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可既然蕭翎羽極力勸阻,想到上次東西城門的事情,寧王也愿意等上兩天。 可是過了三天,鹿鳴都沒有回來。 蕭翎羽和沉歌很著急,擔心鹿鳴是不是出事了? 直到第五天,鹿鳴還是沒有回來。 寧王終是按捺不住,出兵了。 他們攻進東菖,寧王親自率兵沖鋒,先攻擊敵軍的左翼,可出乎意料的,左翼兵力增強,居然紋絲不動。 于是寧王改攻敵軍的中堅,中堅的兵力軟弱,寧王很快攻了進去,深入敵軍心腹。 便是這個時候,寧王才發現敵軍的主帥換了人,換成了當初攻打西寧門的那位主將。 寧王察覺不對,正要退兵,此時卻被敵軍重重包圍。 他上當了,敵軍這一招誘敵深入,用得著實巧妙。 蕭翎羽兄弟三人以及張昱等主將見寧王被困,立即帶兵前來營救。他們兄弟三人負責殺入重圍營救寧王,而張昱則負責分散敵軍的注意力。 遠處的沉歌坐在山頭上,急得臉色蒼白,卻無能為力,她只能努力地祈禱上天,求上天眷顧,不要讓他們出事。 而就在此時,天色忽然陰沉下來,平地里起了一陣邪風。 那風是從寧王軍隊的方向往敵軍的方向吹的,卷著塵土和風沙往敵軍那邊灌去。 敵軍被沙土迷了眼睛,他們的旗幟也被大風刮得搖搖欲墜。 在敵軍的陣營里,一個靛藍色的身影躍至上空,徒手劈斷了他們的旗幟。 是鹿鳴! 沉歌一眼就認出了他。 天色變,陰風起,旗幟斷,敵軍一下子慌了神。 沉歌瞧著,蕭翎羽他們已經將寧王救了出來,張昱也帶著兵前來與他們匯合。 他們成功脫身了! 他們都活著! 大軍歸營,沉歌從山頭上下來,去迎接他們。她又驚又怕,卻又有劫后余生的驚喜。心里百感交集,情緒承受不住,于是她一邊走,一邊哭,一邊笑。 上半張臉流著眼淚,下半張臉咧著嘴笑。 蕭翎羽見到她,嚇了一跳:“你這是什么表情?怎么這么嚇人?” 沉歌揉著眼睛,哭噎道:“奴婢、奴婢……” 蕭翎羽從馬上跳下來,一把將她攬到懷里:“好了不哭了,我沒事?!?/br> 沉歌著實被方才的陣仗嚇到了,難得情緒崩潰:“奴婢還以為,奴婢活不成了?!?/br> 蕭翎羽揉了揉她的腦袋:“嚇傻了吧,是本世子差點活不成了?!?/br> 第59章 059 寧王此番受創, 立即帶兵北撤, 而敵軍此番沒有抓到寧王,以后也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就在寧王撤退后,陰沉昏暗的天氣又變得晴空萬里起來。 難道連上天都在幫寧王嗎? 寧王撤到安全的地方后, 立即清點兵馬, 好在損失并不多,只要修整些日子,便能卷土再來。 蕭翎羽和沉歌找到鹿鳴,擔心他是不是受傷了, 不然怎么會在敵軍的軍營里待那么久。 可鹿鳴毫發無傷,只說是他前去打探軍情的時候被敵軍發現了,被困在那里出不來, 這才耽誤了時間。 “你受苦了?!笔掫嵊鹋呐乃募绨?,沒有再問下去。 蕭翎羽看的出來, 鹿鳴的不對勁。 他說他刺探軍情被發現, 可他身上卻一點傷痕都沒有。倘若是真的被發現了, 敵軍就算留他活口,也定會將他折磨一番出氣,又怎么會輕易放過他呢? 這些問題蕭翎羽不是不想問,可若是問了便是懷疑他, 他跟在自己身邊那么久,蕭翎羽不想懷疑他。 沉歌也看出鹿鳴的不對勁, 他愈發不愛說話了, 也不愛同他們待在一處, 總是自己一個人待著。 一定是發生什么事情了。 原本鹿鳴在關鍵時刻砍斷了敵軍的旗幟,讓敵軍的軍心渙散,這是大功,可就是因為這件事,寧王雖然給他論功行賞,卻是不敢再用他了。 鹿鳴似乎也不在乎這個,他給沉歌一種感覺,他似乎是想逃離他們。 沉歌因為這樣的猜想,而十分的緊張。 畢竟前幾世的鹿鳴,投奔的是寧王的死敵,給寧王和蕭翎羽造成了不小的麻煩,這一世鹿鳴會不會跟他們還有牽扯? 如今蕭翎羽整日忙著和寧王他們商量下一步的作戰計劃,忙得顧不上鹿鳴,沉歌便干脆一直偷偷地守著鹿鳴,生怕他真的離開了。 沒想到有一天,鹿鳴真的離開了。 他走得很快,甚至施展了輕功,沉歌忙去追他,她不會武功,很快便找不到他了。 沉歌有些慌: “鹿鳴,鹿鳴……”她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卻聽不到他的回應。 她轉身想回到軍營,可走了兩步,又覺得不甘心。 她不相信鹿鳴連告別的話都不肯說就離開,她不相信他們相處了這么久了,他還會像以前幾世一樣去投奔別人。 沉歌這樣想著,又回過頭來,憑著感覺選了一個方向,繼續往前找去。這個方向不對,就換一個方向找。 她找了足足一個時辰,嗓子都喊啞了,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她忽然發現腳下的枯草上,似乎有一些血跡。 沉歌的心一下揪緊了。 “鹿鳴,你在哪里?