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钡男≡洪T鈴忽地響起。 孔渝和江秩兩人停了下來,孔渝看看江秩,江秩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誰。 孔渝在江秩的眼神示意下跑去開門。 門外傅嘉恒側靠著門框吸著煙。 一段時間沒見,傅嘉恒越見憔悴,消瘦的下巴下滿是胡茬。和江秩比起來更像是一個病人。 他的憔悴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他似乎整個人都現實所挫敗一樣。 “你——你沒事吧?!笨子迦滩蛔柕?。 “我?”傅嘉恒苦笑一聲,拿起煙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沙啞的聲音還帶著吸煙后滯澀感:“我能有什么事?!?/br> 孔渝微微側過身打開門。 傅嘉恒一抬頭便看見站在院子里的江秩——獨立站在院子里的江秩。 他一愣,夾著煙的停在半空之。 然后才緩過神來,他的眼圈似乎泛了紅,但又似乎是錯覺一般轉瞬消失不見,他抬起頭將里的煙遞到嘴邊,又停了下來,他用力將煙扔到地上,用皮鞋踩滅煙蒂。 然后大步走向江秩,拍打著江秩的肩膀,傅嘉恒心似有千言萬語,但最后只化作一個擁抱。 江秩頗為不習慣傅嘉恒著黏~膩膩的模樣,有點嫌棄道:“你快從我身上起來。重得和頭豬似的?!?/br> 傅嘉恒笑了笑,結束了這個擁抱。 江秩招了招示意他坐在院子里的小方椅上??子宥肆藘杀瓱岵柽^來,見江秩沒有趕人,他便坐在一旁聽著。 江秩輕輕抿了一口茶,朝孔渝挑剔道:“這茶沒有泡開?!?/br> 孔渝先不好意思道:“熱水溫度不夠了啦?!?/br> 江秩忍不住道:“那你為什么不等水開?!?/br> 孔渝深吸一口氣,扯出一個皮笑rou不笑的微笑道:“那你來?!?/br> 江秩立刻不說話了,他又看向傅嘉恒道:“無事不登寶殿。說吧,什么事!” “你??!”傅嘉恒無奈搖搖頭道?!澳氵@張嘴!我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嗎?” 江秩輕笑一聲表示對這句話的嗤之以鼻。 傅嘉恒又點上一根煙,深吸了一口道:“你們那個案子嫌疑人已經全部抓捕歸案了?!?/br> 江秩端著茶杯的猛地一僵,然后他輕輕喝了一口茶,又才應了一聲表示知道。 傅嘉恒吐出一口煙圈,他抬起眼皮暗自瞅了瞅江秩的臉色才又說道:“霍局決定下周給他補辦一個追悼會,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也讓他走的安心一些?!?/br> 孔渝也聽出了傅嘉恒指得是柳勰,他忍不住看向江秩。果然江秩臉上像似結了層冰一般。 孔渝見氣氛奇怪起來,連忙笑嘻嘻的看著江秩道:“我去切一個西瓜來怎么樣?阿姨昨天買的西瓜看起來可甜了呢?” 江秩勉強道:“隨便?!?/br> 傅嘉恒見江秩這個樣子沒有再提這個話題。 他們兩人隨便談了幾句之后,還沒等孔渝切好果盤,傅嘉恒就準備離開。 孔渝看出傅嘉恒似乎還有什么話要說,便送傅嘉恒到小區路口。 果然傅嘉恒一出門便和孔渝道:“你一定要勸江秩去?!彼α诵?,眼似乎回憶了許多往事,最后轉化一抹哀痛道:“我太了解江秩。若是不去,他會后悔一輩子的?!?/br> 孔渝回去時,小院里面已經空無一人??子逭伊苏铱蛷d、臥室江秩常去的地方,均是空無一人。 孔渝想了想,走到二樓推開了復健室的門。 房間內沒有開燈。 黑乎乎的房間角落似乎坐著一個人。 孔渝松了口氣,轉身輕輕把門闔上,然后走到江秩身邊,和他一樣靠著墻坐在地板上。 江秩難得的里正拿了一根點燃的煙,香煙的火圈成為這個房間唯一的光,他見孔渝坐在他身旁,他只側了側頭,什么也沒有說,深深吸了口氣,吐出煙霧。 