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誰知大婚之后,孫家那浪蕩的小兒子對曹婉寧不過新鮮了半個月的功夫,便又恢復了天天往秦樓楚館跑的性子。 孫家有二子,那長子早已在兩年前娶了妻,長媳現已經懷有三個月的身孕。 那曹婉寧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被孫家小兒子冷落在偏房,獨守空房了數日,竟是寂寞難耐,和那孫家長子勾搭到了一塊兒去! 兩人不倫不類地廝混了些時日,曹婉寧見孫家長子對嫡妻關愛有加,復又想想孫家小兒子對自己的不聞不問,竟是心生嫉妒,漸漸起了歹意。 曹婉寧本就一副溫婉模樣,如今主動去和孫家長媳交好,那長媳也不好擺冷臉子給她看。 再加上曹婉寧能說會道,幾番拉著那長媳的手哭訴自己不得夫君喜愛,可憐自己身為妾室,只能被正室石氏百般刁難。那孫家長媳聽的動容,也不禁潸然淚下。 誰料那日,曹婉寧去孫家長媳房中小坐,出門之后,那長媳便腹痛不止,下身流血潺潺。 底下的丫鬟婆子一時慌了手腳,叫了醫生來診看,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被毒沒了。 罪魁禍首,便是曹婉寧攜帶來的點心。 那一盒點心共五塊,單單只一塊里頭放了濃縮的夾竹桃汁液。 此汁液無色無味,對腹中的胎兒而言,毒性卻霸道的很。那孫家長媳被曹婉寧哄著吃了那塊加了夾竹桃汁液的糕點下去,自然是保不住腹中胎兒。 本來,此事做的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可誰曾料到,那孫家長媳吃糕點的時候突然覺得口干,剩下一小塊點心竟是不小心掉在了桌下。 底下的丫鬟婆子眼尖,細細撿了起來那一小塊糕點叫大夫驗看,果然驗得里頭是劇毒之物,當場便坐實了曹婉寧下毒的罪名。 那孫家長子本是個浪蕩涼薄之人,和曹婉寧廝混偷歡了一段時日,并不曾把她真正的放在心上。心里頭更是門兒清的很——平日里他花天酒地,勾三搭四可以,但嫡子必須出自他嫡妻的肚子里。 如今,孫家長子見曹婉寧傷了自己的嫡子,當即把昔日兩人野鴛鴦的情意拋到了腦后,不管不顧地翻了臉,把曹婉寧拉倒祠堂,又喊了底下的管事狠狠打了幾十大板。 那曹婉寧是個巧言令色的人物,此時見下毒之事敗露,還想趁著孫家長子被自己勾引地五迷三道,裝作可憐模樣反咬一口——竟是想把這下毒之事栽贓陷害給石氏。 話說,那石氏自從嫁到孫家以來,便在正房之中偏安一隅,真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石氏和那孫家小兒子感情淡淡,和曹婉寧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可倒好——人在屋中坐,鍋從天上來。那石氏生于武將之家,打小什么事兒都喜歡坦白直率的來,哪曾受過曹氏這般暗箭傷人的平白欺侮? 故而,那日,曹婉寧正趴在祠堂中,梨花帶雨地向高堂上的孫家二老哭訴“自己是冤枉的,都是石氏支使的……” 哪成想,曹婉寧一句話還沒說完,那石氏便得了消息,拿著一條鋼鞭氣勢洶洶地闖進了孫家祠堂,抬手便朝那曹婉寧臉上兇悍地甩了幾鞭子,鞭起鞭落,直把那伶牙俐齒的一張巧嘴劃豁了口子。 所謂“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曹婉寧這般巧舌如簧之人,也只有石氏這種一言不合便動武的人能治得了她。 那石氏是定國公府的親侄女兒,孫家本就對這二兒媳百般小心翼翼地捧著,此刻更是不敢出聲制止,直到打的那曹婉寧身上見了血,怕鬧出人命,方才叫人拉著石氏停了手。 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原來,平日里在這孫宅抬頭不見低頭見,曹婉寧幽會孫家長子的事兒,早就被石氏身邊兒的心腹丫鬟撞見過好幾回。 石氏本想著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生度日便罷了。誰知如今曹婉寧先招惹了她。 