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出宮后,景淵淡聲道:“你也不用多想,皇上今日其實要見的人還是我不是你,你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他只怕是一眼都不想看你,怕污了自己的眼睛?!?/br> 夏淺語拿起鏡子看了自己一眼道:“有那么丑嗎?” 景淵沒回答,她自己仔細看了一下后道:“好像還真的是有一點丑,很抱歉,污了你們的眼了?!?/br> “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歡你喜歡可不是你這副容貌,而是你的心,所以你就算是長得和地里賴蛤蟆一樣,我也一樣覺得你很美?!本皽Y在旁笑意。 夏淺語輕咬了一下唇不理他,最近他在她的面前說這些話說得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景淵知她的心里大抵是不會相信他的這番話,他輕嘆了一口氣,淡聲道:“我近來有公務在身,不能時刻陪在你的身邊,我知你必定有很多的關系需要打點,你做這些事我也不攔你,但是你也需答應我,出門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把左思和左想帶在身邊?!?/br> 夏淺語也知京中險惡,景淵的這番提醒是相當有道理的,她不是個托大的人,更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于是便笑著應用了下來。 第二日一早,景淵去了大理寺衙門,夏淺語則先去和大掌柜匯合,然后再去戶部衙門。 在大明,不管皇商的貨是要交到宮里還是用做其他的用途,都需要先過戶部的帳。 這種事情,對戶部而言是常做之事,通常情況下只要把東西送過去,戶部的官員查驗無誤會就會簽收,然后再拿著簽收的單子去庫房那邊領銀子。 但是今天夏淺語和大掌柜過來的時候,無疑是遇到了特殊情況。 平素負責清點貨物的官員看著站在那里排隊交貨的商販道:“為了襯出皇商貨品與尋常貨品的不同,所以這一次驗貨和往常有點差異?!?/br> “戶部已經包下了萬林樓,到時候你們把貨物帶上,到那日我們會通知京中其他商人,讓他們拿出他們鋪子里最好的貨和你們的比較?!?/br> “如果你們的貨能更勝一籌的話,貨物當即就開立收條,如果你們的貨物連普通商人的貨物都比不上的話,那么就對不起了,你們除了會被取消皇帝的資格外,還將會面監巨額罰款?!?/br> 他的這番話一說出口,立即就引得所有前來送貨的商人的議論聲。 皇商交過來的貨,自然都是需要精挑細選,但是貨物千萬種,每一種貨物又都有自己的評定規則。 不說別的,單說茶葉和布料,茶葉單論顏色就能分出好多種,而布料則又包括綾、羅、綢、緞以及各種其他的布料,分起來極為麻煩。 有人問道:“大人,這么多的貨物,如果每樣都要比的話,不知道要比多久?” 方才說話的那個官員是戶部的給事中,他雖只是七品的官員,但是因為給事中這個官職的特殊性,是能在御前說上話的人,所以沒有人敢小瞧他。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道:“這個問題問得好,每到年中到京中交驗貨物的皇商極多,若每一樣都要這樣去比的話,那真不知道要比到什么時候去了,且本官也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去找外面做同類的事物做得好的商人來比?!?/br> “所以這一次我們決定選取兩樣貨物來比,至于是哪兩樣貨物,抽簽決定好了?!?/br> 他說罷拿起一個竹簽筒道:“此番進京的八道二十郡再加上京城以及各屬地的皇商,一共三十二家,這里一共有三十二個竹簽,里面只有兩根竹簽的底部是染了紅色的,誰家抽中了,誰家的東西就需要和京城的客商比過之后才能入庫?!?/br> 夏淺語聞言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她問大掌柜:“以前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嗎?” 大掌柜搖頭道:“以前從未聽說過?!?/br> 夏淺語心里了然,弄半天,這事是針對她而來的,只是她現在在思考,這事是誰授意的。 她看了一眼那個竹簽筒,心里泛起冷笑,這樣的抽簽方式看起來似乎很公平,其實最容易做手腳。 