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的不是時候？你在忙？”她笑了笑，看上去非常和善，不像平時在公司里見到的那個總是蹙著眉的嚴肅女人。

    “有事？”他冷著面，說話也不好聽，兩個字和逐客令沒區別。

    zoe不知是沒聽出柏翊話里的不善，還是刻意忽視，笑意深了幾分，甚至又走近幾步：“下午我來的比較急，助理沒來得及安排房間，暫時用了你的，不會介意吧？”

    “介意，麻煩你自重?！碑斨说拿?，柏翊一點都不給zoe留面子，眼底布滿陰鷙，隱隱有戾氣。

    zoe愣了一下，似乎是覺得好笑：“我自重？好心勸你一句，你還是個新人，別太矯情了，男女混住一間房也是常事，你是來工作的，可不是來當少爺的，希望你明白這一點！”

    “說完了嗎？”柏翊看她：“說完就滾?！?/br>
    如此不通人情，要不是長著這張臉，zoe早就把他雪藏了！

    “呵?！彼湫σ宦暎骸拔业戎茨銖澭哪且惶?！”說完就怒氣沖沖沖出房門，臨走時拿走了玄關處的鞋。

    ……

    每個月的一號和十五號，柏文建的助理會上門接柏翊去見他的心理醫生，這醫生跟了柏翊十五年，比他自己還要了解自己。

    認識姜芷溪之前，柏翊發病的時機不固定，任何能引起他憤怒的事情都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讓他發病，所以隨身攜藥。后來認識了姜芷溪，他的情緒進入了穩定期，保持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崔博士表面沒說什么，私下里卻勸告柏文建，這個讓柏翊病情好轉的人必須留下，于是柏文建和姜芷溪簽訂了一份協議。

    再后來，事情變得不可控制了。柏翊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人，那個女孩子日日陪著他身邊，他的病情卻又反復起來，發病的時機不再有跡可循，陷入了一個怪圈。

    就像今天這樣，zoe的一個舉動，讓他面臨發病的界點。

    姜芷溪的視頻彈來之前，柏翊剛剛把藥吞進去，坐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她那邊很熱鬧，衛衍川不知道怎么招惹了剛上初三的meimei，meimei追著他滿屋子打，衛衍川捂頭怪叫四處亂竄的畫面不時出現在姜芷溪身后的背景上中。

    而她笑盈盈的，不受什么影響：“現在忙嗎？”

    柏翊頓了幾秒，眼睛盯著她瞧：“不忙?！?/br>
    姜芷溪換了個姿勢，拽一個抱枕抱進懷里：“我下午去海邊玩了?！彼冻稣麄€手臂給柏翊看，有點撒嬌的意思：“看！明明都涂了防曬，還是曬得這么黑?！卑伛春孟駨膩矶紩癫缓?，一年四季都是令人羨慕的冷白皮，還從來不做防曬措施。

    到時候和他站在一起，女朋友比男朋友黑一截……這畫面太美，姜芷溪不能接受。

    柏翊嗓子發干：“沒有曬傷就好?！?/br>
    她把頭壓在抱枕上，偷瞄瞄衛衍川，突然湊近屏幕，聲音小了不少：“我想你了，你今天都沒有和我說話，是不是很忙？”其實昨天還有見面，不過一天沒見，就有點不習慣了。

    他眼神柔和了不少：“不忙，好好陪外婆，這邊結束我去接你?！?/br>
    “沒關系啦，你好好工作，要乖乖的噢，配合一下工作人員，他們也很辛苦?！币谌四敲炊嗟膱龊瞎ぷ?，姜芷溪想到都頭疼。

    柏翊冷淡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姜芷溪也沒指望他的在短時間內改變自己的性格，轉而又跟他說起別的事，一會兒吐槽衛衍川不聽話，一會兒又說外婆煮飯超好吃舍不得離開，亂七八糟的都是開心的小事。

    至于說了什么，柏翊沒聽進多少，眼中只有她的臉，還有一開一合的嘴唇，飽滿濕潤的櫻紅色，藏了星夜的雙眼，還有眼尾那顆被他蓋了章的淚痣。

    他嘆了一聲，閉了閉眼。

    說了沒多久，衛衍川發覺不對勁又來sao擾了，隔著老遠在那邊吼：“姜芷溪你干嘛呢！當著我們的面就這么肆無忌憚，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爹！”

    姜芷溪翻了個小白眼，一個抱枕砸過去：“沒大沒??！”

    衛衍川還沒完，連滾帶爬的貼到姜芷溪身邊，要親眼看看這個把他jiejie迷得七葷八素的男人到底長什么樣。姜芷溪手快，把手機貼在胸口，和柏翊道別：“那你早點睡，明天再聊！”

