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阿容氣得握緊了拳頭,卻又無計可施。 婢女的命與主子相連,陳氏和夏長河在夏府里的身份不低,就算是夏淺語也管不到兩人的身上來,這事她只要稍露出苗頭,以陳氏的狠毒和夏長河的陰險就能直接要了她的命。 她怕!也惡心! 景淵回到驛館的心情卻很好,不管夏淺語是否愿意,她都已經是他的未婚妻。 長卿見他這么晚回來問了句:“將軍吃過飯了嗎?要讓廚子送飯過過來嗎?” 景淵微有些遺憾地道:“夏淺語那個沒良心的女人,我把她送到夏府的門口,居然都不請我進去吃點東西?!?/br> 長卿:“……” 他覺得攤上景淵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主子,他也是個倒霉悲摧的,卻在心里贊夏淺語做得漂亮,若是夏淺語讓景淵進了夏府,景淵就會法子賴著不走。 他心里有些同情夏淺語,卻又盼著夏淺語能與景淵早日完婚,如此一來,景淵也就算是有人管了,能分擔掉他大部分的壓力。 景淵見長卿站在那里發愣,便摧他:“我餓了,讓廚房下一碗面過來,哦,面上再擱兩個雞蛋?!?/br> 長卿吩咐下去后,景淵又道:“我今日給夏淺語下聘的事情,你通知一下依娘,省得她總嫌棄我娶不到娘子?!?/br> 依娘是景淵唯一的親meimei景依依,景依依今年已二十有二,嫁的是河西長寧侯府世子,兄妹兩人早年相依為命,感情極為深厚。 因她已出嫁,景淵又忙著征戰,兄妹兩人一年也難得見一面。 長卿聽景淵這話里的意思,卻頗有些想要到景依依面前炫耀的意思,心里覺得有些好笑,卻還是道:“是,依著習俗,世子妃還得給將軍送份賀禮?!?/br> 景淵笑道:“誰稀罕她的賀禮,見面少損我兩句我都得謝她?!?/br> 他說罷又有些惆悵地道:“也不知依娘是否會滿意我替她找的這個嫂子?!?/br> “不管世子妃是否滿意,將軍還不是一樣會娶夏小姐?!遍L卿笑道。 景淵點頭:“那倒也是,所以只需要支會她一聲便是,我到這個年紀才娶妻,她總歸得恭喜我?!?/br> 長卿見景淵今夜頗有些喜形于色,他跟在景淵身邊多年,知景淵性子一向內斂,像此時這邊開心的樣子,還得追塑到好幾年的那場勝仗。 他也替景淵高興,但問道:“將軍過幾日就要回京,不知你打算什么時候迎娶夏小姐,何時帶她回京?” ☆、第90章 考慮周全 長卿這話算是給景淵潑了一頭冷水,將他心底的那分喜悅沖淡了些,他終是想起來,夏淺語似乎還不太愿意嫁給他,還舍棄不下夏府和夏明軒。 景淵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淡聲道:“此事不急,婚事都定下了,她跑不了的?!?/br> 長卿的嘴角抽了抽,爺,敢情鬧半天,你還沒將夏小姐搞定??!那你剛才高興個什么勁? 景淵掃了長卿一眼,他恭身道:“恭喜將軍定親,卑職在這里預祝將軍夫妻和睦,早生貴子?!?/br> 景淵笑道:“你總算有眼色了一回?!?/br> 長卿卻正色道:“夏小姐人雖好,但是夏府的皇商卻是將軍親自點的,這件事情將軍怕是得上些心,別變成別人攻擊的理由?!?/br> 景淵單手負在身后道:“這事我知道,我敢做就不敢別人在這事上做文章!” 景淵求娶夏淺語的事同樣高興的還有秦府,當然,秦府的高興和景淵的高興完全不同。 秦府上下因為景淵而備受打擊,連帶著將景淵恨之入骨,只是之前景淵行事周全,他們想要攻擊景淵都找不到借口,這一次景淵求娶夏淺語的事情就成了最好的突破口。 秦仁山除了讓人把景淵對付秦府的事情透給夏長河之外,還親自去找了曲重岳。 姑舅二人此時坐在府衙后面的宅子里商議的如何以這件事情做為突破口,然后對付景淵的事。 秦仁山沉聲道:“景淵把皇商給了夏府,又要迎娶夏淺語,足以證明他在站隊的時候選的是賢王,太子殿下知道此事后必定震怒,再用這件事情為引子參景淵一本,他想不倒霉都難?!?/br> 曲重岳身為朝庭命官,對朝堂中的事情看得自然比秦仁山遠,景淵這一次雖然也讓他難看了,但是他考慮問題的角度終究竟秦仁山不同。 