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樂：“呵呵，男人?！?/br>
    第2章

    天實在是太黑了，公交車內的燈光打開，昏黃的燈光驅散了車內的黑暗，車廂內的溫度似乎隨之提高了幾度。

    舒樂靠著椅背閉目養神，身后傳來了兩個老太聊天的聲音。

    “現在這天氣也真怪異的很，昨兒還說今兒是大晴天，結果現在卻鬧這么大的動靜，難不成是東海里面的那老龍王心情不好？”

    “老jiejie，現在都啥社會了，哪里有什么老龍王，你這是在搞封建迷信，小心警察給你抓了去?！?/br>
    “我就聊個天兒，有沒有犯法，哪個敢抓我？啥封建迷信，咱們的老祖宗不都信這個？”

    “行行行，就當有老龍王，你說現在那些喪良心的人往海里面亂倒東西，還不許人家龍王生氣了？往你家里面倒東西你生氣不？”

    兩人說著說著，話題卻拐到了別的地方，開始討論起龍王家的那些蝦兵蟹將如何清理海里面的那些垃圾。

    “應該是都吃了，所以最近幾年海里面的那些東西才那么難吃?！?/br>
    “得了吧，他們又不傻？擱你你愿意吃垃圾？”

    “你看你這話說的，他們倒是不想吃，可哪里由得著他們？你沒看新聞，那大鯨魚的肚子里面可全都是垃圾……”

    舒樂睜開了眼睛，回頭朝著身后的那兩個老太太看了過去，她們的腳邊放著兩個竹籃子，里面分門別類堆滿了各種蔬菜rou類。

    似乎察覺到了舒樂的視線，短發的那個老太太笑了起來，開口說道：“小伙子，你沒見過這東西吧？這是竹籃子，我們買菜專門用的?！?/br>
    那短發老太是個健談的，舒樂還沒有開口說些什么，她已經吧嗒吧嗒地說了一大堆。

    “阿姨，你怎么不用塑料袋？那不是比這籃子方便許多？”

    短發老太聞言，不樂意地朝著舒樂揮了揮手：“你看你這小伙子，一點兒環保意識都沒有，節能環保你懂不？一個塑料袋得多少年才能被消化咯？我少用一個，就少污染一個，你這小伙子，可得多學點兒環保意識?！?/br>
    舒樂聞言，也沒有辯解，她笑了笑，開口道：“阿姨，我知道了?！?/br>
    短發老太和舒樂說了兩句后，也沒有繼續跟她聊下去，轉臉跟旁邊座位上的朋友繼續聊了起來。

    她們已經從剛剛的話題上岔開了，說起各自家里小孩的事情，舒樂聽了兩句，轉過頭來，沒有繼續聽下去。

    外面的天越來越黑，刺目的閃電劃破長空，帶來瞬間的光亮，轟隆隆的雷聲由遠及近，不過片刻之間，傾盆大雨便從天空落了下來。

    公交車的速度慢了下來，在狂風暴雨之中，如同一艘孤立無援的小船，朝著城外駛了過去。

    一個小時后，公交車在小漁村外的站臺停了下來，車上就只剩下舒樂一個乘客，準備回城的司機看了舒樂一眼，好心提醒道：“小伙子，今兒天不好，最后一趟車估計是在五點左右，你辦完事兒早點過來，小心回不去了?！?/br>
    舒樂點了點頭，謝過了好心的司機，便撐著雨傘從車上下來。

    外面的雨下的極大，海邊兒沒有什么遮擋物，海風極猛，小小的雨傘根本遮擋不住這雨勢，她剛下車不到兩分鐘，身上的衣服便被雨水打濕了，公交車在前面拐彎處掉了個頭，朝著市區的方向去了，那兩道橘色的車燈很快便被雨幕遮掩，四周很快便陷入進了一片黑暗之中。

    雨下的越來越大，舒樂抹了一把臉，朝著遠處漁村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

    垃圾傾倒的事情是漁村的人反映上去的，他們應該知道那些人傾倒垃圾的區域在什么地方，舒樂決定過去問問，之后再作打算。

    這個小漁村舒樂曾經來過，不過那會兒她年紀還小，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七八年的時間，從公交站臺通往村子的道路仍舊和從前一樣難走，一腳踩下去，地上翻起來的淤泥便爭先恐后地朝著她的鞋子里面擠了過去，隨著她的走動，淤泥被擠壓著發出了噗嗤噗嗤的聲響來。