    柏翊看著屏幕上掛斷的視頻，通話時間停留在四分二十秒幾秒鐘，他閉上眼，對著空氣說了一句：“……晚安?！?/br>
    ……

    凌晨一點左右，門口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門板被小心翼翼的敲了兩下。

    柏翊睜眼開，眼中完全沒有睡意，床頭亮著小燈。

    那敲門聲停了片刻，又響起，這次聲音大了些。

    柏翊下床，掃一眼貓眼，開門。連縛站在門前，穿著花睡衣，神情有些尷尬：“打擾到你了吧?！?/br>
    “什么事？”他站著門口，神色寧靜，沒有讓人進來。

    連縛撓了撓頭，不知道怎么開口：“我房間有人……今晚我住在你這里可以嗎？”他說的很隱晦，也沒有指明。

    連縛有人氣，算半個出過道的藝人。節目組看人下菜，給他安排的是套房，和柏翊不在同層，放著套房不住，屈尊來住標間，可見這個住在套房里的人不一般。

    柏翊面無表情，雙眼里沒有一絲暖意，聽他說完也沒有說話，連縛等了一會兒，窘迫不已：“不方便就算了，我——”

    他轉身回去，沒聽完這句話：“進來吧?！?/br>
    連縛大喜，激動的道謝：“謝謝！真的謝謝你！”

    半夜一點，他寧愿來麻煩不太相熟的柏翊，也執意不住自己房間。柏翊一言不發，好像房間里沒有這個人，又躺回去睡了。連縛睡在隔壁的空床上，長舒了一口氣，心里舒服很多。

    沉默中氣氛不算尷尬，隔了一會兒，連縛出聲，有點模糊：“那個zoe……你小心一點?！?/br>
    *

    拍攝過程以外的順利，小趙站在片場憂心忡忡的看，擔憂的事卻一件也沒有發生。

    給到柏翊的鏡頭不多，臺詞也少的可憐，和連縛的劇本相比，就是男二和龍套的區別。這倒也有好處，沒人注意他，對他的要求也不多。zoe雖然在片場，卻基本不關心手下的藝人，站在錄制現場和那個一線男演員聊天，笑的眼睛只剩一條縫，看上去十分愉快。

    好在連縛上道，節目里不著痕跡的照顧柏翊，一個上午的拍攝過程十分順利，進度也沒問題。

    導演很滿意柏翊，私下里對zoe說：“很上相，有觀眾緣，不會說話沒關系，慢慢學，這是個好苗子?！?/br>
    zoe瞇了瞇眼，輕哼一聲。

    后續幾天的拍攝也很順利，沒發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柏翊白天做背景板，晚上和姜芷溪視頻。不同的是連縛每天都在會柏翊睡前敲門，拋棄樓上舒服的套房，來住標間。

    拍攝最后一天，晚上七點鐘左右收工，柏翊沒去吃飯，獨自回酒店。

    他沖了澡，濕著頭發從浴室出來，看到半躺在床上的人影。

    今晚zoe穿的很性感，齊臀連身短裙，呼之欲出的c罩杯，事業線很有看頭。她應該是喝了酒，臉上有微醺的紅暈，還有淡淡的酒氣。

    床頭柜上放著兩個高腳杯，還有一支香檳。

    她沖柏翊招了招手，語調曖昧：“拒絕了我第一次，可別再拒絕我第二次了。別說什么你已經有了女朋友，我才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不偷腥的男人?！?/br>
    說著，zoe扭著身子站起來，眼神旖旎望著他，手指一抬，輕輕滑過他的肩膀：“我可沒有跟你女朋友搶人的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總有需求?！彼袅颂裘迹骸爱斎涣?，我們各取所需，你知道在這個圈子里，資源是多重要的一件事。連何導對你贊口不絕，如果你有資源，爆紅是遲早的事。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你也不吃虧，你說呢？”

    柏翊掀了掀眼皮，像看著一坨垃圾，居高臨下無盡鄙夷，混合著冰渣與怒意，一字一句問她：“你想死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論文的事終于結束了，簡直要了我半條命！

    慶祝本人順利通過，外加感謝大家耐心等待，發三天紅包啊啊啊啊，我愛你們

    第61章

    zoe知道柏翊脾氣不算溫和，一慣不假辭色。男人么，有點脾氣有點個性很正常，她都明白。來之前zoe勝券在握，再傲又怎么樣？在這個圈子里無權無勢無背景，想混出頭簡直是癡人說夢，但凡這個男人有點野心，就不會拒絕自己的要求。

    她自認給出的誘惑不小，多少人為了搶資源爭的頭破血流，就是想被她睡都要排著隊，主動拋出橄欖枝，要是他識相點，就該學會彎腰奉承。

    想了這么多種結果，zoe就是沒想到，一個沒背景的新人敢冷著臉叫自己滾。

    一個兩個都這樣，那個不知好歹的楚葵是這樣，新簽的新人又是這樣！當她好欺負不成？

    zoe驟然沉下臉，聲調尖利起來：“你別給臉不要臉！這樣的機會被人求都求不來！”

