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
那態度,真心含糊其詞,曖.昩不已,模糊一聽,仿佛什么同意了,仔細一想,又好像一句真話都沒有,混沌不明、霧里看花,姚千蔓那叫一個滿嘴跑火車,‘承諾’的天花亂墜。 偏偏,土人使者還就信了。 畢竟,人這種東西嘛,總有既定習慣在,且,就是那么愛相信自己‘看見’的東西。 得了一腦門子……呃,說不上是什么的‘保證’,土人使者們挺胸抬頭的回了族里,將姚家軍的‘態度’稟報上來,人家‘同意’他們‘歸降’了,對此,夸贊阿布沒有懷疑——自家人說的話嘛——收拾收拾,找來了各族族長,大伙兒聚起來一商量,就各自回部族,調動起人馬,從后方把黃升給包抄了! 終歸,他們‘歸順’了嘛,總得表現出一些‘誠意’,先把天神軍收拾了??! 他們這邊一動手,姚家軍自然得到消息——土人主動通知的——趁他病、要他命,君譚同時整軍,開始攻城。 前有虎、后有狼,黃升被夾.擊的痛不欲生,本來城墻就讓轟的破爛不堪,幾乎起不了什么守城功效,只能打巷戰,然而,姚家軍氣勢洶洶,土人如狼似虎,他手里那點人根本抵抗不住,將打將撐了三、五天的功夫,就抵抗不住了。 被沖擊的七零八落,大部分天神軍都投降,被姚家軍收了編,余者,亦多散落鄉鎮,各自逃命,黃升身邊,不過就剩下那么五、六十個心腹,團聚他左右,想護著他逃出靈州,一路往南奔,出得大秦境內,到個邊陲小國…… 不說圖謀往后,東山在起吧,起碼保住性命……然而,他們的想法很美好,但是黃升是真挺不住了! 就他那傷勢,能熬到如今,已經算他體健如牛,天生異稟,全靠股心勁兒撐著了,結果,仗沒打贏不說,一慣看不起的土人反手掏了他一把,讓他惶惶如喪家犬般奔逃……身體本就支持不住,心氣兒還散了,一從都沒逃出靈州范圍呢,他就躺倒了! 一病不起,高熱不退,病倒偏遠小鎮里,一個連門臉兒都沒有的小客棧里,黃升形銷骨立。 心腹們焦急萬分,四處給他請醫問藥找大夫,那動作就難免大了點兒,很快被姚家軍察覺,君譚親自出馬,順著破綻一路找過來,把心腹們殺的殺,抓得抓,進得客棧,邁步進客房,一眼就瞧倒臥破舊木床里的黃升…… “唉?!蹦抗庖荒?,他微微皺起眉,握刀柄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臉頰還柔軟著,但是,人已經沒氣了。 “好生葬了吧?!背聊?,君譚如是吩咐。 “是?!笔绦l應聲,出門喚人,將黃升尸身抬起,慢步走了出客棧。 一代梟雄,就此隕落。 —— 黃升死了,日子還得繼續過,姚千蔓一邊著手接收并、靈兩州政.務,一邊開始處理土人。 至于怎么處理嘛……一言以敝之,就是‘打’??! 根本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姚千蔓略微緩了兩天,整了整軍,隨后,就指揮著君譚,一路挺進武寧州,打了土人個措手不及! 對此,土人的反應:…… 特么的!要臉不要???? 不是說好了接受歸順嗎?不是說好了往后就是一家人嗎?你大秦好歹堂堂一大國,糊弄人很有趣兒???拉出的屎又坐回去了?你是什么王爺?? 委屈咆哮著派遣使者質問,檄文都快傳天下了,但是,姚千蔓的反應特別無辜,幾乎就是直白問他們:說她答應接受順降了,有證據嗎? 