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他將手退出來,雙手將她腰往上一提:“等什么?” “不不不不行,”宋宜扭頭看他,眼神委屈得不行,“嬤嬤沒教過我這個,我不會?!?/br> 沈度動作一頓。 宋宜見有轉機,趕緊道:“你當日讓我跟你走的時候,可說過要讓著我點的?!?/br> 她可憐兮兮的眼神將沈度才剛狠下來的心攪得稀爛,他方才一時沒忍住說要做這事,到了又怕她未好全,這才臨時起意想要先看看她膝蓋的情況,故意將她擺成了這姿勢,后面也不過是想逗逗她玩。他知她怕羞,不至于一開始就要她這般難堪,卻不想她竟然當真了。 他將她翻了個身朝上,板著臉警告:“再拿這眼神出來唬我,饒不了你?!?/br> 他話音剛落,宋宜抽了下鼻子,似乎要落淚了。 沈度今日當真是飽受她這裝模作樣的摧殘,壓根懶得再搭理她這無比做作的假哭,將中衣脫下往邊上一扔,傾身壓了上來。 宋宜忽然舍了她那點裝得不太像的抽泣,破罐破摔,冷哼了聲:“誰怕誰?”@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卻在這一刻,貼在她耳邊,柔聲說:“放心,今日之后,再不必向誰屈膝?!?/br> 得,宋宜直接原地炸成了煙花,心理防線被全線擊潰,默默張開雙臂迎接他的到來。 吻與抱他們已重復了太多次,情緒也已足夠,她撫上他的背,他也不再醞釀,直入主題。 宋宜被這一擊惹得嚶嚀了聲,目光無意識地落在一旁,西斜的日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她隨著這光影的寸寸移動,逐漸感知到時間的流逝與身下的guntang。 日影漸漸移到床邊,她在這昏黃但溫暖的光暈里,想起五年前,朱雀大道上進士及第春風得意的他;想起一年半前,陪都初見的小寒夜,他在沁園里躬身為她拾起的黃銅手爐,其上一朵梅花孤苦伶仃。 再后來啊,北衙昭獄里,他端跪在她身前為她上藥,聽她要見劉昶而氣急敗壞,神武門下死諫,宣室殿前執傘。再之后,含元殿里在她唇上留下第一道傷,為她尋來朱雀大道上最后一支海棠春,帶她去山寺折桃花,為她移植滿園新樹,隨手仿制她所繪過的梅花,以及梧桐樹下在她鎖骨上添下一道痛在心上的傷。 最后的最后,梧桐樹下的久站,為她的傷而在自己身上試過的針嘗過的百草,新婚夜特地為她釀的甘甜的合巹酒,親手修繕的玉佛…… 明明雜亂無章,她卻發覺,她好像能將每一個場景都記得清清楚楚。 林林總總,歷歷在目。 她想,她真的好愛他啊。 可他,也許比她愛他,要更愛她一些吧。 身下的動靜和床的顫顫悠悠,將她拉回現實。 她也不知她剛才為何會在這種場景下失神,可她終于是觸及到了他,用自己包裹住了他。 她終于全身心地投入進來,將她所能給予的所有世俗溫熱一并虔誠奉上。 等他躺倒在她身上時,她終于敢做她方才動過念頭但怕打擾他而放棄的事,她撫上他的臉頰,以指為筆,重復了一遍曾經無數次用目光用心做過的動作,安安靜靜地將他的眉眼繪了一遍。 她手指點上他的額頭,輕聲笑:“這是能當大官的面相?!?/br> 還是不要當大官好了,她迅速往下,描摹了一道眉毛,見他順從地閉上了眼,又輕輕撫過他眼周,有些癡地笑了:“沈度,你眼睛好亮誒,你是不是偷了宋珩給我摘的星星?” 沈度狐疑地睜開眼環視了四周一遍,雖沒發現酒杯,也沒聞到酒味,但還是懷疑她今日是不是背著他喝酒了,怎莫名其妙地就醉了,宋珩不可能給她摘過星星不說,他方才閉著眼吶。 宋宜輕輕呵斥了聲:“你閉眼?!?/br> 他乖乖閉上眼,她手指往下滑,在他鼻翼處停留了許久。有點癢,他忍不住想動,她開口阻了他動作:“沈度,你怎么連鼻子都生得這般好看?” 沈度放棄抵抗,在心里罵了句臟話。 宋宜目光落到他唇上,是薄唇,娘親那時總說起這是沒福氣的面相,她后來才知,說的原來是他母親。 這么好的人,怎么會沒福氣呢? 她吃吃笑了聲,湊上去聞了聞:“沈度,你是什么味道的???我想嘗嘗誒?!?