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江茗這才笑了:“有勞世子了?!彼嫔线@么說,心里卻想著:讓你一直坑我銀子,今天我就要看看你帶我去哪兒吃東西,看我不狠狠訛你一頓!” 人潮涌來,飛浮護在一旁,卻擋不了全部。江茗畢竟還是個女子,殷楚拉著她的衣角往邊上拽了一下,隨即走到她的另一側,護著她走出人群。 江茗主意打的很好,殷楚也頗為實在,帶著她去了華京里最貴的如意居??山贿M去,看見坐在里面的喬靳,整個人都傻眼了——這最后難道不是還是自己出銀子嗎?!喬靳的銀子難道不也是自己的銀子嗎?! 喬靳看到江茗,倒是有些意外,不知道掌柜的怎么就和殷楚混到一起去了。 江茗眼珠子轉了兩圈,轉頭看向殷楚:“不是說了你給的嗎?你叫喬哥來干什么?” 殷楚心里苦嘆,自己在這丫頭眼里,大抵真的是個財迷了。他示意江茗先坐下,又說:“今日突然想喝酒,你是女子,喝不了酒。況且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讓人知道總會詬病。喬靳算是你的義兄,這才特地找人請他來的。說了我給,就是我給?!?/br> 江茗這才知道殷楚是在避嫌,倒覺得自己方才有點過于激動了。 殷楚低聲問江茗:“除了那糟饅頭,還想吃點什么?”江茗猛然覺得殷楚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好聽,不,是從上回她就覺得了,只是當日忙著處理江宛和惜雋那出事兒,倒把這茬兒給忘了。 江茗想了想,覺得自己不能被這聲音給迷惑,痛下殺手:“金玉羹、滿山香、螃蟹羹、小雞元魚羹、雕金蜜餞十二種、荔枝白腰子、麂膊……”她一口氣兒報出來十多種菜名,皆是以前研究開酒樓的時候,價格貴的那幾種,可是狠狠的宰殷楚一把,權當出口惡氣。 畢竟對于江茗來說,天下沒東西比銀子更重要了。 殷楚聽完菜名,愣了片刻,轉頭問下人:“記住了嗎?” 下人連連點頭:“記住了?!?/br> 殷楚便擺了擺手:“去吧?!?/br> 殷楚突然如此大方,倒讓江茗有些詫異。她看向殷楚的目光有些奇怪,總覺得這人一會兒又要出幺蛾子。不過她不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誰怕誰? 就好似剛才那個北胡皇子莫赫離,明明北胡就是個靠著武力的國家,不講理的,可那柏志儀等人非要同他講理。人家哪里同你講理?若是講理講得通了,那便不會打起來了。 殷楚為何從莫赫離那兒占了便宜?還不就是因為他原本也不講理,是潑皮無賴中的高手。用現代話說就是,不怕流氓會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 江茗深暗此道,自然不覺得自己會吃虧。 可坐在一旁的喬靳看了看江茗,又看了看殷楚,最后目光落在飛浮身上,詢問的皺了下眉頭。意思是:他們兩個怎么又湊到一起了? 飛浮撇了下嘴:誰知道? 喬靳深吸了一口氣,看來今日這頓飯,吃起來要格外留神了。切莫讓這兩個人掀了如意居的頂,到時候賠了錢,掌柜的又要心心疼。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二更~ 駢嶼:世子啊,你這樣是追不到妹子的。妹子只會害怕你騙她錢??!你清醒一點??!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勇士君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風子、戀戀青檸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2章 為了擴大我方陣營,吃殷楚個片甲不留,江茗也讓飛浮今日不要伺候了,坐到一旁一起吃。飛浮以往不是當丫鬟的,并沒那么多規矩,聽了江茗的話,四周看了一眼,便坐到了江茗的左側。 如意居的這個座次擺設有些特別,五張坐席團聚在一起,構成梅花之陣,無論坐在哪處,皆能看清其他座位上的人。這是與親朋好友相交時才會坐的,既有各自的空間,又不顯的生疏。 江茗的右首是殷楚,再往右才是喬靳,空余的一座恰好用來上菜換盞,最為方便不過。 