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梁青導演是住在這里嗎？”馮碧落猜測這女人的身份，可能是工人吧。

    “我就是?！?/br>
    馮碧落嚇了一跳，原來梁導演年輕時是這副模樣，但他老年時卻很正常，馮碧落盯著他狠瞧了幾眼，是有幾分老年時的樣子。

    “梁導演，你好?！?/br>
    “干嘛，說你來干嘛！”

    “我有一個片子，想請你做導演?！?/br>
    “哈哈?！绷呵嘈ν?，突然頭也不回進入屋子。

    馮碧落一頭霧水，這梁導演好像腦袋有些問題，是受了什么刺激嗎？不過他年輕時不出名，生活困苦，壓力大，精神有點毛病是極可能的。

    梁青回過頭，看見馮碧落站在門前未動，道：“你進來?！?/br>
    馮碧落走進去，屋中環境非常雜亂，有一股刺鼻的霉味，馮碧落看了一圈，屋里并沒有其他人，那剛才梁青是在罵誰呢?！傲簩а?，你這里有客人嗎？我來的時候好像聽到你和別人在說話?！?/br>
    “就是它?！绷呵嗌焓忠恢?。

    馮碧落順著他的手勢，這才發現椅子下面蜷著一條才兩個月大的小狗，瞬時馮碧落一臉無語，敢情梁青剛才罵的是這條小狗。

    “梁導演，是黃宛如介紹我來找你，我也曾看過你導演的片子，很有才氣?！?/br>
    “客氣話少說，說重點，你想拍什么片子?！?/br>
    這古怪的脾氣只怕是個人都與他合不來，能生存到新世紀也是一件奇事。馮碧落飛快組織思緒，咳了一聲道：“梁導演，是一個10分鐘左右的宣傳片，劇本內容和演員我都已經準備好了?！?/br>
    “劇本拿來?！绷呵嘞ё秩缃?。

    馮碧落拿出駱琪寫的劇本遞給梁青，梁青看了近半個小時，眼神直逼馮碧落，道：“是商業宣傳片？廣告？”

    “是的，我是愛華服裝廠廠長，馮碧落?！?/br>
    梁青哦了一聲，道：“沒聽過?！?/br>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梁導演肯定沒有聽說過我，但我十分欽佩梁導演的才華，也是真誠想請梁導演幫我拍這個宣傳片?！?/br>
    “不拍?！?/br>
    “為什么？”

    “嚴重污辱我的尊嚴?！?/br>
    “在梁導演的心中，難道拍電影就比拍宣傳片要高尚，其實宣傳片比電影更考慮一個導演的能力，如果拍出來的片子不能引起顧客的購買欲，那這部片子就拍失敗了。導演對光學、角度、人物等各個方面的運用與才華，更能體現在宣傳片中?！?/br>
    “拍?！?/br>
    又是一個字，馮碧落看著屋頂，這個梁青真夠古怪的，不過有一點好處，他不啰嗦。

    “那感謝梁導演，對了，拍電影的前期準備需要哪些，我可以去籌辦?！?/br>
    “不用，劇組人員我提供，你提供攝影機、膠卷、場地、演員、服裝、道具?！?/br>
    這是梁青說的最多的一句話，馮碧落笑起來，有才氣的人都是這么古怪，可不，黃宛如之前也是古怪。

    “梁導演，這個宣傳片我的理念是歌舞劇形式，有一首5分鐘的英文歌曲會貫穿其中，請梁導演幫我看看如何安排?！?/br>
    “這個沒問題，這個片子你期望的風格是怎樣？”

    “唯美?！?/br>
    梁青打了個響指，道：“我一天之內可以找到劇組人員，所以你什么時候需要開拍？”

    “最遲一周后?！?/br>
    “行，你可以走了?！?/br>
    好不近人情的趕客語，馮碧落起了身，走到門前又回來，道：“梁導演，你好像還沒談價格，你的酬金要多少?！?/br>
    “1萬?！?/br>
    “好，這這么定?！?/br>
    “不嫌貴嗎？”

    “梁導演的才華比1萬塊更值?！?/br>
    “ok，你走?！?/br>
    馮碧落再次被趕，這次她不再說什么，徑直走出屋。

    時間還很早，天沒黑，馮碧落決定去找阿苦。駱琪陪著馮碧落去報社的印刷廠，只見阿苦套著圍裙蹲在地面排鉛版，馮碧落打量著他，這男人很奇怪，以前拉人力車，居然沒曬黑，因此現在皮膚更加白皙了。

    “挺清秀的一個男人，印刷廠有幾個小姑娘都盯著他呢?！瘪樼餍Φ?。

    “他沒意思嗎？”

    “我問過他，他說現在還不想成家，只想把欠咱倆的錢給還了，之后存了錢才考慮成家?！?/br>
    “不錯，男人就應該有擔當，別欠一屁股債還結婚?！?/br>
    “我去叫他，反正現在也下班了?！?/br>
    駱琪大聲喊著阿苦，阿苦抬起頭，他瞪大眼，忽然眼中一動，似乎激動起來，快步向馮碧落跑過來。

    “馮小姐?！卑⒖嗟氖譂M是油漬，大約是怕馮碧落嫌臟，趕緊在圍裙上擦拭。

    “阿苦，好久不見，在這里覺得怎樣？”

