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霏聽出它言辭中的怨念和驕傲，實際上它理應該怨恨人類的過度浪費，為了廣告和好看等等虛妄的效果，人類的城市中充斥著璀璨的燈光，關于這一點，想象每一個做過夜班飛機的人都深有體會。

    坐在飛機上，如果看到云層下包裹著一個巨大的混沌一樣的光團，那光團之中就包裹著一座城市。

    為了不再次挑起山靈對人類的仇恨，趙霏跳過了看燈光夜景的話題，“要是你覺得跟在我身邊會感覺舒適一些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做什么，只要你不感覺無聊就可以了?！?/br>
    透明團子已經把靈氣吸收干凈了，感覺有恢復了一些精神，于是又用上揚的語氣說，“不會無聊啊，我覺得今天過得很有趣，我以前從來沒有看多過這么多生病的生靈，被這樣密集的集中在一起，我覺得這里有一種獨特的感覺，在絕望和希望中徘徊，屬于生與死的神秘虛空?！?/br>
    趙霏聽了山靈的話，笑呵呵的說，“真是看不出來，你竟然寫詩的天賦?！?/br>
    透明團子也笑起來說，“你不要騙我，怎么感覺你沒有夸獎我的意思，反而有點嘲諷呢，我一直感覺你是人類中難得的好人，怎么連你都是這個樣子呢?！?/br>
    趙霏正色起來說，“我剛剛沒有想要諷刺你，當然也沒有夸獎的意思，我只是在描述一個事實而已。

    至于你說人類將生病的人集中在一起這件事情，我要告訴你，這就是人類能夠繁榮發展的最大原因之一，就是充分的社會化。照顧傷病的同伴，不拋棄老弱的同類，這也是人類的知識能夠一代代積累流傳的原因之一。

    如果像其他的物種那樣，放棄老弱的同類，那知識基本上就沒有傳承的可能?！?/br>
    聽完趙霏的話，山靈像是恍然大悟一樣說，“原來是為了傳承知識啊，我就是一直沒有搞懂，那些全身都病變的人，為什么還要想盡一切辦法，承受無盡的痛苦來維持自己的生命?！边@是山靈看完化療的過程之后，所產生的疑問。

    這個疑問趙霏也曾經問過自己，到現在為止她依舊沒有得到答案，醫療手段只能維持生命，但是無法維持人們的生命尊嚴。

    關于這個問題的思考，趙霏不想再跟山靈討論下去了，于是語氣輕松的對它說，“你自己先玩會兒吧，我要給季寒山聊視頻了?！?/br>
    今天一整天，季寒山都沒有回來，他用趙霏給他的護身符找到了傅琰的痕跡，可是痕跡顯示傅琰好像又被別人救走了。

    不過在此期間，季寒山還是能夠追蹤到他的氣息，于是季寒山跟許傾城商量之后，還是決定繼續追下去。

    他們是絕對不相信，在他們聯手的情況下，這世界上會有那種可以讓他們悄無聲息消失的陷阱。

    趁著趙霏中午吃的時候，季寒山抽空給她打過一個電話，并且約定好，如果他晚上沒有回來的話，晚上再聊個視頻。

    沒辦法，用著這種過于脆弱的機械產品，季寒山必須要保持鄭重其事的小心謹慎，不然手機這東西，隨時都會有粉身碎骨的危險。

    由于事先的約定，季寒山那邊很快就接通了趙霏的視頻，兩個人通過鏡頭看到彼此的臉，沒有說話，先是相視笑了一笑，然后又十分沒營養的討論了一陣子有關特別禮物的事情。

    許傾城在旁邊抱著胳膊看兩個家伙隔空發春，簡直沒眼看。

    最后還是季寒山率先開口，說起當前的情況，“我們已經到了西江省，這個家伙可真是會逃，這里距離s市已經不遠了，要是能在這里追到他，我今天晚上就回來看你。要是今天晚上一直都追不到他，我明天早晨就直接回去吧?！?/br>
    反正讓這家伙逃掉，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季寒山對與傅琰的滑溜程度，已經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也不會在心里逼的自己那么緊了。

