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憤怒。

    鄭雷道：“你要是不想明天補，今天開始也行?！?/br>
    她更憤怒了。

    隔天上午，雖冷但天晴，陽光穿透窗戶照得書畫氈浮起亮晶晶的羊毛線。

    鄭雪還沒睡醒，腫著眼睛翻卷子，等著鄭雷講題。鄭雷正看書，她也不打擾，一會兒的功夫又打起瞌睡。

    一刻鐘后。

    “你給宋唐打電話，跟她說再遲到就別來補課了?！?/br>
    鄭雪一個激靈醒過來。

    “她不來了，你趕緊講吧，講完我還要回去睡覺呢?！?/br>
    “她怎么了？”

    “她爸給她請了一家教，過兩天就開課了，沒必要再來這兒受罪?！变伷搅司碜?，視死如歸，“講吧，我今天保證認真聽?！?/br>
    他沒說什么，合上書開始講試卷。也不講，指指默寫題。

    “鴻門宴，抄十遍?！?/br>
    鄭雪顫抖：“你知道鴻門宴全篇有多長嗎？”

    打個折。

    “把含這句的段落抄了?！?/br>
    于是抄段落。

    還不忘吃早餐，邊吃面包邊砸吧嘴。

    “別出聲?！?/br>
    她皺了皺眉，放緩咀嚼速度，又往前挪了挪椅子。

    “別亂動?！?/br>
    鄭雪嘀咕：“大早上的吃槍藥了……”

    默默吃完面包，她又情不自禁哼起小曲。

    鄭雷抬頭：“你就不能安靜點兒？”

    冷著一張臉，很需要安靜的樣子。

    以前補課鄭雪也沒少吃東西哼小曲，他從沒說過什么，今天卻很反常，她確定他心情不好，咽了咽口水，不再招惹他。

    半上午過去他就講了一張試卷，是自補課有史以來效率最低的一次。鄭雪不敢抱怨，匆匆逃離充滿低氣壓的書房，跑去房間上網。

    q宋唐：“你別請家教了，來我家上唄?！?/br>
    宋唐：“已經請了?！?/br>
    “退了吧?！?/br>
    過一會兒。

    “怎么了？”

    “鄭雷非要給我補課，補就補吧他還不高興，不知道哪來的邪火，我快嚇死了，你要是在他就不會這么兇，快來拯救我?！?/br>
    “……你跟阿姨說說吧?！?/br>
    “不行，他倆一伙的，知道他這么管我肯定高興壞了?！?/br>
    又過一會兒。

    “可我已經請了啊?！?/br>
    “宋唐你不夠意思！”

    下線了，不理她，是真生氣。

    那頭的宋唐也不知該怎么辦，窩在姥姥房間喝熱茶。

    不一會兒宋學飛走進去。

    “你和鄭雪吵架了？”

    “沒有啊?！?/br>
    “你鄭叔叔給我打電話了，問你為什么不和鄭雪一起補課，說鄭雪為這事兒生氣，中午飯也不吃，還以為你倆吵架了?！?/br>
    “我不是已經請了老師嘛?！?/br>
    “我正想問你這事兒，這次考試成績還不錯，用不著大補，怎么想的要上外面請老師去，和鄭雪一起做題不好嗎？”

    姥姥：“你沒和鄭雪吵架，難道是和鄭家那小子吵架了？”

    “不是?！?/br>
    “那就去吧，咱倆家關系好，別為這么個事兒弄生分了。明年你上高二，鄭雷就上高三了，想麻煩人家也沒那機會。咱也不是白補課，禮尚往來你老爸在行，你盡管去?！?/br>
    “那請好的老師怎么辦？”

    “還沒請呢，我就口頭上和人說了說，錢也沒交，不去就不去了吧?！?/br>
    “……”

    于是隔天她又背著書包去了鄭家。

    鄭雪像抱救星一把抱住她：“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她拍拍她的腦袋，掏出一顆糖給她。

    “你不吃嗎？”

    “就這一顆?！?/br>
    再抱?。骸疤袆恿?！”

    書桌前的鄭雷咳了一聲，倆人于是過去學習。

    宋唐掏出數學卷子遞給鄭雷，他看了看，給她講了兩道題。

    忽然抬頭沖著鄭雪：“昨天讓你抄的《念奴嬌·赤壁懷古》抄完了嗎？”

    鄭雪咂著糖：“昨天讓我抄了嗎？”

    “初二的課文，上樓找去，抄完了給我?！?/br>
    她于是癟癟嘴上樓找書去了。

    宋唐伏在桌上寫題，寫到一半發現算錯了，卻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也不見鄭雷說話，于是抬頭，對上他的眼睛。她又猛的低頭看著試卷，仍不見他說話，抬眉看過去，他還那么盯著她。

    “我去上個廁所?！?/br>
    站起來出去了。

    兩分鐘后回來，鄭雷在門口站著。她作勢往里走，他卻不讓。

    “你怕我？”

    她邊搖頭邊找空走進去。

    鄭雷退一步擋住她：“那為什么躲著我？”

    “不躲著點兒總給你惹麻煩，上次還害你縫針了……”

    “你還知道呢?！?/br>
    口氣輕淡，噙著笑意。

    她低聲道：“以后不會了?！?/br>
    還往里走，他伸胳膊攔，誒了一聲：“要每次都是因為你，這么多年得出多少事兒。那些都是意外，和你沒關系?！?/br>
    她站著沒動。

    “這會兒靠這么近不什么事也沒有嗎?！?/br>
    將說完，半塊屁股立在書脊上的水杯歪了頭，熱水淌了一桌子，打濕他的書，還冒著熱氣。

    倆人都傻了。

    鄭雷頓了頓：“風吹的?！?/br>
    宋唐驚，多大的風才能把裝滿水的杯子吹翻了個兒。

    “是我剛才走得急，沒放好?！?/br>
    “打濕的是我的書。什么原因，我說了算?！?/br>
    宋唐頓了頓：“我去關窗戶?！?/br>
    他總算不攔了，眉眼松弛很平靜，透著淡淡笑意。

    宋唐關完窗戶收拾桌子，鄭雷也過去，拎著書抖了抖水。

    “我把初二的課文從頭到尾翻了三遍，沒找見《念奴嬌·赤壁懷古》??！”

    鄭雪走進屋，見倆人沉默不語各干各的。

    “你們吵架了？”

    “沒有?！?/br>
    倆人同時答。

    她看著鄭雷：“我真翻了三遍?！?/br>
    “我記錯了，那篇課文是高二的?！?/br>
    鄭雪怒：“你玩我呢！”

    “吼什么，學沒學過你自己不清楚？”

    “那你也不能這么玩兒人??！”

    看宋唐，想找她評理。宋唐正一遍遍擼平了卷子，臉有些燙。

    “你臉怎么這么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