白紙黑字,或是印章小信,哪怕舉著她貼身的物件兒,說是信物呢? 土人有嗎? 空口白牙亂咬人誰不會??? 姚千蔓質問的理直氣壯。 對此,土人們表示:…… 你娘??! 抓過曾經出使姚家軍的使者們,族長們深究細扒,一字一句的問了清楚,隨后,驟然發現,人家姚千蔓真是一句實話沒給?。?! 檄文里,哪怕就把當初的場景還了原,都挑不出姚千蔓一點毛病,人家確實什么都沒答應他們…… 心里憋屈窩火到了極點,且,眼瞧姚家軍沒有退步的意思,他們干脆糾結起族人,準備憤起反抗,但是,那個效果啊,真心就很一般。 攻打黃升時,除了最開始的伏擊,姚家軍是從來沒用過手銃隊和銃刺營的,上陣的不過就是大炮而已,而,大炮那個體積和重量,對遍布全是密林的武寧州而言,確實不算什么利器,搬都搬不進來,土人們真心太在乎,但是…… 手銃隊和銃刺營就不一樣了,那是能別能背,能非常順利帶進密林的武.器! 第一百九十四章 隨隊帶著軍醫, 姚家軍跨著銃刺,別著手銃, 拎著手.雷, 背著小軍包, 就那么鉆進密林深處,跟土人糾纏起來。 打的……難舍難分。 北方, 一慣都是土地遼闊, 對‘叢林戰’什么的, 姚家軍確實不太適應, 但是……架不住他們裝備好??! 十米內——手銃短距離精準點射、五十米里——銃刺中距離無限橫掃,手.雷一炸一個準兒, 身上還穿著新出的鎖子甲,哪怕是近身rou博, 他們都能往銃刺上裝刺刀, 且,姚家軍的供給從來都是最好的, 士兵個個養的膀大腰圓…… 面對大部分飯都吃不飽,精煉但干瘦的土人, 說真的,姚家軍一打二都不是問題。 軟件不夠, 硬件填補,在叢林戰里,姚家軍雖然不算如魚得水吧,最起碼, 是沒有太多不適應的感覺。 尤其,他們還有君家鐵騎相助,用一帶四的模式,小組分隊,君譚帶的還挺順手。 只是,到底是在人家地盤里,姚家軍還不像君家鐵騎那么適應環境,叢林里做戰……蚊、蟲、獸、蟻、瘴氣、沼澤……樣樣都是致命的麻煩,哪怕是久經緞練,體壯如牛的士兵,都沒那么容易熬過來,一邊小心翼翼的適應著環境,一邊還要跟神出鬼沒的土人打斗,說真的,這其實并不簡單。 幸而,君譚是一個真正會用麾下著想,并且,會用兵,亦會惜兵的主帥,有他帶領著,姚家軍到目前為止,算是適應良好。 用武寧州做基準,他們跟土人慢慢‘磨’了起來。 初時,還多多少少有些落下風——久居平原的孩子,真心做不到叢林里健步如飛,攀樹如上房,人家土人拽著藤蔓在大樹間飛躍展騰,他們就憋著‘吭哧吭哧’地上跑,看著那對比,是真心挺凄淡,但是……他們有刺銃。 本人不行,架不住‘裝配’好,端起刺銃,橫著一木倉,跟打鳥兒似的,人就從樹下掉下來了! 畢竟,雖然移動目標不是很好打,但是,他們大秦有‘內涵’,他們王爺腰包鼓,舍得給他們花銀子練習,移動靶什么的,根本不是問題啊。 畢竟,刺銃射擊范圍足了五十米,而叢林里,基本沒有那么高的樹??! 哪怕有,土人都不可能在樹梢兒頂上‘飛騰’。 人人背著刺銃,偶爾扔著手.雷,土人很快就受到了慘痛的打擊,似乎商量了什么對策,對打月余下來,他們已經很少在展示‘靈敏’的身手,老老實實地上奔跑了! 不過,或許是腿長,或者是習慣,他們還是跑的比姚家軍快…… 端著望遠境,拿著手.雷,幾乎都武裝到牙齒了,居然還沒壓倒性的干過一幫還不穿鞋的土人,姚家軍羞愧的心里都滴著血,根本無地自容。 