    趙霏對季寒山輕言放棄的話也沒有什么反對的意見，反而很贊同的說，“追不到就回來吧，你自己注意安全。還有不要欺負許傾城，我覺得你們一起合作，因為互相信任?！?/br>
    季寒山還沒有說話，許傾城就聽不下去了，一巴掌拍斷了身邊碗口粗的樹干，怒氣沖沖的說，“誰告訴你季寒山欺負我了，他有這個本事嗎?！?/br>
    季寒山忍不住反問了一句，“沒有嗎?！?/br>
    為了避免事態繼續惡化下去，趙霏趕緊打圓場說，“好了，好了，你們還是繼續去追傅琰吧，注意安全，不要再浪費時間了?！?/br>
    說完這番話之后，趙霏連忙關閉了自己的視頻，她可以肯定如果她關閉視頻的速度要是太慢的話，季寒山說不定會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真的跟許傾城打起來。

    看到自己手機的屏幕黑下來之后，季寒山只是冷哼了一聲，就不再理會許傾城，拿著追蹤用的項鏈，率先走在了前面。

    趙霏關掉視頻之后，對山靈說了一聲“晚安?！本吞稍谥蛋嗍业膯稳舜采闲菹?，其實當值班醫生也不錯，至少比那些只能守在狹窄護士臺里的護士小姐們要好很多，至少有一個休息室可以關起門來休息。

    只要中途沒有出現什么特殊情況，趙霏只需要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去各個病房簡單查看一圈，就可以回來接著睡覺了。

    所有的病房簡單查看一圈，差不多需要半個小時，眼皮打架的護士們看到依舊神采奕奕的趙霏，真是忍不住心生嫉妒，同樣是人，為什么趙霏的精力就這么充沛呢，這可真是一個不得了的實力，怪不得人家年紀輕輕，就能夠獲得這么大的成就呢。

    其實她們錯了，而且錯的離譜。誰說趙霏跟她們是一樣的人，她是一個大巫，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強大力量。

    如果說護士們的錯誤認知是無傷大雅的話，那么張祥和的行為就是真正的罪大惡極了。

    不是說他將趙霏錯認為一個普通美女的行為是罪惡，更加令人發直的是，就在今夜，他竟然惡向膽邊生，想要對趙霏進行侵犯。

    他想得很好，只要事后拿到裸照，他料定趙霏這樣事業優秀的女孩子，為了保持自己的社會地位，只有任他為所欲為的份兒。

    還有這女人一旦有了男朋友，就是嘗過腥的貓兒。但是那些年輕人向來喜歡橫沖直撞，只要他的技術足夠好，一定可以讓趙霏分出來誰優誰劣。

    今天張祥和偶然聽到齊初鳴跟一個想給他和趙霏前線的女醫生說，趙霏已經有男朋友之后，張祥和心中趙霏那種姣好的面容就老是揮之不去。

    這么一朵鮮花兒，就這么被一個一無所有的混蛋野小子采走了，真是可惡。為了消解自己心中的怒火和欲念，張祥和先是去一家日料店喝酒，喝到十二點又去找小姐發泄，可是弄了一個小時，酒都醒了，還沒有發泄出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張祥和甩下兩百塊現金，提起褲子就走了。他走在夜空的清凈街道上，越想越不對勁，今天是趙霏值班的日子，機會難得，只要小心一點，就可以在護士打瞌睡的時候溜進值班室，先用麻醉劑弄昏趙霏，那還不是一切都任由自己為所欲為嗎，只要最后能鎮住趙霏，所有的一切都不會是問題。