早前她為了忽悠夏長河和夏長湖也曾做過這么一個簽筒,所以她太知道這中間有可cao作的空間。 ☆、其他類型一品茶美人 那邊戶部的給事中已經大聲說:“好了,你們排好隊上來抽簽吧!抽中白簽的把你們的貨物直接受拿去檢驗,合格了就會收下,抽中紅簽的則需要和京中的客商比過貨物的品質才能簽收?!?/br> 這個規矩簡單雙粗暴,能成為皇商的,或多或少家里都會有一點關系,但是沒有人敢違逆這位只有七品的戶部給事中的意思。 于是都乖乖排隊,然后去抽簽。 這些商戶中只有夏淺語一人是女子,她本來差不多站的是中間的位置,有人推了她一把:“這是誰家的丫環這般沒有規矩,跑到這里來做甚?” 夏淺語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推到一旁,左思立即過來將她護住,扭頭對推她的那個商人道:“你推什么推?這是梅城的皇商夏家主,可不是什么丫環,你眼睛瞎了吧!” 左思出生軍旅,一生煞氣,這般一吼,當真是殺氣騰騰。 推夏淺語的那位商人陰陽怪氣地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那位靠屁股上位的夏家??!我還以為夏府的家主是怎樣的國色天香,卻沒料到竟是這么一個丑八怪?!?/br> 夏淺語知這人不過是被人找來當出頭鳥羞辱她的,她攔下要打人的左思,淡聲對那商人道:“我原本以為你只是認不出我來是你眼瞎,此時聽你這番話才知原來你的耳朵也有問題?!?/br> “我與平遠王兩情相悅,以卓絕的制茶之藝贏來了皇商之位,卻沒料到傳到你的耳中間就成了這般,這怕是世人常說的人看人是人,狗看人也是狗吧?!?/br> 她從不是那種能受閑氣之人,今日這人擺明了是要羞辱她,不管她是否忍他,這個沖突都不可避免。 左思和左想都笑了起來:“姑娘說的是,這人自己心術不正,便將旁人也想成了那般,這世間女子有才者不知凡幾,他卻只會往那邊想?!?/br> 那商人大怒想要動手,左想拉起袖子比了一下胳膊上的肌rou:“想打架啊,好啊,隨時奉陪!” 那商人身旁的幾個隨從看到他這么一副兇狠的樣子,一時間沒有人敢動手。 那商人大怒:“真是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奴才,這般囂張拔扈,當真是無恥!” 左想笑道:“今日我們兄弟二人奉平遠王之命保護夏家主,卻算不得是夏家主的奴才,這位仁兄若對我兄弟二人不服的話,大可以去找平遠王理論?!?/br> 左思則冷冷地道:“平遠王一直都教導我們,不惹事卻也不怕事,誰若是欺上門來了大不了拼上一命便是?!?/br> 那商人的臉瞬間就白了,景殺殺這個名頭絕對是家喻戶曉的,雖不說能讓夜哭小兒止啼,但也絕對是沒有人敢招惹的存在。 他輕咳一聲道:“我不與你們這等粗人一般計較?!?/br> 左思從懷里拿出一塊官符道:“粗人?也算是吧,我等在沙場殺敵的時候你是否也在罵我等是粗人?” 左想也從懷里拿出一塊官符道:“若無我們這等粗人,只怕你早就家破人亡,你憑什么看不起我們?” 他們拿的是他們的官符,此時他們一亮出那官符,依著規矩,這里沒有取得功名也沒有品階的皇商們都得跪下行禮,一時間場面頗為熱鬧。 那商人哪里知道夏淺語身邊隨便兩個侍衛居然還有官身,當下頭都大了,只得道:“不敢,不敢!” 左思左想在景淵面前雖然只是尋常侍衛,其實兩人也在朝中有領了閑職,也都是七品武將,和那七品給事中在官職上是平級的,那位給事中也不能呵斥他們。 于是給事中只能能他們拱拱手道:“兩位大人,今日……” 左思左想把官符往懷里一收,再往夏淺語身后一站,威風凜凜地道:“我等今日只是夏家主的侍衛,可不是什么大人?!?/br> 給事中頓時愣在那里,臉上有些不太自然,卻在心里罵:“早前就聽說平遠王的手下是一群不可理喻的家伙,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堂堂七品官竟舍下身段做人侍衛,真的是把我們這些做官的臉都丟光了!” 他面上還得道:“那勞請夏家主排隊吧!” 他卻不知左想和左思都是被夏淺語收拾過的,他們對她是真正的服氣,并沒有一分不情愿。 夏淺語看到兩人的樣子嘴角抽了抽,托他們的福,她第一次到戶部來交貨就出了一回風頭。 而這事又多少有些不可避免,于是她淡聲道:“謝大人?!?/br> 她掃了方才推她的那位商人一眼,他的臉色實在是不好,他得了某位貴人授意今日要為難為難夏淺語,但是在知道她身邊跟的侍衛是景淵的人之后就徹底息了那分心思,他怕惹急了那兩位莽漢就要拿刀剁了他! 