他捋了捋胡須道:“太子殿下一直都很欣賞景淵,這一次景淵來梅城也是讓我們想辦法拉攏他,卻沒料到他竟是個軟硬不吃的,我本以為他還會保持中立?!?/br> “他把皇商給到夏府原本也不是太大的事,但是他要娶夏淺語,那么事情就變得很不一樣了?!?/br> “這事你也不要著急,容我仔細將這事順一遍,且這事事關重大,得請太子殿下定奪?!?/br> 秦仁山知曲重岳的行事風格,此時說是要請太子定奪此事,實則是要把景淵在梅城做下的事情全部送到太子的案前。 以太子的性子,景淵如此行事,已經是犯了太子的逆鱗,再惜才也不可能對景淵客氣。 秦仁山知曲重岳行事一向是要么不做,一做就頗有些陰險,所以景淵在梅城做的事情,呈到太子案前時只怕還會有些添油加醋。 秦仁山笑道:“還是重岳考慮的周全?!?/br> 曲重岳不緊不慢地道:“哪里是我考慮的周全,是有人不給你我活路,你我又豈需要給他活路?” 兩人說罷,相對一笑。 他們在梅城稱霸多年,何曾像這一次一樣被人打臉?這個仇自然得報回來! 只是現在秦時月還被景淵關著,秦仁山心里雖然很擔心,但是他還有好幾個兒子,若是舍了秦時月能扳倒景淵,秦仁山覺得還是值的。 因這一場婚事,讓整個梅城的氣氛都跟著微妙起來,夏府似乎一下子就成了最大的贏家。 夏淺語知道,夏府這個所謂的贏家其實贏得相當的虛,就她本人而言,心里也多有忐忑。 她的忐忑不僅有來自景淵的,同樣也有來自夏府內宅的,她知道不管是秦府還是夏府的那些長輩,都不可能輕易認輸。 但是她也知道,不管她如何忐忑,如何去想這些事情都沒有用,改變了不了現在的局面,她唯一謹慎應對才是正理,該來的始終都會來。 只是她卻沒有料到最先來見她的人是沐子良。 沐子良和她從兩人無猜的青梅竹馬,到兩看生厭的未婚夫妻,再到互不理睬的陌路人,經歷了不少的歲月,在夏淺語十八年的生命里,沐子良絕對算得上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所以當沐子良以欽差副使的身份會在她對面的椅子上時,她心里也很好奇,不自覺地在心里猜他的意圖。 他也沒打算賣關子,坐下喝了一口茶后便道:“夏淺語,你知道你最讓人討厭的是什么嗎?” 夏淺語淡淡地道:“我又不是銀子,沒指望人見人愛,不過私認為,就我這性子,還是蠻招人喜歡的,至于那些不喜歡我的人,是他們眼光不好?!?/br> 沐子良被她這話嗆得險些便忘了他的來意,他冷著聲道:“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招人厭!” 夏淺語失笑:“沐大人今日來找我,莫非是想和我敘舊?只是你我之間怕是早就無舊可敘,也早就道不同不相為謀?!?/br> “你不必在我的面前展現你的尖牙利嘴?!便遄恿祭溲劭粗溃骸斑@些只是你的表象,你從來就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br> 夏淺語懶得搭話,反正在他的眼里,現在的她一無是處。 沐子良又道:“我之前曾很好奇,你當初哪來的底氣退我的婚,而后我才知道,你是抱上了景淵的大腿,你在景淵面前表現出來的性格,說到底不過是投其所好罷了?!?/br> “景淵好斗善戰,性格乖張霸道,行事狠厲果絕,然在朝堂之上,卻沒有幾人與他為敵,就連號稱剛正不阿的御史們,對他也頗為客氣,你可知為何?” 夏淺語沒有接話,因為她知道這話不需要她接。 果然,沐子良又接著道:“那是因為他看似粗枝大葉,其實心細如塵,為人處事極其圓滑,與人相處他極懂理拿捏分寸,猜度帝心更是精準無比,有時候看起來似在樹敵,實則是為了達成他的各種目的?!?/br> “你這么夸我的未婚夫,我與榮有焉?!毕臏\語拿起茶盞喝了口茶。 主人喝茶,意即送客。 他若是來找她就是說景淵的壞話,她覺得他實在是太過幼稚。 ☆、第91章 舊情難忘 沐子良卻似乎沒有看到夏淺語的暗示,冷冷地道:“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從本質上來講你和景淵屬于同一類人,而你們這一類人,通常都沒有心?!?