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一支香煙抽完,時間差不多到了早上九點五十,講定十點來報道,再磨蹭下去就遲到了。丟掉香煙屁股,抬腳往里走。進入園區,右側墻上掛著目前在內辦公的公司招牌,一眼瞥過去,這里辦公的公司出乎意料的多,且以外企居多。有雜志社,陶藝工作室,內衣設計公司,建筑設計公司,互聯網廣告代理公司,還有一家健身房。 入口左側靠墻的樹上,則掛著保安養的一只體型不大卻花里胡哨的鸚鵡??匆娊鸩粨Q的身影,鸚鵡蹦蹦跳跳地熱情招呼:“儂好,儂好呀?!?/br> 金不換回頭,對它看了一看,這才說:“儂好?!?/br> 鸚鵡在鳥籠內蹦著跳著,追著她問:“飯恰了伐?” 金不換趕時間,頭也不回地答:“么恰?!?/br> 鸚鵡在背后喊叫著又說了什么,但時間到了,她沒空理會,大步往新公司去了。 她要報到的公司在b棟二樓。b棟一樓是陶藝工作社,對門一棟洋房內是內衣設計公司和健身房,斜對門的是建筑設計公司和專賣西班牙紅酒的商行。 金不換站在b棟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口處,對著刷在二樓墻體上的那個“paradise”看的時間大概稍稍久了點,一樓陶藝工作社的玻璃門從內往外推開,一個長著印度人面孔的外國男人探頭出來,問她:“may i help you?” 她聳了下肩,沒出聲,快速跳上樓梯。然而心跳太快,爬到最后一格時,不得不坐下來鎮定一下,手無意識地伸到屁股后袋里摸出煙盒,開始抽出今天的第二支煙。 樓梯上坐著,薄荷煙抽著,耳朵里聽著辦公室內飄過來的流行音樂,心想到底什么鬼公司,工作時間內竟然會放音樂。想自己短短這一生,這二十四年過得真他媽的糟糕,想自己做人,真他媽的失敗。原本一手好牌,卻被自己打成爛污三鮮湯。但又能怪誰呢,如果不是在每個人生岔路口,她都做出錯誤的那個決定,如果不是一錯再錯,那么現在,她又何至于淪落到去做助理、為人家打雜這一步呢? 半支煙抽完,都沒聽懂歌詞在唱些什么,這時忽然反應過來,這是首日語歌。而且以前有聽過的,歌手的名字記不清了,歌名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叫做《lemon》。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以前和戴蒙同住一間宿舍時,戴蒙有段時間失戀又復合,失戀再復合,如此反反復復。那時候她每天就循環播放這首歌,不知道到歌詞是什么意思,但可能這首歌比較符合她當時的心境吧。 想起戴蒙,不可避免的又是一陣心煩和酸楚,眼睛跟著揉了幾把,眼中水霧揉去,眼妝也徹底玩完,想反正是打雜的,無所謂了,管他媽的。 樓梯上坐了大概有四五分鐘的樣子,一支長長的薄荷煙抽完,時間到了十點零五分。上面辦公室有人出來,經過她旁邊時,她怕再被人家問“may i help you”,急忙低下頭,拍了拍屁股,一步跳到二樓辦公室門口?;秀遍g,眼梢瞥見那個與她擦身而過的是個合中身材的年輕女人,隨著伊人倩影消逝的香氣來自香奈兒五號。 她深呼吸,稍稍用力,推開二樓名為paradise的廣告代理公司辦公室的玻璃門。 玻璃門打開的瞬間,門上方叮鈴鈴一陣清脆鈴聲響起,辦公室內坐著的人們齊齊抬起頭來,笑著向她問好:“早上好?!?/br> 眾目睽睽之下,她紅了紅臉,頗為難堪地微笑著,心想他媽的,早知道不磨蹭了,遲到了這幾分鐘,這下尷尬了。 剛才在大門口時,以為paradise的辦公區域就是二樓這一個層面,進來后發現連三樓也是,洋房僅有三層,這家廣告公司就占據了其中兩層。整棟樓四面墻壁中的兩面都是整面玻璃,有大片大片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辦公室的空間因而顯得更加寬敞明亮。