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小鎮子不大,洪菊香出事兒的事不到一宿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議論的主題都是洪菊香沒福,明明嫁到了薛家,還讓人給趕出來了,以及薛家的人會不會來。 洪家的親屬只來了二十多個,看熱鬧的人倒來了好幾百,大家大過年的也不怕晦氣,全跑來吃瓜湊熱鬧,生怕錯過第一現場了。 到了早晨五點四十,薛琳的車停在了太平間外,她剛一下車就被人認出來了,緊隨其后的張少彬也被人認出了身份。 這兩人的關系也一直是八卦的主體,不過聽說是沒什么戲的,女的一直在外地,據說已經靠上了什么大人物,風生水起,沒想到又湊一塊兒了。 為了看戲,大家伙兒有默契的讓出一條道來,讓薛琳和張少彬通過。 洪家的人看見她來了,都沖過來了,“翰文呢?這事兒必須得翰文來?!?/br> “行?!毖α拯c頭了,“我這就給我哥打電話讓翰文來,你們該張羅張羅,七不出八不埋,現在天雖然涼,可橫死的人總不能久擱?!?/br> 洪家的人面面相覷,這跟昨天說的不一樣啊,“你什么意思???”洪福生說道,“你不是說不讓翰文來嗎?你們薛家負責發送嗎?” “她是我們薛家的誰啊,我們薛家就發送?我回家想了一宿,這事兒瞞著翰文不好,讓他來送送他媽也對勁兒,送完我就帶孩子走,這種事兒本來就不適合孩子多參與。至于洪菊香,她已經不是我們薛家的人了,剩下的事兒你們該怎么辦怎么辦唄?!?/br> 洪福生愣住了,洪家的人也全傻眼了,是啊,這事兒有薛家的啥事兒??? “行了,見好就收啊。薛家一個人不來你們又能咋地?不發送咋地?”張少彬大聲地說道。 “這里又有你啥事兒???你是哪路的???”洪福生不敢惹薛琳這個大金主,對張少彬可不咋客氣。 “張少彬是我哥的朋友,他是代表我哥來的,你們要是瞧不慣他,我跟他一起走。你們等著我哥來吧?!?/br> “代表?代啥表???裝啥大瓣蒜啊,就是個姘頭……” “洪福生,你再多說一個字你信不信我讓你明天就少條腿!”張少彬冷哼了一聲道,他這兩年在鎮上可不是白混的,手下一幫就聽他一個人的民工,上上下下的關系都是走熟了的,鎮長都跟他稱兄道弟的,不是洪家能欺負得了的。 “哎呀我的天??!這也太欺負人了??!我可憐的妹子??!你嫁進薛家的時候薛家啥也沒有??!兩床新被子就把你娶回去了??!現在薛家發達了把你趕回家,你橫死了薛家要不管你??!”洪家大嫂見事不妙,立刻坐到了地上撒起了潑。 第40章 人死燈滅(二) 薛琳冷冷地看著她, 也不跟她說話, 就是看著洪家的兩個老人,“洪菊香為啥回來的你們自己心里清楚, 我們老薛家在省城早扎下根了, 要是嚷出來,丟磕磣的是誰你們自己心里清楚?!?/br> 張少彬已經掏出手機打電話了。他分分鐘叫來幾十號人把這里給圍住, 洪家的人真不夠看。 洪福生上來就想要搶張少彬的電話,“你是哪頭的???這里有你啥事兒?” 張少彬一掄胳膊就把他掄一邊兒去了, 薛琳見兩人要打起來趕緊過來把兩人隔開了,“我跟張少彬都是外人,喪事你們自己家辦吧??!我們走了!” “不行!把他們圍上!不能讓他們走!”洪福生一呦喝,除了洪家的兄弟和媳婦,沒有幾個親戚敢上的, 開玩笑, 張少彬現在正經是號人物,誰敢惹他。 就在這個時候警笛響了, 一輛警車開了過來, 從車上下來好幾個穿制服戴大蓋帽的。 為首的一個當眾喊了起來, “誰!誰在這兒鬧事兒呢?誰家辦喪事不消停兒的辦,圍這些人?大過年的在太平間這兒圍著,不嫌喪氣??!