    “挺好的，和同事也相處得來。本來這個月我是沒工錢，但廠長說我干活賣力認真，這個月就給我發工錢，等發了工錢姐我請馮小和駱小姐吃飯?！?/br>
    馮碧落點頭，道：“好好干，阿苦，現在我有事找你幫忙?！?/br>
    “什么事？我一定效勞?！?/br>
    “拍宣傳片，里面有個角色覺得你飾演比較好?！?/br>
    “行，我同意?！?/br>
    “你怎么不問是什么角色就這么快答應了？說不定碧落讓你演小貓小狗?！瘪樼鬓揶?。

    “無論演什么我都愿意，馮小姐的恩情這輩子我都難報答?！闭f著，阿苦的眼圈泛紅。

    馮碧落搖頭，笑道：“說實在的，我覺得阿苦是天生做演員的料子?！敝挥懈星槌渑娴娜?，才能準確把握角色的情緒，阿苦隨時都能流淚正好說明他感情充沛。

    “阿苦，我覺得你唱歌挺好聽，有些功底，是誰教你的？”

    “不知道?！卑⒖鄵u頭。

    馮碧落沉思，一個人所不能忘記的，一定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這唱歌一定于阿苦有重要意義。

    197 初戀情人

    在省城逗留一晚后，翌日清晨馮碧落返回臨湘鎮，剛進鎮便遇到朱桂花。朱桂花前日被放出來，但是和婆家的關系徹底壞了，白大慶不待見她，白繼福因為被兩個舅子威脅過，而朱桂花把錢給她兩個兄弟，置自己與幾個孩子如無物般，白繼福天天罵她，逼她把錢拿回來。

    楊菊花和白繼榮也對她冷嘲熱諷，現在她的日子非常難過。還有廠里的那些人看見她，也是對她啐口水，聽說要商量著把她趕出臨湘鎮。

    朱桂花心里明白，如果被趕走，娘家是絕對不會收留自己，如今只能是夾著尾巴做人了。

    馮碧落開著車，從朱桂花身畔揚長而去，看得朱桂花又嫉又恨。

    在家里歇了一刻鐘，馮碧落便去廠里找黃宛如，把她叫到自己辦公室。

    馮碧落殷勤地沖泡茶水，打量黃宛如半天?！拔覀兊呐鹘窃絹碓矫懒?，這氣質真是杠杠的，如果歌喉一出天下無敵?！?/br>
    “你這張嘴啊，真是死的也能說成活的，說吧，找我來什么事？”

    “事情都辦妥了，梁青同意做導演，費經理同意借演員和道具啥的，現在缺的是攝影機和膠卷，宛如，你有啥辦法？”

    “膠卷買就行了，攝影機買就不劃算，我幫你借一臺吧?！?/br>
    “哈哈，我就知道你有辦法，宛如，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瘪T碧落不由分說抱著黃宛如啵了一口。

    “真不知道華雍城怎么受得了你?！?/br>
    “他巴不得我對他親熱呢?！?/br>
    “羞，不知臉紅?！?/br>
    馮碧落嘻嘻笑，從口袋里摸出駱琪寫的劇本，道：“你看，這是劇本內容?！?/br>
    黃宛如接過來細細看了一遍，道：“這里面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男性角色，你可找到人了？這人的歌喉要好，還要會唱英文歌，不太好找?！?/br>
    “已經找到了，我打算這幾天就帶過來和你見面，你倆好好培養一下默契?！?/br>
    “真有你的，什么事在你手上都很容易?！?/br>
    馮碧落得意洋洋，命運的安排總是這么巧合，去炎城找阮咸陽沒找到人，卻找到了阿苦，可能就是為了今天。

    一周后一切準備就緒，今天梁青和所有演員熟悉拍攝場地，然后交流戲份，明天正式開拍。

    因為劇情的變化，需要重新尋找拍攝場地，梁青告訴馮碧落，省城西郊有幢廢棄的別墅，解放前是一對外國夫妻的住所，但有一天深夜，別墅發生命案，丈夫被妻子殺死，頭顱掛在窗臺，身體卻在別墅的地下室中。

    至此，深夜這幢別墅會傳來男人的慘叫聲，鬧鬼的傳聞不翼而飛，人們不敢接近這幢美麗的別墅，甚至連周邊的人家也紛紛搬走，因此這一帶便荒廢下來。

    馮碧落前天看過別墅，足夠陰森，別墅外面爬滿枯藤，里面滿是灰塵和蜘蛛網。

    在這種環境中要拍出唯美的意境，這對梁青是一個不小的考驗，但梁青看起來自信滿滿，和那天罵狗的男人實在大相徑庭。

    除了阿苦，所有的演員都到齊，梁青給他們講戲，馮碧落聽了幾句，梁青貌不驚人，但真有才華，比起現代那些沽名釣譽的導演真要強上百倍。

    果然，時間是不會辜負有才華的人，才華就像是花苞，時間到了總會綻放，沒有人攔得住它。

    馮碧落看著腕表，時間是上午10點，這個駱琪怎么還沒帶阿苦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正想著，汽車的聲音傳過來，馮碧落趕緊走到公路上，正好汽車便在她的面前停下。

    駱琪推開車門，喘著氣道：“碧落，這個地方太難找了，我問了至少十幾個人才找到這里?！?/br>
    阿苦從副駕駛門出來，笑道：“抱歉，馮小姐，來晚了?！?/br>
    “來了就好，趕緊進去，梁導演在講戲?！?/br>
    通往別墅的院子滿是殘枝敗葉，細碎的小石頭，駱琪小心翼翼走著，生怕會摔倒?！袄锩嬲娌粫杏撵`吧？”

    “有啊，只要你進去，那幽靈就會跟在你的后面，聞你的脖子……”馮碧落嚇唬她。

    駱琪切了一聲，道：“你以為我真怕啊，這世上沒有鬼?！闭f完，她便打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