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有一種人,看起來就是不接地氣,窮人家第一感覺就是很貴。 那禎禧微微笑著,“您好?!?/br> 她不清楚是不是認識的,因此問好了就站在那里笑著,寒秋瞧著她,心里面是不大舒服的。 一個清水出芙蓉的女孩子,一個極為年輕的女孩子,美好的東西大家都看得到,并且想親近得到。 她上去攙著那禎禧的胳膊,“回來了,我是寒秋啊,怎么不喊人來去接,一個人多辛苦啊?!?/br> 順手就把她行李箱接過來,遞給司機,“送到家里去,先不出門了?!?/br> 那禎禧心思千回百轉,最后也想起來了,她還不知道大爺結婚了,提都沒提一句。 幾步到了家門口,寒秋就招呼人,極為的主人做派,“祥嫂,趕緊跟老太太說一聲去,瞧瞧這是誰回來了,趕巧兒我出門遇到了,竟然還能認出來?!?/br> 又去一連聲的吩咐小丫頭們,“去準備早飯去,不拘是什么稀粥湯水的,趕緊的催一催,想來是剛下了火車,還沒吃東西呢?!?/br> “再去準備房間,打掃收拾干凈了,還有衣服鞋子也準備好?!?/br> 又一邊走著,一邊拉著那禎禧坐下來說話,“幾時出發的,路上累不累?” 殷勤關切,待人極為熱情。 那禎禧一一都對答了,只是都是極為客套的話,其余的都不太說的,心里面估摸著樣子,想著大概馮大爺跟寒秋已經是一起了,又想著大概姨媽不是很高興的。 勢力的不愛清高的,清高的也不愛湊到勢力的邊上去捧著,泥潭里面出來的瞧不起荷花,站在池塘里面的挖藕人反而不怕臟污只愛白藕。 寒秋不喜歡那禎禧的很,以前是不喜歡,如今更是討厭了,她仔細打量著那禎禧,依然白皙的皮膚,明亮有神的眼睛,跟人說話的時候,眼神總是極為溫和的看著你。 坐在那里,手腳不會顯得無所適從,怎么都覺得自然。 寒秋端起來咖啡喝了一口,低著頭的時候見那禎禧一口都沒碰,便知道她大概是不喜歡的。 不由得心里面轉圈,大概是跟馮二爺是一樣的人,不喜歡和咖啡,只喜歡喝茶,古板清高,傳統又死板。 那禎禧一回來,整個家里面好似都熱鬧起來了,到底是家里有女孩子,跟有兒子不一樣,說話做事兒別樣的招人喜歡。 不說別的,就是老爺子每天晚上都回來吃晚飯,聽著孩子們說話,為此老太太也心情好了許多,能對他和善不少呢。 晚上老爺子坐在那里,只笑呵呵的,“如今老二也要成婚了,日子都定下來了,趕明兒,我親自去接了親家來,到時候好舉行婚禮,新人就不要回北平去了,這世道,不安穩的很?!?/br> “也好,旅途奔波,只是要勞煩老相公您受累了?!?/br> 老爺子呵呵笑,一般老太太心情極為不錯的時候打趣他一句老相公。 他還有三少爺跟四少爺,都是在后面跟著姨娘單獨過的,除了逢年過節以外,是見不到人在老太太跟前晃蕩的,只是到底是一家人。 為著馮大爺馮二爺不結婚的事兒,三爺跟四爺的婚事也往后拖了好多年了,就連老爺子都不敢說,更何況是后面的兩位姨娘了。 大爺二爺不結婚,哪里輪得著三爺四爺呢,這是規矩。 現如今那禎禧來了,要大婚,最高興的就是兩位姨娘了,這些年的日子,過得是服服帖帖的。 老爺子拿著老太太沒辦法,那兩位姨娘就是天大的本事,你也得給我收起來,幾時老太太閉眼了,幾時兩位姨娘能有地方說話。 因此那禎禧來了,要跟馮二爺舉辦婚禮,兩位姨娘是極為期盼的。 家里面三少爺是個書生氣息,一門心思是喜歡讀書的,現如今在中學里面當老師,四少爺倒是對經商很有興趣,在外面不大不小的做點兒生意,對著家里的大爺二爺極為敬重。 老太太都不能讓二爺繼承家產,后面的兩位公子就更不可能了。 兩位姨娘各自準備了禮物來,寒秋也在,她端的是當家少夫人的派頭,不出任何意外,這家里面的一切都是馮大爺的,她當的起來。 老夫人對著兩位姨娘什么態度,她只有更冷淡的,沒有說是熱絡的。 那禎禧就更是了,她家里也有姨娘,無論是二姨娘還是三姨娘,都是一般的樣子,很是有規矩的謝過了。 “老太太也放心了,如今就等著當祖母了?!?