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夏淺語坐在馬背上半靠在景淵的懷里,其實也并非她想靠在他的懷里,而是馬背上就那么點地方,她就算是想躲也無從躲起。 在回城門時,她其實已經回過神來了,只是她卻實不知該和他說什么好,于是一路上兩人一直沒有說話。 四月的天,泥暖沙融,風暖天清,她的心卻亂成一團。 中間有幾次她想開口說話,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駿馬向城外奔了約莫有小半個時辰,才在一座墓前停下。 那是一個雙人墓,所以比起尋常的墓堆要大些。 墓應該常有人來打理,墳頭無野草,四周用青石壘就,種了幾株郁郁青柏,看起來頗為莊嚴肅穆。 景淵勒馬停下后,將夏淺語攔腰抱下,也不拴馬,松了韁繩由得馬去吃草。 墓旁有間守墓的小屋,守墓人見景淵過來,忙送上香燭祭品等物,景淵含笑道:“孫伯,辛苦了?!?/br> 那喚做孫伯的守墓人只憨憨一笑,比了個手勢后就又退回了守墓的小屋。 夏淺語看向景淵,見他將祭品一一擺在墳前,然后點燃香燭,他見夏淺語站在那里,便道:“過來見過父親、母親吧!” 夏淺語見墓碑上刻著先嚴景遷、先慈遲殊等字,她便知這地下睡的是景淵的父母。 她此時心里有些怪異,這算是傳說中的見父母嗎?這種見法就多少有些驚人了。 她與景淵如今的關系,她覺得有些微妙,卻又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讓自己以他的未婚妻身份自居,只是景淵的父母能生出景淵這樣的兒子,也是極值得尊重的人物。 死者為大,既到了,上柱香也是應該。 她略遲疑了一下走了過去,落后于景淵一步,對著墓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景淵看了她一眼,對著墓碑道:“父親,母親,我知你們一直盼著我早日成親,兒子這年歲雖然較尋常男子娶親時長些,但是終究是娶妻了,你們的在天之靈可以放心了?!?/br> “你們的兒媳婦姓夏名淺語,性子算不得貞靜安寧,卻頗有些本事,你們也不用擔心我欺負她……” 他說到這里又扭頭看了夏淺語一眼道:“當然,她也不會欺負我,往后我會好好待她,會和她好好過日子,不會讓你們為我cao心?!?/br> 夏淺語聽到他的話臉微微有些泛紅,這都是什么跟什么? 景淵說罷,又對著墓拜了三拜,然后扭頭問她:“可有話對父親和母親說?” 夏淺語一臉的無語,她今日莫是被他莫名其妙地下了聘,再莫名其妙的被帶到這里來,她覺得她屬于膽子比較大的那類女子,但是此時她也真沒有話可以對墓中人說,于是她輕搖了一下頭。 她便聽得景淵道:“淺語性子有些內斂,你們不許因這事就生她的氣,畢竟以后我們景家還要靠她開枝散葉?!?/br> 開……枝……散……葉?!夏淺語的嘴角抽了抽,他似乎還并未同意嫁給他吧?怎么就把事情給扯到開枝散葉這樣的事情上去呢? ☆、其他類型一品茶美人 夏淺語輕咳一聲道:“王爺,我之前的話還未說完?!?/br> 她之前的話指的是她和景淵說話時,被人強行打斷,然后就再也找不到合適的氣氛說完余下的話,此時地方雖然不是太適合,但是她該說的話還是得說完。 景淵看向她,她深吸一口氣道:“感謝王爺今日為我解圍,然,婚姻大事實開不得玩笑……” “我何時開玩笑呢?”景淵皺眉打斷她的話。 她只得強自穩著心神:“夏府有規矩,夏氏女不為妾……” “本王娶你為妻,并非納妾?!本皽Y打斷她的話道:“還有其他的顧慮嗎?” 夏淺語輕咬著唇道:“王爺位高權重,而我只是尋常商戶之女,非我吃了熊心豹子膽來質問王爺,只是覺得你我之間差距太大?!?/br> 她說到這里壯著膽子看著他道:“單就身份而言,就我的出身,做王爺的妾事都多有勉強,更不然說是正妻之位,今日在此,斗膽問王爺,我何德何能能入王爺的眼?” “問得好?!