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可遺憾的是,又是個三不沾…… 由黃毛領頭,幾個小弟本來已經準備鼓掌叫好了,可被蘇徹一瞪,手又乖乖放了下來。 蘇徹徹底沒了打球的心情,隨口說了聲休息一會兒,便把球丟給了黃毛,自己坐在了籃筐下。 沒了這頭犀牛,小弟們打起球來順風順水,幾個人打得有來有回。 鞋底在籃球場上摩擦,聲音有些尖銳,蘇徹被吵得心煩,想到課間cao的時候他去了一趟六班,卻沒見到人,心情就更煩躁了。 蘇徹腦海中忽然浮現起昨晚陸郁坐在桂花樹下的樣子,她穿著裙子,抬著臉靜靜望著天,空氣里滿是桂花的清香。 蘇徹很想知道,那時候的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 新書到手,陸郁帶著七分激動三分期待寫好了自己的名字,本想著擼起袖子大干一場,卻不料第一節課就被教做人。 她很不想承認,這么多書,恐怕就一個語文她稍微能看懂一點了,其他的都是天書。 包括英語…… 很不幸,陸郁現在正在英語的海洋里等著淹死。 英語老師是個精瘦的中年婦女,筷子似的的腿裹在一層黑色的絲襪里,臉上沒二兩rou,兩側顴骨凸了出來,嘴唇很薄,帶著眼鏡,整個人透著一股濃厚的刻板和嚴厲。 她上課基本上純英文,很少說中文。 陸郁上了大半節課,好像只聽懂了一句。 “uand?” 就連這句,陸郁都不知道該回個“yes”還是“no”。 剩下半節課,陸郁不時偷摸瞄兩眼旁邊的人,看他們翻哪頁,自己連忙手忙腳亂地跟著翻哪頁。 然后再也沒有然后了。 好不容易捱到英語課結束,又迎來了物理,因為沒有一點基礎,陸郁又淹死在了牛頓經典力學的海洋里。 上午很快過去,三中每科都是兩節連堂,這一上午只上了英語和物理。 即便如此,陸郁感覺自己可能要頭禿了,為自己智商感到擔憂,同時為自己手欠選了理科而暗恨不已。 早知道她就選文科了,背一背記一記,總能拿點分??! 上課的時候她打量過其他人,發現別人都聽得有滋有味,時不時還點頭露出了然的笑容。 這讓陸郁一顆對學習剛火熱起來的心頓時如潑了盆冷水。 其中還夾雜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緊迫感。 就好比老師說這題要考,所有人都背的滾瓜爛熟,而自己連題目在哪兒都不知道。 陸郁很受挫,連午飯都沒心情吃,趴在課桌上,找孔薇薇借了根筆,在每本嶄新的封皮上,歪歪扭扭地寫下“陸郁”兩個字。 字很大,也很丑。 但并不妨礙陸郁捧著書細細端詳的時候,心頭美滋滋的。 下午兩點上課,很多學生不管是住宿的還是走讀的,都會緊著這個時候午睡,陸郁讀書的興頭剛起,暫時沒什么睡意,捧著語文課本,津津有味地讀著魯迅的文章。 下午第一節課就是語文,上課鈴響,黃將軍板著臉從門外進來,書朝講臺上一放,從左到右掃視了一圈,班級瞬間鴉雀無聲,大氣都不敢喘。 陸郁瞅著黃將軍那張嚴肅又正經的臉,書擺在桌上,默默地坐直了身子。 班里的紀律好了,黃將軍開始講課,上的內容是德國作家赫爾曼黑塞的《獲得教養的途徑》,黃將軍從赫爾曼的生平講起,娓娓道來。 不愧是有近二十年教學經歷的老教師,陸郁聽得入了迷,在書上刷刷地記著筆記。 她剛放下筆,忽然課桌猛地朝后一傾,嚇了她一跳,連忙抬頭看。 前頭,孔薇薇“唔”了聲,嗓音里帶著濃重的困意,把椅子朝前拉了拉,勾著背坐好,但腦袋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 都說語文能催眠,這話半點不假,黃將軍的聲音在教室回響,可底下早有不少人昏昏欲睡了,卻因為懼怕黃將軍的威嚴,只好繃著眼皮,強撐著打起精神。 “孔薇薇?!秉S將軍忽然喊道:“把第四段給我讀一下?!?/br> 孔薇薇依然在小雞啄米。 孔薇薇也是單人座,沒有同桌提醒,陸郁只好偷偷踢了她椅子一腳,可還是沒反應。 黃將軍的臉瞬間黑了下去,聲音陡然嚴厲了八個度,“孔薇薇!” “???”孔薇薇驚醒,慌亂地站了起來,抹了把嘴角,看著黃將軍,“咋……咋啦?” 教室里哄堂大笑。 孔薇薇意識到自己出丑了,臉霎時間變得緋紅,低著頭不敢抬。 黃將軍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人,他吼了聲“笑什么笑”,對孔薇薇說:“你站著上課,什么時候不想睡了,什么時候坐下來?!?/br> 話音剛落,孔薇薇已經坐下去了。 