/br> “可不是,還是您有福氣,將來兩位兒媳婦陪著,比養女兒的還要貼心?!?/br> 說的一唱一和的,好聽的話兒哄著老太太開心,老太太心情好了,她們才有好日子過。 兩位姨娘通過氣兒了,等著二爺婚禮辦了,就跟老太太提三少爺四少爺的婚事來,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那邊老爺子親自去接了那家的人,那家太太要三姨娘也去,“左右你也是也沒去過上海,咱們一起去看看才好呢,帶著五姐兒去,她年輕小姑娘,再怎么不出門也是愛玩的?!?/br> 最后一句話三姨娘就心動了,她不大愛出門了,一個是世道亂,出去了她就是睜眼瞎一個,大字不識的人,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年輕的時候想著四爺能帶著她出去轉轉,可是四爺沒這個覺悟,她就后宅里面悶了一輩子,京城的花花世界她沒見識過,上海的繁華她也不指望見識的,沒意思。 四太太是真拿著當姐妹看的,這么多年了,她不是個壞心的人呢,現如今那禎禧要嫁人了,她就放心了,跟馮家做親家她放心的很。 馮老爺親自來請,四太太心里面是高興的,這才是正兒八經的親家,人家態度首先就拿出來了,不然一個女孩子的名譽沒有了,這么稀里糊涂的,人家男方不著急,你就只能等著。 現如今的世道不一樣了,四太太也知道,身邊多少人講究的是自由戀愛,小兒女們自己看好了。 接觸了一段時間了,按理說就能訂婚結婚了,可是人家男方家長就是不說話,也不說定下來,也不說要結婚,也沒說跟女方家長聯系一下。 這樣的姿態,就是不作為,因為一個女孩子跟男孩子接觸幾個月,身邊人就都知道了,以后的名譽多少還是耽誤了一些了,你男方拖著不給說話,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等著人家女方自己受不了了,提出來要去訂婚結婚,女方本身就很被動了。 自古以來,男女聲譽就帶著不平等,女孩子受到的非議要多一點,男孩子社會對他們要寬容許多。 所以這一次,馮老爺能來,四爺四太太都高興,就是老爺子,私底下也要對著人說一句好。 人家態度就在那里,那就去。 三姨娘回屋子瞧著五小姐悶著頭做針線,嘆口氣,“四太太問我要不要去上海,五姐兒,你想不想去呢?!?/br> 看著她一頭的汗,給她拿著汗巾子擦了,頭發絲黏到臉上,又去往后面歸攏好了,露出來年輕的臉龐。 五姐兒想去嗎,當然是想去的,年輕的女學生,還是想走走的,尤其是外面的世界。 她低著頭,咬斷了針線,還是不說話。 三姨娘就著急了,這悶葫蘆一般的性格,簡直是要急死人了,還是耐著性子,“沒事兒,你要是去的話,跟著四太太一起去就好,三姐兒好脾氣的人,自然不會冷落了你,你只管跟著四太太就好?!?/br> 她是不打算去的,去了一個姨娘身份,平白讓人笑掉了大牙。 “姨娘不去,我也不去?!?/br> 說完了,五姐兒就不再吭聲了,她想什么三姨娘未必知道,她自己個知道,這些孩子里面,五姐兒是極為孝順的,她時刻惦記著三姨娘的。 想著這是好事兒,要帶著三姨娘一起去,一對母女,也是相互取暖了好多年。 五小姐有自己的心事了,她們現如今住在山上,好歹還能度日,只是四爺年紀大了很多,不能去城里面找事情干,如何供養一家人成了最大的問題了。 家里那禎禧時不時的寄錢來,她在外面去,寫點東西還是有錢的,她自從畢業了以后,本來是要去工作的,可是城里面亂的很,三姨娘死活不讓她去城里面。 如今要去上海,她心里面是有成算的,想著托著那禎禧,去上海找個工作干,然后賺點錢,也不白上了這許多年的學了。 這些日子,多虧了馮二爺,當年對著城里城外的革命黨多有恩澤,幫助良多,因此現如今在山上,倒是衣食無憂,人家正兒八經的當著客人來對待的,馮二爺每次都有交待。 但凡是有從上海北平來往的,馮二爺必定是讓人捎帶著錢物的,一點兒也不虧待。 