孔渝因為離的太近不習慣煙的味道的輕輕咳了幾聲,但他卻沒有離開,依舊安靜的坐在他的身旁。 江秩忍不住想到——孔渝總是在這樣,似乎無論他做了什么,孔渝都會一直沉默著陪在他的身邊。 他痛苦時。他喜悅時。他掙扎時。他徘徊時。 而他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已經習慣了這種改變。 他側頭看了看孔渝。 孔渝明亮的雙眼在幾乎黑暗的房間熠熠生輝,他見江秩的望向他,下意識的便朝江秩笑了笑。 也許是這一刻環境太恰當亦或者江秩獨自一人承擔著也累了。 他用旁邊的一次性水杯熄滅了香煙道:“那天開車的人是我?!苯鹊乃季w似乎回到了那天。 他還記得那天的大雨,一切都猝不及防,他和柳勰在車上在被身份不明的人追逐,他左右打著方向盤,最終還是被前后兩輛車一起夾擊,重重撞在路基上。 若是他當時不那么慌亂——是不是什么都會不一樣? 孔渝已經從傅嘉恒那里了解了案件的經過,明白江秩指的是什么,但孔渝也不知該如何開導江秩。 顯然江秩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繼續說道:“那伙人是兩年前珠寶盜竊案的主犯,他們團伙重要人物已經被我們控制住,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想拉我們一起死?!?/br> 江秩自嘲笑了笑道:“那個珠寶案兩年前也是我先參與的,然后柳勰才和我一起?!?/br> 他看看眼涌~出無盡的愧疚,他不禁用雙捂住自己的臉,沙啞道:“一切都是我的錯,為什么死的那個人不是我?!?/br> 顯然此刻江秩的情緒已經失控。 孔渝明白了江秩失控從何而來,他伸出雙,將江秩緊握地一點點的扳開,他十指緊扣住江秩的十指,掌心的溫度在彼此間傳遞,他看著江秩的眼睛堅定道:“你看著我?!?/br> 黑暗之,江秩的粗重的呼吸回蕩在整個房間。 孔渝的眼神與江秩的雙眼對視。 江秩眼深深的懊悔如洶涌的海浪,幾乎要把他自己給吞沒。 孔渝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你以為那天不是你開車就不會有事了嗎?他們既然有心算計你們自然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你清醒一些,柳勰是一名警察,如果他想參與那個案子,只是因為他想去,而絕對不會是因為你?!?/br> 孔渝知道這些道理江秩也懂,只是人有的時候會不斷的否認自己,否認事實,會鉆進牛角尖,會反反復復的苛責那些細節,一次又一次的在內心拷問自己。 時間久了,就沒有辦法理智的判斷事實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了。 孔渝握緊江秩的,在黑暗,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柳勰從來沒有怪過你。如果你和柳勰換過來,你會責怪柳勰嗎?你不會,柳勰同樣也不會,他只會慶幸,最起碼你活了下來?!?/br> 孔渝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這些話,他們雙緊握,孔渝牢牢抓~住江秩的,心的溫度順著雙連接之處,傳遞給另外一人。 而這些溫暖,在黑暗是如此的可貴。 對江秩而言,更是如同漂泊在荒海的人抓到僅剩的一根浮木一般。 他也萬分慶幸這個時候,他不再是孤單一人。 