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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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毋容置疑的是,你愛你母親,沒有愛,就不會有這么多類似牢sao的恨?!敝苁前蝉獠降窖躁谈?,很不倫不類地坐在酒幾上,朝她面面相覷。 “關于她目前另一半的不忠,我建議你,心平氣和擯去任何人,與她好好談一次,她的態度,你可以繼續不認同,但的確,我們每個人都沒資格去綁架另一個的思想,盡管有時候明明知道她錯得離譜?!?/br> “第三,你想見你父親的心情,不該埋怨地放在心里,趁這一次與你母親交心,告訴她,告訴她,你有平等愛他們的權利?!?/br> “最后,謝謝你信任我,講自己的心結給我聽。我給你的建議,也絕不是我這個年紀的好為人師。你愛你母親的心情,我曾經算是有約仿的心境,只不過你更純粹點,是親情,我是愛情?!?/br> “我愛她,到可以為了她,違拗家人的地步?!?/br> “可是,到頭來,我發現她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愛我。你還可以借著血緣去彌補種種縫隙,我與她無親無故,大概到死,都難以釋懷?!?/br> 這是周是安與舒木槿分開之后,他頭一次主動談及自己曾經栽得跟頭。 見言晏淚眼朦朧且有些難色地望著他,他試圖緩解下太過較真的氣氛。 某人抬一抬右手臂,好似要用手去撈她的下巴,嘴里的話,也輕佻散漫得很,讓言晏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剛才在誆她—— “怎么,聽我過去的事,過去的人,一臉不開心的樣子,在吃醋?” 第22章 第七章、側耳傾聽(3 言晏想過去母親公司找她,也想過約她坐下來喝杯咖啡。 最后,一通電話打過去,謝冰慧忙完酬酢,回謝家的巷子口,看到女兒衣衫單薄地等著她。 母女倆關上車門談了很久,謝冰慧毫無顧忌地連抽了兩根煙,煙蒂一捻,悄悄然開口,“行了,我知道應該怎么做了?!?/br> “……” “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br> “你……” 謝冰慧超出了言晏預想的冷靜,還是說,她真得如周是安所說的那樣的,早已知情? 那男人就真得那么出眾,到母親寧愿自欺欺人的地步? “婚是鐵定不結了,因為我發現,你是發自骨子里的不喜歡他?!?/br> “我沒有要攪黃你生活的惡意?!毖躁贪逯?,一本正經。 明明是母女倆互相露怯的時候,偏就二人都繃著。 “我明白?!敝x冰慧雖說四十多余,可是保養得當,自身底子也是個美人胚子,她卷一卷白色的襯衫袖子,略微疲憊之色朝言晏,“其實他的那點事兒,我也知曉一些。怎么說呢,不怕你笑話,我覺得他要是個聰明的人話,也會選我,老娘比他的那些個露水情人有姿色、有實力多了?!?/br> “偏偏他得隴望蜀,還被我女兒撞見了。事已至此,糊涂與理智,我也必然選理智了?!?/br> “呵呵,說到底自己老了,女人有什么資本,還不是那幾年的時光?!?/br> 謝冰慧的話,像油盡燈枯的光,愈發地微弱起來。 她再次趕言晏下車,說得回去了,鬧了一個晚上,乏了,回去泡個澡,天大的事兒,明兒天亮了再說。 言晏這一秒開始,開始后悔,后悔為什么要較這個真,無論真真假假,母親開心不就行了,這些年來,她只是想找一個能讓她相信愛情,同時也能齊頭并進的這么一個人。 她像似一個獸,想要奔走,也想有人把她困住,歇歇腳。 到頭來,這些年來,她始終沒有找到這么一個能讓她同時擁有驕傲與自卑的人。 言晏在母親的副駕座上動了動身,推門欲出的時候,她頓了頓身形,回頭問母親一句,“我今晚去你那邊,可以嘛?” 謝冰慧倦怠的一張臉,仿佛頃刻間潰成一片片剝離的皮一般,“你是說住一晚?” “不方便的話,就算了?!?/br>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動不動領男人回家?所以,這些年,才死活不愿意到那邊???”謝冰慧拋開自己的爛頭緒,看自己的女兒,才發現自己真的老了,老到,猛不丁地注目,姑娘都已經這么大了。 * 謝冰慧現在住的這套別墅,不在郊區,在地段很是成熟的南城這邊,小區里也有高層住宅,當時她一咬牙拿下這套房子,是想著接母親與女兒一道過來住的。 老母親住慣了老房子,不輕易肯搬,言晏更別說了,母女倆一直跟欠著債似的。 幾年下來,言晏來這邊,屈指可數。 