在辦公室中間,有螺旋樓梯通往三樓,三樓有尖尖屋頂,是閣樓形狀。屋頂最高處的屋梁上懸著一個吊床,吊床上有人半躺著聽音樂。 三樓員工有多少人看不出,二樓則是開放式辦公室,一眼望去,大家的動靜盡收眼底。眼下眾人圍坐在一個以螺旋形樓梯為中心點的巨型橢圓長條桌上辦公,人數目測在二十來人的樣子。大家穿著隨意,一律拖鞋,有人抱著狗,也有人腿上盤著貓。辦公室的后門通往花園,一眼望過去,看見那里有滑板,藤椅藤桌,以及太陽傘兩頂。 金不換被招呼著換了來客用的拖鞋,并坐到一旁去等著上司召見。她默默坐著,喝著茶水,百無聊賴地看著辦公室內裝飾的照片墻,平板電視,以及飛鏢盤和看圖識字卡。在流行歌曲聽了大概兩首之后,她才被帶到她的上司,一個衣著打扮極為樸素的中年大姐那里。 大姐看著四十來歲年紀,連頭帶臉加身材都圓滾滾的,人還沒走到跟前,一雙手就已經伸了出來,熱情洋溢道:“小金啊,終于把你給等來了。對了,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靳,是財務兼人事主管?!?/br> 對于做財務和人事的人,金不換她媽憑借早年曾在國營餅干廠做工兩年的經驗總結出一個心得體會,說從事這兩種職業的人一般有兩種,要么死氣沉沉,陰陽怪氣;要么面上笑嘻嘻實則很心機。金不換握著這大姐柔軟似棉花的小肥手,看著對方喜氣洋洋的大圓臉盤子,結合她那句聽著熱情卻有暗指她遲到之嫌的“終于把你給等來了”,心里自動把這大姐歸類為后者了。 寒暄完畢,靳大姐叫她把證件等交給人事拿去復印,用以辦理入職手續。她有兩張身份證,一張是二十四歲的上海金不換。一張是二十歲的杭州金愛娣。怕給錯,松手之前,反復看了幾眼,今天拿來的這個是上海的金不換沒錯。 靳大姐問她:“我們公司員工大都有昵稱或是英文名,你有英文名伐,叫起來親切點?!?/br> “英文名沒有,我們家人都連名帶姓叫我金不換,你以后也這么叫好了?!?/br> 靳大姐笑了:“你這個名字,真的是蠻特別的,要連名帶姓一起叫才有味道,一旦分開來就不是那個味兒了。 金不換笑笑:“如果你聽說過我們家其他人的名字后,就不會這樣說了?!?/br> 靳大姐介紹說:“我們公司規模不大,三十多人,我是財務和人事一把抓,本來手下也沒幾個人,人事那邊的小姑娘是新人,財務這邊回家保胎一個,兩個部門人手都有點緊張,所以暫時招個助理來幫忙。你沒有工作經驗,只能先從簡單的事情做起,忙起來的話,可能稅務局和社保中心這些地方也要你去跑?!?/br> 不就是端茶倒水跑腿打雜的嘛,何至于洋洋灑灑說那么多。好不容易等到靳大姐嘴巴停住,金不換這才插上嘴:“不好意思,我媽沒有和我說工資待遇,所以我想請問……” 靳大姐說:“待遇啊,六險一金是標配,半年調薪機會加十三薪和年終獎,每月團建,每年國外旅游,交通餐費話費都有補貼,第一年年休二十天,以后每年遞增,三十天封頂。哦,還有各種免費零食飲料提供,你特別喜歡而公司里沒有的,可以要求公司為你特別采購?!?/br> 零食了團建了,金不換對這些全然不感興趣,看她啰里吧嗦,忍不住打斷:“不好意思,我是問我工資多少?” 靳大姐就笑了:“小姑娘這么心急啊,聽我慢慢說呀,會說到的,給你到手六千五?!?/br> “六千五?”金不換認真想了想,不太確定地問,“是日薪嗎?一天的酬勞對不對?” 第15章 paradise “日薪?一天?”靳大姐乍一聽,沒能理解,看眼前這女孩子認真表情,再聽她語氣,明顯不是玩笑,仔細想一想,哈哈干笑了起來,“小姑娘是外太空旅游剛回來嗎?” “???” “你當我們這里是鍵盤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嗎?” “???” 