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豐弗看了一眼懷寅,想說點什么,但礙著對方畢竟是公主,還是咽了回去。她見既然江茗幫著懷寅說話,便應下會調整聚宴的時日,到時會讓人送帖子來。 待到豐弗走了,懷寅這才說道:“我看她剛才想和我說,你有沒有時間,我并不在意的?!?/br> 江茗笑了:“參翁君這么冷言冷語,其實也是有緣由的。她人直率,切莫聽外面的閑言碎語對她有所誤解?!?/br> 懷寅也扎了塊桃子放進嘴里,嚼了半天說道:“我知道,外面人還說我驕縱呢。豐弗她是才女,我和她站在一起多別扭啊。她會吟詩作畫,一對比,我什么都不會?!?/br> “原本對人的評判也不是僅限于會吟詩作畫啊?!苯f道:“懷寅自然也有懷寅的優點,是豐弗沒有的?!?/br> “是嗎?”懷寅笑了起來:“那茶茶呢?你有什么優點?” “我?”江茗想了想,開玩笑的說道:“我有銀子啊?!?/br> 懷寅笑的前仰后合:“好好好,現在茶茶是書社的掌柜了,自然是有銀子的?!?/br> 兩人又說了片刻,懷寅在旁小聲說道:“對了,最近你可回江府了?今日我聽說,江劭主動請命去閩州蕩寇,將軍夫人好似還不知道這事兒呢,仍在給江宛置辦嫁妝呢?!?/br> 她這么一說,江茗突然想起原主似乎是在江宛成婚前有個死劫的。按這日子算起來,若是那老鄉紳和叔嬸一起來的,便是近日。 一直到懷寅走了,江茗仍在想著這事兒,殷楚回來她都未曾覺察。直到面前攤了一包糖,她才回過神來。 “這是……”江茗看著殷楚手心里的那包糖果,正是自己常吃的那家,一顆顆的用彩紙包的漂亮。 殷楚笑道:“你喜歡吃糖,但不能多吃,一日只能吃三顆?!?/br> “二十顆!”江茗伸手去拿,殷楚立刻收回。 “五顆?!币蟪f道。 “我自己也會買!”江茗哼了一聲,十分不屑一顧。 “嗯,我交代過那家掌柜了,若是世子妃來買,亦或是她的丫鬟來買,不能賣。否則我就砸了他的鋪子?!睗娖o賴在這個時候反而起了作用。 江茗:“……十顆……” “五顆?!?/br> 作者有話要說: 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喜歡!就去追!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5170010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花落飄香baby 78瓶;貝貝 30瓶;喵了個咪 23瓶;魏兔兔 20瓶;森森 17瓶;淺淺 16瓶;奶酪渣渣 15瓶;26192287、今天燒鍋爐了嗎、何日再羅朱 10瓶;不知妄 7瓶;319老大 6瓶;洛詞 5瓶;故人依舊 4瓶;勇士君、煎餅果子、小妖、35170010、17972420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0章 今年的夏至和端午湊趣,恰巧撞在了同一日,胤人過端午過得隆重,自五月初一的端一便開始準備。 江茗對端午節的記憶是關于老頭子的,他總是在四月末梢的時候就開始叮囑自己,端午要來了,記得歸家。 待到五月一到,他便會帶著自己去近旁的山里采些野枝。 臨安府周旁的山很多,但都不甚巍峨壯麗,帶著江南水鄉特有的清秀婉約。尤其是夏日雨過之后,山里的水汽層層疊疊從地上涌上來,離的遠些,便覺得那山里真的像藏了神仙似的。 臨安府雖是魚米之鄉,實則卻是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地方。但好在山并不是連綿嶙峋,土地堪用,水能打漁,山能種茶,百姓生活富庶,自有一番天地。 去山里采什么呢? 桃枝、柳枝、蜀葵、蒲草、艾葉、竹葉。 兩個人抱滿一懷,慢悠悠的再折返回家,各取一些,用紅線捆成細長的一把,下面再墜著一頭大蒜,插在大門上,說是有辟邪之用。 老頭子再將剩下的分了,扎成好幾捆,讓江茗在各處鋪子門口也都掛上。 江茗那時候還取笑他,因為這些東西市集上都能買得到,為何辛辛苦苦跑那么遠?