五姐兒是年輕人,她有年輕人的心性兒,看著山上的人熱火朝天的干革命,越來越壯大,她也想著去盡一盡自己的心。 不說是別的,大家說起來那禎禧,沒有不豎起來大拇指的,這是那家的榮譽。 她也是那家的人,想著就算是追隨著三姐,也不能差到哪里去,跟個大小姐一樣被養在家里面啊。 第114章 婚鬧 事情如此定下來以后,馮老爺也放心了,他不差幾個人跟著去,關鍵是能去的都要請到了,到時候給兒子架勢不是。 對著老二,他心里面也是愧疚的,諾大的家業,幾輩子人攢下來的,老二一點也沒有,好在他并沒有任何微詞跟怨言。 因此他喜歡什么人,要什么時候結婚,家里他是不說話的,按著他自己的性格來的,畢竟老大在前面呢。 但是老大娶了寒秋,家里也是不滿意的,老太太是捏著鼻子認下來的,不然八輩兒不能讓寒秋進門。 老太太規矩極大,這個那老爺子是知道的,家中做事章法上面,可以看出來一二。 只是如今家中貧寒,竟然準備不出來嫁妝了,此事馮家不說,那家不能不為了女兒著想不是。 他還有一傳家之寶,一方印章,雞血石的,顏色簡直是不能再漂亮了,乃是古物。 他一直是隨身攜帶許多年,愛不釋手,如今也看開了,給那禎禧也好。 時間行程緊張,一家子到了住到酒店里面去了,當晚東西給了那禎禧。 四太太不識字,但是不影響看報紙,上面有結婚報道,是馮二爺結婚登報的。 這么一個人,上海許多人也不熟悉他,大多數人認識的是馮大爺,馮大爺跟寒秋在外面行走的多,又是正兒八經的馮家掌舵人,寒秋的名氣都要比他大。 能記得的大概也就是馥和煙行老板娘跟趙三小姐之類的女人吧,只是時間長了,哪里還有什么感覺了。 馥和煙行老板娘到底是本事大,手腕不得了,那一次的風波以后,她直接榜上了海關總署的人,以后自然是前途無量了,生意發大財。 趙三小姐等了許多年,身邊也有不少追求者,自然不能在馮二爺一顆歪脖子樹上下功夫,因此早就嫁人了。 至于馮二爺,多年行蹤不定,還不曾與人過多交往,交際場上后來更是少見影子了,傳言自然也不大好聽,如今突然大婚,還昭告天下一般的。 憑空冒出來的妻子,只有馥和煙行的老板娘,紅指甲點了點報紙上那禎禧三個字,“沒想到是個情種?!?/br> 可不就是情種一個,她對著馮二爺的本事,是很有了解的,別人不關注,可是她關注的很,當初就看出來這人不凡,應當是極為低調的一個人。 馥和煙行老板娘,生意做的更大了,現如今世道不好,但是買煙的人越發的多了,不管窮人還是有錢人,都有了毛病,不去抽大煙了,但是喜歡抽細煙。 要大婚,馮二爺是宴請賓客不多,小辦一下的,但是宣傳報道不少的,請了記者來的。 也算得上是賓客盈門的,那家是很滿意的,四太太跟馮老太太說話,兩位親家極為和氣,都是盼望著孩子好的。 那禎禧也穿著的是婚紗,你要馮二爺在她面前當這么多人的面來表白,那是不能夠的。 寒秋在下面看著,又去看大爺的臉色,自己心里面冷笑,轉而端起來酒杯,“來,我們喝一杯吧,二弟也終于結婚了,你也可以放心了?!?/br> 端著酒杯在大爺面前,大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寒秋大概也許知道一些什么,但是沒意思,“沒什么好慶祝的,你如果想要祝福,可以去跟二弟喝一杯?!?/br> 說著松了一下領帶,就起來了,那禎禧是一點兒沒有注意到他。 如果能注意到他,那大爺是期盼著的,想著做一點兒什么的,不一定是過分的,但是最起碼心里面有個盼頭。 可是一點兒也不注意到自己,那就沒有盼頭,他想著吸引她的注意力,可是身邊的人個個都跟雞賊一樣的。 “大爺,您幫幫我吧?!?/br> 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大爺嚇了一跳,等著看清楚了,差點沒氣死。 這個人就是那天來鬧騰的人,要錢的,他不知道怎么到了后院,現如今都在前院里面舉行儀式等著開席,后院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