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賀容幾人對視一眼,邱叔上前一步。 “您好,我們是路過這里的旅行者,想去主城巴塞坦丁,請問這里有什么直達的交通工具嗎?” “要去巴塞坦丁是嗎……”和藹可親的老奶奶笑瞇瞇地說,“那方便得很,我們這兒一直在為主城的大人們特供食物,你們可以搭運貨的馬車去?!?/br> 她站起身。 “不如你們先來我家坐一坐吧,等我兒子回來,我讓他帶你們去找村里的運輸隊?!?/br> 這位好心的老奶奶叫佩頓太太,家里有四口人,老伴和大兒子在田里忙活,小兒子則在山上的礦場工作。她負責給大家做飯。她家的木屋溫暖整潔,洋溢著溫馨的氣息。 佩頓太太將一盆紅艷艷的石榴放在桌上,每個石榴看起來都個頭飽滿、色澤鮮艷。 “真抱歉最近只有這些,因為河里發大水,家里的果園也被淹了一部分,不然就能讓你們吃上整個古魯克最好的藍莓了?!?/br> 佩頓太太有些抱歉地說道。大家趕忙搖頭,表示這些已經足夠了。 “我聽說西邊在鬧大水……原來這里也是嗎?” 邱叔問。 佩頓太太嘆了口氣,“當然,我可愛的孩子,整條摩爾特河今年都不太對勁,水位一直上漲,我們只能不斷地加高堤壩,讓水不至于淹沒所有農田?!?/br> 當地人不得不放棄一部分沿河的果園和田地,雖然因為撤退及時,沒有帶來重大損失,但還是有不小的影響。 “我家的小約翰擔心今年的收成不好,這才主動要求去山上的礦場工作。哎,他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br> 幾人就這樣拉著家常,等來了黃昏時分收工回家的佩頓先生和他的大兒子。佩頓太太特意做了一桌豐盛的好菜招待眾人??墒窃谟貌瓦^程中她頻頻看向窗外,眼看天都黑透了,還是沒見到小兒子的身影。 擔憂之下,長子出門問了情況,這才知道今天去礦場工作的人都沒回來。幾位村里的青壯勞力正商量著要不要去山上找人。這時,勇者小隊中除了勇者之外的所有人都收到了一條指示: 【重要任務:前往山上,尋找在礦場工作的小約翰?!?/br> 三人對視一眼,還是由邱叔出面說道。 “我們的隊伍里有劍士也有魔法師,就算碰上危險也能對付,請讓我們去吧,就當作今晚這頓晚餐的回報?!?/br> 佩頓太太感激不已,她掏出了些錢和藥品硬要塞給他們,卻被小個子的可愛小姐婉言謝絕了。她只能站在村口憂心忡忡,目送這四位年輕的旅行者消失在夜色里。 第98章 逆轉冒險(十) 古魯克農莊的東南角有一座地勢低矮的小山,但山上的礦洞里卻有著豐富的礦產資源。不僅有大量的鐵礦可以用于鍛造武器,深部還有金子和各種稀有寶石。如果將這些寶石運往主城或者東部的自由貿易之都——費海特去賣,會獲得一筆不菲的收入,有時甚至比得上一年辛苦種地的報酬。 現下,勇者一行人已經抵達了礦洞。各種采礦工具和載滿礦石的運輸車就這樣擺在入口,工人們卻不知所蹤。納倫試著舉起火把向洞內張望。 “喂——有人在嗎?” 只有空曠的回聲傳來。 看來工人們要么是在洞的深處,要么就是遇到了塌方之類的事故被堵在里面出不來。 納倫沖身后的姑娘們一笑?!拔覀冞M去看看吧,你們跟著我,有事就躲在我身后?!?/br> 說著他就舉著火把迫不及待地鉆了進去。 何向陽:“他急個啥啊,個弱雞dps拉到了群怪還不是要老子給他抗?” 邱叔:“因為他傻啊?!?/br> 賀容:…… 邱叔的手中浮現出了一個光明球,三人也緊隨其后進入了礦洞。 這里的礦場一看就是已被開采多年,內部開闊,石壁上的礦石鱗次櫛比,散發著幽幽的暗光。這一路上遇到的小怪大多都是蝙蝠和響尾蛇,等級不高,由何向陽拉到一處后一個火焰魔法就能清理干凈。于是幾人三下五除二就來到了礦洞深部——坑坑洼洼的石堆擋在那里,上頭還插著鐵鎬,顯然是條死路。 “所有的岔路都走過一遍了,根本沒人啊?!?/br> 何向陽皺著眉不解道。 “難道說大家和我們錯過了,已經回家了?” 這是盲目樂觀的勇者。 “不可能,這里的工人少說也有十幾人,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就從我們身邊經過?!?/br> 邱叔轉身在四周的墻上摸索。賀容也在另一面墻上檢查會不會有什么機關或者暗門。何向陽立刻也醒悟了過來,學著他們四處叩著墻壁,只有勇者還有點不在狀況,撓著后腦勺問。 “你們在干……哇!” 納倫被地上的石塊絆了一跤,就這樣手忙腳亂地失去了平衡,但是他身上神乎其神的主角之力爆發了——他居然就這樣摔著摔著摔到了正聚精會神檢查墻壁的邱叔身上!要知道他們相隔差不多有五米!這是何等驚人的神秘力量! 出現了!gal game特有的一摔就一定會和妹子發生點什么的福利cg! 賀容和何向陽目瞪口呆地看著邱叔被納倫凌亂不堪地壓在身下,勇者還手足無措地想站起來,結果讓場面變得更糟糕。 “對、對不起,你沒事吧?” 好在納倫還是有愧疚心的,他趕忙滾到一邊站起來,向躺在地上的小魔女伸出了手。 然而對方遲遲沒有回應。 怎么了?摔到頭了?納倫緊張起來。還是說剛才那幕讓她太害羞了?“沒關系的艾芙莉娜,我只是把你當妹……” “寒冰箭矢??!” “哇??!” “石之巨人??!” 何向陽趕忙上前抓住邱叔催動法術的手?!扒袷灏?,算了算了,這都是游戲的一環……他死了咱不就白白犧牲了嘛,說不定還要從頭再來一次……” 這時因為強力法術的緣故,被攻擊的墻壁支撐不住開始垮塌,轉眼間就破出了一個洞口。洞口里散發出了奇異的藍色光芒。 賀容走過去探頭張望,看見了一處寬廣深邃的地下空間,一圈圈螺旋似的階梯直通地底,深不可測。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邱叔也冷靜了下來。 “看來人很可能都在下面?!彼L長嘆了口氣?!拔覀兿仍谶@里整備一下,把血藍回滿后再下去吧?!?/br> *** 師父在我身上灌注靈壓的時長,從最先的一刻,慢慢延長至半個時辰,而我的修為也隨著周身靈脈的拓寬水漲船高,接連突破,很快便晉升至鍛體后期,眼看離結丹期僅有一步之遙。 只要進入結丹期,我便不用再拘于這后山一隅,可將本體自由收入氣海,真正做到內化于心,無形而有萬形。這在人修中對應的便是金丹期,是以金丹大道。邁入此道人便可擺脫五谷輪回,成為真正的神仙中人。 此番小成令我欣喜,但最令我高興的是自己沒有辜負師父每日花在我身上的心血。師父貴為門內的礪劍長老,自然有諸多繁雜的事務等待他處理。更何況他每日練劍從不下四個時辰。師父如此撥冗指點我的課業,我又怎能讓他的一番苦心落空。 那天午時,我照舊在靈植園里為靈草施水,一邊默默運轉心法,感受體內的靈力愈發臻于圓融。忽聽門外一陣人聲喧嘩,有幾位弟子不知為何事大聲爭執起來。 “你們百草閣的還真是小雞肚腸,盡拿些歪瓜裂棗來敷衍我們,怎么著?看不起我們擎威樓是不是?” “師兄你此言差矣,我們百草閣向來對所有弟子一視同仁。你要的這些生肌活血草都可算是寶貴的中品靈草,何來敷衍一說?” “哼!什么生肌活血草???一點作用都沒有!我們可是每日最廢體力的體修!你這破草起效那么慢,耽擱的可都是我們的修煉時間!眼看門內大比將近,萬一拿不到名次你們賠得起么???” “喲,自己技不如人還賴上我們了?!毕s衣師姐將那被羞辱的師弟一把推開,叉著腰跟那幾個高頭大馬的師兄頂上了。 “你也不瞧瞧自個兒在煉氣八層徘徊了多久,學藝不精還天天跑這兒來丟人現眼?” “你……!” “怎么著?話不中聽???有本事別來???你瞧不起我們這兒的靈草/我還不稀罕給你呢!” 師姐著實伶牙俐齒,一口氣將對面數落得張口結舌。 “真正有大能耐的哪個天天跑我們這兒來討藥草?你瞧那群劍修來過嗎?就你們這群體修整天叨叨叨,活像群找不到娘的小雞崽!” “給你幾分顏色你還開染坊了是吧?!”那領頭的體修五大三粗,一臉兇相頗為駭人,“你還敢提劍修!劍修他媽的都是群怪物你不懂?!那礪劍長老自己當年就是屠了全家滿門才被上代掌門收留的,能算人嗎???” 我的腦中剎那嗡的一聲,全身的氣都亂了。 “還吹他是仙人下凡必遭此劫呢,呸!