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她的模樣有幾分猶豫,我心中已然猜到她要說什么。 “姑娘,我不若同你只說了吧,我原就是打算做個主子的,自跟你結了盟,就更為想過只是做個奴婢?!彼故情_門見山。 “嗯,我知道?!蔽业吐暤?。 她的性子,其實同容韶是有些相似的,只是容韶自幼時起,便過得實在是太順利了,便是入了宮,直到成為美人之前,也從未曾像青荔這般,被人彎來折去的。 青荔面上有一絲驚詫,“那,將來我出宮之事,不知還能不能作數……” “作數的?!蔽逸p聲道,“從我跟你定下約起,我便清楚,你是個怎樣性子的人,我也想過你會像今日這般?!?/br> 她卻是蹙了眉,輕笑一聲,口中嘟囔道:“奇了怪了,這種話聽起來跟無的放矢一般,簡直跟瞎話沒兩樣,可從你口中說出來,我卻覺得很可信?!?/br> 我抬眼看著她,“你平日里且稍微護著七皇子元熔一些,若哪日有機會了,便叫他去皇后娘娘跟前晃悠晃悠?!?/br> 青荔一怔,道:“怎么?” “過些日子,大約你手中關于容美人和李墨寒的證據便會作廢了?!蔽业吐暤?,筆直的瞧向她細嫩的臉。 她秀眉微微蹙在一處,嬌俏的面上明顯有幾分不悅,“說起來,我在收集證據的時候確是發現了,似乎有人跟我一樣在收集這些東西?!?/br> 她猛然看向我,眸子細細地瞧著我。 我瞧著她的模樣,輕笑一聲道:“你放心吧,只要你不做些背叛我的事情,我絕對會信守諾言。何況,你也清楚,我身后還有齊郡王,便是將來我不能將你送出宮去,也還有齊郡王。這一點你不必擔憂?!?/br> 她卻仍是細細地看著我:“你同齊郡王,不會是屬意那頂點的位置吧?” 這個問題便是換做我,前些日子都是懷疑過的,卻是今日,我輕笑一聲,“并沒有,我只是想討回些東西罷了。至于齊郡王,我雖不清楚知道他要的東西是什么,但我卻能肯定,絕對不是皇位?!?/br> 她默默垂了頭,忽而又抬起,道:“你同你jiejie當真是不同的?!?/br> “哦?何處不同?”我輕聲問道。 她卻是一臉的正經,道:“你不像她那么貪婪?!?/br> 我輕聲笑著,心里頭止不住的想,若是她知道我想要李墨寒的命,還要子一黨覆滅,不知道她還能不能用這般表情說出這句話。 很快便過了午時,我同青荔在閣中用過午膳之后,便帶著珍兒往皇后娘娘宮中去了。 在宮門口通稟了一聲,得了準許,我方才入了主殿內。幾個姑娘剛陪著皇后娘娘用過膳,此刻正圍在娘娘身邊瞧著一幅萬花竟艷圖,贊不絕口。 魏蘭芝回頭瞥見我過來,面上卻是波瀾不驚的,仿佛上午的事情沒發生過一般。 我自是意會,絕不將此事宣揚出去。 皇后娘娘開了口道:“韻兒來了,你父親是青山居士,你定然是懂得,快些來瞧瞧我手上的這卷萬花竟艷圖?!?/br> 楊家姐妹倒是給我讓了位置,我走近了一瞧,果是珍品。我父親號青山居士,并非沒有原因的,多是因著我父親偏愛畫些山水。卻是這幅萬花竟艷圖,我細細瞧著,開口道:“這等熟練流暢的手法,還有用筆習慣,若是沒猜錯的話,該是南塢的那位半潮先生了?!?/br> 這位半潮先生比起我父親,成名自然要晚上一些的。卻是這兩年,隱隱有蓋過我父親的勢頭。此人神秘的很,從未有人見過他的樣貌,還曾因著極愛畫花,被傳出是個女子的荒唐說法??墒廊擞终f,他雖愛畫花,卻是筆觸遒勁,勾勒時,瀟灑飄逸之感極強。 我自然不做多評,只因著我畫起花來,也是個偏些硬朗的,多數人瞧不出是個姑娘畫的。 “果真還是韻兒的眼力好些,這幅畫確是半潮先生的手筆,難得的是,此畫并無落款?!被屎竽锬镄χ?,瞧著其她幾個姑娘,道:“瞧瞧你們,一個個的自持甚高,日日叫著也不愿往太極宮里頭去,這不?!?/br> 娘娘的聲音倒也并不嚴厲,卻是幾個人面上都帶了幾分尷尬,只魏蘭芝正眼瞧著我,道:“從前只知你jiejie,是個色藝雙絕的,卻不知韻兒meimei也是秀外慧中?!?/br> “魏jiejie莫要羞我了,我這也是因著父親的緣故,若像我一般日日瞧著,大約是木頭也能粗略的瞧出些畫作的?!蔽业吐曅Φ?。 楊家三姐妹聽了這話,面上的神色明顯好了許多。 