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魏風凌行在最前,身旁是威武將軍,身后跟著的是華京城外的駐兵。 “勞煩各位百姓?!蔽猴L凌開口說道。 他翻身下馬,走到江劭身旁,沖他點了下頭:“旁梓辛苦,世子妃可曾出來?” 江劭搖了搖頭:“尚未?!?/br> 魏風凌聞言,眉頭不由得蹙起。 原本計劃當中,江劭在正陽門前拖延時間,使得朝臣們能夠進入宮宇,朝臣當中支持昭南王的一派會盡量與蕭羅周旋。 而京外駐兵收到自己的信號,再由自己引入華京城。世子妃便應在這個時候應當由曹昌帶著從宮內暗道出來,再到正陽門前同江劭匯合。 可如今,無論是江茗還是曹昌,都未曾現身,難不成是被困在宮中無法脫身? 他咬了下牙,沉聲說道:“按四方陣分散,戍衛四面城門,決不能放出一只螞蟻?!?/br> “是!” “破正陽門?!蔽猴L凌說道。 威武將軍聞言,轉頭看向魏風凌:“將軍,這樣怕是有些不妥吧。正陽二字代表天家威嚴,怎可……” 魏風凌沉聲說道:“吾等將士衛國,外敵要抗,內敵亦要降?!?/br> ……… “大人。魏風凌如今正引著威武將軍駐兵攻打正陽門,四面城門皆有重兵把守!”豫章殿內,有名侍衛沖了進來,向蕭羅報告。 蕭羅瞇起眼睛:“魏風凌是昭南王的人,看來他們此刻也按捺不住了?!?/br> 他轉頭對著一旁的近衛問道:“內閣那群老頭子,可把詔書擬好了?” 近衛答道:“尚未。豐沛抵死不從,說定要見到皇上,崔貞自從被關押,一聲不吭?!?/br> “用刑?!笔捔_說道:“不管今日如何,定要將內閣的傳位詔書弄到手中!” “是!”近衛連忙下去。 蕭羅將那六名內閣與其他朝臣分開關押,言語逼誘,試圖讓他們在傳位詔書上簽字畫押。如今既然不成,那便只好動粗。 因著方才懷寅一鬧,他如今已經全無退路。 ………… 黑暗的甬道內,曹昌帶著江茗和飛浮站在一處出口前。 只是如今這出口不能出,外面早已經被人嚴防死守,只等他們自投羅網。 曹昌低聲說道:“小茗兒,外面的聲音,你聽見了嗎?” 江茗點了點頭:“聽見了。應是魏風凌在攻正陽門?!?/br> “小茗兒,你為何想著以身涉險呢?”曹昌問道:“此處密道仍有別的出路,出去便是華京城郊,離昭南王府最近。為何一定要從此處出去?” 江茗沉默片刻,答道:“因為殷楚。他那性子,自然是想要兵不血刃,受苦的人越少越好。如今外面戰死的將士,流離失所的人已經太多太多,不想再讓華京城這樣了?!?/br> 曹昌笑道:“是啊,世子的性子。他從小雖是調皮,時常耐不住性子往外跑,但卻最懂事。我眼睜睜的看了這些年,也覺得心疼??伤舨蛔约赫境鰜?,他人生拉硬拽,他邁不過自己心里那道坎。但他是個好孩子,這些年也好好的長大的。只可惜我沒法親眼在旁看著?!?/br> 江茗知道,曹昌實際是昭南王府的人,老頭子也是,所以兩人認識,關系好。 其實很多事情兜來轉去,不是早已經注定好了嗎? 該相遇的總會相遇。 曹昌微微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樣東西遞給江茗:“這盒子里裝的是國璽,小茗兒幫我給王爺帶句話,說曹昌我終不辱命?!?/br> 江茗接過那盒子,沒有她想象中的沉重,但卻引得無數人為它廝殺。 “曹伯伯,你呢?”江茗聽曹昌話里似是有別的意思,連忙問道。 “我?”曹昌搖了搖頭:“我沒臉見人。我在宮里這些年,做了太多太多的壞事兒。當了jian角,當了丑角??晌乙蚕氘斢⑿?。臨走之前,總得輪到我當回英雄吧?!?/br> 曹昌在宮中這些年,很多事情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有時候會跟著落井下石,踩人到谷里再也爬不起來。 從那一個角度來說,他都讓人不齒,讓人仇視。即便是為了昭南王府,也不能開脫。 可人都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在江茗眼里,他只是為了保住這個位置。因為這個位置,可以為昭南王府的日后鼎力相助,甚至可以在殷楚遇到危險的時候救他一命。 他是在刀尖上走,只為忠主。 江茗沉默片刻,抬頭說道:“我會和父親說的?!?/br> 她沒有在這個時候說些好聽的話,她知道曹昌不需要。他若想聽人夸,早已經聽膩了。他只是想在臨死之前,將自己所能做的事情都做到,對得起自己這一輩子的心血。 “飛浮丫頭,準備好了嗎?”曹昌問道。 飛浮應了一聲。 曹昌又對江茗說道:“從這里出去便是正陽門,不知外面會有多少侍衛把守。但大部分應當被魏風凌引走了注意,我和飛浮丫頭護著你,你將旁門開了便行了?!?/br> “好?!苯鸬?。 “咱們走?!辈懿叩介T前,按開機關,陽光驟然照進甬道,刺的人眼前發暈。 攻城聲愈發大了,就在耳旁隆隆作響。 江茗什么都不顧,只向前面沖去,曹昌和飛浮在她身旁護著,刀劍碰撞的聲響近在遲尺。 