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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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那個看起來讓我感覺很不好?!敝x依云猶豫了下,形容道:“就好像在吸收著他的生命力,維持著它們的生長……” “袁老,這是什么?”謝依云下意識的求助對方。 “關于你看到的東西,我們之前從沒有涉及過這方面,還需要更多數據來確定你所看到的人影上的東西究竟代表什么?!痹弦蝗缂韧囊唤z不茍,在沒有確切的實驗數據佐證的情況下,不做出主觀的判斷。 “那他當初為什么會一直維持在完全獸化的狀態上?”謝依云換了個問法,她有些自己的判斷:“或者有沒有可能導致他完全獸化的原因,也是導致他的狀態形成這個模樣的原因?” 袁老看了眼謝依云,渾濁不清的眼神里沒有透出任何情緒,但謝依云莫名覺得對方此刻的目光里有些過于沉重的東西,混合著她讀不懂的情緒,沉甸甸的壓在她身上。 她預感到自己會聽到什么超出意料的東西。 袁老輕描淡寫的開口道:“他當時還在部隊,511事件發生后,他隨部隊出發,在平定混亂中,遭到數個引導者攻擊,為了保護百姓,他在攻擊下堅持了一個小時,最后發現的時候,已經進入了完全獸化狀態?!?/br> 511事件這個名詞在謝依云耳中出現過很多次,但從沒人跟她解釋過,當然謝依云也一直沒問,就好似不知道,它就不存在一般。 它聽起來就帶著沉重又血淋淋的過往,不是一件值得深究的事情,反而像是一個巨大的傷疤,橫亙在曾經經歷過的人們之間,每次提起都會讓它重新流淌出新的鮮血。 謝依云避開了這個名詞,轉而疑惑起其中存在的問題:“引導者能攻擊擬獸嗎?” “曾經是可以的?!痹蠈⒈咀舆f給白大褂,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著他走。 他朝實驗室外走去:“但在511事件后,我們對擬獸和引導者的了解更加深入,也針對這種情況作出了各種措施,通過加強擬獸和同調對象的默契,來穩定擬獸的精神狀態,不至于輕易陷入其他引導者的引導中?!?/br> 他們走過走廊,袁老推開一旁的門,帶著謝依云進入了他的辦公室。 “所以他們的攻擊是……”謝依云對此有些猜測,又不敢貿然說出口。 袁老做到辦公桌后,示意她做到對面,繼續道:“針對擬獸在同調度上對引導者缺乏反抗能力,進行惡意引導?!?/br> 他停頓了下,拿著杯子去飲水機旁給謝依云倒了杯白開水:“511事件不止對我們國家造成了重大損失,也對擬獸和引導者之間的信任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嚴重破壞?!?/br> 他轉身將茶杯放到謝依云面前,似乎是察覺到謝依云情緒緊繃的有些過度了,對她笑了笑道:“所以,這就是為什么我說,擬獸和引導者不需要綁定的原因?!?/br> “擬獸好歹還有生理素質的增強,對國家有益,但引導者,趴在擬獸身上的吸血蟲,除去能安撫擬獸外,毫無用處?!?/br> 袁老似乎并沒有緩和現場氣氛的意思,雖然笑了笑,但語氣卻比之前更嚴厲了起來,幾乎稱的上劈頭蓋臉:“而與他們對社會的貢獻相比,他們要求的更多?!?/br> 謝依云拿著茶杯,低頭喝了一口,在袁老情緒稍稍穩定了幾分后,忽而開口:“這是511事件的起因嗎?” “沒錯?!痹险Z氣平靜了幾分:“當時一切才剛邁入正軌,關于對待擬獸和引導者的方針,才初步開始實施,平等引導者和擬獸的關系,盡量讓他們融入普通人的群體中,但引導者對他們驟然變化的待遇,十分不滿,他們再三要求,在曾經的革命中做出巨大貢獻的他們,理應和上個時代一般,享有不一樣的英雄待遇……” 說道這里,袁老嘲諷的笑道:“而這個所謂的巨大貢獻,與其說是引導者這個群體的貢獻,倒不如說是,擬獸的貢獻。當然對上個世紀的殘余們來說,擬獸的貢獻就是他們的貢獻,這是理所應當的邏輯?!?/br> “但世紀不一樣了,國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一切都在重新開始,未來的道路尚未確定,那些過去的殘余思想,沒有得到肯定?!痹喜患辈痪彽溃骸跋喾?,我們提倡平等公正自由民主,提倡以自己的勞動換取應有的報酬,沒有任何人能有特權?!?/br> “他們對此很不滿,對突然變化的待遇,也充滿了抱怨,不止一次的找組織投訴,提出要求?!?/br> 袁老看向謝依云,她捧著茶杯低頭慢吞吞喝茶,察覺到袁老的目光,有些疑惑的看他。 