皇后娘娘明顯來了興致,叫人從庫里頭又尋來了許多珍品。卻是一直賞畫到了申時,皇后娘娘乏了,叫侍女們給我們幾個姑娘奉了茶點,正要去內殿休息。 卻是此時齊淵來了。 通稟的人到皇后娘娘跟前時,那人已然大步進來了。 皇后娘娘卻是笑道:“瞧瞧,我就知道,你得過來跟本宮要人。當真是個沉不住氣的?!?/br> “母后莫要笑話兒臣了,兒臣旁的能力沒有,比不得二弟三弟,也就這點出息,您可要縱著兒臣些?!饼R淵拱著手,面上笑得甚是爽朗。 卻是皇后娘娘登時便笑了:“你這孩子,總是說這些,我卻瞧著你厲害的很,去吧去吧?!?/br> “謝過母后?!彼事暤?,說著便往我身邊過來,一把拉住了我。 楊家幾個姑娘,皆是面上紅紅的,卻是楊若拂瞧著我的眼神有幾分奇怪。記得青荔說過,楊家三姐妹,曾想陷害于我,我輕笑著看向她們。 魏蘭芝上前一步,道:“本來姑母想留了咱們幾個在宮中過夜的,不過即是郡王爺來了,那meimei回去路上當心,天色也不好,早些歸家?!?/br> 我輕輕向她欠身行禮,笑著道:“謝謝魏jiejie,那便改日再見了?!?/br> 齊淵一路拉著我,網宮門口去,我一路小跑卻是幾乎要跟不上他的腳步。 他卻是行云流水一般,到了馬車跟前,便瞬時伸出雙手覆在我腰間,一把便將我放到馬車上頭,感覺倒是省力的很。 珍兒呼哧呼哧的跟在后頭,卻是上了齊一駕的那輛馬車上頭。 我心中奇怪,今日怎么沒帶齊洌過來。 他也緊跟著坐進來,低聲道:“我家中,今日來了一位客人,我想著今日帶她一同去你家拜訪,順便吃個晚飯,可好?” “好,不過此事還是要問過我父親母親更好些的?!蔽业吐暬卮鹚?。 既然說了是拜訪,大約不是為了看我的,自然是要向我家中長輩說過的。不過我卻忍不住在心中好奇,究竟是什么客人,難道是他經商時的朋友?如此也好,我父親母親對經商之人本就沒有偏見,倒也見得。 他卻是道:“晌午便將拜帖送到你家了,也著人去督察院給容大人送過口信了?!?/br> “如此便好?!蔽乙汇?,卻又忍不住開口問道:“是個什么朋友,往日生意上的?” 他拉過我的手,自顧揉捏著,道:“不是,不過性子應該是同你合得來的,稍后,你見了就知道了?!?/br> 他這般說,我便只好等,卻是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一絲不悅。 第63章 第62章 馬車一路往郡王府去,我心中始終思忖著青荔的事情,若是將來想替她從宮中抽身,怕是會有許多難處,局勢若明朗些自是更好,只怕到時候會多方阻撓,還是需得提前將路子鋪平了才是。 郡王府倒是很快便到了,齊淵伸手將我扶下馬車。 我心里頭念著他是主家,今日又是要見他的朋友,我自然是要跟在他后頭一些的。本以為他的朋友住在主廳后頭的客房中,卻是入了郡王府的大門,便順著長廊,一路往西去了去了。 廊上換了淺白的輕紗,下頭墜著木條,將紗面撐得展展的。 走著走著,卻不知從哪一張紗面開始,上頭竟是出現了些繡竹,先是稀疏,越到后頭約是密。光透著紗布照射進來,廊里便是一副竹影斑駁的景象,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卻是廊盡頭,圓拱門的后頭,又是另是一片天地。這郡王府,前前后后的我也來過幾回了,竟不知,還有這樣地方。 地上皆是低矮的草植野花,鋪了幾塊長石板為路,院中間的假山氣勢煊赫,還有飛瀑自上而下沖入水塘中,水波四散蕩開,極為清爽。假山后頭的乃是一座小竹樓,瞧著仿佛是兩層的翠綠的墻面。 我印象中,原來齊府上便有一座這樣的小樓。不同的是,這座竹樓上頭掛著的,是水紅色的輕紗。 輕紗上頭繡著些金色的物飾,遠遠地瞧不真切,卻是隨著清風微動之時,微微有些閃光。竹樓四個角上,紅繩吊著許多銅鈴,亦是跟著清風叮當做響,震動引得得下頭鮮紅的穗子一陣飄蕩。 我腳下踩著石板,跟在齊淵后頭,一步一步往竹樓跟前走,卻是石板間距有些大,我便走得慢了些,齊淵在前頭倒是大步流星。 我才剛走至一半,他便已經到了竹樓跟前了。 