/br> 她被他壓在身下,想往上蹭蹭,但動不了,沈度忍不住笑了聲:“我能睜眼了么?” 歡愛之后,他的聲音格外的低沉而沙啞,像是拿羽毛在她心上忽輕忽重地刮了幾下,她只覺得連心都在微微發著顫,但還是故意冷冰冰地道:“不行?!?/br> 沈度忍著心里那股癢,心道都這么說了還不讓我動,什么毛??? 她手指最后滑到他喉結上,不動了。 沈度喉結滾過兩轉,腦子里就一個念頭,去他娘的,他不想忍了。 他猝然睜開眼,撞上她的視線,她有些心虛,手陡然一縮,如受驚的小鹿一般,身子往邊上挪了挪。 沈度把人撈回來,手指貼上她的唇,讓她噤聲。他忽然發現,未點口脂的微微干澀的唇瓣比平常更具觸感,他頗為新奇地拿指腹摩挲了下,才拿開手,輕聲道:“想嘗嘗?那便滿足你就是?!?/br> 他如今越來越溫柔,再不舍得讓她受半點傷,這個吻更是纏綿而溫和,久到宋宜以為,他們幾乎是要在此相擁一整夜了。 可他終于放開了她,將手臂枕在她頭下,側躺著看著她,不出聲,眼神也并不露骨,可他就這么靜靜地看著,直到星移斗轉,夜幕降臨。 宋宜沒看他,就這么平躺著,眼神四下游離,最后輕輕喚了聲:“沈度?!?/br> 他“嗯”了聲。 這其實是個無聊至極的游戲,但她總是樂此不疲,一聲一聲地重復喚他。 回應她的始終是那句話,并沒有半分不耐煩,反倒是極致的溫柔:“我在啊?!?/br> —作話贈送五百字— 作者有話要說: 等她玩夠了,他湊上來看她,宋宜羞憤地翻了個身,避開他的視線。 他伸出另一只手來,從背后攬住她。 她肌膚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水霧,她素來體寒,他幾乎從未從她身上感受到過這樣的溫度。 他好似終于踩上了實地,他眼前其實并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海棠花神,而是他觸手可及的溫熱。 他將她擁在懷里,兩具身軀緊緊依偎。 他腦子里忽然涌出一個荒唐的想法,去他娘的靈魂惺惺相惜,哪比得上赤身裸|體坦誠相對來得快活? 他被自己這想法驚到,沒來由地笑了笑,嗓音輕輕落入宋宜耳中,溫熱的氣息輕輕打在她脖頸上,她覺得有些癢而難以自持,身子不自覺地往往外挪了挪,沈度將她撈回來,緊緊箍在懷里,輕聲喚:“婉婉?!?/br> 除了剛得知時新鮮上幾天,他后來再沒這般喚過她,她一愣,聽他又喚了一聲:“婉婉?!?/br> 這是最親密的人之間才能喚上一聲的閨名啊。 她忽然有點想哭,從前宋珩就總嫌她這點煩,總是會為一丁點小事就委屈或感動。 可這明明不是小事啊,她輕輕抽泣了聲,應了他一聲“嗯”。 窗外日頭徹底西沉,夜幕掩蓋下,這間小院落與尋常人家并無二致,辛苦一日的郎君回到家,與心愛的妻子相擁纏綿。 哪管曾經歷過的雨雪風霜呢? 過往各有不同,可相愛大抵一般無二,不過是發乎情而忠于心罷了。 第56章 宋宜后來不知怎地睡了過去,第二日醒來時已日上三竿,還懶綿綿地不想起。 成親之后,靈芝自然無法再同往日那般宿在外間伺候,只得等她喚人才能進來。等她真正綿到午時,靈芝先一步忍不住了,在外頭敲了敲窗試探她醒沒醒,宋宜下意識地讓她進來,等房門被輕輕推開,她才意識到糟了,她還沒來得及將自個兒草草收拾下。 她猛地將被子往上一拉,開始在被窩里找中衣,摸索了半點沒找到,她悶在被子里,露出一只手來示意,甕聲甕氣地問:“靈芝,找找我中衣呢?!?/br> 靈芝默默看了眼她露出來的半截手臂,有些難以啟齒:“您身上呢?!?/br> 宋宜一愣,掀開被子,她衣服穿得好好的,身下床單也整潔如初,愣了愣,靈芝反應過來,低聲回稟:“姑爺昨夜傳過些物什呢?!?/br> 這話含蓄,想來是她睡著,他沒好叫人進來伺候,只好自個兒替她收拾干凈了,宋宜面色訕訕,她這是睡得得有多沉? 她身體里那股酥軟尚未消失殆盡,下地的姿勢實在丟人,幾乎是挨著床沿蹭下去的,靈芝想搭把手,剛上前兩步,被她羞憤之下直接趕了出去。 