第三十四章 再回傅家 江秩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好轉,孔渝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好起來,就連今天去傅家吃午飯都不能讓他的心情變壞。 孔渝搬到江秩家之前就答應過傅爺爺會定期回傅家一起吃個飯,今天午他便會在傅家吃飯。平心而論傅家的人多菜品種類很豐富,傅家做事的阿姨藝也很好,但是在孔渝心里,傅家的飯菜吃起來遠遠沒有在江秩家吃的開心。 哪怕是偶爾阿姨請假,他自己簡簡單單做個蛋炒飯和江秩兩個人對付下,吃得都比在傅家開心。 盡管吃飯的心情比上墳都還沉重,孔渝還是像之前答應傅爺爺的那樣,按時到了傅家。 自從孔渝從傅家搬出去后,傅爺爺和肖薇和傅修廷兩人交談之后,傅家夫婦都能察覺到孔渝的對這個家抗拒,也隱隱察覺他們之間的隔閡。 說他們不后悔是假的,畢竟是自己的骨rou,可是現在卻宛若陌路人??子瀣F在對他們很禮貌,也很客氣,但是這就是一種無聲的抗拒。 肖薇和傅修廷想彌補,但他們在孔渝面前本就是束束腳的,往往總是適得其反。 其實孔渝倒是想的很開,人和人之間是講究緣分的,很多家庭親生父子母子之間緣分都不到,更何況他這種半路出家的呢。 而他確實也和傅家格格不入。他們日常生活之討論的繪畫、樂理都是他不懂的,有時候他們還會引用些英語原,孔渝這個英語苦更是一個字也聽不懂。 這些并不是傅嘉音拿出來刻意為難孔渝的,而是的的確確是傅家的日常。 而且傅嘉樹畢竟是他們撫養了十多年的孩子,十多年的感情朝昔相處的點點滴滴怎么可能是自己一朝一夕能夠取代的呢。 雖然他從未想過取代。 他也曾想過,既然傅家那么看重傅嘉樹為什么要把兩個孩子換回來呢?不換回來不是更好嗎?但是這些天孔渝也明白了,傅家一開始大約是不想換回來的,或者是想要兩個孩子都想要的。 只是他們錯估了李瑤倔強的性格,錯估了肖薇不愿意失去傅嘉樹的瘋狂,事情到后面已經超出了傅家的控制,所以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想明白這些之后,孔渝也釋然了許多,肖薇不是李瑤,傅嘉音也不是孔淮,他本就不應該有任何的期待,一開始他就錯了。 說起來,他還是要感激傅家給了他優渥的生活,雖然孔渝已經下定決心以后一定要會將這些都還給傅家。 今天的午飯傅爺爺也在。 傅爺爺見孔渝來了立刻招呼孔渝坐下。原本傅家的飲食是偏清淡和甜口的,今天破天荒出現了幾個辣口的菜。 還有孔渝最喜歡的香辣小黃魚。 傅嘉音一看便皺眉道:“這么辣!怎么吃??!阿姨今天怎么做菜的?!?/br> 傅爺爺沒有理會她,朝孔渝笑了笑說:“前幾天和你孔爺爺在公園下象棋,談起了你喜歡吃的菜,今天讓阿姨做了一道,你嘗嘗合不合胃口?!?/br> 傅嘉音不敢當面和傅爺爺頂嘴,只撅起嘴巴在飯桌上小聲嘀咕了幾句。 倒是肖薇一愣道:“原來小渝喜歡吃辣一些的菜啊?!?/br> 傅修廷笑了笑道:“像他奶奶,他奶奶還在的時候我們家飯桌上是一定要見辣椒的,我和爸辣得啊?!?/br> 傅爺爺臉上也帶著笑意,眼透露著懷念道:“是??!阿敏也走了快二十年了?!备禒敔攦刃母锌?,他的老伴是個再細致不過的人了,若是她還在,還是家里的女主人,家里又怎么會弄出現在這個樣子。 肖薇不是說她不好,只是—— 哎!不提也罷! 傅爺爺搖了搖頭,仔細想想自己又為孔渝做了什么呢?孔渝已經回來這么久,他們家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孔渝的胃口偏好。這樣的傅家怎么能讓小渝有歸屬感呢。 孔渝注意力卻全被傅爺爺的話所吸引,他想也沒有想便問道:“爺爺還好嗎?”他已經很久沒有去看爺爺,不知道爺爺身體怎么樣,有沒有按時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