都散了!散了!”這個時候的警察還不像后來一樣像被馴服的貓一樣不敢惹事兒, 老百姓見到穿制服的是真害怕, 圍觀的當場就走了一多半了。 張少彬迎過去了, 跟為首的人握手, “孔所,您怎么親自來了?”他順手遞過去一盒紅塔山。 “我來看看?!笨姿鷱埳俦蛭樟宋帐?,“怎么這家還沒出???你們之前不是說對法醫鑒定結果沒爭議想趕緊出,才從法醫那里把尸體要出來的嗎?怎么又不出了?” 洪家的人瞧見鎮派出所都來了這么多人,知道胳膊這是眼瞅著要擰不過大腿了,洪福生趕緊過去,也給人家點煙,人家瞅都沒瞅他,“趕緊的出了得了啊。這么多人圍著,看西洋景兒呢?影響多不好?!?/br> “是,是。這不是等我妹子家的兒子嗎?” “那孩子才十歲吧?能干啥啊,薛家不是來人了嗎?別耽擱了?!笨姿L吐出煙圈來,順手把紅塔山塞進了自己兜里,張少彬挨個兒的給到場的警察遞煙,一水兒的紅塔山。 “孔所,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薛總?!睆埳俦蚪榻B薛琳給孔所長認識。 “久仰,久仰?!笨姿L也是見過世面的,知道現在薛琳的能量有多大,他可不像洪家一幫二百五,想敲薛家的竹杠,薛家現在手眼通著天呢,他主動伸手跟薛琳握手?!把偓F在可是大生意人,什么時候回來支援家鄉建設???” “正在考察項目呢,有機會一定回來?!毖α招χf道,這個鎮子,再過不到一年就要被并區成為省城的一部分了,她確實要回來發展的,“我先處理點兒私事?!?/br> “好,您先處理著,我也是要有公務,維持治安啊?!笨姿L笑道。 洪菊香的媽一見這場面,知道自己家這次萬萬討不到什么好處了,一把拉住了薛琳的袖子,小聲商量,“那個,翰文還小呢,他是您侄兒,也是我親外孫啊,這事兒還按昨天說好的辦,翰文還小呢,經不起事兒,讓老大家的大小子扛幡摔盆,今天我們就發送,殯儀館那頭兒也聯系好了,就出,就出!到了七點就出!火化完了骨灰盒先寄放著……” 橫死的確實不能久擱,洪菊香被薛家休回了洪家,還是洪家的人,擱太久對洪家全家都有妨礙,他家昨天是想要抓住薛家多要點兒,誰知道薛琳說翻臉就翻臉了呢。 薛家是強龍,張少彬就是地頭蛇,張少彬更是難惹,現在整天在鎮上搞工程,手下一幫農民工呢,得罪了他哪有自家的好處?,F在連鎮派出所的所長都來了,更不能鬧了。 洪家上下,也就只有洪菊香的媽有點腦子了,可惜本質自私自利,否則也不會搞成今天這樣。 陰陽先生確實是早就找好的了,本來洪家是想要多停兩天,訛薛家兩個錢,這次訛不成了,又得現找人,把人請過來走快速流程弄完。 薛琳在旁邊看著洪福生的兒子披麻戴孝給洪菊香扛了幡也摔了盆,拉著洪菊香的車往殯儀館走了,這才直接塞了一千五百塊錢給洪福生的兒子,那小子已經十六七了,這錢洪福生想要要出來估計還得費一番口舌。 這家的門風就是如此,錢比天大,沒老沒少沒親情,眼里只有錢,唯一顧家知道要照顧老人的只有洪菊香一個人,現在洪菊香也死了,洪家二老rou眼可見的未來老景凄涼,可這又關薛琳什么事兒?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孩子不孝都是自己教的,自己配藥自己吃,公平合理。 薛琳是被門鈴聲吵醒的,從鎮上回省城,打了個轉兒就直接買機票回帝京了,她不喜歡現在的省城也不喜歡現在的小鎮,對比外面的高速發展,那里的人、事、物還遵守著舊規律和舊秩序,難怪未來成了全國經濟吊車尾的所在。 回家之后洗了個澡,躺在床上蒙頭就睡,被門鈴吵醒之后一看表,已經是正月十八的上午十二點了,她睡了整整十個小時。 