那石氏也不是任人欺負的,當場便指了身邊兒的丫鬟婆子上前,把曹婉寧勾搭大伯的好事兒一股腦兒抖摟了出來、 那孫家二老聽了這等家門丑事,真真是難以置信,哆嗦著指了婆子去搜,果然在孫家長子的房里找到了曹婉寧的汗巾。 高堂之上,望著那繡著鴛鴦戲水的香艷汗巾,孫家那年邁的二老氣得渾身發抖,可憐見的,竟是差點當場暈過去見閻王爺。 事已至此,這小妾曹氏是萬萬不能留在府中的了。 當初,青州曹家之事傳的沸沸揚揚,家門名聲更是一落千丈,為人不齒。即使這般,孫家仍是同意了納曹婉寧做小妾,本就是存了拿捏曹婉寧的意思。 曹氏為了嫁入盛京城中的孫家,不惜和娘家鬧翻。出嫁的女子沒了娘家,從此便是無依無靠。以后孫家內宅中若是出了事兒,這曹氏要打要殺,便如那無根浮萍,任人揉扁搓圓,娘家也沒臉找來討說法! 再者,這年頭,妾室和奴婢有什么區別?府宅之中死了個妾室,若是主家刻意不想叫人知道,那真是和死了一只螞蟻差不多。 孫家也算是盛京城中的老派士族,雖說這些年沒落的厲害,可也經不起這般家門不幸的丑事傳出來,叫人背地里戳著脊梁骨嚼舌根,當晚便叫人套了馬車,連夜把那半死不活的曹婉寧拉到了鄉下莊子里。 曹婉寧雖然出自小門小戶,可打小也是被捧在手心嬌養著長大的,那石氏一鋼鞭下去,便是個肌rou虬結的壯漢也能給打趴下,更可況是曹婉寧這等深閨女子? 曹婉寧昏迷了一天一夜,等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竟是身處一處鄉下的破落莊子里。 曹婉寧身受重傷,心中滿是怨念,本想拿出貴妾的做派來支使莊子里的人服侍自己,哪成想,底下的惡奴得了孫家的吩咐,竟是連飯食也不給她送過一回、連大夫也不給她請過一次。 如此茍延殘喘了數日,曹婉寧身上的傷口早已經惡化不堪,發出惡臭陣陣,如此連發幾日高燒,便斷了一口氣兒——升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本寫《帳中嬌》《總裁與咸魚小姐》 桃子撒嬌打滾求預收~ 歡迎關注桃子微博@晉江六喜桃~快來調戲桃子叭~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時而久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tibecca 5瓶;煩惱的多rou君、after a long time、一條咸魚因為懶不想翻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9章 宮宴(三) 一旁的暉如公主聽了這段孫家秘聞,嘆道,“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br> 顧熙言抱著暖手爐兀自出神兒,不知道在想什么。 定國公夫人又道,“那孫家竟是這樣有辱斯文的人家!那孫家兩個兒子也是一個比一個荒唐!我和國公爺知道了這事兒,當即氣得不輕。我那侄女兒的爹娘聽了,也是氣得渾身發抖,連夜去孫家接了女兒回府, 第二日便和那孫家辦了和離?!?/br> “我這侄女兒從小就喜歡舞槍弄棒,如今她爹娘好不容易看著她嫁了人,結果落了這么個荒唐的婆家和不著調的丈夫。故而,老兩口一合計,決定不再催姑娘嫁人了?!?/br> “以后若是遇到了好姻緣便是命中注定,若是遇不到,大不了——就養著自家姑娘一輩子!自家的女兒自己還是養的起的!起碼不會被那無恥賤人使陰招謀害了去!” 暉如公主道,“這父母倒是個開明通達的?!?/br> 放眼整個大燕朝,女子和離、再嫁、改嫁并不是什么奇聞異事??晒媚锛乙惠呑硬患奕?,確實少之甚少——足以見這石氏的父母下了多大決心,對自己的女兒有多疼愛! 顧熙言重重嘆了口氣,展開一個淺淺的笑容,“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國公夫人侄女兒的好姻緣,一定在后頭等著呢?!?/br> 定國公夫人聽了,只道,“但愿如此罷!” 顧熙言抬眼望向不遠處的承光殿飛檐,空中雪花紛紛,如蝴蝶蹁躚而落。 冤冤相報何時了。 她給了曹婉寧一線生機,想著若是她能從此安生度日,這一世兩人的恩怨也算了結。