此刻站在玄關處換鞋,謝冰慧尤為認真地從鞋柜里找沒穿過的拖鞋給她,一雙粉色面的,她又絮叨,你不喜歡粉色,我知道,給你找雙白色的。 “無所謂啦?!?/br> “哪能啊,我的千金難得來一次,不把你奉承好了,那還得了!”謝冰慧繼續跪在鞋柜邊,固執地要找雙女兒合心意的拖鞋。 言晏心上突然一酸,不聲不響,任由母親給她找。 如愿換上拖鞋,言晏像極了一個賓客,等著主人領她進去。 謝冰慧踢掉腳上的高跟鞋,扔了包,說自己身上有客戶的煙味,先去卸妝沖個澡,讓言晏自己找東西喝,或者看著想吃些什么,她待會來弄。 謝冰慧上樓后,言晏也不落座,就這么漫無目的地張望著這屋內的一物一件,一顏一色,廚房島臺上,水培的花瓶里茂密的富貴竹,洗碗池里還有只大概早上喝水未來得及沖洗的馬克杯。 冰箱里,清一色的全是酒水,瓜果蔬菜,全然沒有。 言晏不禁腹誹,還問我想吃什么,你怎么弄,連根蔥都沒有。 她有點渴,只從冰箱里拿了瓶礦泉水,若有所思地旋開瓶蓋,吞咽了幾口,也不知道自己這么出神了多久,只約莫估計,樓上的人也該洗漱完了。 她再等了幾分鐘,沒什么耐力了,放下手里的瓶子,穿過廳堂,往樓上去。 主臥的門開著,可是里面沒什么動靜。 言晏在外面輕出了聲,依舊沒回應。 她只能輕手輕腳地走進房內,臥室內只開著一盞落地燈,衛生間磨砂玻璃上能瞧見分明的光亮,靜聽,另一面連水聲都無。 言晏站在衛生間門口,叩門,無聲無息。 她直覺很不好,腦內也警鈴大作,再也不管不顧了,旋開門鎖,就踏了進去。 謝冰慧沒有任何生氣地,耷拉著腦袋在浴缸邊沿,外側這邊的手臂,甚至懸著。 言晏十來年前的噩夢再次與眼前的種種重疊一道了,她直覺,心上重重一絞,胃里也像要嘔出什么似的,她一個箭步沖過去,淚也早已到了唇邊,咸澀得很。 “媽!”言晏兩手慌張地想要把謝冰慧從浴缸里撈出來,乍現的所有自白,不過是一句,求你別丟下我一個人。 她觸手的水是溫的,肌膚也是溫的,那一雙被水霧浸潤的眼睫動了動,謝冰慧微微睜開雙眼,困乏地一句,“我睡著了?” “是,你睡著了!”言晏滿身怒意地丟開母親的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死了!” 言晏濕漉漉一雙手,也不管手邊矮凳上的那塊干毛巾是做什么的,直接拎到手上揩手上的水漬,隨即片刻不想留的,轉身欲出去。 謝冰慧動了動身形,言晏能聽到漣漪的水聲,再聽母親問她,“言言,你是不是怕我再想不開,今晚才要過來看著我的?” “是,如果你一時想不開,我想外婆和舅舅也不會放不過我的,畢竟是我拆穿了你和那姓莫的姻緣?!彼麄儽緛碓龠^一個多月就要結婚的。 言晏始終這樣,說話不討巧,明明心里是在意的,可就是不愿承認。 “mama老了,上了年紀的人都很怕死的,你別看外婆成天罵自己老不死老不死的,其實哪天真要她死,她是鐵定舍不得的?!敝x冰慧從浴缸里起身,言晏背對著她,再聽她話道,“當年為了那個姓宋的,我和你爸鬧成那樣,再被那個混賬東西騙了我所有家當,我那時只覺得沒臉活著了,可是意識模糊時,我又不想死了,言言,你說我死了,一了百了了,你和外婆怎么辦?” “死過一次的人,會看透很多東西的,我還是會想要一個男人,要一個伴,但絕不會把他們當全部,當迷信了?!?/br> “所以,你放心,我不會再為了任何男人尋死的,mama已經對不起你一次,不會再對不起你第二次?!?/br> 謝冰慧的話,像往言晏心頭上一幅再淡墨的山水圖上潑了重重一汪水,剎那間,水墨暈染開了,再也沒了之前的靜謐淡然。 言晏一時間有很多苦楚想倒一倒,偏就眼淚搶了先,她依舊背對著母親,微微仰頭,想忍回奪眶的淚。 謝冰慧穿好衣袍,赤著腳繞到言晏跟前來,母女倆凈身高來看,她已經沒有女兒高了,她看清女兒臉上的淚,而言晏能看盡母親妝容下的細紋與歲月。 “這些年,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談一談,你外婆說得對,我不是個合格的母親。我除了生了你,對你沒認認真真付出過半點的耐心與毅力,我脾氣急,你打小就又愛哭,一兇就哭,哭了就會挨我打,兩三歲的時候,你就只要爸爸,我出門你從來不會依戀我的。后來和你爸離婚了,你就更排斥我了,言言,我承認我可能生活方面確實沒一般母親那般會細致照料你,可是我依舊有母親的本能啊,之后,日子過得寬松了些,我再想與你修復關系,才發現,你愈發地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是成見,你不愛我,已經讓我很無地自容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