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武子期敏銳地抓住了關鍵點:“一個個?還有誰?” 秦則初:“一個跳拉丁的傻逼。性別男?!?/br> “一聽就是個sao哥,喊他出來喝酒?”武子期挺感興趣。 “他這幾天有點事,今晚估計出不來。改天再說吧?!?/br> 秦則初挑著講了幾件霍向東和馬尚飛干的傻逼事,但沒提霍向東家里的私事。 秦則初開啟新生活,武子期真心為他高興。 半年前的一天,老曹的課上。 有人給秦則初打電話,陌生號碼,前兩次都被他摁斷,第三次又打來,武子期給他打掩護,秦則初偷摸接了電話,喂了一聲,半分鐘沒說話。 半分鐘后,他抓著手機猛地站起來,踩著課桌跑出教室。 老曹拿著三角板暴跳如雷。 武子期搶在老曹前追出教室,秦則初已經跑下樓梯,等武子期跟看門大爺廢了半天勁終于出了校門,秦則初早已沒了蹤影。 打電話不接,發信息不回,再打就是關機。打車去他家,家里沒人。武子期在他家門口蹲了一夜,秦則初一直沒回來。 凌晨五點,迷迷糊糊中,武子期接到秦則初的電話。 他在電話里說:“秦川沒了?!?/br> 只說了這么一句話,秦則初就掛了電話。 自此以后,再沒了消息。 直到上周,武子期從舊手機里翻出一張秦川和秦則初的合影,發給了秦則初。 秦則初回他:【你爸爸還是你爸爸?!?/br> 武子期當時激動得心臟炸裂。 輾轉來到濱城,很想問問秦則初這半年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秦川怎么就沒了……疑問太多,一時不知道從何問起,關于秦川的死,秦則初明顯不想多聊。 知道他這半年一定很難熬,所以看他現在正常上學,而且認識了新同學,看樣子相處得還不錯,武子期開心到想哭。 * 秦則初拽著武子期跳到炮樓上,指著遠處的一個炮洞,說:“那里有個傻逼樂隊,每天鬼哭狼嚎,吉他像彈棉花,鼓點永遠跟不上節奏。這會兒沒音,估計正在睡覺?!?/br> “你沒進去指導指導他們?”武子期說出來,才發現自己聲音帶著哭腔。 “我大兒子怎么了,來讓爸爸瞅瞅?!鼻貏t初掰著他的臉,“cao?眼圈都紅了!你哭了!” 武子期鼻音濃重:“我哭不是很正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個看動畫片都會哭的天使男孩?!?/br> “……行吧?!鼻貏t初沒有深究,“天使男孩了不起?!?/br> 武子期:“我餓了,想吃飯,想喝酒?!?/br> 秦則初:“走,爸爸管個夠?!?/br> 附近有家特色飯館,秦則初以前來過,菜還可以。 “老大,不對啊?!蔽渥悠谕Hrou湯里丟著餅絲,“上回視頻,你問好學生喜歡什么樣的,你說的好學生是不是就是那個小仙女?!” “我不像好學生?”秦則初舀了勺驢rou湯,一副老父親護崽的口吻,“她還小著呢。誰都不能打她主意?!?/br> 武子期嘖嘖道:“你抱著個破本貼半個小時的娘炮貼畫,就是在等她吧?!?/br> 秦則初:“我還不能有個特殊愛好?” 武子期意味深長:“可以有?!?/br> 吃過飯,天已完全黑透,街燈璀璨。 濱城地方不大,好玩的地方集中在護城河中心這一片,七七八八逛下來只用了一個小時,中間武子期還去拉了次肚子。 晚上十點,酒吧一條街逐漸熱鬧起來。 武子期人來瘋,愣是用一段吉他solo給一家冷清的酒吧暖熱了場子。酒吧老板送了他們兩杯酒,問他有沒有興趣以后在酒吧駐唱。 武子期指向秦則初:“我就是瞎幾把彈,這位才是真大佬?!?/br> 秦則初坐在沙發里,低頭刷著手機。明明滅滅的燈影在他臉上無聲劃過,辨不出情緒。 酒吧老板笑著和他打招呼,他像是沒聽到,視線全在手機上。 武子期笑著化解尷尬:“我們還是高中生,學習忙,沒時間搞別的?!?/br> “這樣啊,暑假也是可以的?!本瓢衫习逭\意很足,和武子期聊了一會兒,最后給了他一張名片,臨走時還在說,“你們回去再好好考慮考慮?!?/br> “我也來濱城混得了,就我這段solo,在海城的酒吧人家肯定以為我在砸場子?!蔽渥悠诜浅O硎苓@種被當成寶的滋味,屁股挨著秦則初坐下,勾頭去看他的手機,“我cao!你在學習??!” 秦則初口算出答案,填上去。提交試卷,確定。 界面彈出一個條框:【恭喜你,本次答題正確率100%,打敗了99%的考生?!?/br> “你居然!在酒吧!做!數學題!”武子期快把眼珠瞪出來,“老曹如果知道,會感動哭的!” 