辛苦一天,山里還多蛇蟲,不如給太和樓設計兩個端午的新花樣。 老頭子說,銀子看著好用,可有些東西,也是銀子買不來的。自己摘的東西誠心。 他還會用艾葉、竹子和鐵線扎艾虎。小老虎放在門口,尾巴沖著大門,虎頭對著大街。老頭子說,艾草祛病,老虎辟邪,有這艾草做的老虎看門,便能百毒不侵、百病不生、百邪不入。 即便在重病的時候,老頭子依舊從床上爬起來,扎了艾虎。他教了江茗好幾次,江茗卻是個不擅手藝的,總也學不會,又急又氣眼眶都紅了。 老頭子那時候摸著江茗的頭說:“沒事的,丫頭,這世上還有好多人會扎艾虎,你一時學不會,也總能找到個人會扎的。阿爹當時那群人,人人都會,說是要等日后扎給姑娘討人家開心。誰知道后來他們怎么樣了,有沒有扎給他們的心上人。若是有,你日后就一定能見到?!?/br> 江茗努起嘴巴:“天地這么大,人這么多,上哪兒去找去?” 老頭子笑著:“會的會的,一定能遇上?!?/br> 這是老頭子沒了之后,江茗過的第一個端午節。想起曾經在臨安府的種種,恍若隔世。 她早上起床時,殷楚早已出去了。近些日子他似是有些忙碌,明明只是個在朝廷里沒個一官半職吃閑餉的人,也不知每日都去什么地方閑逛。江茗知道他有自己要做的事兒,也不多問。便想著去市集里買些艾葉掛在門上,誰知剛出門便遇上匆匆趕回來的殷楚。 他穿著一身青袍,衣襟都被露水打濕了,風塵仆仆,但身上卻帶著山林間的青草味兒,好聞的緊。頭發束起,好似是隨手拉了根錦緞布條纏起,整個人都干干凈凈,清風修竹似的。 殷楚懷里抱著一捆枝葉,還鮮嫩著,艾草手掌似的葉片剛剛舒展開來,蒲葦細長,幾根掃在他的下巴處,搖來晃去。 江茗吞了下口水,笑了起來:“咱們府上有竹子成精了?” “嗯?”殷楚先是一愣,隨即也跟著笑了:“是啊,出去砍伐同類,省的他們也修煉起來,搶了我的風頭?!?/br> “本來我看孫叔他們都沒買這些,想去集市上看看的?!苯f道:“誰知道你就帶回來了。去外面采的?” 殷楚應了一聲,解釋道:“每年端午我都會去采些回來,他們習慣了,便未提前購置?!?/br> 江茗看了一圈他懷里的枝椏,伸手接過來一些:“怎么沒看見桃枝?” “咱們府里不是有嗎?”殷楚沖江茗眨了眨眼睛:“不要告訴孫叔,他那棵桃樹好不容易長大的?!?/br> 江茗與他轉身回府,一邊說著:“現今自己出去采這些的人不多了,大伙兒都喜歡直接從市集上買?!?/br> 殷楚回道:“自己摘的東西誠心些?!?/br> 兩人抱著這捆東西,蹲在影壁不遠處,憐鶯拿了線和剪刀來,殷楚一看便是扎慣了這東西的模樣。三兩下挑出幾根種類不同的,紅線一繞一拉,便是一捆。 他一共扎出了三捆,一捆掛在昭南王府門前,一捆讓江茗拿去晉江書社,一捆稍后他送去鎮國大將軍府。 江茗說道:“江府就不用送了,他們下人多細心的也多,定然年年都會置辦的?!?/br> “那也不同。江劭去了閩州,將軍夫人大病一場,定然沒了心思。她正飽受思兒之苦,我答應江劭照顧江府,總是要去探望?!币蟪f道。 “那我與你一起去便是了?!苯肓讼?,說道:“前些日子我也回府看過母親,她不讓我動不動就回去,說是旁人閑話。你若是能和我一起去,她就不會再說了?!?/br> 兩人說著,有下人拿了三頭大蒜和鐵線來,殷楚將大蒜分別懸掛在那幾捆枝葉上,這才了事。 每到過節,日子是快樂的,但也總是難免忙活一陣兒。大胤端午祭天,下人又準備了粽子、蜀葵、杏、林檎、李子,加上那些桃枝、柳枝的作為貢品,殷楚點了線香,恭敬拜了,這才與江茗去往江府。 因著時日還早,兩人便先去了市集。 端午市集實在是熱鬧,胤人也在今日做各種打扮。華京城外來人口眾多,有些在這里住了沒幾輩,仍遵循著老家的風俗習慣。 有人頭上插著艾草,好似插標賣首似的;有人胳膊上帶著彩色絲線編制而成的合歡索,不是求男女之情,而是求闔家歡樂;還有人額頭上點了雄黃,年長的人大多是一點,年齡小的就各色花樣都有了,還有直接在頭上寫個王、亦或是畫只小老虎的,十分逗趣。 兩人走到太和樓前,外面圍了滿滿的一群人,殷楚護著江茗擠進去看熱鬧。剛一鉆出人群,就看見太和樓門口放了一只巨大的艾虎,不過不是老頭子那樣用艾草編的,而是用各色碎布子拼接縫制而成。 