他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找誰說理去?天大地大自己的命最大,他可不敢拿這事冒險。 于是夏淺語看過來的時候,他滿臉的不自在。 夏淺語卻沒有理會他的心思,直接就站到隊伍的最末端去了。 反正這是為她而做的一個局,排在哪里都沒有根本的改變了。 夏淺語轉身的時候似乎隱隱聽到有人松一口氣,也不知是那位給事中還是推她的商人。 一切如夏淺語所料,前面只有一人抽出一根紅簽來,最后的那根簽基本上不需要抽都能知道那是支紅簽。 給事中一本正經地在上面宣布:“來陽翁氏和梅城夏氏,三日后在萬林樓拿出你們的貨品和京中的客商對比貨品,勝出方可將貨物入庫!” 他宣布完之后又笑著道:“翁家主,夏家主,你們可以回去準備了?!?/br> 左思皺眉問:“這事還真巧了,夏府成為皇商后第一次進京送貨,就要用勞什子的事情來考驗,這事也太巧了吧!” 左想揮拳頭:“就是,太巧了吧!該不會欺負我們是新人,故意為難我們的吧?” 給事中滿臉推笑地道:“沒有的事,方才兩位大人也看到了,這都是抽簽抽的,所以這一切都是運氣,是運氣!” ☆、第177章 迎難而上(八更) 給事中說罷對夏淺語拱了一下手道:“本官還有諸多事情要忙,失陪了!” 他雖然不覺得左思和左想會在戶部衙門亂來,但是……萬一他們亂來了呢? 他可不想吃那個悶虧,畢竟要是挨了打,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景淵極度護短,只要是景淵的兵,捅出什么摟子來景淵會管! 夏淺語看到那位給事中大人一遛煙的跑了,就好像她是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她輕掀了一下眉,便帶著大掌柜走出了戶部衙門。 貨物他們是一起帶過來的,此時卻只能全部帶回去。 夏淺語心知這一次的事情只怕不會善了,三日后必有一場惡戰,她必須得靜下心來想一想,他們會出什么樣的招,她要如何接招和拆招。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約莫三十幾歲的男子和她打招呼,直接做起了自我介紹:“我是來陽翁家的家主,我家給戶部送的是云錦?!?/br> 夏淺語知道云錦做為四錦之首,品質極好,而翁家的云錦,更是其中一絕。 這一次也不知道是這翁家是和她一樣得罪了人,還是為了要湊數,所以才拉出來陪襯她的,只是不管是哪一種,這位翁家主也是倒霉的。 她還是一禮道:“不知道翁家主找我有何事?” 翁家家主姓翁名遠棠,長相斯文,面上卻帶著幾分病氣,他輕聲道:“我早前便聽說過梅城的夏家,也曾買過夏府的茶葉,當真是一絕!” “久聞夏家主是女中豪杰,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明人不說暗話,今日之事我雖不知夏家主是否得罪了人,但是卻也能出來他們的針對,不知夏家主可有應對之策?” 夏淺語聽他的話里似乎有其他的意思,當下便道:“翁家主既然喜歡夏府的茶葉,不如我請翁家主到前面的茶樓里喝一盞茶吧!” 翁遠棠當即便應了下來,兩人到茶館坐定后翁遠棠也不做隱瞞,只道:“實不相瞞,我之前也得罪了人,有人想將我的云錦皇商的名額擠下來,這一次的事情我早有預料,卻沒想到他們竟用的是這種法子?!?/br> 夏淺語為翁遠棠添了一杯茶,然后淡聲道:“這倒也是巧了,也有人想要我這夏府皇商的位置,只是我這人脾氣不是太好,絲毫不讓,卻沒料到他們竟會在京中動手?!?/br> “我倒是不怕失了這皇商的資格,卻怕給平遠王添麻煩,畢竟當初夏府皇商的資格是他給定下來的?!?/br> 翁遠棠笑道:“夏家主與平遠王的事,實是一樁美談,我也聽聞過,平遠王慧眼識珠,夏家主好福氣?!?/br> 關于夏淺語和景淵的婚事,自進京之后,每個見到她的人都會陰陽怪氣地說上幾句,細算起來,她已經有些日子沒有聽人夸她嫁景淵是有福氣這樣的話了。 她淡聲道:“姻緣天定,此事我個人覺得只能給人添些談資罷了,畢竟這事只是我與平遠王的事,與他人無關?!?/br> 翁遠棠聽到她這話有些意外,便將這個話題打住,問夏淺語:“那夏家主可有法子破眼前這個局?” 夏淺語淡笑道:“眼前也不知戶部會如何為難我們,我自不知要如何破局,不過方才給事中大人也將話說得明白,只要貨物好了,自然就不懼挑剔和比試?!?/br> “在下冒昧地問一句,夏家主來之前平遠王可曾有個提示?”翁遠棠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