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他嘆息。 也不差這一頓飯。 不怎么好吃,但是卻熱氣騰騰的飯,雖然整個飯桌氣氛有些尷尬。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陸一心,這丫頭聽完他很忙之后就有點怪怪的,飯桌上沒有她調節氣氛,干巴巴的跟他嘴里在嚼的紅燒rou一樣。 而且她一直在給他布菜,在他面前專門放了個碗,她就這樣當著她爹的面,用共用筷子一筷子一筷子的給他夾菜。 確實都是他愛吃的菜。 但是…… 他雖然不指望這丫頭的保證能維持多長時間,但她也太不避嫌了。 “不用了……”他在陸一心開始幫他把五花rou肥rou去掉的時候,終于忍不住了。 這看起來都像是什么事。 “一心……跟你感情真的不錯?!标懖┻h干巴巴的吃了一口白米飯,表情復雜,“她對我從來沒有這樣過?!?/br> 雖然他陪著陸一心的時間確實不多,但是好歹還是她的親爸爸。 方永年一口白米飯嗆進喉嚨,咳得驚天動地。 “都讓你去看醫生了?!标懸恍牟凰泥洁?,順便給她爸爸夾了一筷子冬瓜。 “他都咳嗽了一個多月了一直沒好?!标懸恍呐ゎ^,跟自己爸爸解釋。 正大光明的讓方永年膽戰心驚。 他的立場變得很奇怪…… 各方面的奇怪…… 但是氣氛終于好了,陸一心身上有種特殊的魔力,只要她愿意,任何場景都可以變得和樂融融。 哪怕桌子對面坐著的是陸博遠,他一直想要親手送進監獄的那個人。 話題就這樣從他咳嗽轉到了他的身體再轉到了他的食量,陸博遠甚至還提到了研究所里的豆腐包子。 父女兩個聊得熱火朝天,一直安靜吃飯的方永年,默默的扒完了一整碗白米飯。 有點撐,還有些油膩。 他又給自己夾了一塊桂花蜜藕。 過了清明的桂花蜜藕口感差了很多,但是仍然香甜軟糯。 陸一心和陸博遠不知怎么的已經聊到了驢rou火燒,父女兩個相似的圓眼睛亮晶晶的,一邊吃著不怎么樣的家常菜一邊望梅止渴。 方永年慢吞吞的嚼著嘴里的桂花蜜藕。 如果,不是坐在對面的陸博遠已經兩鬢泛白,如果,不是陸一心身上的校服從初中的換成了高中的。 如果,不是自己那條再也不屬于自己的右腿。 他幾乎快要以為,那段歲月靜好的日子又回來了。 宿舍到實驗室只要十分鐘,路上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植被,這個季節,應該櫻花紛飛。 實驗室里,陸一心偶爾會背著巨大的書包過來借宿,包里有時候會偷偷的藏著她買來的網紅零食,他帶她去吃食堂,她送他網紅零食。 他能力出眾,這輩子最擅長的事情和他最喜歡做的事重合,所以窩在實驗室里整日整夜的。 他前途光明,在一眾師兄堆里,因為年紀小偶爾還會跟他們耍賴。 而現在,沒變的只有陸一心。 “我吃完了?!彼畔铝丝曜?,嘴里的桂花蜜藕嚼的多了,也就苦了。 他慢吞吞的擦了擦嘴,慢吞吞的看向陸博遠。 他曾經,尊敬過的師兄,在他還是新生的時候,幫過他很多,告訴他中國人遲早有一天能做出最好的原研藥的男人。 “我們談談?!?/br> 談談那些恩怨,談談他查到的那些腌臜。 作者有話要說: 魔鬼們。。。想象下有一天,方永年得改口叫陸博遠爸爸。。。。 我只要想到有這么一天,就很想哈哈哈哈哈(對不起,忍不住 評論紅包包,明天周五雙更哈 ☆、第二十七章 陸一心家的書房其實就只是把主臥做了隔斷, 里面放了一張書桌, 兩張椅子。 方永年第一次進入到這個空間, 左右環顧。 很小,書堆得到處都是。 劉米青不在家,估計連打掃都沒有打掃過,陸博遠進去后很隨意的用腳把桌子邊上的書撥開, 給他騰出個位子。 “坐?!标懖┻h顯得有些緊張。 方永年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坐到了那張椅子上——和他家一樣的椅子,他記得是劉米青團購的時候買的,買了十張。 他可能真的是個變態。 明明在懷疑陸博遠, 卻一直在他家人四周轉悠,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圖什么。 “一心跟我說, 你覺得那場車禍不是意外?”陸博遠喝了一口濃茶。 用詞謹慎,謹慎的讓方永年覺得好笑。 所以他真的笑了,嘴角嘲諷的一揚。 