/br> 夏淺語輕挑了一下眉,到此時,她終于完全明白她為什么在長大之后會和沐子良越行越遠,說到底,是兩人的想法相差太大。 兩人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沐子良退她的婚,固然是攀上了高枝,但是根本原因卻是他們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有了巨大的變化,他從未知曉她心里的堅守,只如外人一般看到她的表面,故從未真正了解過她。 而她對他也從未付出過真心,只把他當做是父親交待給她的成親對象而已。 縱然最初在知道他變心時有些難過,卻不是真正的傷心,故在退婚之后,她再見他時心里沒有半點波瀾。 她不緊不慢地問:“所以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祝福我嗎?” 沐子良愣了一下,夏淺語嫣然淺笑:“世間之人,大多是盲婚啞嫁,極難遇到和自己品性相投之人,你說我與景淵是同一類人,可不是就在說我和他班配嘛!” 她說到這里笑意更濃了些:“我也覺得我和他挺班配的?!?/br> 沐子良終是忍不住道:“你……你真沒一分女子的羞恥心!” 夏淺語站起來看著他道:“何為女子的羞恥心?男子能與人討論女子的性情外貌,再下流一點就會無恥的品評一下胸和屁股,我不過是對我的未婚夫表示了一下肯定,怎么就是沒有羞恥心呢?” 沐子良被問得一愣,直接開罵:“你天天在外面拋頭露面,與男子爭長短,動不動就勾三搭四!你如此行事,夏伯父若在于有靈,定會被你氣死!” 夏淺語冷笑道:“這個世道,因為錢財權勢大多掌握在男子的手里,男子把女子當成是私有財產,為了管好自己的女人,就制定了一堆的規矩?!?/br> “男子在家里睡自己的女人,在外面睡別人的女人,或者去青樓楚館里睡妓子,都會被認為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又或者納了個美貌的妾,睡的青樓女子是個絕色美人,還會沾沾自喜,還要到處炫耀?!?/br> “可是女子被禁錮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外面露一下臉,就會被認為在不自重,嚴重一點的還得指責一句不守婦道,敢問,這是哪門子的婦道?” “我繼承父業,憑能力打理好夏府,與男子平分秋色,甚至還能做到許多男子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就是丟人呢?我爹若能看到我將夏府打理成這般,定高興至極!” 沐子良被她的這番話氣得發抖,指著她的鼻子道:“你明明不守婦道,卻還有如此多的歪理!” 夏淺語掃了他一眼道:“何為正理?何為歪理?是不是誰定規矩誰就是正理?若如此,往后這規矩我來定!” “你!”沐子良從小在吵架這事上就吵不過夏淺語,此時被她這么一激,直氣得滿臉通紅,卻偏又說不過她。 好半晌他深吸一口氣道:“你這些道理有本事當著景淵的面講,看看他會如何待你!” 夏淺語雙手半抱在胸前道:“沐大人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誰會關心你!”沐子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大叫一聲。 夏淺語的眼睛一斜道:“你若不是關心我,景淵如何待我,又關你何事?” 沐子良:“……” 夏淺語的嘴角微勾,緩緩地道:“看沐大人這樣子,似乎對我余情未了,我心里感激,卻對你又頗為不屑,你對我余情未了就直說,犯不著拐這么大的彎來離間我和景淵的感情?!?/br> 沐子良:“……” 他這會真的想噴出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