    柏翊那張冰山一樣的俊臉上寫滿了厭惡，他一手指向房門：“我不想臟了自己的手，在我動手之前，滾，馬上！”

    床邊的女人一臉不可置信，又是憤恨又是驚怒：“你還打算動手打我？”

    “你算什么東西？”他甚至連做個多余的表情都不屑，用眼神就把她打到塵埃里。

    zoe大怒：“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今天這么惹我的后果嗎？！我要讓你在這個圈子里身敗名裂，再也混不下去！”

    柏翊抬眸，輕聲問她：“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所有威脅都不作數，這個男人絲毫不怕！zoe臉色變了又變，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想再放幾句狠話，又想到他說的話，一個女人再強勢，和男人也有天生的力量差距，她怒意收斂了一些，惡狠狠瞪他，眼神要把人戳出一個洞：“你等著！”

    *

    一連和柏翊合宿了幾個晚上，今晚連縛終于沒有再敲門了，直到晚上九點鐘左右發來一條短信，只有簡單兩個字，謝謝。

    視線里東西越來越模糊，洇著一層水光，眼神卻越來越明亮，手機被丟在一旁，心臟狂跳，打了興奮劑一樣越蹦越激動。柏翊看著床上那個女人留下的痕跡，房間里還有揮之不去的令人作嘔的甜膩香水味，他只覺得反胃，惡心的恨不得讓那個女人去死。

    一絲一毫空氣都變成了情緒的加速劑，每一滴血液都融入暴虐的因子，像暴風雨來臨的大海，波濤洶涌巨浪滔天。

    這次病發來的猝不及防。想砸東西，破壞的欲望一刻比一刻強烈。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礙眼，窗戶、玻璃、電視、手機……

    他捏著拳頭，削瘦結實的小臂上青筋爆起。

    柏翊無比清楚現在應該做什么，藥和水都在床頭，在事情演變的更糟糕之前，他只需要伸手，就能拿到藥吃下去，化學反應之下，他的情緒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冷靜下來——這樣的過程從小到大柏翊經歷過無數次。

    無比惡心，無比讓人厭惡。

    混沌一片蒙昧的意識中只有一點清晰，姜芷溪！

    柏翊的步伐跌跌撞撞，他慌亂的找尋手機，按開鎖屏，看時間?，F在是九點二十多分，一天了，他沒有任何關于姜芷溪的消息，該有視頻的是不是？這個時候她應該乖乖的打來電話，用糯糯軟軟的語調說想他。

    讓他見一見她的臉，讓他聽到她溪水一般清澈的聲音。

    然后這一夜就不會有徹夜難眠，然后就有等待睜眼繼續明天生活的欲望。

    可是她的消息怎么還不來？她在做什么？沒有他在身邊，他的小溪水是不是過得更快樂？？

    柏翊瞪著眼睛，目光幾乎要把手機穿透。他發現自己根本不敢想到這里，只要想到姜芷溪不需要他，心臟幾乎驟停。

    他慢慢跌坐在床邊，仰著頭，后頸靠在床沿，大口大口呼吸。

    眼角很快洇濕，紅的嚇人，不知道是汗還是淚。

    ……模糊的意識里，耳膜里傳來什么聲音。是門鈴嗎？門鈴響了。

    柏翊用力掐住手掌，甩了甩頭，手臂一撐站起來，走到房門處，手掌用力，開門——

    心心念念的身影猝不及防映入眼底。姜芷溪穿了一身水紅色的連衣裙，下面踩著白色小皮鞋，長發編成兩個馬尾垂在胸前，化著淡妝，額角有薄汗。

    安靜中兩人對視幾秒，姜芷溪抬頭看他，眨了眨眼，旋即沒忍住笑了：“我來啦~”

    不及他反應，姜芷溪就推著他進門：“快點快點，我都要熱死啦，讓我進去吹空調?！?/br>
    在柏翊面前，她一向不會冷場，像只小鳥說個不停，包包丟在桌上，隨后自己毫不客氣的陷入沙發里：“見到我是不是很驚訝？有沒有很驚喜？男朋友我跟你說，我為了及時見到你，可是買了最最最貴的機票，你要給我報銷才行?！?/br>
    躁動沸騰的血液在見到她的那一刻，霎時被浸泡在冰川里，涼的透徹心脾。被拋去九霄云外的理智剎那間歸攏，神魂重新回到身體的感覺。

    柏翊用了十幾秒的時間確認，眼前這個會說會笑的人不是幻影，而是活生生的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姜芷溪在他眼前揮了揮手：“怎么啦？你不高興嗎？”她輕咳一聲，稍微收斂神色：“出發之前我問過小趙了，確定今天不會打擾到你才來的?！闭f到這里她咬了咬下唇，抬眸看他：“要是打擾到了你，那我明天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