她這才放心地拿過靈芝備好的衣服,她昨夜被折騰了個夠,她皮膚本就嫩,不用看也知是個怎樣慘烈的場景,反正她是不好意思讓靈芝看見這光景的。 她自個兒簡單拾掇了下,在梳妝臺前枯坐了會,門忽然被推開,她想斥來人兩句,卻發現是沈度,有些發懵地問:“怎這會兒回來了?今日不忙?” 沈度從銅鏡中看她一眼:“回來看看你,一會再去?!?/br> 宋宜發著悶沒出聲,他柔聲問:“不舒服么?” 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羞得不行,他還往槍口上撞,宋宜搖頭:“你趕緊去忙你的事?!?/br> 她實在沒什么心情再施釵粉,默默起了身,剛走了一小步,覺著身下不對勁,趕緊頓住了腳步,腆著臉坐了回去,沈度看得發笑:“已經很好了,麗質天成?!?/br> 宋宜白他一眼,氣鼓鼓地看向窗外那株海棠,心想一會要叫人將花苞全打下來才能消氣,他卻忽然道:“我給你畫眉吧?” 宋宜想也沒想就張口揶揄道:“大人想學張敞?可人家是京兆尹,您就是一小小知州?!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沈度默默將剛拿起來的黛粉盒子扔了回去:“宋宜,我看你就是欠收拾?!?/br> 他手剛一動,宋宜意識到危機,也顧不上姿勢丟人不丟人了,趕緊小跑著往外逃命,邊跑邊學著大娘的語氣喚他:“對不住,我又說錯話了,官老爺饒命?!?/br> 沈度失笑,暫時放過了她,跟著她到了飯廳,命人上好菜后,又將人都屏退了去,宋宜一愣,聽他道:“來吧,算賬?!?/br> “算什么賬?” “昨夜把你那份算了,”沈度懶洋洋地往圈椅上一靠,“靈芝那份呢?” 他挽了挽右手的袖子,動作間,昨日采藥時留下的傷口無意中露了出來。 他旁的事都可讓人代為,獨獨對于宋宜的傷,除了熬藥抓藥這等可以交給靈芝的細活,其他悉數親自為之。宋宜理虧,弱弱問:“怎么算?” 沈度指了指桌上的菜,今日菜品比平常豐盛上許多。宋宜頭皮發麻,直覺沒好事,他道:“你要替從犯一并擔了,這事就算了,我也不想同一個小丫鬟計較太多?!?/br> 宋宜一愣:“當您還是御史大人呢?就算還在御史臺,審案這事也輪不上察院?!?/br> 她話一出口,反應過來失言。他雖從沒提起過這事,但不意味著他不想回去,現下不過是百般遷就著她罷了。 她訕訕地看向他,想說些什么將這話遮掩過去,囁嚅了半天,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他看在眼里,沒顧忌她心思,朗聲笑了笑:“宋宜,你以前就挺不乖的,現在更是欠收拾?!?/br> 宋宜不吭聲了,等著被判刑,他卻興致未減,故意逗弄她:“不是巧舌如簧舌燦蓮花么?啞巴了?” 宋宜繼續裝死,爭當一名合格的啞巴。 沈度看得發笑,越發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報報菜名,讓我高興高興,這事就算了了,懶得同你倆計較?!?/br> “就這樣?” 沈度點了點頭,宋宜沒想到這這么容易翻篇,心里一陣竊喜,一抬頭見他嘴角掛著抹笑,這才覺出不對勁,想要反悔,被他掃過來的一記眼刀逼得趕鴨子上了架。果然,之前和他鬧騰幾下還不覺異樣,現下報起一長串的菜名來,周遭又沒有雜音,她這才發覺,她聲音早已啞透了。 這人又是故意要她難堪呢,他私底下好像總是喜歡這般。 她尷尬地住了口,見沈度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懶懶散散地落在她身上,偏偏有種說一不二的震懾力。她咬了咬唇,想著反正左右沒人,也不算丟臉,硬著頭皮重新開了口,她每念一道菜,他就好整以暇地夾上一筷子放入她碗中,逗得她更加難堪。 等她終于報完了這一桌菜名,羞得滿臉通紅,她從桌下悄悄伸出手去拽了拽他未挽起的那只袖子,討好般地搖了搖:“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