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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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他身后的小廝有些晃神的連應了幾聲,步伐慌亂的往官府的方向跑。 雨還在下,落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人身上,化做鮮紅的血水流到地上。 那胖子看到地上的血水,吞咽了一下唾沫后往后退了幾步,心里暗暗后悔今日出門沒看黃歷。 雖然兇手只是個女人,但許是被她方才那兇狠的模樣嚇到了,見她左右也沒準備跑,死者的隨從一時也不敢上去抓人。 府衙離這里不算遠,加上出事的是自己人,因此沒一會后就有一個穿官服的中年人騎著馬帶著一隊官兵小跑了過來。 “爹!”看到來人,那個胖子像是找到了了主心骨一般,跑過去喊道:“這個不知道從哪跑來的瘋女人殺了表哥!” 中年官員從馬上下來,一把推開兒子走到外甥面前蹲下,伸手試了一下鼻息后,臉色頓時就變了。 雖然平日里嫌這個外甥總給自己添麻煩,可他到底是一母同胞的jiejie生的獨苗,就這么說沒就沒了,若是jiejie得了消息還不知會如何。 想到此,中年官員冷冷的看向癱坐在地上的女人,揚聲吩咐道:“將這個殺人兇手給本官抓起來?!?/br> 言晏晏實在想不出,究竟是怎樣的絕望和勇氣才會讓一個女人孤注一擲地選擇動手殺人。 或許是因為知道死的那個絕對不算好人的緣故,言晏晏猜測這背后必然有隱情,見來的官員與死者認識,不由自主的往前踏了一步。 雖然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但…… 就在兩個官兵慢慢靠近時,坐在地上的女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爬了起來就往相反的地方跑。 “抓住她!”見她還敢跑,中年官員厲聲吼道。 那兩個官兵立刻追了上去,跑得快的那個官兵一把抓住了女人的頭發,一個用力卻只扯下來了一小把頭發,隨即趕緊踢出一腳,將人踹倒在地。 “住手!”見那兩個官兵攔下她后竟然開始想要動手打人,言晏晏喊了一聲,語氣含怒。 隨著她走到那名女子面前,一個侍衛伸手將那兩個官兵推到一邊。 “你有什么話想說說嗎?”言晏晏舉著傘蹲了下來,目光與她平視。 看著面前鮮活美好的女孩子,方才都沒哭的女人眼睛突然就濕了,隨即惡狠狠的道:“他該死!” “他再該死,搭上你自己也不值,不然那些關心你的人該有多傷心?!毖躁剃虈@息道。 聽到她的話,女人眼淚掉了下來,無聲的哭了一會后,開口求道:“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讓我再見一見家人?!?/br> 本來在動手前就做好了一命換一命的準備,然而事到臨頭,卻突然發現自己還是放不下,放不下那個對她特別好的男人,還有自己體弱的孩子。 “你先將動手的原因告訴我?!毖躁剃坛斐鍪?。 指尖圓潤的手白得像是會發光一樣,女人將沒碰到血的左手在身上擦了擦后放了上去,隨即被她拉起來。 這會雨還在繼續下個不停,言晏晏將人拉起來后便往畫舫走。 “慢著,你們是什么人!” 本來那位中年官員看在他們似乎來歷不凡的份上,便任那發了好心腸的女孩過去,哪知她說了幾句話后就要將人帶走,頓時就顧不了那么多。 知道有人會解決的言晏晏頭也不回的直接帶人上了畫舫,大阿哥幾人隨后也跟了上去,只留下幾個侍衛攔住上前的那位官員,朝他出示了一塊代表大內侍衛的令牌。 