都是群冷心冷肺的怪物!根本都是靠磕仙丹才漲得修為!哪像我們普通弟子天天靠命拼殺在外做任務,才能用一點貢獻值換最普通的草藥!再碰上你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兒!真是晦氣!走!這破草咱不要了!” 在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自動擋在了那群人面前。我的腦中從未這么亂過,胸口也盡是一腔濁氣,可我的腳像灌了鉛似的,不肯挪動一步。 “你小子是誰???來給百草閣出頭的?” 有人拉了拉這領頭的衣襟,跟他耳語了幾句。 “……呵,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你啊,那還真是久仰大名?!彼姨撎撟隽藗€揖,“這年頭人的日子可真是越來越難過了,連棵樹都能得道成仙,再過幾年咱們這兒是不是還能開個動物園???” 眾人哄堂大笑。 “我說你也不用為你師父抱不平。就單說你,這聚清觀上下誰不知道你這一身修為怎么來的?還不是靠老祖天天用仙霖灌出來的?怎么著,得了人的大恩雞犬升天了,現在反過來教訓人?這叫什么?恩將仇報?” 他冷笑一聲。 “你配嗎?若不是你背后有礪劍長老給你撐腰,你算個什么東西?” 日光中,那男人沖我咧開牙齒。我一陣頭暈目眩,遍地生寒。 “你跟你師父,根本就是個大怪物教養了個小怪物。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那天我完全不記得自己做了什么,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靈植園附近的地面全開裂了,無數草木藤蔓一起瘋長,把所有人都纏在原地不得動彈。而我站在廢墟中央,周身像被浸在沸水里,靈脈錯亂,劇痛難當。 直到那個清俊無塵的身影出現在我身前,我才知道,此時此刻,我最痛的部位居然是心。好奇怪啊,我一個靈體為何竟能像人一般生出心來。我望著那對金色的眼睛,明明想說話,卻痛得發不出一個字,最終只能狼狽不堪地昏死過去。 第99章 逆轉冒險(十一) 許久之后靈芝精告訴我,那天我一身近結丹期的修為毫無章法地原地爆開,不僅把靈植園的房舍毀了大半,自己更是差點走火入魔。還好師父及時護住了我的靈脈,不然我的靈體恐怕會當場潰散,若是傷及神魂便是連大羅金仙也救不了。 當師父損耗自身靈力吊著我的命的時候,我卻沉淪在紛至沓來的幻景里,苦苦掙扎找不到出路。 我便是不懂,若這世間萬物皆由大道衍化而來,為何還有優劣貴賤之分。天地與粟米、毫末與丘山、鳥獸與人,在大道之下應當都沒有絕對的高下分別。我日日在課堂上念誦“以道觀之,物無貴賤”,不正是如此嗎? 但是在我眼前發生的事卻總是與書上寫的背道而馳。不管是外門弟子還是內門弟子,所有人都在為壓人一頭殫精竭慮。越接近大比越是人心惶惶。人人都在爭靈草、爭丹藥、爭目所能及的一切。李世修曾對我說,這外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便是修為高一層便能定人生死,殺人奪寶更是常態。 是我錯了嗎?身為草木卻妄圖與人學“道”,空有修為心性卻毫無長進。 但是師父又有什么錯? 天資卓絕遠勝常人為何也要受同類忌憚?甚至還得忍受莫須有的詆毀? 我尋不出答案。我想,也許是因我自開了靈智以來,從未踏出那山門一步。我從未入世,卻學人出世。在那些師兄們看來,我的滿身修又何嘗不是一種嘲諷——當他們為了一株靈草爭執不休、勤修苦學卻止步于煉氣期,而我自有高人相助,修行順遂平步青云。我無意相比,但是我的存在本身許是他們眼中的另一種“天道不公”。 就在我渾渾噩噩神識紊亂之際,那些紛亂的幻景里橫空出現一抹瑩白色的流光。那流光宛如一只蜻蜓,許許停在我浮沉的意識中央。 “賀榕?!?/br> 他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