    在一片令人發狂的圓月之下，張祥和完全淪為了欲望的奴隸，前面的一切都很順利，張祥和順利的溜進了趙霏的休息室。

    之后的一切就是屬于張祥和一個人的噩夢了。

    因為家里接連出事，傅琰他們那些人有鬧出了那么大的動靜，趙霏最近都還沒有想起來要關注張祥和的問題，當初他打算跟張思思進行權色交易的時候，趙霏就對他感到十足的厭惡。

    當時，趙霏甚至不惜打破玄學界的慣例，用巫術讓張思思和張祥和之間互相厭惡。

    由于張思思想要誣告趙霏的事情，直接被季寒山整進了精神病院。

    至于張祥和這個人的存在，趙霏他們一直都沒來得及理會。

    可是當趙霏從黑暗中睜開眼睛，看到被定在原地不得動彈，急得直喘粗氣的張祥和時候，趙霏心里不免想到一句爛俗的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br>
    當然對于張祥和這樣的人渣來說，根本沒有接近天堂的可能性，他的歸途永遠只有地獄。通過他自己連連不絕的自訴，趙霏感覺自己的耳朵都受到了污染。

    他在此之前，并沒有使用過暴力的手段，可是各種威逼脅迫女人們成為他的玩物的事情，連他自己都數不清有多少件了。

    除此女色的問題，貪污受賄，給競爭對手設套，栽贓陷害，勾結醫藥公司哄抬藥價，各種各樣的壞事他真沒少干。

    可以說槍斃對他來說，就算是一種饒恕，這個人簡直是罪大惡極，他的出現，讓趙霏感覺破壞了自己的善良心境。直到山靈說，“你為什么要生氣，占有更多的雌性，積攢財產，展示自己的力量，這不是雄性動物的天性嗎?！?/br>
    聽到山靈這話，趙霏自己就樂了，臉上的沉重表情沒有了，又重新換上了笑容說，“這種東西果然與禽獸無異，完全被自己身上的獸性有控制，根本不配叫做一個智慧生命，也侮辱了人的名號?！?/br>
    趙霏的話音落地之后，張祥和雙目流露出驚恐的神情，可是他的身體完全不聽指揮，打開門走了出去，趙霏要讓他去自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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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第二天早上六點鐘，剛來上早班的護士中，有消息靈通的人，已經開始在議論張祥和的事情了。

    由于張祥和的自首，好像一夜之間，大家都認清了他的真實面貌。

    人們達成共識，一致覺得張祥和總是色迷迷的看人，早就發現他有問題了。

    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歡喜的人當然是有資格競爭院長寶座的人，少了張祥和這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就等于憑空增加了幾分成功的可能性。

    至于心里發愁的人，當然是那些通過張祥和的關系，用總總不良競爭手段得到好處的人。

    正是因為張祥和之前沒有對女人采取過暴力手段，那些女性受害者們，在得到相應的補償后，不論出于什么原因，她們都選擇了沉默。

    這些原本的受害者，在張祥和自首后，卻感覺非常的害怕。

    不僅是張祥和利用公共資源給予的那些好處，可能會被收回，而且受害者們也不想自己的事情被公開，那樣她們只會變成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趙霏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這樣做，可能會牽連到從前的受害者們?？墒菫榱瞬辉俪霈F新的受害者，她還是選擇讓張祥和這個人渣伏法。

    人如果不選擇相信正義，那么正義肯定不會來，那些曾經的受害者們也許會受人指點，可那也是在為自己曾經的沉默付出代價。

    因為一個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沉默的人，可以在聽到流言蜚語的時候直接開罵，對方沒有任何的立場反駁。

    也許這樣的強者思維，并不能對每一個人都奏效。因為人身上總是存在著各種各樣被觀念束縛的軟肋，和性格所產生的軟弱。

    但是每個人都必須自己學會堅強，如果一次學不會，就慢慢的磨練，人總是比自己認為的更加有毅力和天賦。

    值完夜班的趙霏走出值班室，當她走過一群聚在一起八卦的護士們時，有人率先跟趙霏打招呼，“趙醫生早?！?/br>
    趙霏禮貌性的微笑著說，“早啊，吃早飯了嗎，要不要我幫忙帶一點啊?！?/br>
    對方連忙拒絕了趙霏的好意，“不用了，不用了?！?/br>
    之后趙霏也沒有再寒暄，穿過護士們圍成的圈子，下樓去了。