確定令牌是真的后,那位官員心里就咯噔了一聲,開始有種不好的感覺。 回到畫舫內后,言晏晏遞了塊帕子她,又倒了杯熱茶放在她面前。 坐在溫暖的畫舫里,女人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道謝后接過帕子擦了擦臉和手,又捧了熱茶喝了一口。 “我叫王月,有個meimei名叫珠珠,家住城西,五年前家父病亡后,便只我和meimei相依為命,靠著我娘在世時教的刺繡,靠著做著繡品也能勉強過活。本來日子過得好好的……那個畜牲……” 王月說到這里哽咽了起來,好一會才能繼續開口。 卻原來,死去的那人名叫劉相,是城中一戶富商家的嫡子,其人貪花好色也就罷了,偏偏有一個十分惡劣的愛好,就是喜歡還沒長成的小女孩,而王月的meimei就遭到了他的毒手。 想到尋了幾天卻在無人的巷子里找到meimei冰涼而破敗的尸體,哪怕已經殺了他,王月依舊恨得心口發疼。 “報官了嗎?”三阿哥問了一句。 “呵!”王月冷笑了一聲,“報官有什么用,那畜牲的舅舅是同知,我連府衙的門都沒進就直接被打了出來,后來因為我不肯罷休,他們威逼利誘不成,直接將我毒打一頓丟到了城外的山上,若非得人搭救,我早已不在人世?!?/br> 一個小小同知不過五品官,放在京城什么都不算,到了這竟然敢做出這種目無王法、草菅人命的事。 “真是膽大包天!”四阿哥臉色微冷,尤其是想到那人之前還盯上了身旁的人,不由拍了下桌子。 “這種人死有余辜?!比⒏绲?。 言晏晏也這么覺得。 “等我身體完全修養好了,已經是一年多以后了,正憂心報仇無門時,卻聽到了皇上要南巡的消息。我想著到時候可以去告御狀,便耐心的等了大半年,誰知皇上雖到了杭州,卻并不是我這等普通百姓能隨便見到的。沒辦法,既然什么都靠不住了,便只能靠我自己,索性老天爺還是有眼的,讓我親手殺了這個畜牲!” 從希望到失望,言晏晏不難想象她當時經歷了怎樣的絕望的心情,才決定破釜沉舟。 “說起來,早上那個小孩也是什么劉府的?”言晏晏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來。 若真是同一個劉府,那么很有可能是靈隱寺之后劉相并未死心,又因為她身邊隨時跟著侍衛,所以唆使那小孩過來騙人,畢竟一般人并不會防范那么點大的孩子。 這下,大阿哥也沒忍住,狠狠的拍了下桌子,直接將杯子震到了地上。 “這事要怎么解決?”雖然情理上覺得那畜牲死有余辜,王月不過是為meimei報仇,但理智上,言晏晏卻知道,不論是現代還是古代都要**。 “先回去再說?!贝蟀⒏绲?。 一行人從西湖離開,還等在岸邊的朱同知不敢阻攔,只能在他們快走遠后,派了個機靈的人跟了上去。 這時候,雨終于停了,大阿哥幾人便沒再坐馬車,而是改為騎馬。 就在馬車行到早上躲雨的那條街時,一陣風吹起了車簾,街上正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的漢子看到了坐在車里的人,趕緊追了上去。 “月娘!月娘!” 王月安靜的坐在馬車里垂著腦袋微微出神,卻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一開始以為是幻覺,等持續了一會后,伸手猛地掀開了車簾。 “停車?!币娝坪跤龅搅苏J識的人,言晏晏開口喊了一聲,馬車立刻停了下來。 “月娘你沒事吧?” 王月看著馬車外的人,雖然有些遺憾沒有看到孩子,卻也滿足了,摸了摸他的臉后溫柔地道:“我沒事,就是去接點繡活,你快回家去吧?!?/br> 當發現馬車外的漢子正是早上在酒樓外遇見的那個,言晏晏頓時有種世界真小的感覺。 “不,你快下來,我們回家?!