    短短的一截路，舒樂卻走了十幾分鐘，等到她到了小漁村外的時候，大雨突然停了下來，原本黑漆漆的天色慢慢地恢復了正常的模樣，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天空之中密布的烏云便消散的一干二凈，太陽從云層的束縛之中掙脫出來，金色的光芒從天空之中灑落下來，給舒樂的身上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光芒。

    這天變得還真快。

    舒樂抬頭看了一眼碧藍色的天空，將雨傘收了起來，大步走進了小漁村之中。

    這個漁村并不大，攏共只有二十來戶人家，這里的房子挨著一條兩米寬的街道建立著，站在村口的位置，就能直接看到村尾。

    舒樂詢問了一個村民，根據他的指示，來到了漁村大隊部所在的位置，在這里，她見到了小漁村的村長許旺財。

    漁村不大，村子里的干部也就只有許旺財一個人，他一人身兼數職，村長，村主任，會計，全都是他，雖然村子不大，不過也夠他忙活的。

    許旺財正整理著關于五保戶補助的文件，感覺到有人進來，他頭也不抬地開口說道：“不管是誰，我現在沒空，都別來打擾我?！?/br>
    他的話音剛落，便聽到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好，我是市環保局的舒樂，來這里是為了向你了解一下最近發生的關于垃圾傾倒的事情?！?/br>
    許旺財聞言，急忙抬頭看了過去，見門口站著個黑黑瘦瘦的年輕男人，他愣了愣，那張干瘦的臉上瞬間掛上了笑容來。

    “原來是市環保局的同志，請坐請坐，我正好準備向上級匯報這件事情?！?/br>
    許旺財的態度異常熱情，他也沒有隱瞞什么，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了舒樂，不過說著說著，他的話題便偏移到了別的地方，開始向舒樂訴起苦來。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小漁村靠著大海，村子里面的人都是靠捕魚為生。

    然而小漁村的規模不大，也沒有什么大的漁船，因此只能在近海捕魚，由于安平市的環保工作做的不錯，海水污染并不嚴重，雖然只是在近海捕撈，也足夠他們生活了。

    然而最近一個多月的時間，出海的船只卻都無功而返，他們撒下漁網，卻無法從海中捕撈到魚，撈上來的都是些廢棄的垃圾……

    村民們的文化不高，然而基本的常識卻都還有，根據推測，他們覺得最近捕不到魚，一定是有人往海中傾倒垃圾的緣故。

    “我們也派了人在附近的海岸搜查，最后在村子西邊兒的地方發現了些蛛絲馬跡，不過我們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這樣子的事情我們處理不好，所以只能找你們來幫忙?！?/br>
    從許旺財這里，舒樂得到了不少有用信息，他說那偷倒垃圾的人不是每天都來，大概隔個四五天會來一次，他們行事極為謹慎，基本都是半夜的時候過來，每次來的時候人數都不少，看樣子似乎還帶著一些家伙……

    許旺財顧及著村民們的安全，查探到這些東西后，也沒有貿然出擊，而是向上面反映這件事情，期待他們派人過來幫忙。

    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說完了之后，許旺財偷偷地打量了舒樂一番，心中難免有些失望。

    朝著海洋之中傾倒垃圾，嚴重污染了這里的環境，給他們這些漁民們帶來了極大的危害，可是上面的人卻好像根本不在乎，居然就派出來這么個干干巴巴的小年輕來。

    他能頂什么事兒？恐怕又是走個過場了事。

    許旺財心中腹誹，可是面上卻沒有顯露出來，對待舒樂的時候仍舊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

    舒樂并不知道許旺財心中在想些什么，她沉吟片刻，開口問道：“那依照你觀察的規律，他們今天還會過來傾倒垃圾？”

    許旺財不知道舒樂詢問這個做什么，他點了點頭：“是的，昨天他們就該來的，不過卻沒有過來，我估摸著他們今天晚上會來?！?/br>
    舒樂點了點頭，然后開口說道：“那帶我去他們傾倒垃圾的地點看看?！?/br>
    許旺財聞言，臉上帶出了一抹失望之色，這人果然是來走個過場的，他心中嘆息，卻又沒有什么辦法，帶著舒樂去了他們發現的垃圾傾倒點兒。