袁老回過神來,結束了自己長篇大論的譴責:“所以,最后發生了511事件,在此之后,如何對擬獸和引導者的方針就確立了下來,削弱引導者在這段關系中的強勢地位,增加擬獸的主觀能動性,都是為了確保511事件不會再次發生?!?/br> 謝依云放下杯子,神情看不出什么變化,仰頭將話題轉回了最初:“所以,小倉鼠的引導者呢?”她的手指輕輕點著杯壁,讓杯子內的水面從最中間泛起一圈圈漣漪,最終抵達杯壁。 “她也是軍人?!痹嫌眠@句話回答了謝依云的問題。 謝依云緘默了幾秒,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所以那些攀附在他身上的東西……”謝依云看著水面的動蕩,總結道:“跟導致他完全獸化的原因沒有直接關系?!?/br> “這個需要進一步研究分析才能確定?!?/br> 氣氛有些沉重,但也沒有到凝滯的地步。 謝依云收回手,看著那些漣漪緩緩平息,再度恢復了平靜,才打破了沉默道:“那我回去繼續測試了?” 袁老看了她半晌,沒得到她應有的反應,嚴肅的表情微微變化了幾下,開口問道:“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跟你說這些嗎?” 謝依云遲疑了下:“為了證明你的觀點?”她揚起頭看袁老,聲音輕到出口就散去了:“我記得您跟校長對擬獸和引導者的看法是對立的?!?/br> “沒錯,我才是正確的?!痹虾敛豢蜌獾溃骸岸椅矣X得,比起老錢來,你更傾向我的想法?!痹虾V定道:“讓擬獸和引導者變得兩個不同的個體,擬獸不需要引導者,引導者也不需要擬獸?!?/br> “我沒想那么多?!敝x依云語氣平靜:“我只是想為被困在完全獸化狀態中的擬獸做些什么,如果我的能力允許的話?!?/br> “至于其他的……”謝依云看著毫無波瀾的杯中水,輕聲道:“我覺得我沒有資格去決定他們應該走上什么道路?!?/br> 袁老恍若未聞,徑直道:“而這其中存在一個十分關鍵的問題,擬獸是必然需要引導者的,如果想將他們割裂成兩個獨立個體,那么首先,我們必須找到引導者的替代品?!?/br> “科技在進步,這個研究出來只是時間問題?!痹蠈@一點十分確信:“只要我們仍走在這條路上,那么終究會實現我們的理想?!?/br> 謝依云朝身后緊閉的門看了眼。 “而你的出現,大大縮短了這個過程?!痹蠠o視了她肢體語言的暗示,繼續道:“我需要你的配合?!?/br> “我以為我已經足夠配合了?”看來袁老沒有得到答案是不會放她走了,謝依云意識到這一點,轉頭看向袁老,疑惑不解:“您沒必要跟我說的這么詳細,畢竟研究是你們在進行,我充其量只是一個具有價值的小白鼠?!?/br> “因為這個配合遠遠還不夠深入?!痹侠碇睔鈮眩骸皟H僅是兩天來一次,還遠遠不夠……”他露出了他的狐貍尾巴:“研究所里可以給你單獨準備一個房間,你要是嫌這里太壓抑的話,就在研究所后院還能再給你新建個房子……” 謝依云眨了眨眼,對對方仍未死心的努力有些無奈:“袁老……” “篤篤篤”門被敲了三下。 謝依云飛快起身開了門。 戈言停在門口,看了眼辦公室內的情況:“袁老,下一項測試馬上就開始了……我先帶她去做測試?!?/br> 袁老重新板起臉,沒說話,戈言便拽著謝依云離開了辦公室。 走出走廊后,他卻沒帶著她走回實驗室,而是腳下一轉,到了樓梯口的死角處,身體一側,將監視器攔得結結實實,才問謝依云道:“袁老跟你說了什么?” 看來今天我有點忙。 謝依云生出這個明悟,才慢騰騰道:“我覺得你應該猜的到?!?/br> “他有提起袁隨軍嗎?” “袁隨軍?” “就是那只小倉鼠?!?/br> “哦,他提了下511事件?!?/br> 戈言眉峰攏起幾分,似乎有所猜測:“不管他說了什么,那都是……” “假的?”謝依云接茬。 “那都是……一個失去親人的老人有所偏激的描述?!备暄钥戳怂谎郏骸霸鲜钱斒氯?,也是經歷者,沒有撒謊的必要?!?/br> “哦……”謝依云慢吞吞的看著他道:“所以,你想強調的是偏激?” “我想強調的是,不要隨便做選擇?!备暄耘牧伺乃募绨?,語重心長道:“就是最好的選擇?!彼麤]多解釋什么的意思,說完這句話,就推著謝依云朝實驗室走去。 不做選擇,就是最好的選擇? 我覺得你在驢我,謝依云重新回到了實驗室,繼續下一步的測試,但她的思緒仍停留在戈言說的話中,這句話聽起來意味深長,充滿了各種讓人遐想的意味。 好似做錯了選擇就會招致嚴重的后果一樣。 謝依云充滿了樂觀,覺得她接觸的人都十分值得信賴,于是等戈言送他們回學校后,謝依云就將這個疑惑問出了口。 杜宇飛動作一頓,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學校,腳下一頓,帶著謝依云在校門外散起了步。 “我們不回宿舍?”謝依云有些疑惑。 “校長在學校?!倍庞铒w沒走多遠,在學校不遠處的小山坡上停下了腳步,對露出疑惑表情的謝依云解釋道:“校長的聽力很好?!?/br> ……? 謝依云盯著杜宇飛,迷惑的“啊”了一聲。 “云云不是問我,戈老師這么說是什么意思嗎?”杜宇飛卻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么奇怪的:“這種討論讓校長聽見不太好吧?” “你是說?整個學校,校長都聽的見?”謝依云反應過來:“所以,這是一件校長聽見會不太好的事情嗎?” 她看起來壓根沒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杜宇飛這樣想著,放輕了聲音:“不是不太好,是沒有必要?!?/br> 我覺得我跟你們好像都不在一個頻道上,先是經歷了袁老的科普和誘拐,又經歷了戈言的警告,最后面對拉著她在山頭上對話的杜宇飛。 這一天對謝依云來說可真是太不同尋常了。 “他們都是值得信任的?!倍庞铒w先定下了基調,才繼續道:“但這不代表,他們代表的不同勢力也是值得信任的?!?/br> ……? “袁老是研究所所長,校長是學校的校長?!倍庞铒w看著疑惑的謝依云,問道:“你不會以為他們就只是所長和校長吧?” 他的問題宛若在侮辱謝依云的智商,謝依云憤而甩開了他的手,氣哼哼的強調道:“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止是這個身份,但是……”她停頓了下,忽而反應了過來:“你的意思是?” 她皺起臉,整張臉都擰巴成一團,才帶著一種奇異的語調道:“你是在告訴我,他們還屬于不同的勢力?”等等,我記得之前我還覺得這個世界跟我之前的世界線相比只是稍稍有些走歪,但現在怎么變得這么魔幻了? 謝依云動起了自己智慧的大腦,試圖思考這短短一段時間內到底發生了什么,讓世界線瘋狂偏離。 “云云?”杜宇飛為她明顯有些走神的表情喊了一聲,在謝依云表情復雜的看向他時,先悄咪咪伸手重新握住謝依云的手,才繼續道:“嚴格來說,也不能這么說?!?/br> 他彎了彎眼,流露出謝依云熟悉的柔軟笑容:“畢竟用勢力來形容太……”他停頓了下,斟酌了下詞:“奇怪了?!?/br> “我也這么覺得,這種說法讓我有種穿越到了里的錯覺?!敝x依云吐槽了一句,又忍不住陷入深思,擬獸的存在,本身就很奇幻,很了…… “準確的形容應該說是……”杜宇飛語氣輕松道:“他們代表著匯聚在不同理念下的人們心中的旗幟?!?/br> “嗯?” “哪怕他們不想這么做,但圍繞著、跟隨著他們理念的人們也會推動著他們去實現自己的理念?!倍庞铒w頭頭是道:“尤其是這些跟隨著他們的人們,本身也并不是毫無存在感的普通人?!?/br> “???” “袁老和錢老,實驗室和學校?!倍庞铒w朝從剛才到現在都一臉迷茫的謝依云眨了眨眼:“都是需要國家政策支持以及撥款的?!?/br> “所以,你的意思是……”謝依云總算是回過神了:“跟袁老站在同一陣營,打算把引導者和擬獸分割成兩個個體的其他人,可能跟袁老在怎么對待我的事情上,有些小小的差異?” “同理,校長那邊也是?!倍庞铒w停下腳步,伸手摘了朵開的正好的小花,遞給了謝依云:“所以,倒不如僵持在現在這個狀態,至少在這種情況下,你是最安全的?!?/br> 小花開的正好,層層疊疊的花瓣讓它看起來極為艷麗,謝依云接過花,轉了轉枝干,語氣里冒出了幾分疑惑:“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覺得這還挺顯而易見的……?”杜宇飛不太確定的回答她。 謝依云瞇起眼看他,露出懷疑的表情:“你是不是在說我智商低?” “沒有沒有,我怎么會有這個意思呢?”杜宇飛慌忙擺手,求生欲十分頑強:“云云只是沒注意,對吧?” 謝依云氣呼呼的哼了一聲,揉.搓著花瓣,手邊染上了些痕跡,她才轉身朝學校走去。 “云云?”杜宇飛慌張的跟了上去,在謝依云身后喊她的名字:“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謝依云停下腳步,她方才走出了一長段路,從學校旁的小山頭走到了更偏一些的空地上,旁邊稀疏的樹木高大但并不密集,不會讓人產生過度的壓抑感,也不會阻攔他們看向別處的視線。 杜宇飛跟著停下腳步,他沒留神周圍環境的改變,只想讓謝依云消氣:“云云,我……”他臉上流露出幾分委屈,少年顯得愈發柔軟:“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