江茗看著這精心設計的座席,想到被自己一直記掛在心中的,如意居的各個小樓、庭院,便愈發覺得這如意居的掌柜是個妙人。 只可惜她一直想結識這如意居的掌柜,還讓喬靳去打聽了好幾次。如意居的伙計卻只推說掌柜的去了遠處,不知去了何地、不知要去多久、不知何時回來??偠灾?,就是一問三不知。 江茗一聽這話就知道是推辭,便再也不問了。既然對方不愿意見,那便算了。說不定自己哪天心情一好,就花銀子把這里直接買下來呢。 江茗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中。她原看著這菜像蛤蜊rou,結果入口竟然是魚rou。魚片經過處理,比整魚更富彈性,讓人驚訝。 “這是什么?”她問道。 殷楚見她將東西吃進口中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亮,心里覺得舒服,在一旁解說道:“這道菜叫鱖魚假蛤蜊。是將鱖魚rou片成蛤蜊大小的薄片,加作料腌制去腥,最后再用蝦湯燙熟?!?/br> 江茗聽了,又夾了一筷子:“這味道好特別,想法也有趣,這是哪里的菜?” 殷楚回道:“這是如意居的掌柜自己想出來的?!?/br> “怎得突然想出這個法子?”江茗問道:“蛤蜊原也不是多么貴重的食材,怎么就拿魚rou去假冒蛤蜊rou呢?” 殷楚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但還是為她解說道:“當年他還小,爺爺疼他,可身子愈加不好。有日他爺爺提起小時候曾吃過的蛤蜊rou,廚子便去做。做了好些次,換了各種法子,都說不是。有一日,他就想出了這種法子。也是欺負爺爺眼睛花了,看不出這到底是蛤蜊rou,還是鱖魚rou?!?/br> “那后來呢?他可有被識破?那爺爺吃了可開心?”江茗最受不了這種內容了,揪心似的跟著疼,她連忙問道。 殷楚搖了搖頭:“他不知道,因為還沒來得及送過去,爺爺就已經離世了?!?/br> 因著殷楚的聲音極為低沉,講的這故事真真切切,好似他親身經歷過一般,帶著其他三人的心都跟著沉了又沉。 殷楚看著這三人的表情,嘴角勾了勾,緩和氣氛道:“你們做什么這副表情?來來來,喬掌柜,喝酒。茶茶,你嘗嘗這道菜?!?/br> 喬靳再次看向飛浮,恨不得將她拉到身旁問。他想了想,終于找到個借口:“飛浮,你到喬哥這邊來,前兩天你老家有人來太和樓,還問起你呢?!?/br> 飛浮會意,連忙坐過去:“還有這等事兒?” “嗯,叫什么朱大壯的?!?/br> 飛浮瞥了他一眼:“什么朱大壯,不知道?!?/br> 見著殷楚的注意力不在自己這邊,喬靳這才小聲問道:“他怎么叫她茶茶?” 飛浮皺著眉,夾了一筷子rou脯:“我哪里知道?你忘了?咱們來的晚了。到的時候,華京好多人就在說小姐和他有點故事,說不定那時候就這么叫了?!?/br> 喬靳琢磨了一下,覺得飛浮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掌柜的是那種會讓人隨便叫自己小名的人嗎?寬且這個殷楚,當日掌柜的對他的評價是什么? ——裝瘋賣傻、胡攪蠻纏、撒潑胡鬧。 喬靳偷偷的打量面前這兩個人。江茗每架一筷子菜,殷楚就在一旁為她解說這菜的來歷和制作方法,沒有一丁點兒的不耐煩。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可在另一邊,殷楚也注意到了喬靳,總覺得他看江茗的眼神有些不對。兩人目光遇上,殷楚端起酒盞,沖喬靳點了下頭。 江茗這邊又上了一味名貴菜點——熊掌。 江茗從來不吃熊掌,一來是現代的黑熊養殖太可憐了,二來是熊掌看上去也沒覺得多美味。她理所當然的想拒絕。 下人端了一小碟放到江茗面茗面前,江茗低頭看了看那塊東西,十分厭憎的將盤子推開了。 殷楚笑道:“這不是真的熊掌,是用羊rou和魚肚、瑤柱等物燉成軟羹一般,再加了豆腐,放進模子里扣出來的?!?/br> 江茗似信非信的夾了一塊,放入嘴中,那熊掌模樣的東西竟然真的就入口即化。豆腐的絲絲清香和去膻過的羊羹混合在一起,還有瑤柱的肥美感,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江茗連吃了好幾塊,最后才喝了口茶,十分滿足的說道:“這個也有故事嗎?” 殷楚想了想,說道:“也有?!?/br> “講來聽聽?!