    看到趙霏走遠了，有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小護士不滿的撇撇嘴。她每次看到趙霏，都覺得趙霏有點眼高于頂的樣子。

    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她跟男朋友結婚了，就直接回家做少奶奶。不就是一個主治醫生嗎，升職快有什么了不起，一輩子幸苦下來，也賺不到一輛好車的錢。

    俗話說，女人干的好，不如嫁得好。天天在醫院里苦熬，簡直是白白浪費了一張好臉蛋兒。

    就因為害怕男朋友看到趙霏這張臉，小護士從來就不敢讓男朋友送自己來上班。

    小護士看著趙霏離開的方向，覺得mama說的很對，還是要盡快讓男朋友跟自己結婚，公公婆婆都覺得自己很乖，護士這個職業很能給自己加印象分，雖然辛苦，但她現在還不能辭職。

    現在只能看看能不能懷上孩子，只要有了孩子，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辭職不干了。

    就在這個小護士走神的時候，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護士長用胳膊推了一下她說，“怎么，你不喜歡趙醫生嗎?！?/br>
    她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趙醫生挺好得?！?/br>
    護士長不置可否，“小孩子就要好好干活兒，不要一天到晚想東想西的。趙醫生這么年輕就有這么大的成就，完全是她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值班從來不嫌辛苦，休息時間還要抽空寫論文?！?/br>
    小護士心里不以為然，但是嘴上還是答應道，“我會好好干活兒的?！?/br>
    十年后，當這個曾經的小護士被丈夫趕出家門的時候，除了痛哭流涕，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想到了趙霏，她不知道選擇在職場上拼搏，會不會比現在的下場好。

    容顏不再，生了小孩但是因為沒有工作所以得不到撫養權，明明知道老公有了新歡，可是拿不到證據，還被對方栽贓出軌，最后被人家掃地出門。

    她可以不在意老公的那些新歡，她可以忍受這一切，只要再等十年，等到公婆去世，等到兒子長大，她以為到那時候自己就可以翻身做主人了，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偏偏是自己的老公，竟然不愿意再忍受自己了。

    她沒有想到，老公竟然厭惡的對她說，“我每天看到你，就感覺自己面對著一臺二十年沒有更新過程序的老機器人。孩子也不用你教育了，他被你嬌養成一副天王老子的樣子，以后該怎么在社會上生存?！?/br>
    有關那個小護士不喜歡自己的事情，以趙霏的敏銳感知力，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于是趙霏又一次不小心看了別人的命數。

    晚景悲涼。

    都說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倒過來推斷也完全可以成立，這么說這個小護士的性格果然不太好嗎。

    對于這個性格不太好的小護士，趙霏只看了一眼，就不再關注了，畢竟她不像是會做出什么大jian大惡的事情。

    趁著吃早餐的時間，趙霏又騎著電動車帶著山靈出去溜達了一圈，那透明團子趴在趙霏的頭頂，依然對周遭的一切都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就連趙霏吃的小餛飩，它也想要嘗嘗，趙霏重新給它點了一份，它在湯碗里滾了一圈說，“原來我沒有味覺?！?/br>
    趙霏瞇起眼睛感受著唇齒間的鮮甜滋味，吞下嘴里的食物后滿懷遺憾的對透明團子說，“不能吃東西，那可真是你的損失?！?/br>
    透明團子期期艾艾的說，“真的很好吃嗎?！?/br>
    趙霏喝完最后一口湯說，“真得?！?/br>
    吃完早飯，趙霏又給季寒山打了一個電話，他說追不到傅琰，今天早上就會回來的，現在還沒有一點音信，趙霏也有一點擔心了。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但是季寒山卻說，“我現在在特殊任務局總部，張謙禾讓我們來幫他撐場子?！?/br>
    “出什么事兒了嗎?！壁w霏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比追蹤傅琰還重要，除非出現了新的重大案件。

    季寒山不是很在意的說，“沒事兒，就是政府的人來找麻煩，這次發現的骸骨和上次發現的腦子很是觸動了某些人的脆弱敏感的神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