本皽Y也不惱,含笑看著她道:“不過你也的確是個蠢的,我一向覺得我中意你的心思表達的甚是明顯,沒料到你竟到此時還問我這等問題?!?/br> 夏淺語抿唇不語,他嘆了口氣道:“看來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些話,你沒有一句是放在心上的,也罷,那我就再說一遍,你今日好生記著,我以后可能都不會再說,畢竟這種話說多了便會讓人覺得輕浮?!?/br> “你問我喜歡你什么,其實仔細想想這個問題,我也回答不上來,可能是因為你長得比一般的女子美一些,也可能是你的脾氣比尋常女子要壞一些,還可能是你總對我要搭不理的,激起了我的征服欲?!?/br> “不過我覺得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娶你為妻,想讓你給我生一堆的孩子?!?/br> 夏淺語:“……” 他怎么能把這種話說得如此粗獷如此直接?她的臉不由得紅了。 景淵看到她的樣子微微一笑道:“怎么是這副表情?” 夏淺語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詞后道:“能入王爺的眼,是我的福氣,只是我這一生注定不可能會是賢妻良母,也不可能把余下的時間都用在生兒育女這件事情上?!?/br> “我的身上背負著整個夏府,王爺現在看我許是覺得新鮮有趣,但是日子一長怕是就會嫌我麻煩,從我的角度來看,我并不適合王爺,所以這件事情還請王爺三思?!?/br> 景淵的眸光冷了幾分道:“難不成嫁給本王為妻都不能讓你拋下做生意的念頭?” “不能?!毕臏\語答道:“我答應過我父親,要照顧好夏府,照顧好明軒,我雖是小女子,卻也是重諾守信之人,實不相眶,我這一生從未想過要嫁人?!?/br> 景淵唇角的笑頓時便斂了去,這段時間他對她的了解比之前要多得多,也知她身上有她的擔子,卻也沒料到她竟會如此果斷的拒絕了他。 畢竟王妃之位,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要。 他走到她身邊,溫熱的氣息灑了她一臉,他沉聲問:“所以,你這是在拒絕我?” 夏淺語知事已至此,她就算心里再怕此時也絕不能退縮,于是她面似鎮定地看著他道:“王爺就當是我不識好歹吧!” 景淵冷笑:“你還真是個不識好歹的,今日若非我站出來,你只怕會被你的族人啃得連渣都不剩!” 夏淺語幽幽地道:“今日這種場合比起我父親剛死時實不算什么,這么多年了,他們都不能將我啃下,今日這樣的場面他們自然也啃不下我?!?/br> “若我不出來干預,你會如何處理?”景淵問道。 夏淺語回答:“招夫?!?/br> 景淵冷笑:“你就不怕招個人渣回來和你的那些族人一起算計你?” “不會,我已經找好適當人選?!毕臏\語回答:“王爺若晚來片刻,他便會站出來?!?/br> 景淵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如此說來,倒是我壞了你的計劃?” 他已經聽出來了,今日的事情其實還在她的掌握之中,他成了她計劃外的變數。 夏淺語微低著頭,算是默認了。 他對她此時這樣冷淡的態度十分惱怒,他知她其實從來就不信他要娶她的話,一直都在自己規劃自己的人生。 尋常女子在婚嫁之事上總會有七分期盼三分嬌羞,到了她這里,卻變得和做生意一樣,是可以規劃的,為了夏府的利益,她甚至可以舍棄終身幸福。 她的夫,只能是她的傀儡,助她守著夏府。 他的出現,只會讓她覺得為難。 景淵看著她的目光更怒了三分:“你就不怕惹怒了我,我一怒之下滅你夏府滿門?” “你不會?!毕臏\語輕聲道:“你的性子也許不太好,但是你有你的驕傲和原則,又豈會為了區區一介商女而破了你多年的戒?” 她之前就知道他有三戒,其中一戒便是不會殺尋常百姓,更不要說滅門這種事。 