    從漁村到那個垃圾傾倒點兒不過十來分鐘的路程，這里沒遮沒擋的，十分空曠，夜里一點兒小動靜都能傳出去很遠，垃圾車那么大的動靜兒，漁村的人哪里能聽不見？

    也難怪他們會知道那些偷倒垃圾的人什么時候來，什么時候不來。

    許旺財將舒樂帶到地頭后，指了指面前那一片兒地方，開口說道：“喏，就是這里?！?/br>
    舒樂順著他所指著的方向看了過去，很快便看到了不遠處的那片空地。

    那地方是個挺大的斜坡，像是個滑梯一樣插入海中，垃圾就是從那里傾倒入海中的。

    小劇場：

    舒樂：“這天氣預報一點兒都不準?！?/br>
    世界：“天氣預報很準，不準的是我的情緒?！?/br>
    舒樂：“……行叭，誰讓你是地球mama?！?/br>
    世界：“珠峰那么高，你不是親身體驗過？為什么還要懷疑我的性別？”

    舒樂：“……”

    第3章

    “舒同志，就是這個地方，垃圾就在這里倒下去的?！?/br>
    舒樂點了點頭，順著斜坡走了上去。

    許旺財反應垃圾傾倒也就是最近一個多月的事情，然而斜坡上面的車轍印卻很深，這顯然不是一個月這么短的時間就能留下來的，舒樂低頭看著地面上那些車轍印，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

    此時她已經走到了這個斜坡的最高處，等上來了之后舒樂才發現，這個地方是個巨大的巖石，往上的這一面很光滑，有人工處理過的痕跡，顯得過于平整了些，舒樂估計應該是為了行車方便，才將這里弄成這個模樣。

    舒樂站在斜坡邊上朝著大海里看了過去，白色的海浪拍打著巖石，除了海水特有的腥味兒外，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臭味。

    “許村長，你說那些人偷倒垃圾就是這一個月的事情，那地上的這些車轍印怎么解釋？”

    許旺財一直跟在舒樂的身后，見這個黑黑瘦瘦的小伙子一直悶不啃聲地往上走，時不時地左看右看，他越發覺得這個小伙子就是來走個過場，現在做這些就只是為了報告能寫的好看些，他心里面越發失望，籌謀著自己是不是該繼續往上打報告。

    就在他腦子里面轉著各種念頭的時候，舒樂卻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句話來，許旺財愣了一下，那張干瘦的臉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來，他皺著眉頭看著舒樂，訥訥地開口說道：“舒同志，你這話說的是什么意思？我還能騙你不成？就是最近一個月的事情，我……”

    然而被舒樂那雙沒有什么情緒的眼睛盯著，許旺財接下來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來，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有些心虛地將視線轉開了。

    “我們確實是上個月發現的，大家在近海捕不到魚了，所以這才報告上去的?！?/br>
    許旺財的話說到這里，舒樂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兒了。

    垃圾傾倒點距離村子那么近，小漁村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不過之前對他們沒有造成什么影響，這些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直到近海無法捕撈到魚，直接影響到他們的生活，這件事情影響到了他們的利益，他們才知道著急，將這件事情上報上去。

    這個巨大巖石的頂部已經完全被削平了，沒有任何可以隱藏的地方，不過斜插入海里面的那一面坡度并不大，旁邊的探出來的巖石有不少可以站立的地方，舒樂大概估算了一下距離和那巖石的承重力，心中已經做出了決定。

    “我們先回去吧?！?/br>
    她沒有跟許旺財在他隱瞞真相的事情上多做糾纏，這讓許旺財松了一口氣，心底同時也生出了一些輕慢之意。

    到底是個年輕人，就算是看出來些什么，那又能如何？剛剛是他想多了。

    “行，我們回去?！?/br>
    說著，兩人便順著斜坡，一前一后地往回走。

    剛剛下過一場大雨，巖石沾了水后，變得異常濕滑，許旺財心里面想著事情，走路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那么多，下到一半兒的時候，他腳下一滑，直挺挺地朝后仰了過去。

    “啊——呃……”

    尖叫聲剛剛從嘴里面涌出來，許旺財便感覺到自己的后領被人抓住了，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他的兩只腳重新站在了地上。

    許旺財：“……”

    剛剛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小心一點兒?！?/br>
    這個看起來瘦瘦小小的黑小子居然有這么大的力氣？

    回到村子后，舒樂并沒有離開，許旺財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有細問，以為她是想要對這里了解的更多一些，好回去些報告，他借口有事，先回了村部，留下舒樂一個人在村子里面四處走動。

    等到許旺財處理好村部的事情之后，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他沒有在村子里面看見舒樂，便以為她已經回去了，暗自嘀咕了幾句后，也沒有在多想什么。

    夜深了，點點星光綴在深藍色的夜空上，原本藍色的大海在夜色之中，變成了漆黑之色，海浪拍打著海邊的巖石，發出了沉悶的啪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