陸博遠:“……” 換作平時看到方永年這樣陰陽怪氣的樣子,他一定就爆發了。 但是今天不同。 今天, 從方永年進屋換鞋的那一刻開始, 他就有些無法直視他這個師弟。 他少了一條腿,雖然他平時走路做事基本看不出來, 但是脫鞋子的時候,他還是看到了方永年那只仿生義肢——做得再像, 也是假的。 他其實沒有任何切實的證據,僅僅只是推斷和周圍人的猜測,就把方永年放在了有罪的那一方, 鐵板釘釘的摁在那里。 方永年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表現出來,所以他也從來沒有真的感覺到,方永年確確實實是個殘疾人,他比他,少了一條右腿。 “做這行很艱難,有可能這一輩子都研發不出靠譜的原研藥?!?/br> “但是我們這群人,意氣相投,目標一致?!?/br> “進了項目,就都是兄弟?!?/br> “我們這么多人在一起,就沒有什么跨不過去的坎?!?/br> 這些話,都是他說的。 在項目立項的時候,在平時吃飯的時候,還在他們實驗失敗失去信心的時候。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都是真情實感的,他也沒有料到他們有一天會遇到這樣的事,幾個兄弟死的死殘的殘,他作為唯一一個毫發無傷的,和那個項目組的大多數人都斷了聯系,包括和他關系最密切的方永年。 “肇事司機確實是我的老鄉,但是我也是辦完了葛文耀他們的喪事之后才知道的?!标懖┻h端起茶杯又灌了一口茶,“我和他妻子一開始的兩年還有聯系,后來他妻子改嫁了,關系就這樣淡了?!?/br> “你不能單憑這一點就懷疑我和那場車禍有關系?!标懖┻h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都不敢看方永年。 他又何嘗不是單憑猜測,就懷疑了方永年四年。 方永年看了陸博遠一眼。 他最討厭喝陸博遠家里的茶,茶葉不好,泡得很濃,一口下去一點茶味都沒有就??辔读?。 所以他看都不看茶杯一眼,從風衣口袋里遞給陸博遠幾張紙。 復印件,像是他臨時從文件里拿的,折得很隨意。 “當時的尸檢報告?!狈接滥暄院喴赓W。 陸博遠接過:“這我知道?!?/br> 這起車禍就是因為司機當時體內有過量的抗組織胺類藥物,開車的時候睡著了方向盤失控撞斷護欄造成的,整場事故處理過程他都在,所以他很清楚。 “他老婆留了兩份筆錄,第一份是在事發當天留的,那份筆錄里她強調自己的丈夫在出發前沒有吃過藥物?!?/br> “第二份筆錄是第二天下午的,她改口了,說她丈夫確實感冒了,出發前吃了感冒藥?!?/br> “這我也知道?!标懖┻h對這件事有印象,“她后來還私下里跟我解釋了,說是來的時候保險公司給她打過電話,她太害怕了,不知道應該怎么說,就下意識的拒絕了所有的事情?!?/br> 方永年一頓。 “她私下找過你?”這件事,他沒查出來。 “打了個電話?!标懖┻h也是第一次說這件事,“半夜三更給我打的,用的還不是她自己的手機。我和他老婆不熟,所以印象很深?!?/br> “他老婆文化程度不高,遇到事情很容易沒主意,那個電話里面基本都在哭?!?/br> “沒什么具體內容,就是跟我反復確認改了筆錄會不會對她有影響,我當時自己都焦頭爛額,隨便安慰了幾句就過去了?!?/br> 方永年沒說話。 “所以……你為什么會覺得那次車禍不是意外?”陸博遠翻看了那張尸檢報告,并沒有看出異常。 “我在醫院里的時候……”方永年揉揉眉心,“也接過一個電話,來電顯示是陌生電話,打電話的人,是肇事司機的老婆?!?/br> “跟你一樣,電話里基本都在哭?!?/br> “掛電話之前,她問我,我有沒有收到過錢?!?/br> 陸博遠愣?。骸笆裁村X?” “我也是這么問的?!狈接滥曷冻隽私裉焱砩显陉懖┻h面前的第一個表情,苦笑,“但是她掛了?!?/br> “我當時情況并不好,icu剛剛出來沒多久,昏迷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多,等我有精力再回撥那個電話去問的時候,接那個電話的人變成了一個男人?!?/br> “醫院住院部的保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