不知為何,靳大姐一面上下打量著她,一面夸起她來了:“現在的年輕人啊,真好,天真,活潑,敢想敢說,像我們年紀大了,就沒你們身上這種天真勁兒了?!?/br> 沒怎么明白這大姐想表達什么,像是在表揚自己,但口氣聽上去又不像,不管怎么說,她還是禮貌的說了一聲謝謝。 靳大姐一看,嘿,刻薄話說了一堆,沒想到都被人家當補藥給吃了,這下更加來氣,心里更加看不上她了,遂半真半假的嘆氣:“唉,我管著公司的金庫,那么多的錢,老板卻不允許我帶點回家用用,氣死人,so sad?!?/br> “???” 看她總是這副腔調,也不知道是真不懂假不懂,人家也就懶得再說了,只是一笑了之,結束這個話題,然后叫她放下包,讓手底下人事小姑娘yuki帶她去四周轉轉,看看公司環境。 兩個人樓頂花園轉一轉,花花草草看一圈,重新回到辦公室來,轉到會議室時,yuki指著其中較大的一間告訴她:“這間大會議室用的頻率不是很高,大家中午都跑來鍛煉身體,你有興趣的話午休時可以來練練瑜伽,瑜伽墊和平衡球都是現成的,收在柜子里?!?/br> 會議室大致看了一看,其后是茶水間。茶水間同樣也是開放式設計,咖啡機凈水器等一應俱全,除咖啡茶葉這些常規配置以外,令人意外的是還有一臺專門用來放各種水的冰柜,有氣的voss和無氣的panna都有。 金不換問:“可以拿瓶水嗎?” 正好靳大姐也過來倒水泡茶,聽見她的話,說:“當然,當然?!崩_玻璃柜門,讓她自己挑選。 金不換為自己挑選了一瓶玻璃瓶裝的盛棠,道了一聲謝,擰開蓋子,一邊喝水,耳朵里一邊聽yuki繼續講解:“我們公司前年末才搬到這邊來,之前在茂名南路那邊辦公,那時是有個燒菜阿姨的,每天中午煮飯給大家吃。人少的時候還ok的,現在業務擴展,已經三十多人了,大家來自不同國家和地方,口味越來越雜。員工里面,臺灣人有,韓國人有,美籍香港人有,還有三個日本人。大家無論如何吃不到一起去,公司阿姨忙不過來,也無法兼顧到這么多人的口味,后來干脆就不燒了,換成餐補的形式發給大家,大家自行解決,愛吃什么吃什么?!?/br> 金不換向辦公室張望了一眼:“我看人數沒那么多???” “你今天來的時間不對。這個時間點,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出去拜訪客戶跑業務去了,還有幾個人在外地出差。明天早上九點你來上班,到時會正式介紹他們給你認識?!?/br> 二樓一圈看好,又爬上三樓看了一看,三樓吊床上跳下一個短發年輕女孩,向金不換伸出手來:“kk周,臺灣人,請叫我kk,你好?!?/br> 金不換也伸手:“金不換,你好?!?/br> 短發女孩對新同事金不換的面孔左右端詳,然后笑了:“wow,都是原裝的?!?/br> 短發女孩小眼睛,短頭發,牛仔褲上破洞無數,笑聲爽朗到夸張,全身上下自帶假小子氣質,根據金不換在女孩堆里混過無數年的經驗,這種假小子一般來說性格也都比較大氣,好打交道,所以就大度地向人家假笑了一笑。換別的人這么說她,肯定一個白眼飛過去了。 yuki擔心金不換會奇怪,遂與她解釋說:“我們新成立沒幾年的廣告公司嘛,員工以年輕人居多,都是那種,怎么形容呢,都是那種個性砰砰砰的人,可能相處起來有時候會覺得奇怪,但其實人都蠻好的,你以后應該會喜歡上這里。還有,我們公司口號就是快樂工作,開心生活,要不為什么叫paradise呢?!?/br> 三樓辦公人數不多,幾個小年輕有男有女,大家一律帶著耳機,有的在用禮貌用語輕聲說話,有的則是在大吃零食,這些人的座位旁邊有類似于展示臺一樣的大桌子,上面陳列著尿不濕、化妝品及保溫杯等各種小物件。 yuki告訴她:“這些人是外包客服,我們廣告代理公司,主營業務不單單是廣告業務,有的客戶為了省事,把客服這一塊也交給我們來做。 “客戶呢,前兩年以韓國化妝品公司為主,韓國面膜什么的,好賣到飛起。