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那女子像是怕生,一直躲在夏殊則身后。@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夏殊則看了她一眼,沖那豪客低聲笑道:“使者玩笑了,這是家姊?!彼皖^,飲盡杯中酒道:“家姊身上不適,吹不得風,馬球賽后,容使者多分出一頂帳篷給她獨住?!?/br> 羌人豪客則大為驚疑,“這竟不是你的妻子?夏公子你不是說,你有個美麗的妻子么?” 夏殊則面露歉然,“不是。她不在?!?/br> 下人忽然走了來,左右環顧,也沒見著衛綰的身影,不禁詫異地問道:“主公,夫人方才非要一個人來馬場,我們攔之不住,便讓她一人過來了,后來想想,又實在覺得不妥,故而也跟了來,怎么在這兒竟沒見著?” 夏殊則的呼吸忽然一滯,“你說什么?” 下人愣愣地道:“夫人、夫人她來了河西啊……主公你難道不知?” 一口冷氣嗆入了喉嚨,嗆得他不住地咳嗽,烈酒在喉中仿佛化作了一團火焰。身后的女子將他的背輕輕拍了下,聲音輕柔:“我就在這兒坐著,你去找找?!?/br> “阿姊?!?/br> 白衣女子溫柔地笑道:“常常聽你說起你‘美麗的妻子’,連羌人都聽熟了,也會好奇,我難道便不會好奇么?” 夏殊則的臉冒出了淡淡的紅暈,她從未在弟弟臉上看到過這種類似羞臊的神情,驚訝地望著他。 他抬起了頭,“你們帶著人在這附近找,我回莊上一趟?!?/br> “諾?!?/br> 第 83 章 夏殊則趕回莊上時, 炊煙已熄,夜幕降臨, 星垂四野。@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過中庭, 院門深處圈出拱形的熠熠燈火, 沒什么人走動, 幽邃得死氣沉沉。 夏殊則駐足不前了, 薄唇慢慢地拉了下來。 巡夜的侍衛跟了進來, 他轉過面, “夫人走了?” 侍衛叩拜, “走了,先前是衛三郎送夫人來的,后夫人獨身去了馬場,豈知沒過許久,夫人便回來了, 兩腮懸淚, 立時便與衛三郎一道牽了馬走了, 主公回來稍遲一些,但現在若是要追, 也是追得上的?!?/br> 他偷覷著主公臉色, 試探著問道:“要追么?” 夫人回來時,兩腮上掛著淚珠,花容慘白慘白的, 他們這幫人雖然不懂風月,可再是不解風情, 也知道夫人是傷了心,又見她身子骨單薄得似一片紙,自然都不放心讓衛綰白跑一趟,就這么回去。所以侍衛這時已是在等著殿下一聲令下,他們即刻發兵去,將夫人接回來。 但主公的神色確實微微一滯,他在拱門外的一株野薔薇旁立了片刻,嗓音沉?。骸安槐亓??!?/br> 侍衛驚訝皺眉,“這……主公,夫人千里迢迢趕來,投奔于你,方才之事定有誤會,不如解釋清楚了,再分開也好啊?!?/br> 侍衛的話又讓夏殊則有了松動,他迷惘地抬起了頭。@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雪停了兩日,塞外的流星帶著箭矢一般的銀色拖尾,落于屋檐后漆然如墨的夜色里。 風一動,滿院子都是冷意。衛綰向來怕冷,渾身都冰涼,到了冬夜里,晚上入眠后總是自覺地爬到他的懷里來,像只乖巧的小獸,將鮮嫩的利爪全部小心翼翼藏好,輕輕撓著他的胸膛。一路疾行,怕是對她身體有礙。 夏殊則發出一聲低低的咳嗽聲,蹙眉道:“吩咐下去,讓馮炎帶著人,暗中護送他們回洛陽?!?/br> “諾?!笔绦l不再勸告,折腰抱拳,轉身朝院門外走去。 * 衛綰哭著上了車,鼻尖凍得通紅通紅的,衛不疑遞給了她一只手絹,衛綰接了過來將鼻涕全擦了,哭得難看得像只花貓。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衛不疑也不吩咐人駕車,便在一旁睨著她,眉梢朝上吊著戲謔道:“我的meimei阿綰從小便不愛哭,現在倒好,為了一個男人,成日里以淚洗面了!你從前不是常說,為男人哭的女人最沒用了,你決不能當第二個母親么?” 衛綰早將眼淚擦干了,瞪了他一眼,嘴硬道:“誰哭了?笑話!駕車,回洛陽!” 衛不疑無奈地搖頭,取過了馬鞭坐了上來。 出發之前,也不知道是誰信誓旦旦,說短時間內絕不回洛陽了。 不過他要警示衛綰:“王徵在洛陽春風得意,你一逃婚,再回去不是自投羅網么?” 衛綰不說話,心中暗暗想著,許人家另結新歡,便不許她琵琶別抱?她回去便將和離書簽了,好好嫁個老實人去。 她將厚實的斗篷拉了上來,就著星夜下原野疾行的勁風,竟不知不覺墜入了夢鄉。 她的眼睛沁出了大顆珍珠似的淚水,沿著秀麗的瑤鼻滑落,香腮如霧,如芙蓉沾露。她閉著眼,長長地做了一個夢。 前幾個夢都太過哀傷了,衛綰一發現自己墜入夢境里,便心有余悸,熟悉的黑霧再度籠了過來,將她的身體全罩在了里頭,衛綰隨著這團誰也瞧不見的黑霧刮入了中原,流光溢彩的洛陽城中。 上元佳節,街衢上熱鬧非凡,車水馬龍,鬧哄哄的一片。 衛綰疑惑地穿過熙攘的人潮,好一會兒,才尋到一個踽踽獨行的玄色身影。 他沉默地匯入人流里,負著雙手,眼瞳漆黑,與他年齡并不相符,他的眼睛深如淵海,眼形深而長,鼻梁俊挺,襯得白皙的皮囊如無暇冷玉,愈顯得凜然不可侵犯。 衛綰愕然了片刻,差點兒沒認出來,這個少年是殿下。 他約莫十四五的年紀,出落得身姿修拔,超然于眾,況且這身尊貴不凡的氣度,在人堆里也極為扎眼,衛綰豈能認不出。 殿下冷著一張臉,像是等著什么人,極為不耐。 衛綰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來,有一個明晰的直覺,在她心頭不斷地被壓下,又不斷地涌了起來。 高臚穿過人潮,快步朝他跑了過來,那時高將軍也才二十出頭的年紀,是個身材瘦高、皮膚黝黑的年輕人,亦有幾分俊美,他手里拽著兩只面具,一個淡黃色的馬面具被他戴上了,剩下的一只是鬼面。 “屬下挑了老久,這張面具是貨架上最丑最嚇人的了,主公試試便知,保管小姑娘見了繞道走?!?/br> 出門在外,有些麻煩能省則省。高臚勸了他一路了,這個少年主公始終不肯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