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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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祭每年都有一次,就在年中六月,盛夏最熱的時候,族人們熱熱鬧鬧地準備著祭祀禮,因為今年和往年不一樣,他們的少祭司要在小祭這一日成親了。 外面熱鬧非凡,祭司堂里依舊冷清安靜,如同一潭死水,到了夜里,姒幽來到祭司堂,她照例在母神的圖騰下叩首行禮,起身進去了。 巨大的石鼎十年如一日佇立于正中央,祭壇早已經擺好了,她就站在那里,抬頭望著那尊石鼎,仿佛是入了神,只是眼神仍舊是冷而沉寂,仿佛含著薄薄的冰片,銳利非常。 幸而此時無人與她對視,否則只怕要為她眼底的冷意所驚住。 姒幽穿過祭壇,往正中的大殿走去,殿門此時是開著的,燭火被夜風吹得跳躍不定,影影重重,仿佛陰間鬼域,叫人心中發寒。 老祭司仍舊坐在蒲團上,她面前跪著一個人,是姚邢,見了姒幽來,他習慣性露出一絲笑,輕佻而露骨。 姒幽沒搭理他,在老祭司面前跪了下來,行了大禮之后,才聽那蒼老的聲音道:“姒幽,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跟著我的?” 姒幽淡淡答道:“是六年前的小祭,祭司大人挑中了我?!?/br> 老祭司道:“那好,明天的小祭祀禮,你來主持?!?/br> “是?!?/br> 老祭司頓了頓:“和姚邢一起,小祭祀禮結束之后,你們正好成親?!?/br> 這回姒幽和姚邢一起應答:“是?!?/br> “去吧?!?/br> 姒幽起身退出了大殿,沒多久,便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姚邢追了上來,祭壇上點著火把,映亮了他的臉,還有那漫不經心的,輕佻的笑。 火把明亮,襯得姒幽眉目如玉,暖黃的光芒驅散了往日的冷淡,烏黑如墨的眸中仿佛落入了碎金一般,散發出讓人心驚的美。 即便見了許多次,姚邢心里仍舊是驚艷,巫族中,姒幽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了,少年時候便仰慕她,將她放入心底,而如今,她即將要與他成親了。 姚邢內心一陣激蕩,仿佛受了蠱惑一般,忍不住伸手去觸碰姒幽的臉頰,才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對方表情冷淡地看過來,那神情,就像是在打量一株什么草木植物一般。 沒有感情。 姚邢的手硬生生頓在了半空,聽姒幽用她一貫平靜的語氣道:“我先走了?!?/br> 姚邢咬咬牙,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情,道:“阿幽,我能去你家嗎?我們……就要成親了?!?/br> “不行,”姒幽毫不留情地拒絕了,聲音不輕不重:“成親的時間是安排在明天晚上?!?/br> 她說完,不等姚邢再說什么,轉身離開了祭司堂,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大門處。 姚邢狠狠握起拳來,低聲咒罵一句,也大步走了出去,一天而已,這點耐心他還是有的。 只是從方才就開始蠢蠢欲動的內心,這時候更加無法抑制了,心里像是燒著火,熾熱而難忍,他腳步一轉,又換了一個方向。 姚邢在一座院子前停下來,不耐地敲門,不多時,出來了一名女子,身形高挑,見了他便輕笑起來:“我還以為你今日不來了,不是要成親了么?” 姚邢不搭理她,徑自進了院子,女子也不甚在意,隨手合上院門跟進屋去,不多時,便有曖昧的呻|吟自門縫里傳出來,飄散在夜色中。 姒幽回了竹屋,屋子里的燈燭已經被點起來了,暖黃的光芒自窗口透出來,散發出溫暖明亮的氣息。 她怔了片刻,才進了屋,趙羨正坐在桌邊,手里拿著一卷竹簡看,眉頭微微皺起,大概是碰到了什么難處。 見了她,趙羨便放下竹簡,笑道:“你回來了?!?/br> 姒幽點點頭,兩人用過晚飯之后,趙羨忽然聽姒幽道:“明天傍晚開始,你就在屋子里不要出來?!?/br> 趙羨愣了一下,表情疑惑:“為什么?” 姒幽收起碗筷,語氣平平道:“晚上我要成親,你就在屋子里待著,不論發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來?!?/br> 她鮮少一次性說這么長的句子,趙羨仔細琢磨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原來如此,她要成親了。 她孤身一人居住,家里有個陌生男人在,被人看到確實不方便,若是叫她的丈夫瞧見了,就更加不好了。 趙羨內心驟然間便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來,就像是悵然若失。 他的目光追隨著姒幽的動作,不自覺地猜想,她的丈夫,是怎樣的人? 然而不論是怎樣的人,都會成為她生命中最為親密的倚靠,她會不會對他笑?為他做羹湯?付出全身心的依賴? 趙羨覺得自己想得有點多了,心里失笑,無論如何,都與他沒有分毫關系。 等再過幾日,腿傷好了,他就要準備離開這里了。 他忽然又想起姒幽當初說的,要他報答恩情的約定來,不知她想要什么?錢財?還是別的什么? 趙羨沒頭沒腦地想了半天,越想心里越是不太好受,索性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在竹床上,仰頭看著房梁,心道,等明日一過,他就告辭吧,這里終究不是久留之地。 無論姒幽想要什么,他都答應她,權當是回報這一份恩情了。 合上雙目的時候,趙羨不自覺地在腦中想象著,少女身著紅妝的模樣,會是如何的動人…… 第二日一早,趙羨并沒有看見姒幽,院門大開著,想必又出門去了,他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氣,本來按照昨夜的想法,他準備在今天早上向姒幽辭行的,畢竟晚上她要成親,說不定也沒時間搭理他。 不過,不巧的是,姒幽不在家。 趙羨不知道的是,姒幽一早便去了祭司堂,她要主持今日的小祭祀禮,絕不能有絲毫紕漏,特意又去向老祭司請教,舉行小祭祀禮的流程和忌諱。 到了晌午時候,姚邢才姍姍來遲,他眼下青黑,打著呵欠,一副沒睡醒的饜足模樣,姒幽只是掃了他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姚邢是祭司的弟子,祭祀禮這一套他都會了,老祭司便讓他離開,大殿里只留下了姒幽一個人。 老祭司慢慢地道:“讓我看看你的背?!?/br> 姒幽垂著的眼神微微一閃,順從應道:“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