不過這兩年是日本的商品比較受歡迎,現在幾家大客戶都是日本的,化妝品和母嬰用品公司都有,所以公司里日本team越來越壯大,現在不是有三個日本人嘛,明年還有可能會增加。對了,忘記和你說了,我們老板是靠代理韓國化妝品起家,但真正做大做強,把公司發展到現在這樣一個規模的,還是靠日本青汁這個產品,所以我們老板還有個外號,人稱長寧區青汁王子?!?/br> 金不換默默聽著,忽然一口水嗆進喉嚨管,差點噎著。 “對了,老板看到沒?早上就看到一眼,然后就沒見人影了。我們新員工入職,想給他介紹一下?!边@句話是對吊床上的kk說的。 kk指指閣樓的一個角落:“本來在暗房里洗照片來著,后來接了一個電話,在你們上來前面那會兒下去了,好像有約會,要出去?!?/br> 下到二樓,yuki兩眼往辦公區域一脧,沖一個男子的背影喊了起來:“老板,老板!” 年輕男子此刻手拎風衣外套,正要出門的樣子,聽見yuki喊,轉身停住,看見金不換,先是伸出手來,等她來到自己面前,微笑說:“hi,歡迎你的加入?!?/br> 關于看男人,金不換她媽金美娣有個鞋子理論,說要判斷一個男人如何,首先要看他的鞋子。因為一個人的鞋子最能看透一個人的本質。頭面收拾起來極其容易,鞋子卻往往會被忽略,但也正是鞋子,最易露出破綻。 有一種人,著華麗衣衫,戴高檔首飾,但再往下看,鞋子不是有破損,便是式樣過時。這樣的人,本質不是虛榮土鱉便是傻缺暴發,往上查,先祖必是鄉下刨地的農民無疑;還有一種人,不單衣品不凡,若腳上再踩著一雙正品限量鞋履的話,那么不用說,必然是真材實料如假包換的有錢人??吹竭@種既有錢又有品的男人,還猶豫什么?上去直接撲倒就是。 金不換受她媽影響,看男人一般都是從腳看到頭。低下頭,從她新老板的腳上往上看去,休閑淺口靴,牛仔褲,上身則是稍顯正式的圓領套頭薄毛衣搭白襯衫,正裝與休閑裝合二為一,干干凈凈,簡約,卻不簡單。通身上下,貴價到令人見之就想將其撲倒的單品也有一件,不過不是限量鞋履,而是腕上那塊p字打頭的腕表。其手腕上的這塊腕表,皮革表帶配以青銅外圈,表盤隨著手腕的動作有藍幽幽的光芒閃現。 金不換的目光掠過對方的表盤上,其后跟隨秒針緩緩移動,看向他的手腕,肩膀,下巴,眉梢,在他右眼尾處的淚痣上稍作停留,兩三秒之后,將目光從淚痣上抽離,再向上,直至對上他的雙眼。 她觀察他的鞋履腕表并暗暗為其估價時,他也在靜靜看她。目光再次對上時,二人臉上笑意隱去,臉上都沒什么表情,他是沉靜從容,她則是一臉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漠然,雖然在面向高自己一頭的男子時,多多少少地感到有那么一些壓迫感,不過她仍舊以平時那種對什么都滿不在乎的語調和他打招呼:“金不換?!?/br> 男子這時斯文微笑,由于身高和硬朗的面目線條而看起來就自帶氣場的人,因為眼角那顆淚痣的關系,稍稍那么一笑,面目便憑添了幾分溫柔,與性感。 他斯文笑著,說:“嗯,金不換,知道了?!彪S后,取出名片夾,抽一張名片遞到她面前,“你同他們喚我老板都ok?!?/br> 金不換對著名片上行楷印就的“李一馬”這三個字看了那么兩眼,隨手插到牛仔褲屁股后袋里去了。 靳大姐在旁問:“老板,我等下要和小姑娘簽用工合同,幾張報表可能要晚一會交,中午再發到你郵箱可以嗎?” 李一馬慢條斯理道:“不緊要的?!笨唇鸩粨Q一只手中還拎著瓶盛棠,隨口說了一句,“才取出來的冰鎮水極冷,放一放再飲會比較好,留心凍住?!?/br> 金不換嘴角咧開少許,報之以禮貌假笑。 他身后,yuki嘴巴張得老大,同靳大姐咬耳朵說:“老板剛剛說的是普通話嗎?我聽著怎么有點像文言文?” “老板是在講港普?!?/br> “為什么???我來公司這么久,從來沒聽他用這種調調說過話?!?/br> 靳大姐嘿嘿笑:“難得哦,這次連老板都驚到了。