵嚷著跟她出府玩。 可這段時日他既已知曉自己全無恢復的可能,心思就更敏感了,這般話就多了其他的意味。 安兒的咳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柳梓月回神,伸手替他撫背,輕輕拍了兩下。 許茹正端碗進來,見此立馬將手上的碗放下,因著著急,碗沒放穩,里頭的湯水四濺,灑了些出來。 “安兒怎咳的如此厲害?” 許茹急忙上前撥開她,伸手替安兒順氣,瞧著他臉色比先前還要慘白些,轉而問道:“你同安兒說什么了?” 柳梓月不知是否是因她的無心之言叫他傷心了,她實在愧疚,只垂著頭咬唇不說話。 都怪她。 許茹見此冷了臉色,還未等她多問,衣袖便被一只小手拽了下。 安兒朝她輕搖了下頭。 許茹輕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怎么?怕娘罵你二jiejie?” 安兒眨眨眼,一臉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