睡醒覺的她覺得頭暈暈的,空落落的,有什么來過,又悄悄的走了。 她真不想承認張媽的話傷到了她,以至于沒有跟張少彬好好告別就離開。 揉著眼睛去開門,站在門外的是鄭蘭。 “親愛的,你咋這么神啊?!编嵦m興奮地說道。 “什么事?” “那家宣布不再代理了?!?/br> “哦?!边@是必然的事。 “已經有人跟我接觸過了,有意向讓我接手,不過我估計幾個大區的代理都有人接觸過了?!编嵦m聲調提得老高,連薛琳穿著睡意蓬頭垢面都忽略了。 “幸虧你之前跟我透了風,要是讓我臨時湊商業計劃和代理費我還真湊不出來,這次我爸鼎力支持,他老人家的金庫都讓我掏干凈了?!编嵦m滔滔不絕地說道。 鄭蘭家不是家里有礦,是家里管著礦的,比有礦的要牛逼多了。不過她爸快退了……算是成功上岸了。 說起這事兒,“你爸快退休了吧?” “還有一年?!?/br> “你家就你一個吧?” “我媽就生了我一個,咋了?” 鄭蘭的媽是是她爸的繼妻,前妻還留下了兩個兒子。 “沒事兒?!毖α沼浀绵嵦m有個哥哥后來去非洲包礦發達了,有錢得要死,不過跟鄭蘭關系不好,既然不是一個媽生的,關系不好就不好吧。 她應該停止用這些事來干擾自己了,貪多嚼不爛,她擁有的夠多的了,再多她自己都沒精力去管了。 鄭蘭攤坐到了地上,“來,你幫我捋捋,這事兒應該從哪兒開始?!?/br> “從……逛街開始吧?!毖α蘸鋈缓芟肟纯催@一世的朱麗安是什么樣子,她跟沈樾,有沒有認識。 朱麗安無論按照哪一國的標準都是一個美女,黑發,綠眼,皮膚白得像是上等的陶瓷,鼻梁高挺的像是希臘雕塑,事實是她也確實是按照雕塑的標準重整過了鼻子。 八十年代國門大開的時候,人人都被西方世界的繁華富裕驚呆了,以為外國人各個都是有錢人,就算是在九六年如此認為的仍舊不少。 朱麗安這樣長相的美女身在帝京最高檔的帝京百貨,意大利著名品牌的專柜做店長,簡直更高大上了。 尤其是她還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英文、意大利語,更是高貴得的不得了。 誰能知道她的意大利血統來自不負責任的水手祖父,他的私生子遍布各個港口,祖母“幸運”的被帶到意大利,又在不久后被他拋棄,一個人在唐人街開小吃店帶大混血兒子,她的父母不過是一對窮嬉皮,一輩子靠政府的救濟渡日,不是啃老住在車房里就是在政府提供給窮人的公租房度日,朱麗安是祖母帶大的。 朱麗安發誓自己要不平凡,想走模特路線,最終折戟沉沙,來華夏是她最后一步棋了,沒想到這一步棋走對了,她來華幾個月就被提升為店長,專門做為門面擔當而存在。 下一步計劃就是釣到金龜婿了,可惜來店里的有錢人不少,一個個的都只想找露水姻緣,并不想找個柜姐當老婆。 偶爾有一兩個好的,都是有婦之夫。 之前她看好的一個姓沈的廚子,也娶妻生子了,上個月還想來店里撩她,剛撩到一半就被一個大肚婆帶走了,男人啊…… 就在她出神的時候,有人推了推她,店門外來了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都很年輕,身材很高,雖然看著眼生,身上穿的衣服卻都是品牌旗下的名牌,名牌只有買一次和買一萬次,體會過名牌的好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降檔的。 “二位您好,歡迎光臨瓦倫蒂諾?!敝禧惏簿`開燦爛的微笑。 所謂佳人就是穿著一身普通的柜員制服,化著淡妝,仍能讓人感覺到驚艷,誰能了解在天使的外表下,隱藏著怎樣的一只惡魔呢? 