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蘇小鼎有點蠻橫,“那你得把兩天的菜給我做好放冰箱里?!?/br> “這種事怎么可能讓我老婆cao心,當然已經辦好了?!?/br> 蘇小鼎笑嘻嘻掛了電話,感覺自己的心智退回十八歲。 第九十一章 方駿掛了蘇小鼎電話,向垣在旁邊說了一聲,“老婆奴”。 方駿冷笑一聲,“彼此彼此?!?/br> 向垣抖了一下手里的資料,讓司機開車。 方駿舒舒服服靠在后座上,“希望這一趟順利?!?/br> 向垣要去隔壁城看一塊地,他跟著去建個議,順道處理一樁私事。 難免,就提起了方洲的麻煩事。 “他也干得出來,居然想花錢找我家小鼎去探老婆口風。他們天天一張床上睡都不吭聲,讓我老婆去當夾芯板?”方駿不是很滿意,“你說他怎么就不受教?你和沈川沒少說他吧?我這不是演了個樣板給他看?” 向垣笑一笑,“你手機響了?!?/br> 方駿摸出來看,無奈道,“說曹cao,曹cao到?!?/br> 仿佛是為了一起看笑話,方駿開了免提。 方洲的聲音有點悶,傳過來不太清爽。他道,“駿,你能不能給蘇小鼎打個招呼?!?/br> 方洲給向垣丟了個你看吧的表情,問,“怎么了?” “你嫂子確實不是很好?!?/br> “生病的話送醫院就好,小鼎能做什么?”方駿道,“你別去煩她,就按之前說的辦。把工作放一放,帶嫂子出門玩一趟,玩到她什么氣也沒了就好了?!?/br> 方洲嘆口氣,半晌道,“我剛回家,又被她砸了一下?!?/br> “這次是什么?水杯還是煙灰缸?還是嫌你回家晚了?” “大寶發燒,她發了條短信我沒看見。不是水杯也不是煙灰缸,是垃圾桶——” 向垣笑了一聲,將資料放下。 方洲閉嘴,“你在哪兒?怎么有人在笑?” “你活該?!毕蛟雎?,“別到處撒錢丟人現眼了,趕緊帶你老婆出去玩吧。小事搞成大事,等真離婚的時候你比現在更慘?!?/br> 方駿跟著敲邊鼓,“對啊,別怪我沒提醒你?!?/br> 方洲暗罵了一聲不仗義,掛電話了。 方駿對著電話笑,也按下了掛斷鍵。 向垣看他一眼,道,“這次真找到人了?” 方駿點頭,找了楚朝陽小一個月,可算是找到了。 鄉野土路,荒草掩墻。 起伏的丘陵地,半坡上一個不知修了多少年的老廟子,有一半的屋頂和墻壁半垮未垮??諝饫镫[約飄著香燭的味道,卻又配合著一兩聲雞鴨的鳴叫。 方駿把車丟在外面的村道上,步行了約莫半個小時才抵達。 他看看皮鞋上的濕泥,再看看手機上只有半格的信號,真不知楚朝陽怎么找到這個地方。 廟子的門半破,一個中年和尚正在屋檐下整理工具,似乎想憑個人的力量去修屋頂。 “師傅——”方駿喊了一聲。 和尚行禮,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意思不能說話。 方駿略有點意外,客氣道,“楚朝陽在嗎?我是他朋友,有點擔心,過來看看——” 和尚走到門口,指了指后面的山坡,做了一個垂釣的姿態。 方駿點頭,順著屋后面的小路而去。 山后果然有個水池,水面兩三畝開闊的樣子,冒出一些荷劍來。 靠岸邊有一個木頭和茅草搭的小屋,一根竹竿伸出來,魚線落下去。 方駿走過去,卻見楚朝陽坐在一個小馬扎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漂子。白色的漂子浮在水面上,動了一動,又動了一動,楚朝陽猛然提起,一條銀白色的小魚閃到半空中。 楚朝陽輕手輕腳將魚鉤取下,小魚放旁邊的水桶,里面已經有三兩條在游動。 “好閑心?!狈津E開口。 楚朝陽沒理他,將魚鉤清了清,重新做餌釣,再丟回水中。 方駿左右看了看,將空著的一個馬扎拉過來,坐到水桶的另一邊。他摸出煙盒,抽出一根遞給楚朝陽。楚朝陽搖搖頭,“戒了?!?/br> 能戒煙的人,什么大事干不成?方駿佩服了一聲,自己含了一根。 “準備在這邊呆多久?”他問。 “看心情?!背柣卮?。 方駿點燃煙,慢悠悠噴出一口,笑了一下,“沒想到咱們還有這樣心平氣和聊天的時候?!?/br> 楚朝陽不和他廢話,將魚竿調整了一下位置,再次化為雕像。他不開口,方駿也不說話,兩人默默地坐著。 身邊是漸次冒頭的新草,水面上有一圈圈的小漣漪。漂子動了動,這次拎起來,卻空無一物,餌料卻不知所蹤。 楚朝陽重新整理鉤子,上魚餌,換了個方向下魚線。 方駿抽完一根煙,將煙頭擰滅丟旁邊的垃圾袋。 楚朝陽問,“你來這里,就是為了抽煙?” 方駿笑一下,從懷里摸出一張帖子。大紅色的封面,金色的狂舞字體,某某論壇第一屆暨婚宴邀請展示賽。他道,“來給你送個帖子?!?