景淵看著她道:“原來你也打探過我的性情,那你知不知道,以我現在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需要親自動手, 甚至連話都不用說,只需稍微流露一點我的意思,便有很多人搶著去做這些事?” 夏淺語的面色微微一白,卻依舊冷靜,她輕聲道:“我知道,但是我還是覺得王爺不屑于去做這些事情,夏府于王爺,只是螻蟻罷了?!?/br> 景淵看著她這副樣子怒意反倒消了些,她是什么事情都看得清楚,很多事情都考慮周全,卻獨獨沒有為她自己想去。 他緩緩地道:“你今日找的是誰?” 他這話似有些沒頭沒腦,但是夏淺語卻明白他的意思,便道:“自然是我信得過的人?!?/br> “孟舒燁嗎?”景淵又問。 夏淺語微怔,景淵輕哼一聲道:“看來就是他了,那小子只怕心里還高興得很,只可惜他根本就配不上你?!?/br> 他說完輕勾著她的下巴道:“夏淺語,不管你有什么樣的打算,我娶你娶定了!你有句話說得沒錯,夏府于我,的確有如螻蟻,你沒有拒絕的權利?!?/br> ☆、第85章 你情我愿 夏淺語的眸光一暗,景淵又道:“不過感情之事,從來都需要你情我愿,強人所難不是我的作風,我既然看上了你了,自也會給你幾分尊重,我給你一年的時間來處理夏府的事情,一年后,我將會來迎娶你?!?/br> 夏淺語愣了一下,景淵看著她的眼睛道:“這一年的時間,別在我的面前耍什么花樣,也不要玩什么失貞和別的男人有染的戲碼,否則的話,整個夏府都將會為你陪葬!” “哦,你要真惹怒了我,我會當著你的面把夏明軒五馬分尸?!?/br> 夏淺語被氣得不輕,這混帳真的是極會拿人軟肋。 景淵此時心情不好,當即吹了聲口哨,在不遠處吃草的駿馬一聽到哨聲便撒腿跑了過來,他不再看她,翻身策馬便走。 夏淺語伸手按了按眉心,招惹上了他,絕對是天大的麻煩。 她若是真要嫁給了他,就不可能再過問夏府的事,夏府的生意要怎么辦?夏明軒要怎么辦? 一年的時間,又夠她安排什么? 這些事情注定不是短時間能解決得了的,她現在要面臨的問題是怎么回梅城的問題,景淵的馬是千里馬,來時用的時間并不多,可是要從這里回去,起碼得走到半夜。 她不是嬌氣的女子,但是也從未這樣走過路。 像景淵這樣的男子的確不是她能招惹的,她現在只盼著碧心機靈一點,能派人來接她回去。 她轉身對著景淵父母的墓雙手合十行了個禮道:“如果可以的話,勞請二位給景淵托個夢,勸他打消娶我的念頭,因為我真的不是做妻子的料,真要嫁給他的話,只怕不但不會為他生兒育女,還得把家里給弄得雞飛狗跳!拜托了!” 夏淺語說完轉身就往梅城的方向走,沒料到一下山,就看見景淵雙手半抱在胸前站在那里,看他的樣子似在看風景,但是她卻覺得他十之**是在等她。 她本以為他負氣回了城,此時見到他有些意外,想要裝做不認識直接走,卻又覺得那個作法實在是有些傻,于是她輕咳一聲道:“王爺,我們又見面了,好巧??!” 景淵斜斜地看了她一眼道:“一點都不巧,我在等你下山?!?/br> 她輕摸了一下鼻子,他又道:“若我真的就這么走了,你是不是會覺得我特別小氣?” 夏淺語還真沒有想過這事,雖然她覺得他是有那么點小氣,她笑了笑道:“王爺身份貴重,帶我過來已是我的福氣,不帶來我回城是天經地義?!?/br> “所以你打算直接走回去?”景淵問。 夏淺語點頭,景淵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后突然就笑了:“這倒是個好主意?!?/br> 夏淺語不知道他嘴里所謂的好主意指的是什么,卻見他將馬喚來,在馬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后一拍馬屁股,馬就顛顛地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