那些布子都是太和樓用下來的邊角料,沒法再用,大小皆有,但成色和花樣都好,有幾塊在日光的照耀下還熠熠生輝閃動光澤,好像身上掛了什么瑰麗寶石似的。 這艾虎里面塞了一定量的艾草,還有些其他的香草,加上棉花,混在一起將它撐了起來,足有三人那么高。甚至高過了周圍的許多房屋,和不遠處壽謙票號的尖頂遙相呼應。 路過的時候,老遠就聞到這股子馨香。 這巨大的艾虎引來許多人圍觀,江茗自然不會放過這么好的宣傳機會。太和樓今日也出了新花樣,限量一百支簪子。 木簪本身是用桃枝磨去多余雜兀,涂了清漆做的,古色古香,但上面卻另有文章。木簪末梢掛著一只小艾虎,形狀神態皆和那只巨大艾虎一模一樣,除了身上沒用那么多布料,憨態可掬。 這小艾虎里塞得是艾草,下面是琉璃捏成的山海吊墜。便宜的平民也買得起,貴的卻讓人咋舌。 最貴的一只簪子上的小艾虎,下面的吊墜是叢林清泉,仔細看那黑豆大小的艾虎,上面碎布竟然繡著蜈蚣、蚰蜒、蝎子、蛇和蜘蛛五種毒物。是為祛毒驅邪,自有百神庇護。 同時,太和樓還在當天出售線香、塊香和香丸三種,味道同那大艾虎身上的一模一樣。但是男女是分開的,女用的香里添了幾種香甜的香料,男用的多了木制的味道,各有特色,相得益彰。 這香說是只在端午當天出售,之后太和樓還會有新的香丸等,但這款之后便沒了。 大胤人愛香喜香,家境中等的喜歡用香丸,家境差些的用普通線香,但家境最好的確實喜歡用果蔬。他們喜歡將熟透了的果蔬放于室內,讓其香味自然氤氳。如此這般也不會太過濃烈,也有清新風雅之感。 “喬靳的生意經不知是從哪兒來的,這般花樣也能使的出來?!币蟪潎@道。 江茗歪了下頭,權當他在夸自己了。 她看了一眼那賣木簪的托盤上,他們來得晚,幾乎都賣空了。 見她眼神,殷楚說道:“還有支沒人買呢?!?/br> 殷楚說的便是孤零零躺在托盤里的一支木簪,末端掛著一只艾草編的小艾虎。艾草早已干枯,艾虎也沒了原本的形狀,干煸枯燥,看上去就像是不小心混進了這一處似的。 有人上去問太和樓的伙計,是不是放錯了,伙計搖了搖頭,說這是掌柜的特意交代的。再問賣多少銀子,伙計便說一千兩。那人搖著頭退了下來,嘴里念念叨叨,說著太和樓的掌柜想銀子想瘋了。 其實這上面的小艾虎便是老頭子編給江茗的最后一個。她特地放在華京城這里,想著周圍人來人往,要是有人真的會扎這艾虎,必然會說出來。 江茗說道:“一千兩銀子呢,喬哥瘋了,不要理他?!彼丝湟彩强淠?,那鍋也得你來背。 殷楚見她眼睛一直往那里掃,以為她是喜歡,便說:“要么問問看,你若真喜歡便買了?!?/br> 江茗看他一眼,抓著他的袖子往外走:“你銀子多的沒地方用了?一千兩買堆草,敗家!我竟然不知道你手上還有一千兩銀子這么多呢?” 殷楚連忙討饒:“我是說同喬靳說說看,不是真的打算一千兩買下來?!?/br> “這堆草,一兩都不值?!苯f著,已經拽著殷楚走到了人群之外。 兩人走過一處攤鋪,一個老奶奶正坐在那里編東西,攤面上擺了大大小小的編物,江茗停下腳步,挑了個紅白線交叉的小荷包,轉身遞給殷楚:“送你的?!?/br> “這是什么?”殷楚翻弄了一下,荷包里面塞的是一小把稻子和一顆李子,他有些不解其意。 “道理袋?!苯f道:“這婆婆應該是江南人。這道理袋我們那兒端午節很多,小時候養父也給我買過。稻和李,就是道理。紅線和白線,就是俗話里的吵架,赤口白舌,這荷包是種壓勝。我想來想去,覺得這個最適合你了?!?/br> “為何?” “希望你一年都能交好運,能碰上講道理的人,不要被蠻不講理的笨蛋和混蛋糾纏,傷了身體?!?/br> 殷楚低頭將那荷包掛在腰間,紅白絲線,和他這一身青袍一點都不搭,再加上這絲線看著普通,哪里是世子會佩戴之物呢?可他還是鄭重其事的拍了拍那荷包,嘴里念念有詞:“道理袋,那就拜托你了?!?/br> 江茗看他這幅樣子,不由得抿嘴笑了起來。 說完,殷楚抬頭看向江茗,問道:“那李子腐爛了怎么辦?” 江茗臉色一變:“我怎么知道?” “你小時候不是買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