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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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明年春闈,柳公子定然也能靠一個不錯的名次,說不定今年的狀元郎就是他了。咱們京城里頭,可沒有比柳公子更厲害的人了?!?/br> “哪能這么說,參加春闈的,也不止京城里的人?!?/br> “可能比柳公子還厲害的,天底下可就不多了?!?/br> 甄好暗暗回憶他們口中說的柳公子是誰。 裴慎那年科舉,好像是有一個柳探花,是京城人士,還是前工部尚書柳大人的兒子,只是運氣不好,死的早。柳大人還有個兒子,倒不如柳公子這般出彩,后來也十分平庸,沒給甄好留下太大的印象。 等著人走的差不多了,甄好與裴慎才走了出來。 兩人還沒走兩步,茶樓里忽然有一個人急匆匆地跑了出來,兩人正好走到門口,避讓之間,竟還是不小心撞在了一塊兒。 幾乎是下意識的,裴慎拽著甄好后退了好幾步,拉開了與 陌生人之間的距離。 甄好踉蹌幾步,抬頭朝那人看去,那人也在打量著他們。 對面書生仔細打量了裴慎一眼,見他身上衣裳的料子雖然好,可卻不是時下京城的流行,相貌雖然出眾,卻也面生的很,這樣的好相貌,見過一回就不會忘,可他既然毫無印象,書生臉上便頓時露出了傲慢。 “哪來的鄉野村夫?!泵媲叭死砹死硪律?,昂著下巴,自傲地道:“竟然還擋著我的路?” 裴慎沉著臉,擋在了甄好的面前。 甄好看了那個書生一眼,也毫無印象。她見過后來幾十年里的朝中百官,既然毫無印象,想來之后也沒有什么建樹。 “是你跑出來撞到了我們?!闭绾煤闷獾卣f:“應該是你和我們道歉才是?!?/br> “我道歉?你可知道我是誰?”書生傲慢說。 “不論你是誰,你也應當講道理?!?/br> 書生嗤笑了一聲。 甄好無法想象京城竟然還有這種蠢貨。 京城是天子腳下,多的是沾親帶故的人,路上撞到了個人,說不定還與皇上有著拐著彎兒的關系,她與裴慎可不算是落魄,難道看起來就好欺負不成? 他們身上穿的衣裳,也是甄家綢緞鋪里的上好料子,并不比面前這書生差到哪里去,還能被以貌取人? 甄好險些氣笑了:“那你又是誰?” “工部尚書,你可聽說過?” 甄好忍不住往他臉上多看了幾眼:“你還是方才贏了辯論的柳公子不成?” 面前書生模樣雖周正,可偏偏被臉上的傲慢拉低了幾分,更別說她身旁還站著天人之姿的裴慎,一對比,哪怕原先有一兩分出色,也被比到了塵埃里。歷屆探花郎素來長得好看,哪里有這么普通的? 書生下巴抬得更高:“你口中的柳公子是我的表兄?!?/br> 甄好又忍不住問:“那你又是誰?” “……” 書生頓時惱怒:“我方才不是說了,工部尚書之子是我的表兄!” “柳大人身份再高,也并非是你親爹,柳公子再出眾,也并非是你?!闭绾闷沉怂谎郏骸拔覇柲阈丈趺l,你卻拿柳公子說事,除了有個柳公子表弟的名頭,難道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書生大怒:“你……” 甄好唇角勾起:“我說錯了不成?虛張聲勢慣了,難道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你……!” 書生憤憤瞪了她一眼,半天說不出話來,忽然,他輕蔑地笑了一聲:“君子可不與女人計較?!?/br> 甄好險些被他氣笑了。就這樣的人,還敢自稱君子? 她剛要再說什么,裴慎便已經沉聲道:“向我夫人道歉?!?/br> 甄好愣住。 她轉頭看向裴慎,裴慎擋在她的面前,她只能看見裴慎的后腦勺,至于裴慎臉上是什么表情,她也看不太清楚,唯獨讓甄好驚訝的,是裴慎對她的稱呼。 ‘我夫人’…… 裴慎從來都是叫她‘甄姑娘’,甄好也是頭一回聽到他這樣稱呼自己。 甄好心中怪異,一時忘了那書生,望著裴慎的后腦勺發呆。 裴慎可不知道她心中如何復雜,也不知道自己一時情急,把心底的稱呼說了出來,他心中惱怒,還在氣這傲慢書生對甄好的輕蔑?!暗狼?!” “你……”書生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表情也更加輕蔑:“你又算什么?我表兄是工部尚書柳大人的兒子,你得罪了我,你還想落著什么好?” 裴慎冷冷地看著他:“狗仗人勢?!?/br> “你……你敢罵我是狗?!” 書生惱怒地就要伸手過來打他,甄好的心一緊,可裴慎動作更快,他伸手從書生腰間拿走一柄附庸風雅的折扇,啪地一下打在書生的手上,書生立時吃痛地收回了手,不讓他有一點碰到自己的機會。 “你撞了我夫人,是第一回 ,你冒犯我夫人,是第二回,讓我夫人受驚,是第三回?!迸嵘鞒谅暤溃骸跋蛭曳蛉说狼??!?/br> 書生臉色漲得通紅。 周圍路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停下來對著這邊指指點點。 甄好可不怕旁人的眼光,她也從裴慎后面探出腦袋,厲聲道:“你還得向我……向我相公道歉!” 裴慎手一抖,手中的折扇差點沒拿穩,他指尖用力攥住扇柄,表情繃得緊緊的,唯獨耳朵飛快充血,變得通紅。 