卻是他回身瞧著我,光下他的唇角微微勾起,英俊的面龐登時便笑開了,面上帶著幾分戲謔道:“阿容的腿可真短??!” 心中原本因著這景致和他那張臉來的幾分欣喜,登時便被這句話給澆滅了。 我正要開口斥他,卻是猛地,只見一個紅裳姑娘從竹樓里頭竄了出來,長發飄著,一團火似的,從后頭一把將齊淵抱了住,一雙雪白細嫩的腿,從寬大的裙擺間裸露出來,熟練地跨在齊淵腰間,整個人都騎跨在齊淵背上。 彼時,我還手提著裙角,瞪著齊淵,正要開口罵他,卻見著面前那兩個人就這般糾纏在一處…… 齊淵一臉的震驚,那女子瞧見我在亦是一臉的震驚。 想來,我該也是一臉的震驚吧。 我細瞧著,那女子當真是個極嫵媚惑人的長相,瑩白的面上眉毛彎彎的,眸子細長,小巧的鼻子下頭,紅唇似笑非笑的。眼角的一點青痣,叫她原本便嫵媚流轉的眸子,更勾人了幾分。 她穿著的紅衣很是清涼,香肩微露,胸口的線條若隱若現。秀色可餐描述的大約就是這般模樣了罷。 那女子瞧見了我,卻并未趕緊下來,反倒是面上帶了些挑釁的勾起嘴角,沖著我笑了笑,隨后將手游移到齊淵胸前,親昵地瞇著眼將臉湊到齊淵臉上蹭來蹭去。 …… 方才齊淵笑話我時,那張原本明媚的臉,漸漸變得的陰沉可怖,身上的肌rou線條似乎崩得極緊,只聽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冷言,“我數到三……” 還不等齊淵繼續,那姑娘登時便自行跳下來了,雪白的大腿在輕蕩的紅裙間若隱若現。她開口便輕嘖一聲,“沒勁,老娘我這不是幫你試試她嘛……” 卻是齊淵立在原處,甚是嫌棄地掏出汗巾,狠命地搓了搓臉,又將那姑娘方才碰過的地方伸手掃了掃。 那姑娘在一旁眼看著齊淵極其嫌棄的動作,卻并未生氣,反倒是笑得花枝亂顫的。 我還愣在原處,畢竟哪怕算上我這“兩輩子”,也從未見過這么“不一般”的女子,卻是那姑娘已經一扭三晃的到了我跟前,一身紅衣,似火一般。 眼看她伸手要將我拉進她懷里,卻是齊淵猛地從她后頭將她拽住,猛然甩到一邊。那鮮艷的紅色,瞬間便倒在嫩綠的草地上。 我瞧著地上的人兒,當真是看得目瞪口呆。 正忍不住要伸手去扶她,卻是齊淵高大的身子已然立在我跟前,寬闊的胸膛將我的視野徹底攏在他身上,他聲音里頭很是無奈,“這便是我同你說的朋友?!?/br> “……” 那姑娘已然自行站起來,一邊地眉毛輕抬,面上卻是笑著,道:“我叫王汐,是他師妹,曾經差一點嫁給他?!?/br> 她的聲音同她的人一樣,媚到骨子里了。 “姑娘好,我是容韻?!蔽蚁蛩⑽⒐硇卸Y。 她卻突然紅了臉,猛地又要伸出手,仿佛要抱我,卻是又一次被齊淵制止了,甩向一旁。這回齊淵看都不看她,面上很是不耐煩道:“趕緊回你的客房里頭換身衣裳!我先帶阿容去看看新給她建的竹樓?!?/br> “嘖,從前我以為你只是見錢眼看,竟沒想到如今還養成了見色忘義的毛病,齊淵啊齊淵,你怎會墮落成如今這般模樣?我真是要代表七大姑八大姨的,表示一下惋惜了……” 那姑娘說著便將散落在面前的一縷頭發“噗”的一聲吹起,抱著胳膊,口中繼續碎碎念著,邁著大剌剌的步子,便出了園子。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看著齊淵。 他已然換上了一副笑臉,道:“她患失心瘋多年了?!?/br> “……” 齊淵伸過手,直接拉著我往竹樓里頭去。這竹樓里的頭的布置倒是極好的,最叫我喜歡的,便是穿過一樓廳堂向外延出的一段棧橋,同齊府的那個亭子很是相似。棧橋浮在水上頭,那下頭的水便是與院子里的飛瀑水塘相連的,清風拂過,水波微蕩。淺紅色的輕紗亦是跟著飄搖,瞧著便極是舒爽。 我看著棧橋頭上有個輕紗圍繞的亭子,里頭似乎一應俱全,便干脆拉著齊淵一同進去,坐在里頭飲起茶來。 里頭有幾個半長的軟塌,坐在上頭,仿佛能陷進里去一般,當真是極舒服的。我執起淺碧色的茶盞,飲了一口茶,唇齒間余香馥郁,是觀音茶。 此處當真是個清幽之所。 “你可喜歡此處?”齊淵突然開口輕聲問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