但是,知恥而后通,痛定思痛,懷抱不能讓自家王爺浪費了銀子的心思,他們到是使出了百分這百的勁兒,越戰越奮勇了。 對此,君譚表示很滿意。 本來,按他的想法,哪怕有君家鐵騎帶著,哪怕姚家軍人多,他們總是會被壓著打一陣子,畢竟,就算是他和君家鐵騎,初至南方的時候,都適應了好長時間,連吐帶拉的,那還是并、靈兩州的環境呢,都已經那樣了,更何況,如今他們是越過南方,直接進入武寧州了。 而且,還是六月盛夏進來的,熱的人幾乎想死??! 適應不適應的,這不是精神能克服的問題,怎么都得讓身體習慣下來,否則說什么都白搭,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姚家軍配備那些軍醫,是真的很有兩下子,不知用的什么,熬了幾鍋半綠半藍的湯藥,一人一天灌一大海碗,他們就真的沒生病。 這讓每每盛夏時節,都要苦熬的君譚,忍不住高呼一聲‘神奇’! 并且,把那一碗連成分都說不出的湯,喝的那叫一個‘虔誠’。 帶著君家鐵騎和姚家軍,君譚慢慢悠悠的跟土人爭斗著——十天一把小規模叢林戰,月余一次大范圍攻打,彼此間都沒太過下狠手,不曾拼命……反正,對君譚來說,人員充足、麾下英勇,關鍵是后勤充備,那,他就完全能夠慢慢來,不需要拿手下的性命來搶時間。 如今這般節奏,對他來說是正好,然而,土人就根本不這么覺得了! 他們的打仗風格,一慣是風馳電掣,勢如破竹,講究個速戰速決……最好是早晨打,正午贏,晚上就開慶功宴,特別厭惡打拖延,至于,這其中原由,呵呵,到不是習慣啊、性格啊什么的,特別直白,完全就是被逼的??! 土人三州,從來地薄人少,在養活老人、孩童和婦女的情況下,他們那里,哪怕是士兵呢,同樣需要負擔耕種任務,戰斗時間過長,脫產太久的話,他們后勤跟不上??! 老弱婦孺餓肚子就算了,戰場里,密林中,那些需要提著箭,握著刀的土人戰士沒糧食吃,這是大問題??! 哪怕如今,族長們手里還有從黃升那里搶來的后勤,但,居安思危,搶別人的,總是用一點少一點,算算其實支撐不了太久。 當然,如果單單中后勤問題,到還不用那么著急,如今勉強還能支持,但是,不需多久的功夫,盛夏過了,轉眼就是金秋,跟姚家軍對戰的土人戰士們,那是壯勞力,是收割糧食的主力軍……一旦收獲的季節來臨,他們要是回不了部落,讓糧食爛到了地里,那是得遭天遣的。 心里焦急萬分,各部族長們難免埋怨起夸贊阿布……畢竟,當初順降那主意是他出的,要不是他,他們早就跟黃升合作,到不了如今這地步…… 當然,礙著眼下局勢,武寧州是盤洼族的地盤,跟姚家軍抵抗的,大多都是盤洼族戰士,人家是主力,各部族長們的態度都很微妙且內斂,沒太過直白的說出難聽話,但是,眉梢眼角間,總會透出些意思來。 對此,夸贊阿布肯定是能明白的,畢竟,都那么大歲數的人了,難道連眼色都不會看?被排斥,被埋怨,他心里自然是不舒服,但是,人家怪罪的對,確實是他做出了歸降的決定,讓個小丫頭蛋子玩了一把…… 誰能想到,堂堂大秦王爺,還是女親王,居然能那么不要臉,拉出來的屎還坐回去了?放屁一樣的說話不算數? 別別扭扭,夸贊阿布難免心情很差——畢竟,從大秦有意打他們開始,受損失的,就一直都是盤洼族。 