你是不是出事了?”沉歌慌張地喊道。 她仔細循著血跡走了一些距離,終于聽見一個虛弱的聲音:“沉歌,我在這里?!?/br> “鹿鳴!” 他坐在一塊大石頭后面,臉色蒼白的不像話,嘴角的血漬更是叫她觸目驚心。 “你怎么了?你受傷了嗎?是誰打傷的你?”沉歌跪坐在他旁邊,看著他似乎很疼的樣子,她不敢伸手碰他,“怎么會這樣?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這世界上還有人能打傷你嗎?” 他武功這么高,當初他一個人殺得十八個鐵騎精衛片甲不留,如今怎么會被人傷得這樣厲害? “是師父,”鹿鳴忽然開口說,“這世上,唯一能打傷我的,只有師父。也唯有他打我,我不能還手……” “陸堯?”沉歌驚訝道,“他怎么會在這里?他為什么打傷了你?” 沉歌剛問完,忽然想到這幾日鹿鳴的異常,心中立即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你師父,他是敵軍那邊的人?” 鹿鳴低下了頭:“嗯?!?/br> “所以你去打探軍情的時候,就遇到他了?!背粮枵f,“難怪你會在那邊待那么長的時間,難怪你還能毫發無傷地回來?!?/br> 鹿鳴頹廢地坐著,冷風吹起他額前凌亂的頭發,沉歌看到他眸光黯淡,顯然對這樣的局面也是無措的。 “他傷到你哪里了?”沉歌不懂醫術,從外表看來他身上也沒有傷口,可越是這樣,沉歌越是擔心,“你是不是傷得很嚴重?” “我的武功,”鹿鳴抬起頭來,定定地望著她,輕聲道,“廢掉了……” 沉歌只覺得腦中“轟”地一聲,被這句話炸地大腦一片空白。 良久,她才緩過神來,她努力將眼淚忍住,用力扯著嘴角擠出一個笑來,說:“沒事的,沒有武功也沒事的。以前是你保護我們,現在換我們來保護你。走,我帶你回去,我們回去找世子……” 沉歌抬起他的胳膊,想架著他站起來。 鹿鳴悶哼了一聲。 他很疼,他渾身都很疼。 沉歌動作一頓:“你是不是很疼?我是不是不能碰你?” “我沒事,我們回去……”鹿鳴咬牙忍受著痛苦,由著沉歌扶著他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沉歌一只手將他的手臂拉過來環住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扶著他的腰,努力支撐著他身體的重量。 “你忍著點,等我們回去就好了,你一定要忍著點……”沉歌走得每一步,都十分困難。 她力氣太小了,她很后悔當初鹿鳴說要教她功夫,她害怕吃苦沒有學。如今鹿鳴傷成這個樣子,他們走得搖搖欲墜,連著摔了好幾個跤。 手磕破了,腿磕破了,臉也磕破了。 鹿鳴瞧著他們每次摔倒時,沉歌都墊在他的下面,她摔得渾身是傷,叫鹿鳴看著很是心:“沉歌,你回去喊人過來,我在這里等你?!?/br> “我不,我不留你一個人在這里?!比f一他的師父又折回來要殺他怎么辦?“我力氣小,我們慢些走,我們每走幾步歇一歇便好……” 鹿鳴抬起手來,輕輕擦去她臉上的灰土:“摔疼了吧?” “不疼,”沉歌搖搖頭,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終是沒能忍住,落下來一顆,“你比我疼,我知道……” 鹿鳴刮去她臉上的淚珠:“別哭,我不疼,真的不疼……” “嗯?!背粮枰Я艘ё齑?,將眼淚憋回去,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鹿鳴現在心里一定很傷心,她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淚,“我們繼續走?!?/br> 她扶著鹿鳴,走走停停,那軍營好像在很遠的地方,鹿鳴越來越虛弱,身子越來越沉,沉歌的體力也已經達到了極限,她快要虛脫了。 好在軍營里的蕭翎羽很快發現沉歌喝鹿鳴都不見了,立即帶人四處搜找,終于有發現了他們。 “世子,”沉歌看到蕭翎羽后,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鹿鳴他……” 此時鹿鳴因為身上的痛實在劇烈,已經快要昏厥過去了。 蕭翎羽立即讓人將鹿鳴背起來,趕緊送去軍營。 “你怎么樣?”蕭翎羽看到沉歌滿頭的大汗和滿身的擦傷淤青,心疼得不行。 沉歌哪里還顧得上自己的這點小傷:“我沒事,只是不小心摔到了而已,可鹿鳴他傷得很厲害?!?/br> “我們回去再說?!笔掫嵊鸱鲋?,“能自己走嗎?” “能?!?/br> “說‘不能’?!?/br> “……不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