秦則初退出做題網站,熄滅手機屏幕放在桌上,伸手拿起酒杯,慢悠悠地說:“爸爸現在可是好學生?!?/br> 武子期:“我有點不適應?!?/br> 一杯酒喝完,兩人點了根煙。 秦則初靠在沙發背上,瞇起眼看向舞臺上的樂隊,緩緩吐著煙圈。 半年沒上課,最近兩周才正兒八經撿起課本,五一過后考試排座位,總不能真讓許央給他留座位。小姑娘臉皮薄,有點難為人。 那就他選人家,給她留座位唄。 武子期吞云吐霧,目光隨著秦則初的視線流轉,落在樂隊身上,雄心壯志道:“暑假我就過來,打下這個地盤?!?/br> 秦則初沒說話。 武子期又說:“你真不考慮?你的吉他彈奏,你的聲音,還有你這張臉,一旦在這臺上亮相,必須是這條酒吧街上最牛逼的崽?!?/br> 秦則初咸魚癱,吐煙圈:“不要崩我普通人的人設?!?/br> 武子期:“??” 秦則初:“我們普通人只知道學習?!?/br> 武子期:“……” 音樂突換,震耳欲聾的搖滾響徹酒吧,舞池涌動,群魔亂舞。 “挺野啊一個個的?!蔽渥悠陂_了瓶酒,和秦則初一起干進去半瓶,酒勁上來,趴在秦則初耳朵眼吼,“臺上打鼓的那個傻逼,是在用棒槌捶衣服嗎?!待會兒再把鼓戳爛?!?/br> 不知哪里突然出了事故,音樂聲戛然而止。 他們這個位置離舞臺挺近,武子期這一嗓子,一秒變磁鐵,成功吸附了樂隊所有成員的注意。 “……” 打架子鼓的是個綠頭發壯漢,大花臂,金項鏈。 他拿著鼓槌站起來,默默朝武子期走過來。 武子期:“cao?!?/br> 秦則初咬著煙,看戲似的抖著肩膀笑。 桌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一串陌生號碼,來電顯示海城。 秦則初頓了半秒,問:“我號碼你還告訴誰了?” “沒啊,沒來得及說?!蔽渥悠诜笐Z,往他身后躲,“爸爸,救我?!?/br> 秦則初摁滅煙,拿起手機接聽電話。聽了一句,突然站起來。 武子期以為他要去和鼓手打架,抄起桌上一個酒瓶跟著站起來。 再然后,武子期聽見秦則初嘰里呱啦說了幾句鳥語,回頭對他說了一個字:“走!” 武子期:“我走,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那我還是——” 秦則初踩著桌子,瞬間沒了人影。 半年前課堂上的一幕重演,武子期驚出一身汗,扔掉酒瓶跟著跑出去。 耍著鼓槌走過來的鼓手:“??” 武子期沒命地跑,出了酒吧門沒看見秦則初,急得差點哭出來。 小腿突然被什么東西懟了下,以為鼓手追過來給了他一腳,剛要跑,肩膀被人搭住。 “我草你祖——”武子期回頭,“我以為你他媽又跑了?!?/br> “現在去海城?!鼻貏t初把自行車懟他身上,急切道,“抓緊時間?!?/br> 武子期抓著車把跨上秦荷那輛女士自行車,連蹬了好幾圈才追趕上秦則初:“老大,去機場嗎?打車去啊?!?/br> “先回宣坊街?!鼻貏t初騎著單車沖出人群熙攘的酒吧街,“我抄近路回,這個點,騎車比打車快?!?/br> 武子期緊跟著他:“發生什么事了?海城怎么了?” 秦則初聲音顫動:“秦川有消息了?!?/br> “?。?!”武子期張嘴愣了半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川哥在海城??。?!我就知道!川哥沒有死!川哥怎么會死!” “老大,爸爸,初……我我我太激動了啊啊??!”武子期瞎吼了一通,“還回去干什么?現在打車去機場??!” 秦則初握著車把的雙手指節泛白:“我得把秦川帶上?!?/br> 武子期沒聽懂這句話什么意思,但不妨礙他高興:“好好好,你說怎樣都好。剛是川哥打的電話嗎?你們在說什么,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地下暗號?我是不是你的福星,我剛來川哥就回來了……” 一路狂飆回到宣坊街,秦則初把單車往院子里一撂,飛奔向閣樓。武子期趕到的時候,秦則初已經拎著骨灰盒下樓,還用手機約了個車。 秦荷正在洗漱,聽見聲響,拿著牙刷走出來:“則初,怎么了?” “有急事,我們現在去海城?!鼻貏t初頭也不回地疾步走出院子。 武子期擦了把汗,撂下自行車跟上,還不忘跟秦荷告別:“姑姑回去吧,我們打車去機場?!?/br> “什么事這么急?”秦荷走到院門,巷子里已不見兩個少年的身影。 秦則初一手拎著骨灰盒,一手拿著手機在網上訂機票:“你身份證帶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