陸郁:“……” 黃將軍:“……” 黃將軍沒說什么,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繼續上課了。 只有后座的陸郁依稀間聽到孔薇薇小得跟蚊子一樣的聲音,“我……我已經不想睡了……” 陸郁忽然有些心疼她。 大課間的時候,孔薇薇把下巴枕在書上,眼鏡摘下放在一旁,看著前面在熱鬧討論明星八卦的幾個女生,好久沒有動過。 旁邊都是歡聲笑語,每個人都有同桌。 好像整個教室里,只有陸郁和孔薇薇格格不入。 第6章 大課間過了一半,陸郁想上個廁所,起身的時候,一個紙團倏地砸在了她的腦袋上。 陸郁被砸的一疼,皺著眉抬起了臉,眼底透著冷。 即使她現在看起來和普通女孩沒什么區別,可在社會上混了好幾年,她的骨子里,那股冷漠一直嵌在骨髓里。 丟紙團的男生坐在桌子上,雙腳踩著旁邊人的椅子,斜睨了陸郁一眼,懶洋洋地說了句:“對不住了,丟個垃圾而已?!?/br> 男生在道歉,旁邊的人在看戲。 這是個六班的刺頭,比起陸郁這種全校聞名的毒瘤來說還差了好幾個等級,他居然敢挑事兒,當真不怕陸郁拎起椅子朝他身上砸么? 陸郁站起身,紙團攥在手里,把椅子朝旁邊撥了撥。 刺頭眼神立馬不對勁了,踩在椅子上的腳慢慢放了下來。 他今天敢這么做,是因為得了小道消息,說昨晚陸郁和蘇徹鬧翻了,兩人在巷子里大吵了一架,陸郁摔了鋼管,頭也不回地走了,而蘇徹也沒追。 刺頭本就對陸郁一介女流稱霸校園頗有微詞,現在沒了蘇徹的庇護,心想著她再怎么厲害,也只是個女生,動起手來,他堂堂七尺男兒,還能怕了她? 可當陸郁拖開椅子的一瞬,他的心臟隨著椅子拖地的聲響,不受控制地顫了起來。 攔在兩人中間的人都默契地撤了出去,怕殃及到自己,還有人朝辦公室跑了過去,看樣子是去喊老師了。 “你……你想干什么?”刺頭屁股也坐不住了,從課桌上下來,站在走道里,手也搭在了一張椅子上。 這種男生陸郁見得多了,表面張狂內里軟蛋,剛叛逆那會兒,揍得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這幾年連揍都懶得揍了。 陸郁把椅子撥到一邊,從座位上走了出來,沉默地走到刺頭跟前。 刺頭高了她小半頭,身材高大,可和陸郁比起來,氣場頓時被壓了下去。 刺頭右腳朝后慢慢撤了一步,看那架勢,是要找機會落荒而逃了。 重活一世,陸郁本以為自己的棱角早已磨干凈了,可對上這種低級混混,體內潛伏的尖刺又鉆了出來,這種人要是不治個服帖,以后天天煩你,到時候還是得治。 “你扔錯地方了?!?/br> “這里才是垃圾桶?!?/br> 陸郁一把扯開刺頭的校服領子,連著里頭穿的t恤也被扯開,陸郁把紙團朝里一塞,頭也不回地走了。 圍觀的人一邊瑟縮著讓路,一邊又覺得理所當然。心想這才是校霸該有的風范。 沒等陸郁出門,黃將軍風風火火地趕來,大吼一聲:“圍在一起干什么!陸郁你怎么回事?!” 陸郁眨著眼,放低了聲音,無辜地說:“老師,我只是去上廁所?!?/br> 黃將軍深深看她一眼,沒有多說什么,擺擺手示意她趕緊去。 而另一邊的刺頭似乎見班主任來了,膽子莫名大了起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一個女生羞辱,他心情難忿,從衣服里抓起紙團,紅著眼朝陸郁砸了過去。 “陳浩!你干什么!” 黃將軍厲聲喝止,可已經來不及了。 紙團擦著陸郁的耳朵飛了出去,砸在了墻上,最后彈到了腳邊。 陸郁彎下腰撿起紙團,在全班同學和黃將軍的注視下走到垃圾桶前,丟了進去。 隨后陸郁走出教室,拐進了走廊,沉默忍讓的背影竟讓人有些心疼。 這個時候,誰都沒辦法把臭名遠揚的校霸和眼前乖巧的陸郁聯系在一起。 偌大的班級里,時間仿佛停滯,除了錯落的呼吸聲,落針可聞。 “跟我來辦公室!” 黃將軍一把拽起陳浩的袖子,把他扯著去了辦公室。 許久后,班里炸開了鍋。 等到陸郁從廁所回來,她忽然發現,班里同學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大對勁。 她沒有多想,走到座位坐下,拿出來下節課要上的數學,隨手翻了兩頁。 果然,還是天書…… 自打小學起,數學就是她的弱項,現在連書上的大部分符號都看不懂了。 陸郁很懷疑自己現在的數學水平,會不會比起小學生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