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的人，像清冷的月光，皎皎月色，婉約如玉，夜也溫柔，風也溫柔。比如陸曼歡。

    兩人聊的很愉快，學生時候的事，對于專業的見解，當下的生活狀態，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等等。

    不知不覺到了飯點，兩人又一起約了一頓飯。

    等回家時，已經是夜里八點鐘。

    方紈踢掉鞋子，然后摘掉挎包脫外套，朝客廳里露露頭：“老公，我回來了?！?/br>
    顏舜華抱著筆電坐在客廳查資料，方紈甩著胳膊沖過來，撲在他的后背，攀著他的脖子：“我今天見到了一個大美女！”

    顏舜華：“有多美？”

    手指落在鍵盤上，噼里啪啦敲了幾個字，點擊回車。

    “好美好美，我一女生看了都動心?！狈郊w戳戳顏舜華的嘴角，表示：“我感覺應該沒有男人會不愛她?！?/br>
    顏舜華扭頭看看她，笑：“你說的這個大美人不會是叫——人民、幣吧?！?/br>
    方紈撇嘴：“我說認真的，沒開玩笑。就爸爸給我介紹的那個天使投資，她是r大的學姐，和我一個導師，長得好看，也沒有架子，人超級奈斯……”

    顏舜華背過手摸摸她的腦袋，示意：“不提別人，我們先說正事?！?/br>
    方紈：“什么正事？”

    顏舜華單手拿走筆電，另只手將她捉到臉前，按到腿上坐好，然后筆電放到她腿上，半擁著她，敲敲屏幕，示意她看：“這個?！?/br>
    屏幕上關鍵詞：夫妻備孕須知二三事。

    對于定下來的事，顏舜華的一貫態度就是盡快提上日程來干。

    零零總總的備孕事宜，兩人都是頭一遭，只能東拼西湊網上扒拉一些經驗貼，咨詢有經驗的醫生朋友。

    一系列的籌備下，當方紈拿著驗孕棒看著一道杠，嘆了口氣：“要個娃怎么就這么難呢？”

    顏舜華看著老婆因為太在乎而失落的情緒，心里不舒服，將人攬過來，圈子懷里，安撫：“你乖乖上學，其他的順其自然?！?/br>
    話雖然這么說，顏舜華卻還是有心的提醒方紈每天吃葉酸每天保養身體。

    啰里啰嗦地像個老媽子似的，方紈聽多了耳根子都磨出繭子來了，對于顏舜華天天如一的那一套叮囑簡直倒背如流。

    以至于……

    為了不聽顏舜華的念叨，方紈住回了學校宿舍。

    一向細心體貼的顏舜華竟然沒有察覺方紈這是厭煩自己的措辭，只當她是實驗真的忙，不忘特別誠懇的提醒她注意身體，一天兩趟去學校給方紈送營養餐。

    像是高三那年，方紈玩滑板摔到了腿，打了近兩個月的石膏。

    那時候工作室的工作比現在要忙得多，很多不穩定項，很多需要cao心的事，和當時比比，現在情況好多了。

    這天，方紈在實驗室帶著防毒面具做實驗，整個人武裝得像是個怪物。

    顏舜華敲敲門，露了個頭：“忙完了嗎？”

    方紈指指隔壁，示意他去休息室等。

    顏舜華圈著手指晃了下，走了。

    方紈處理完當下的步驟，將試劑歸置好，一把扯掉面罩，額頭上悶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方紈洗了把手，然后將實驗服脫掉，仔褲薄衫矮跟鞋，婚后身材越發豐腴飽滿，比早幾年看得更有料。

    涼滋滋的手捧住臉，對著洗手池前面的鏡子照了下，是真的胖了。

    顏舜華天天來給她送吃的，都是些高營養的食物，加上備孕階段吃的營養品，自認是吃不胖體質的方紈活了二十五年，體重頭一遭突破三位數。

    為什么雀以懷個孕，體型非但沒變，生完孩子后身體更加有曲線了？

    怎么到了她這里，懷孕懷孕這么難，保持體型也保持的這么難。

    就這樣，還怎么當辣媽啊。

    方紈也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的情緒為什么如此煩躁，可能是成年研究的項目得不到成果而憤懣，也可能是七年之癢八年之痛讓方紈對婚姻對生活產生了疲憊，或者又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方紈深吸了口氣，拍拍臉，讓自己笑得精神點，不想讓顏舜華擔心。

    從實驗室出來，方紈去旁邊休息室。

    休息室里有幾個相熟的本科生也在這邊解決午餐問題，間她進來，嬉鬧著說笑起哄：“學姐，你老公天天給你送飯，真幸福啊?！?/br>
    方紈笑笑。

    本科生好奇：“學姐，你和學姐夫是怎么認識的？”

    顏舜華看一眼方紈，方紈也正抬頭，對視上他。同時樂了下，方紈回：“我倆高中就在一起了?！?/br>
    本科生：“好厲害。誰追的誰??？”

    顏舜華：“我追的她?！悲B在一起的飯盒一層層的拿下來，整齊地排在桌子上，又拿出筷子，遞給方紈，繼續說道：“當時我就在想，這么好看的女孩子如果不做我女朋友，簡直太可惜了。不過當時高三，怕耽誤她學習，就一直忍到畢業才說?！?/br>
    方紈：“那時候你總找理由去學?？次?，一周五天，你能來三趟?！?/br>
    顏舜華：“我未來老婆想見我，我當然要滿足了。高三那么苦，多看看我，好歹甜一下?！?/br>
    方紈：“切，油嘴滑舌?！?/br>
    難得的插科打諢讓顏舜華一個愣怔，猛然間才反應過來，這段時間兩人的感情或許是出了問題……

