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衛綰便笑了一笑,背著她跟月娘使了眼色,回頭又道:“月娘,您年事也高了,不必跟著我去河西那樣的窮山惡水去,我若真不回來了,你最好是留在這兒,替我照顧我阿兄和小草,是一樣的?!?/br> 月娘嘆了口氣,知道衛綰心意已定,自己是說不過她的,沉默地將她的包袱拿了過來,放到了一旁。 衛綰很少見月娘使孩子脾氣,像是沖她暗暗地發火,她搖了搖頭,心中到底是戀戀不舍的。 但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喧嘩的鑼鼓聲,吵嚷得直是沸反盈天,這時辰屋里的男主人不在,只有衛綰主持大局,她由著月娘和常百草攙扶著走出屋門。 鑼鼓聲停了,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朝這邊走了過來,于衛府門前停下,當先一人坐于馬背上,命人朝身后發號施令,于是巷子立即靜了下來,衛綰蹙眉望著翻身下馬的王徵,又見他身后綿延的如扛著聘禮上門的迎親隊,一時心中突突。@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表兄,”衛綰強作鎮定,“你要娶我家的什么人?” “我家中不過幾個婢女,模樣不算周正,配你確實是屈才?!?/br> 王徵微笑著,一改去年于竹水亭相會時,他的惱恨、嫉妒和自卑的嘴臉,一朝春風得意,在衛綰看來,近似有幾分耀武揚威,打上門來尋釁的姿態。 “阿綰你說笑了,你這家中,有幾人值得我娶?我來迎娶的人是你?!?/br> 他一招手,身后的媒人便跟了過來。 身旁的月娘等人皆面露怒容,衛綰也是羞怒交集,但王徵如今是洛陽新貴,皇帝寵臣,連衛邕都要看他臉色,何況她信任的兄長仍然不過是小吏而已,衛綰深深吸氣,朝衛不疑微笑道:“表兄你在說胡話么?天下皆知,衛氏阿綰,是太子之妻,我身為人婦,豈能二嫁?你大費周章帶著媒人拎著聘禮上門來,不要與我開玩笑為好?!?/br> 她的臉色沉了下來,轉身朝屋內走去。 王徵蹙著眉,古怪地笑道:“你和太子,不是早已和離了么?更何況,夏殊則也早已不是什么太子了?!?/br> 衛綰咬牙,暗忍,“你如何知道的?” 她相信殿下,答應她的事不會說出去,最初衛綰是知道留不住他,故意讓他留下這個半年之期,怕的就是有這么一日,沒有想到消息還是不知從哪兒走漏了出去,傳到了王徵耳中。她不清楚燕王與王徵在洛陽、在她身邊有多少耳目,連這樣的事也讓他的人窺探了去。 王徵走上前,一把抓住了衛綰的手腕,朝屋內走去,衛綰被迫跟著,讓月娘等人都追上來,待機而動,自己則皺著眉冷冷說道:“和離書我沒有簽,我還是有夫之婦,望王大人放尊重些!” 王徵像是沒想到這一點,不過他轉眼又笑道:“那不打緊,我擇日迎娶你,說不定你的舊夫一氣之下又回來了,你正好可以比較比較,看你的兩個夫君,到底誰的本事厲害一些?!?/br>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衛綰驚愕了,她盯著王徵的后背,道:“你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衛綰:我的眼光是真的很差很差,我認了…… 第 81 章 衛綰掙脫了王徵的鉗制, 手腕已王徵粗魯地捏紅了,她冷靜地看了幾眼, 將手收回衣袖里。 王徵側身, 瞧著衛綰氣得雙頰漲紅, 如嫣然彤霞般的面頰, 肌膚rou眼可見地吹彈可破, 他將食指抵在掌心, 揉搓了一番, “你的殿下待你如此絕情, 你就不想再看看,你嫁我,他會不會回來?