不過也難怪,看看伊這優越的頭身比,不就是那些雜志上說的手長腿長、腕線過襠嘛。伊這身材比例,簡直要逆天,連我一個女的都看得渾身熱氣上涌?!?/br> 李一馬轉身走開了,靳大姐想起一事,忙追問:“老板你去哪里,要我們新來的小姑娘開車送你嗎?!?/br> 他回頭說了一句不緊要,拎著包與風衣,轉身出門而去。 yuki同金不換說:“對了,你還有個工作內容,剛剛和你說過了沒有?就是我們老板最近受傷,他有時候外出辦事,可能也需要你幫忙開下車。我看你駕照考出好幾年,平時有開嗎?” 金不換也驚到了:“什么?還要我開車?我都沒聽說自己還要做兼職司機!” yuki忙笑著解釋:“安啦,暫時性而已。老板傷養好就ok了。他前陣子不是去美國參加同學婚禮嘛,在那個得克薩斯州,不是有颶風嘛,他和那個新郎,還有一伙同學,帶著風速測定儀開車去測風速,結果車被風追上,卷翻,一車人摔得七零八落。那個新郎肋骨摔斷一根,我們老板倒還好,沒出什么大事,就傷到肩膀,幾個月就好啦!” 第16章 paradise 金不換回到座位上,yuki問:“咱們老板姓李,廣東佛山人,這個你都知道吧?” 因為她不是招聘,而是靠別人介紹進來的,所謂的關系戶,所以yuki才這么問,以為伊是什么親戚朋友或熟人呢,結果卻聽伊講:“好像哪里有聽說過?!?/br> yuki看她表情茫然,根本就不熟的樣子,遂向她介紹老板李一馬其人:“我們老板廣東人,不過自小在香港長大,然后去了美國念大學,前幾年剛來上海時有明顯口音,現在已經聽不出了。不過今天卻莫名其妙冒港普了,搞笑?!?/br> 靳大姐剛剛埋頭做報表,見兩人下樓來,就抬頭看了下時間,不禁一驚:“哎呀,這么快,都中午了!”回頭去招呼金不換,“哎,小姑娘,金不換,先休息一會兒,等會一起吃中飯吧!” 在很多雞湯文中,經常會見到諸如“人呢,最重要的是內在,個人形象中最重要的是內在形象,總之內在比外在更重要”等言論,這種話其實大都是丑人用來安慰和麻痹自己的,當然也有可能是美的人用來糊弄丑人的。反正說的好像越丑內在越豐富,只要內在夠豐富,不管多丑,走到哪里都會大受歡迎似的。 而現實當中,完全不是這回事。 現實就是,好看漂亮,走到哪里都會被溫柔相待,然后比一般人有更多的機會,能夠遇見更多的善意,得到更多的幫助。若足夠好看,便可恃美行兇,能把便宜占盡。精彩的故事,那更是分分鐘都有可能發生。而拿金不換來說,別說老板李一馬見了她突然莫名冒港普,就連中年靳大姐,都不禁為之傾倒。 就在半小時前,剛見面那會兒,這大姐還被她問工資的那句話給氣得啊噗啊噗的,還明嘲暗諷眼前這個蠢蛋沒常識,說她好傻好天真,工作經驗零蛋,拿得出手的□□沒有,竟然能問出六千五是否為日薪這種蠢到家的問題,之無知,之矯情,叫人簡直無語。 反正當時在靳姐看來,這女孩子的臉皮之厚,已經可以比肩西安城墻拐角,馬車橡皮輪胎了。 結果下一秒,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對這蠢蛋的臉蛋竟然越看越順眼了。就覺得她的聲音好嗲,腰肢好細,皮膚白到透明,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在閃閃發光,而最最要命的是,這蠢蛋眼睛竟然會放電。在茶水間泡茶拿零食那會兒,為她拉開冰柜門時,眼睛不小心和她對上,無意中被她的眼波給小小地電了一記,至今都回味無窮。 再后來,這中年老大姐被她身上清新動人的香風一熏,就開始沉醉,就開始熱情洋溢,就和手下yuki兩個人對她無話不說,恨不能跟前跟后為她拎包了。 羨慕嫉妒恨?大家美貌程度相差太大太大,就像那云龍和井蛙,所以這玩意兒產生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