/br> 楚朝陽將魚竿放下,伸手接了,翻開。只看了一秒鐘,他將帖子隨手放旁邊的泥地上,再不多看一眼。 “屆時平城排得上名號的餐飲單位都會參加,還請你賞光?!?/br> 楚朝陽笑一下,“方駿,你現在什么都有了,何須要我去錦上添花?展示賽?我輸了在平城再無立足之地,你輸了反而是一段佳話,我何必?” 方駿收了笑,半晌道,“楚朝陽,我羨慕過你?!?/br> 十年前,方駿眼睜睜看著蘇小鼎坐在楚朝陽的自行車后座上,她抱著他,貼著他,仿佛那就是世上最開心的事。 沈川在鬧,向垣在笑,后來大約是他沉默得太過份,兩人都來安慰。 “那個盤子不長眼,不曉得咱們駿兒的好處。這樣的女人有什么用?” “就是,追不上的都不是好女人,好女人全在懷里?!?/br> “她現在還不懂事,不曉得跑車比自行車的好處——” 方駿反問,“傻子都知道跑車比自行車好,那她為啥還選自行車?” 沈川馬上和向垣把他推車上去,一溜煙開著跑了。 青春年少,這種問題最好不要回答,容易鉆牛角尖。 可方駿還是鉆了。 一定是楚朝陽比他好,否則蘇小鼎為什么會愛上一個窮小子? 方家是商人家庭,從方駿懂事起,父母和親戚們口中談的全是生意經。怎么能得到更多的錢,怎么用錢換更多的關系,在錢面前人類美好的品質有多么的脆弱。他喜歡上蘇小鼎,當然也知道她和楚朝陽的戀愛關系,但卻從未因挖墻腳的行為有過愧疚。理所當然的,好東西就是有更多的人惦記。 幾乎出于本能,他送蘇小鼎小禮物,約她看電影,想出去就餐,甚至疑惑于她為何不動搖。 他問她喜不喜歡車,她說喜歡。 他想,果然是之前小打小鬧的那些價碼還不夠,不足她推翻和楚朝陽之間的關系。因此,當沈川荒唐地建議開跑車去劫人的時候,方駿幾乎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就干了。 只是,他沒想過會失敗。 蘇小鼎的選擇令方駿的世界岌岌可危,他無數次地回想那兩個月,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最后,他不得不向母親求助。 “這世上有錢搞不定的事情嗎?”他問。 “當然有?!蹦赣H回答得迅速而干脆。 方駿不懂,每次過年過節母親都會略帶一些抱怨地準備各種禮品和卡片。她說這都是不好的行為,但人性就是如此,咱們的傳統也是這樣,必須通過一定的物質維系關系。 “那要是搞不定呢?” 母親有點詫異地看著他,“真心?!?/br> 真心是這世上最廉價卻又最昂貴的東西,它不會因為物質而轉移。 這答案出來,方駿是絕望的。 原來,蘇小鼎是真心愛上了楚朝陽,所以看也不看他一眼。 方駿消沉了很久,母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以為是他被限制不能學廚。于是,她悄悄給他一筆錢,說出國后父親管不到,他愿意學什么就學什么。方家這么多親戚,還有方洲在,家里不需要他cao心掙錢的事情。她還說,“你唯一要想的,就是怎么讓自己開心起來?!?/br> 方駿便又問,“那想要得到一個人的真心——” “當然要用真心去換?!?/br> “可那真心給別人了怎么辦?” 方駿為了自己很多次怎么辦,沈川回答得很爽快。 “去找另一個吧。你那不過是單戀了倆月,能是什么分不開的生死絕戀嗎?按照概率而言,這世上足夠幾十萬年輕漂亮的姑娘等著和你相愛。還是說,你要去當那種拆散別人的神經???把她搶過來,成仇人嗎?” 方駿一點也想象不出蘇小鼎哭的樣子,如果她把對他的笑換成了恨,將更可怕。他只能一次次反復在腦子里演練,如果有一天她單身了,他該怎么對她好。他一定要好到,她再也離不開。 然而現實不是想象,蘇小鼎根本只當他是路人。他只能逐漸接受自己愛上一個人,失去一個人,然后在時間里慢慢地忘記她。 他想,楚朝陽真是個幸運的家伙,居然在最好的時候遇上了最合適的女人,然后即將過上最幸福的生活。 他嫉妒他。 楚朝陽聽見方駿的羨慕,看他一眼,道,“我恨過你?!?/br> 方駿出現在匯賓樓后廚不過連個月,和楚朝陽的交集很少,對話甚至也寥寥無幾。楚朝陽后來想了很久,幾乎只能想起一個模糊的輪廓??伤臉幼釉娇床磺?,對他的恨卻越深。 那時候楚朝陽還年輕,身上也有出眾的技術,未來卻并沒有展現多么美好的樣子。他身無一物,唯一的倚仗只有自己。無數次,苦苦地思索怎么才能讓錢翻番;每次聽見那些細細碎碎念叨他巴結蘇家父女的閑話,心潮翻涌。終于等到蘇建忠松口,愿意出走成立自己的餐飲公司,他的喜悅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