旁門的門閂沒有正陽正門那般沉重,但也不輕,有兩道牢牢鎖住。曹昌沖到前面,手里的劍被人打脫,他又從他人手中奪過□□。 門閂對江茗來說很沉,她深吸一口氣,向上用力推去。 “轟隆”一聲,第一個門閂掉落在地。 她耳旁有兵刃破空的聲響,她動也未動,執著的去推第二根門閂。 身后有人低哼一聲,有熱血濺在她的脖子上,但這些都不能阻攔她的動作。 第二根門閂落地。 “小茗兒躲開!”曹昌突然在她身后大喊一聲,好似要將滿腔的熱血都喊出來一般:“開城門——!”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文里很多內容,反過來看又是另外一種說法。 人和事物一樣,沒有完全的好壞吧。 第211章 魏風凌手下的將士見旁門開了,一擁而入。江劭在最前,一眼就看見了門后的江茗,他連忙沖進去護住江茗,低聲問道:“阿姐,可曾受傷?” 混亂當中,江茗被人傷了手臂,但她仍是搖了搖頭:“無事?!?/br> 大軍涌入百年宮宇,按照內侍的說法,兵分兩路,一路前去凌云殿解救朝臣。這路倒是簡單,沒有蕭羅坐鎮,那些侍衛本也聽到蕭羅的身份,只是不上不下,此刻幾乎沒有抵抗便束手就擒了。 豫章殿那處進去時只有靖文帝和皇后在,蕭羅挾持著殷疇早已逃去了北面。 江茗等人又馬不停蹄的趕過去,只見蕭羅匕首放在殷疇脖頸前,正威脅著開門。 蕭羅聽見聲響,轉頭看向眾人,冷笑道:“開門,否則我活不成,太子也休想活命!” 殷疇一路早已經嚇破了膽,他聲音顫抖的說道:“快開門!放下兵器!聽他的,都聽他的!” 殷疇畢竟是天家血脈,魏風凌等人仍是有所忌憚,不由得踟躕起來。 江茗站在一旁冷聲說道:“此**亂大胤,不能就此放過!他身上沾著閩州百姓的血,沾著延慶道和秦鳳道將士的血!” 殷疇聽見她這般說,也知道此刻要服軟,開口說道:“江茗,江茗,我原本就是中意你的啊。我雖然方才對你兇些,但仍是沒下手啊。你看在我饒你一次的份上,也饒了我。殷楚在雍陽關不是缺糧嗎?我這便下令讓他們送! 魏將軍,我不能死??!如今父皇中毒,昏迷不醒,日后怕是也醒不過來了。我是他唯一的兒子,當今太子。若是我沒了,天下就要大亂了!” 江茗覺得這人實在是沒什么腦子,同他說話也是白說。 她沉聲說道:“放箭?!?/br> 魏風凌聞言一愣:“世子妃,太子殿下還在那里?!?/br> 江茗回道:“這種太子,留著有什么用?今日我不殺他,日后殷楚也不會殺他,留他給自己添堵嗎?放箭!既然蕭副相這么喜歡給人扣罪名,今日我便學了。太子死于亂臣賊子蕭羅之手,此人實乃甕賀國jian細,死有余辜,奈何手段毒辣,為給族人報仇,竟然連自己的親外甥都不放過!” 魏風凌聽她這般說,深吸一口氣,下令道:“放箭!前面一個活口都不準留!” ………… 江茗同魏風凌回道凌云殿前時,豐沛先走了過來,他臉上仍有傷痕,是方才被蕭羅落刑留下的痕跡?!疤拥钕履??”他問道。 江茗回道:“蕭羅見走投無路,將太子殺害了?!?/br> 豐沛眉毛微微動了一下,也不知是相信了江茗的話還是不信。但無論信或不信,都無法改變殷疇已死的結局。 朝臣當中有人開口說道:“如今這可怎么辦好?皇上中毒昏迷,這……” “誰說沒法子?”江茗環顧朝臣:“昭南王如今尚在?!?/br> “可昭南王不是……” “昭南王到!”凌云殿前有人高喝一聲,眾人的目光便都跟了過去。 一頂轎子抬了進來,望回便站在那轎旁,待那轎子穩穩落在地面,他抬手掀開轎簾,昭南王從中走了出來。 眾人驚疑不定,這糊涂了十年的昭南王,怎得突然就精神抖擻了? 豐沛沖昭南王行了禮,說道:“王爺?!?/br> 昭南王點了下頭,看向豐沛,說道:“許久未見,宰相倒是仍同之前差不多啊。只有我是老了?!?/br> 豐沛聽到這話,心里安定下來:“既然王爺身體康健,吾等這便擬詔,王爺監國,暫理國事?!?/br> 江茗走到昭南王身旁,喚了一聲:“父親?!?/br> 昭南王沖她笑道:“茗兒辛苦?!?/br> 江茗將手中木盒交到昭南王手中,率先跪拜下去:“兒臣恭迎父皇?!?/br> 眾人一時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她給昭南王的是什么東西。 昭南王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并未見到曹昌的影蹤。他握緊了手中的木盒,打開,從中取出國璽。 木盒落在了地上,驚起了塵埃。 豐沛見到國璽,又想到如今宮中境況?;噬现卸?,太子已死,皇后被囚,四面八方都是魏風凌帶來的兵。這場仗,雖不是昭南王府挑起,但最終的勝者卻是昭南王府。更不要提外面仍等著消息的百姓,他們如今心里是雍陽關的殷楚,是疇糧的江茗,是站在正陽門前的江劭。 諸事已定,已沒有任何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