笨吹剿沂种讣桌锏难?,男人突然感覺心里有些慌,就像之前發現她不在家時一樣,于是語氣里透著急切。 眼見他們僵持在了那里,言晏晏干脆做主讓那漢子一起跟著過來。 王月meimei的事已經過了好幾年,加上都以為她死了,因此朱同知根本沒想到殺自己外甥的是她,問過外甥身邊的下人,確定他最近因為聽了自己的警告沒犯什么事后,還是選擇回去告訴頂頭上司這件事。 蘇州知府聽了他的話,讓他將來龍去脈說一遍,聽完以后,有些惱他給自己惹事,于是不客氣道:“這個事本官肯定要秉公辦理?!痹捦獾囊馑硷@然是會聽京里貴人的意思。 外甥再親也親不過自己頭頂的官帽,因此朱同知自然不敢有意見。 第11章 趕早不趕晚,蘇州知府在知道這件事后,直接帶人找上門來拜見。 這會倒也沒必要隱瞞身份,因此大阿哥直接吩咐人讓他進來。 得知住在里面的是幾位阿哥后,蘇州知府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之前就聽說皇上這次帶了幾位阿哥出來,可是前些天去龍船上請安時卻并沒有看到人,本還以為是消息傳錯了,沒想到竟時這幾位爺沒和御駕一起走。 一一拜見以后,蘇州知府先是為自己竟然不知道他們在城里賠罪,又表示要盡盡地主之誼,最后才提起今日的事。 大阿哥不耐煩聽他說這些彎彎繞繞的話,直接點明了意思,讓他明日開公堂審理此事。 “開公堂?”本以為既然他們將那女人帶走了,肯定是準備保她,現在聽到他的話,蘇州知府有些不解又有些驚訝。 “難道你以為我們和某些目無王法的人一樣不成?” “不敢不敢!”聽著阿哥們意有所指的話,蘇州知府連連擺手。 “行了,沒事就回去?!?/br> “是,下官告退!”蘇州知府起身,在走之前還是忍不住猶猶豫豫的問了句明日的案子要怎么判。 “這還要本阿哥教?”大阿哥看著他頭頂的官帽。 “不用不用?!备杏X官帽受到威脅的蘇州知府趕緊用最快的速度離開。 次日,公堂大開,吸引了許多百姓過來看熱鬧。 已經默認不追究外甥之死的朱同知未免節外生枝,直到現在還瞞著jiejie和劉家人。 正是因為如此,今日的公堂上劉家人并未出現,在場的原告只有一具尸體。 知府大人一拍驚堂木,吩咐人將犯人帶上來。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br> “民婦王月拜見大人?!蓖踉律咸煤蠊蛄讼聛?。 見犯人竟然是個女人,門口的百姓不由指指點點的議論起來。 “你與死者有何仇怨?為何要殺人?” 聽到她竟然是個殺人犯,百姓們頓時嘩然。 王月將之前對言晏晏說過的內容重新說了一遍,只是這一次,她是按照言晏晏教的一句句復述。 同樣的話用不同的方式描述出來,會給人不一樣的感覺,聽著她的訴說,本來還覺得她心太狠的百姓先是落淚,后來更是覺得她殺得好,若是換了自己也會這么干。 不論為什么,她殺人總歸是事實,但法理不在乎人情,言晏晏也只能幫她到這里了。 “她沒錯!” “對!這種畜牲死有余辜!” “求大人網開一面!” “對!求大人網開一面!” 因著要避嫌而站在外面的朱同知在聽到王月開始說時就覺得不對,等她說完,臉色頓時就白了。 他之前以為最多是外甥又惹了什么事才被人報復,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幾年前自己也參與過的舊事,若一開始知道了,他肯定不會這么處理。 完了…… 聽到周圍老百姓怒罵著死去的外甥和自己,朱同知手腳有些發軟。 見這么多百姓一邊義憤填膺的罵著,一邊替自己求著情,王月只覺得自己的堅持是有意義的,轉身對著他們磕了一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