    看熱鬧的本科生捧臉：“真羨慕你們，我又重新相信愛情了。哎，可憐我高三，除了薛金星王后雄就沒關注過其他男生?！?/br>
    旁邊同伴附和：“別說高三了，就拿現在來說，我的生命里，只有肖秀榮啊。談戀愛？不存在的，活該我萬年單身狗?！?/br>
    方紈笑笑：“加油啊，你們，談戀愛還是很有意思的?！?/br>
    本科生又問：“那婚姻呢，結婚是不是真的是愛情的墳墓？”

    方紈正在想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其實……”

    顏舜華與她同時開口：“其實……”

    兩人一對眼，笑。方紈示意：“你說，我吃飯?！?/br>
    顏舜華點頭，看向旁邊聽熱鬧的幾個同學，說道：“我之前在一本書上看過一句話，特別受用，說的是：婚姻不是愛情墳墓，而是有人把它變成了墳墓。我和你們學姐——”

    說著看一眼方紈：“她高三時就見過我的家長，雖然那時候還不是我的女朋友，她讀大一時，兩家大人就坐在一起把事定了。戀愛與婚姻，對于我們來說，其實只是一個合法同居，一個婚前同居的差別而已?！?/br>
    之前遇到事，顏舜華能解決的獨自就解決了。

    而懷孕這事，需要兩個人的參與，所以生活經驗尚不足、處事心態也不成熟的小姑娘難免會煩躁疲憊、覺得力不從心。

    許是因為方紈近兩年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在學業上尋求突破，以至于顏舜華忘記了，方是一個比自己小七歲的小姑娘。

    她煩躁得時候，他應該陪伴。

    但是好像……他的粗心大意讓方紈備受冷落，導致這種煩躁越發加重。

    方紈在和本科生說話：“對，我和我老公比較特殊。他比我大七歲，我還在準備高考，他就已經能夠賺錢養家了。他很成熟，不管在生活上還是感情上對我幫助都很大，和他在一起，很安心?！?/br>
    “哇，大七歲啊。你們倆是怎么認識的？”

    方紈笑，看向顏舜華：“我們？”

    顏舜華跟著抿了嘴角，解釋：“我和她哥哥是高中同學加大學同學，畢業后又一起創業，鐵磁兒?！?/br>
    方紈補充：“好到能穿一條褲子，我老公他家人都懷疑他倆是一對?！?/br>
    顏舜華：“還有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方紈咬著筷子，笑：“顏歌姐告訴我的?！?/br>
    顏舜華：“真是不說我點好，凈拆我臺?！?/br>
    本科生追問：“繼續說啊，還沒說到怎么認識的呢?！?/br>
    方紈吃了個半飽，沒什么胃口，喝一口鮮榨果汁，沒再動筷子，把話茬接過來，說道：“當時我哥借走他一筆錢環游世界散心去了，把我交給他照顧，然后照顧著照顧著，他就對我產生了非分之想。哎，你們學姐我天生美貌又優秀，他被我這個小姑娘吸引，其實一點也不丟人?！?/br>
    顏舜華瞟她。

    方紈心虛，嘚瑟完，丟丟地補充了一句：“其實，我讀初中時我哥帶他來家里做客，但是我覺得哇這個哥哥好帥啊，等我長大了要當他女朋友，雖然后來這個念頭被我哥扼殺在搖籃里，并且在我面前我一直抹殺我老公的形象，以至于當高三那年我再見到我老公時，被嚇得瑟瑟發抖?！?/br>
    方紈已經許久沒有與顏舜華有過如此輕松愜意的相處氛圍了，過去的小半個月，雖然他來學校送營養餐天天見面，每天晚上也會聊天通話或者視頻，但……氣氛都好像挺尷尬的，說不了幾句話，方紈就不耐煩地掛斷，有時候是顏舜華忙著掛斷。

    總之，很糟糕。

    今天這樣……是個意外。

    一個讓人歡喜的意外。

    顏舜華嘴角勾著抹笑，瞥她：“你一說我才想起來，方時寅抹黑我這件事情，我還沒找他算賬?！?/br>
    方紈：“你去啊，把他揍一頓才好呢?！?/br>
    顏舜華：“不，不是揍他，是要給他送一份大禮?！彼?，認真：“謝謝他做了這場媒?！?/br>
    幾個本科生故事聽夠了，剛吃飽了飯，不想繼續留在這里吃狗糧，熱情地和兩人打了招呼，就回實驗室繼續忙學習了。

    空蕩的休息室里，冷風陣陣吹進來，撩起方紈的長發落在顏舜華的手臂上。

    顏舜華抬手，幫她攏到腦后：“怎么長得這么長了?！?/br>
    只落了兩個人，氣氛有些安靜。

    方紈大腦神經細枝末節的小情緒在此刻格外的矚目：“可能是最近吃得太好了?！?/br>
    顏舜華順著她的頭發梳了下，低聲：“老婆，回家住吧?！?/br>
    方紈咬著水杯的吸管，突然低頭。

    顏舜華一時也分辨不出她是點頭，還是低頭逃避。

    顏舜華拉起她的手指，去摸自己的眼睛：“你不在這幾天，我睡覺都睡不安穩，你看，眼袋都掉到這里來了，”又摸摸眼角，“還長皺紋了?！?/br>
    顏舜華重復：“老婆，回家吧?！?/br>
    方紈咬唇，輕搗頭，應了聲：“好?！?/br>
    小兩口第一次比較大型的吵架，就這樣，畫上了句點。

    顏舜華沒再提醒她吃營養片，沒再提醒她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