甄、甄姑娘……怎么忽然…… 第77章 茶樓門口的鬧劇終于把里面的人吸引了出來。 柳公子被幾個熟人拉住,客套了幾句, 耽誤了一些時間, 出來便見門口圍了不少人,其中一個還是自己的表弟。 一見著他, 書生便立刻慌張地喊:“表哥!有人欺負我!” 賊喊捉賊!甄好氣得夠嗆。 她這才朝柳公子看過去,就見一俊秀青年站在茶樓門口,這回的人倒不負探花郎的名頭。甄好看了看裴慎, 覺得還是裴慎更好看些。 “出了何事?” 書生搶先道:“表哥, 他們先撞了我, 還非逼著我道歉, 這村夫竟然還打我,還……還把我的扇子搶了過去!” 甄好出聲反駁:“是他目中無人, 先撞了我們, 非但不道歉, 還對我夫君出言不遜。我問他是何人, 他說工部尚書柳大人之子是他的表兄,柳公子是讀書人,應當不是這么不講理的人?!?/br> 柳公子眉頭緊皺。 他這表弟是什么性子,他最了解不過, 對方幾次用他的名頭在外面惹事,只是礙著親戚間的情面,他也不好責罵, 不成想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還給他惹了麻煩。 柳公子走過來, 彬彬有禮地道:“在下表弟冒犯了二位,實在是對不住?!?/br> 書生瞪大了眼睛:“表兄……” “道歉?!绷影櫭伎此骸澳阍倌弥业拿x在外面惹事,我就去找姨媽好好說說?!?/br> 書生這才慌了,跟著他這厲害表兄,他也能蹭不少好處,這會兒只能不情不愿地給裴慎道了歉。 “還有?!迸嵘鞒谅暤溃骸澳氵€沒有與我夫人道歉?!?/br> 書生心頭火起,張口就要罵人,可他的表兄柳公子卻又厲聲催促:“快點!”他也就更加不情不愿地道了歉。 裴慎將折扇扔回到書生懷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又看了那柳公子一眼,才拉著甄好走。人群朝兩邊散開,沒有人阻攔,見這邊鬧劇沒了,圍觀的路人也繼續往前走。 眼見著兩人走遠了,柳公子才問自己表弟:“那兩人是誰?” “我也沒見過,看他們應該是不是京城人?!睍顣呇赘絼?,跟在他表哥后頭,把京城里的大人物都見了一遍,凡是有些不普通的,他都記得長相,這會兒對兩人沒印象,那就是當真不是什么厲害人物了。書生委屈地說:“表哥,你就為了那兩個普通人,就這么下我的面子……” 柳公子瞪了表弟一眼:“我的名聲不是給你用來炫耀的!下回惹了事,別報我的名頭?!?/br> 書生訕訕,不敢再說。 那邊,裴慎拉著甄好走出去了好遠,才如燙手一般松開了拉著甄好的手。 他微垂著眼瞼,耳朵guntang,可面上卻還鎮定的很。裴慎小聲說:“我也冒犯甄姑娘了?!?/br> “這算的了什么?!弊屨绾酶@奇的是:“你竟然主動來拉我了?” 還不止一回,從開始起,細數起來還拉了好幾回,裴慎向來不喜歡與人親近,哪怕已經能自如地接觸她,可也不會主動來接近她,方才也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 裴慎耳朵更紅,隱隱有蔓延到臉頰的趨勢。他垂眸看著自己的鞋尖,聲音也更低:“方才是一時情急,冒犯了甄姑娘,我只是怕甄姑娘會……”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后面幾乎聽不見了。 “那你方才還喊我……喊我……”甄好吞吞吐吐,無法說出那個稱呼來。她不知裴慎為何會這樣稱呼她,雖說不會躲著裴慎了,可這樣的稱呼,她到底還是介意的。 裴慎這會兒也回過了神來,臉色更紅,而后又漸漸蒼白,頭也垂得更低 :“我一時情急,下回會注意的?!?/br> 他心中又酸澀地想:方才甄姑娘在外人面前,還一口一個相公,一口一個夫君,這也是騙人的? 若是騙人,何必要騙外人,來騙騙他才好呢。 裴慎心里將方才甄好喊他“相公”“夫君”的話回想了好幾遍,這才道:“我看人已經不多了,還是再去書肆看看吧?!?/br> 甄好不置可否。 等他們再回到書肆時,里面的人果然少了許多,甄好與裴慎一塊兒進去,陪著他在書架前挑書,一邊留意周圍的狀況,擔心有人會撞到裴慎。 茶樓就在玲瓏坊,方才在茶樓看辯論的書生也有不少到了書肆里,這會兒也有人在小聲談論著柳公子的事情。甄好左右看了看,注意力很快就被他們的話吸引了過去。 “我聽聞皇上也對柳公子贊譽有加?!?/br> “唉,等今年科舉,憑柳公子的才學,一定能考中,我連秋闈都沒考過,還得再等三年?!?/br> “若是你還有柳公子這么厲害的口才,能在臺上把所有人辯得啞口無言,說不定還能被貴人相中舉薦?!?/br> “你可真是說笑了,柳公子那是什么人,哪是我能比得上,我若是能有柳公子一半的才學,這會兒早就在家中等著春闈了?!?/br> 書生們說著,又嘆了一口氣。 甄好聽得有些入神,頻頻轉頭往那邊看。 直到身旁的裴慎沉默離開,她才回過神來,連忙跟上,兩人買完書以后徑直出了書肆,慢騰騰地往家的方向走。 裴慎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甄姑娘對那個柳公子很好奇?” “那倒也沒有?!闭绾孟肓讼?,說:“我聽人說他如何厲害,一時有些好奇,他也是你的對手,我聽人說,他還有狀元之才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