若是他連這種事都視若無睹,阿綰,你日后也便別想著他了, 這個男人不值得?!?/br> 衛綰蹙眉, “王大人, 我索性與你說明白了,從你拿我當你的擋箭牌之后, 我與你之間便早已斷了, 是你一手摧毀了這份信任?!?/br> 身后的月娘正在氣頭上,雖聽得云里霧里,也沒有吱聲, 她只是在防備著王徵突襲,若是王徵再有任何不規矩的舉動, 她立馬便沖上去用身子護住姑娘。 原來王徵是表公子,月娘也打心里敬重他,暗暗撮合著衛綰與他,誰知這竟是一匹暗中窺伺的狼,實在不是什么真君子,一見到太子殿下落難,便立即上來趁人之危,奪人之愛,這不是狼是什么?月娘也鼓足了口氣,陰沉著一張臉戒備著。 王徵道:“你可知道,我為什么那樣做?” 聽他話中之意,像是另有隱情? 衛綰略微怔忡。 王徵揮袖道:“你讓你身邊這幾個人退下,我單獨同你說?!?/br> 前世的事,只有他們寥寥幾人知道,衛綰從沒對月娘提起,若非親身經歷,恐怕旁人只會將她視作腦子出了毛病,她思量再三,也沒有對月娘提起半個字。 她猶豫了半晌,對月娘和常百草道:“你們先走吧?!?/br> “這……” 兩人異口同聲都道不肯走,衛綰的嗓音更沉了,“走?!?/br> 常百草依依不舍,哭著不肯走,被月娘拽住了胳膊,咬牙一把扯走了。 衛綰道:“你可以說了?!?/br> 她神色淡薄。 王徵一眼便看得出,衛綰她只想聽一個原因,卻并不在意這個原因是甚么,即便他有難言之隱,也挽回不了甚么。何況也沒什么苦衷。 “前世我押的人非是燕王,而是楚王?!?/br> 這話讓衛綰的心驟然急促起來,她猛地朝這人看來,王徵的微笑如旭日春風,暖洋洋地傾落,他朝衛綰走近了兩步,衛綰卻隨著他的逼近而不斷后退。 王徵道:“我一直是楚王暗中栽培的一枚棋子,當皇帝賜婚,你與太子要定親時,楚王覺著我這枚棋子有了用武之地,便威脅我,讓我助他完成這個計劃。在計劃之中,你我從來都是身不由己,便是最后保不住性命,也是分所應當。我也是這輩子才明白,夏殊衍這樣的人,真是靠不住,我只好另謀他人?!?/br> 他眼光好,再一次賭對了登位的人。 衛綰卻感到徹骨地發涼,如墮冰窟。 她難以置信地抬起了頭,盯著王徵,不知不覺已冷得唇齒戰栗,“所以、所以這一切是你們演的一出好戲,你我的行蹤,也是你和楚王當時賣給太子的是么?”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有此打算,”王徵道,“但還差了一點,太子先我們一步,靠著自己得知了我們的行藏。也正是因此,讓楚王愈發地認識到,他是個留不得的人?!?/br> 衛綰觸類旁通,立時便將所有的事都串在了一處,心臟疼得發抖,“所以……夕照谷,亦是你臨時改變了路線,故意引太子過去的?你知道,嶺南的桃花瘴能殺人是么?” “是?!?/br> 王徵被她指責的控訴的目光如此盯著,渾身不適,笑容也冷凝了下來。 “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活著出夕照谷,自然,我一人之死輕于鴻毛,但若能讓一向高高在上目無余子的太子與我陪葬,那是何其痛快!” “我知道太子從戰場回來之后,身負重傷,想以他之性,傷病恐怕一路上都不能好全,他身體疲虛,便極易被桃花瘴感染,而嶺南的桃花瘴,如入骨之蛆,一經染上絕無可能根除,死者會痛苦萬分。我固然受萬箭穿心之苦,可他卻要彌留人世數月,任由瘴毒折磨,一日一日地衰敗、直至死去,這死法,比我想得要痛快得多,可惜我沒親眼瞧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