讓黃升殺的,是他孫女,姚家軍攻打的,是他的地盤,被揍的嗷咧叫的,多是他的族人,甚至,就連諸部族派出那些戰士吃的糧草,都是他從黃升那里搶的…… 當初,跟天神軍聯盟,受益的所有土人,決定歸順大秦,同樣是大伙兒一起決定,哪怕領頭的是他,但是,如今出了問題,后果他承擔著,大頭他拿著,各族族長們還背里說他的‘小話兒’,夸贊阿布很委屈??! 言談舉止間,自然帶出來一些。 彼此互相埋怨,土人間多少起了些分裂。 對此,潛伏各州的安全部,非常敏感的察覺到了,趕緊匯報上來,姚千蔓琢磨又琢磨,最終,決定使個‘離間計’。 到沒用太多手段,不過就是派出幾個善口舌,施巧計的謀士,往土人部族轉了轉,尋了合適的地方,思謀到族長身邊,給他們做個‘幕僚’,當然,大事肯定是參謀不到,就憑他們是秦人,人家族長就不會太過相信他們,但是…… 偶爾遞句小話,隨口出出主意什么的,這些還是能做到的。 不需要起太大作用,他們要做的,無非就是‘挑拔離間、唯恐天下不亂’罷了,這對他們來說,真是相當容易的事情。 畢竟,就那么三個州的地盤,生生容納了十多個大部族、二、三十個小部族,勢力如此紛雜,個人有個人的利益,哪有可能真的‘萬眾一心’? 不過是外敵當前,壓力太大,不得不聚集一起,但是,哪個部族打前鋒?哪個部族做后勤?大部落的為什么能上rou?小部族怎么就連口湯都沒有?哪個勢弱的全族男人都被拉走?哪個強大的還保留著再生力量…… 這里頭門道多著呢,不可能公平的了。 于是,自然就會滋生不滿。 大敵當前,他們面上似乎還是風平浪靜,然而,私下早就心懷鬼胎,花花腸子多著呢。 幕僚們的‘加入’,他們四處挑起的紛爭,不過是加速了‘土人聯盟’分裂的速度,挑起了他們心中的陰暗和不滿罷了。 大秦的攻勢越來越猛,土人們偏偏內斗不停,經過了漫長的夏、秋兩季,姚家軍已經徹底適應了這片土地的氣候環境,而土人們的秋收,在老弱婦孺們的努力下……足足減產三分之一,后勤壓力越來越大,內部的勾心斗角自然越來越嚴重…… 對此,姚千蔓樂見其成。 度過了炎熱的盛夏、豐收的金秋、漫長的暖冬,次年開春,燕京八百里加急傳來了消息。 姚千蔓接過秘旨,展開一瞧,那上面是點金墨書的一行大字:她三meimei,大秦開國帝王與月前順利生產,誕下了個六斤七兩的大胖丫頭,母女均安。 秦皇證明了她的‘能力’,沒因為‘年邁’和四處征戰而‘不行’了,合朝上下都還挺高興,雖然,有相當一部分人覺得,頭胎生個皇女,著實不是什么好消息,畢竟,大秦是嫡長繼承制,但是,被打壓了這么久,他們最善長的,其實還是事不臨頭不多想…… 抱著有一就有二,既然能生,就肯定會生出皇子。繼承人什么的,等盼著皇子的影兒,他們在‘戰’還來得及……總體來說,朝臣們還算是挺平靜的。 開國皇帝的頭一個孩子,這是值得舉國歡慶的大喜事,姚千枝通傳四里,還大赦了天下,算是給孩子祈福。 既然四下通傳了,她自然不會忘了靈州征戰的大jiejie,八百里加急送消息過來,姚千蔓按著時辰,掐指一算,如今她的大外甥女兒,應該都快滿月了。 “洗三錯過了,滿月趕不上,怎么著……百日我總得參加吧?”喃喃自語,姚千蔓挑起眉頭,輕笑一聲,“三meimei一胎生女,算是省了半輩子的事兒,她這么有效率,我也得加把勁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