只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的人,從根兒上就是惡毒不堪的,哪怕是仙丹靈藥,也沒辦法醫好那顆劇毒之心。 顧熙言很好奇,奄奄一息的曹婉寧被孫家人帶到鄉下莊子里的時候,臨死之際,她是否會想到,那日雨夜里她派人刺殺的孤兒寡母?她是否會想到,她下藥毒殺的孫家長媳腹中未成形的孩子? 做多了虧心事兒,必然會有鬼敲門。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自己種下的禍根,終有一日會報應在自己身上。 …… 承光宮中,正中自南向北擺著一張御用的金龍大宴桌,左側自西向東擺著一張龍鳳戲珠大宴桌,此乃帝后專用。 大殿的東西面兒,一字排開擺設著后妃所用的宴桌。西邊頭桌坐著尹貴妃,二桌坐的是德妃,東邊二桌坐賢妃。 大殿下方的寬敞地界,另設文武百官及家眷陪宴若干桌。 申氏一刻,司禮部大太監宣眾臣入殿。 承光宮兩廊下,禮部樂班演奏中和韶樂,成安帝緩緩步入殿中,升上九龍御座。 待禮樂奏畢,司禮部大太監又宣后妃、眾官眷入座,除夕筵宴正式開始。 這宮中御賜的宴席講究得很,只見御膳房的宮人先進熱膳,接著是湯飯對盒,各用份位碗,再進香茶。 殿內眾人先向皇帝進香茶,皇帝飲后,再送皇后及重臣香茶。 香茶飲畢,再進酒饌。 只見殿內眾人山呼跪進“萬歲爺酒”,等成安帝飲盡后,方送謝皇后酒,以及送承光殿下重臣酒。 酒過三巡,上歌舞。 絲竹管弦響起,自內殿中款款行出一位身著綠色舞衣的女子,仔細一看,竟是方才端坐在御座旁的尹貴妃。 那宮廷樂師班子奏的是當下最為盛行的曲子《六幺》。樂聲紛繁有序,樂師巧手翻飛,演奏的出神入化,聲震如嘈嘈急雨。 承光殿中,高臺之上,綠衣美人兒水秀翻飛,身姿輕盈柔美,腰肢盈盈一握,一雙帶著淚痣的鳳目上挑著,隨意一瞥,便是顧盼流連,攝人心魂。 那尹貴妃生的風情萬種,一舉一動都說不出的撩人。 顧熙言是個看見美人兒便挪不開眼的,等看了會兒歌舞,她才恍然發現,不知怎的,那尹貴妃總時不時的朝自己的方向看。 顧熙言心中納悶,當即扭頭朝左右看了兩眼。 這一看不要緊,竟是看見高臺那邊兒,正對面兒坐著的的幾個藩王大臣盯著尹貴妃看直了眼。 后妃這般拋頭露臉,本就是失顏面的事兒。何況大庭廣眾之下,尹貴妃把一曲《六幺》跳的這么惑人心神,如那家養的歌姬舞女有什么區別? 顧熙言下意識去瞄上首坐的成安帝,卻見那高深莫測的帝王端坐在九龍御座上,垂眸看著下首的歌舞,臉上神色淡淡,看不出一絲喜怒。 今日,成安帝存了和眾臣同樂的心思,褪去了琉璃冠冕、層層御帳,以真龍御容示人。 成安帝常年指點江山,周身氣勢逼人,帝王氣度非常人能比。顧熙言只草草瞄了一眼,便忙收回了目光。 不料,這小動作被蕭讓盡收眼底,只見一身王侯朝服的男人面容俊朗,朝顧熙言笑的揶揄:“直視天子乃是大不敬。夫人方才盯著對面兒坐著的那些朝中才俊看了半天,竟是還沒看夠嗎?此時又在四處瞧什么?” 因著今日進宮赴宴,兩天之前,蕭讓就叫桂mama把宮中禮儀列了個單子給顧熙言過目,昨晚,桂mama更是監督著她準備了兩個時辰,才把這些宮中的繁文縟節記下來。 顧熙言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她什么時候盯著對面兒那些朝中才俊看了! 顧熙言憤憤道:“當然是瞧有趣的東西!這殿中歌舞精彩的很,夫君為何不看歌舞,偏偏逮著妾身挑毛??!” 兩人一問一答,話里頭醋意都太濃。蕭讓勾唇一笑,終是選擇向嬌妻的小脾氣低頭,把人兒從身旁拉到懷里,低聲道,“這歌舞嘈雜又鬧人,哪有夫人好看?” “本候眼里,只有夫人一個人?!?/br> 這回蕭讓實在冤枉的很。 高臺上,綠衣美人魅舞當前,蕭讓不過抬頭淡淡看了兩眼,便垂了眸子,安安生生地坐在那兒飲茶,對上首的綠衣美人視而不見。 相比那些看直了眼的幾位藩王大臣,不知道規矩多少! 顧熙言聽了這番話,一雙美目微嗔,伸手在男人胸膛上輕輕推了一把,心里那股醋味兒才漸漸淡下去。 這一世兩人成婚之后,顧熙言為了在蕭讓面前討個好臉兒,每日活的戰戰兢兢,謹小慎微。 做事前,要左思右想男人的喜怒,說話前,要再三考慮男人的心意——簡直就像那縮著脖子的鵪鶉,連大聲喘氣兒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