第41章 天使投資(一) 在商言商, 做為一個商人, 品牌代理商,鄭蘭對朱麗安的第一印象是很好的,一家高大上的店面,就要有高大上的服務人員,讓人一看就覺得這家店與眾不同。 微微讓她覺得不舒服的是這個女人的眼神和微笑里藏著野心, 不過也也沒什么,美女嘛, 總會有一些別的想法,誰也不想一輩子當個柜姐。 薛琳看見朱麗安確有一瞬間的失神,在沈樾的女人中, 真正與她斗爭激烈的是前兩個,白玉莉與朱麗安,白玉莉自持出身高貴, 對她這個原配非??床豁樠? 朱麗安則是“安安份份”, 一心只想“追求事業”的人設,很長一段時間里, 三個人都是薛琳防守,白玉莉冷嘲熱諷使手段,朱麗安表面置身事外實際白玉莉的很多陰損計謀都是她出的主意。 后來很流行的宮斗劇里的女主, 那怕有女主光環加持, 在朱麗安面前也活不過三集。 白玉莉和朱麗安, 可以說是哼哈二將, 明里暗里使壞,使得薛琳的處境一天比一天糟糕,這兩人也干了點“好事”,在她們倆個的攻守聯盟之下,大概有十年的時間沈樾只有露水姻緣,再也沒有能夠留在他身邊時間太長的女人。 可悲的是在十年里,三個人誰也沒有意識到,這種“宮斗”三個人實際都是受害者,真正的受益者只有“置身事外”的沈樾。 直到有一天薛琳終于走出迷霧,自己想通了,爭什么爭,爭贏了有意思嗎?獎品是沈樾這個永遠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哪兒有漂亮女人往哪兒去的爛人? 薛琳回到了家鄉,做起了自己的“原配”太太,不再追著沈樾的腳步住豪宅當夫人,而是安安靜靜的隱居,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偶爾沈樾想家了,會去她那里呆一、兩天,在他走后,朱麗安一定會日夜不停地打電話,罵她老sao貨、保姆、賤人、占著茅坑不拉屎,那一張結婚證是什么?不過是一張擦屁股的紙。 呵,可就是這張擦屁股的紙,讓朱麗安瘋了,也讓白玉莉瘋了。 現在白玉莉是拿著結婚證的正房夫人,真想知道朱麗安跟她扛上會是什么樣的,這兩人會不會姐妹情深? 回想起來,朱麗安咒罵她對她的傷害并不深,真正傷到她的是沈樾,“你為什么不能像白玉莉和朱麗安一樣懂事?做一對好閨蜜?從來不給我惹事?從來不讓我百忙之中出來斷官司?你要明白你自己的位置!你連她們倆個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我不跟你離婚是因為可憐你!” 呵,現在考驗白玉莉和朱麗安友情的時間到了,她這個原配早已經下臺鞠躬,看看她們倆個會不會好jiejie好meimei一輩子?做一對21世紀妻妾相合的典范? 薛琳隨手挑了一件衣服進去試,將包交給鄭蘭拿著之前用口型輕聲說,“配合我?!?/br> 鄭蘭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等會兒還去清心園么?”薛琳一邊在試衣間試衣服,一邊跟守在外面的鄭蘭說道。 鄭蘭雖然覺得疑惑,還是很順的接口,“你不是最喜歡清心園嗎?” “可是清心園有點貴啊?!?/br> “對你來說貴嗎?” “我覺得貴?!毖α照f道,“一頓飯下來至少要兩三千呢。一盤炒土豆絲都要一百多塊?!?/br> “那里的菜好吃,環境也好啊,有的時候就是要買環境?!?/br> “你說清心園是那個老板沈樾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