苯χ鴨?。 殷楚緩聲說道:“很久很久以前,有只黑熊,他的mama和弟弟都被壞人抓走了,他當然也很怕被人抓了去,當了中藥材、成了桌上的食物。于是,他每天都不敢出門,只能窩在小小的洞xue里。后來,有一天,他想,是不是如果我不是黑熊了,我就不會被抓了呢? 于是, 第一天,他從家里找了張陳舊的虎皮,披在身上,結果險些被人打死; 第二天,他又找了一只小鹿的皮,披在身上,又險些被老虎吃了; 第三天,這只黑熊摘了很多很多的樹葉,披在身上。動物們都笑話他,哪里有你這樣的動物???可是黑熊依舊穿著。你知道為什么嗎?” 江茗想了想,動用起自己學生時代的概括中心思想**,嚴肅認真的回道:“不管其他人怎么說,只有適應了環境,才能活下去。如果做不了食物鏈的頂端,就變成這個構造本身?!?/br> 殷楚看著她,半晌,嘴角動了動:“這個故事的意思就是……大胤不喜歡吃素菜?!?/br> 江茗:“………”她竟然以為殷楚這是自我比喻,將自己說成可憐的小黑熊!真是太高抬他了!一定是美食軟化了她的心! 飛浮和喬靳在一旁見狀,互相干了下杯:“慶祝掌柜的/小姐第一次拜敗北。 江茗沉默的用筷子插向眼前的冬糕,狠狠的戳了兩下,權當泄憤,慢悠悠的說道:“世子果真與這如意居的掌柜相熟?” 她聽殷楚說了這么多,甚至連人家爺爺的事兒都知道,也想起,第一次見到殷楚之時,他就好似對如意居甚是熟稔,信手拈來。說不定自己能從他這兒得到如意居掌柜的一星半點的信息呢。 殷楚聽她的意思,似乎是想見見這如意居的掌柜,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 可他還沒說,就聽見江茗順水推舟,說道:“這如意居看著極為風雅,掌柜的竟然還有如此才能,實在讓人欽佩。喬哥之前同我講過,他想于如意居的掌柜結識,誰知道掌柜竟然不在華京,讓人惋惜?!?/br> 喬靳一聽江茗突然提到自己,連忙點頭:“正是如此?!?/br> “原來是喬掌柜想見?!币蟪戳藛探谎?,將原本口頭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微微一笑:“他出門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字數有點少,沒關系,我們還有二更呀~~~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核桃 5個;勇士君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貓大人、一枝熊 5瓶;煙雨流年 3瓶;戀戀青檸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3章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黃昏的余暉一絲一絲的褪去,好似金戈鐵馬戛然而止,王朝向著暖香旖旎而去。 如意居主樓上懸掛的小鈴被風一吹,搖搖晃晃,發出清脆的聲響,是梵阿彼岸的夢中之詩。 “今夜盛風,不醉不歸?!苯腥私o江府去傳了信兒,說自己今晚不回去用膳了。 幾人吃了幾杯酒后,大抵是醉風襲人,又或許他們原本的面具之下便脾氣相投,便漸漸放下戒備心,興致愈發高了,興起了酒令,胡亂說些自己年幼時候的荒唐事。 江茗先抽到,被問了兒時最相信的事兒。 江茗沒個正形的裝作戲言:“小時候我喜歡蹲在院子里看天。我想我一定是天上的仙女兒,原本不應該是這里的,后來不知怎的說錯了話,被罰了,這才來了這里?!?/br> 她說完,飛浮在旁笑了:“對對,小姐總是說些我們聽不懂的話。一問她,她還會說,在我們那兒時興。好想真的似的?!?/br> 接著是殷楚,江茗問他:“你小時候……”江茗看著他,話卡在一半,再也說不出來。殷楚的過去何嘗不是他的一種傷疤?曾經再快樂的事情,在全部成為泡沫之后,會比痛楚更痛。 殷楚也看著江茗,他的眼神與往日不同,漆黑色的眸子熠熠發光,一掃往日的那般漫不經心?;蛟S他原本就應該是這樣的,不知道是什么蒙住了他的眼睛,遮住了他的銳氣。 江茗眨了眨眼,嘴角微微翹起:“你小時候,有沒有欺負過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