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人有三急
“本宮是嫡子,贏素是庶子,我才是先皇立下的東宮太子!”韓陽春貼著岳西的耳邊說道,而他口中呼出的熱氣撲在她的面頰上,岳西馬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隨即暗道一聲‘不好’! 這樣驚天的秘聞不論是真是假他都當著自己的面兒說了出來,那自己以后的境況實在堪憂!看來韓陽春是不打算放過自己了。 那以后她便只剩了兩條路:被殺!或者被他終生囚禁! 這兩樣兒結果岳西都不想選,因此她得盡快找機會脫身。 韓陽春的話說得聲音非常的小并且小心翼翼,顯然,他是不想第二個人聽到這些內容。 這個秘密壓在他心里二十六年!久到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老了,久到他再不把找個人說說都會覺得自己要憋死了…… 岳西側過頭眼睛望向車廂的頂部,沒言語。 韓陽春緩緩的坐起,視線一直落在岳西的臉上,顯然,對于她的這個反應感到疑惑。 “你不覺得驚訝么?”終于,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岳西眼神發直,目光散亂,看著倒像是要睡著的模樣! 她翻眼看了他一眼,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如同聽到了最無聊的事情似的:“老子一出生就是宰相的嫡親女兒,十二歲大婚,我又成了大昭如假包換的皇后娘娘!可那又如何?現在還有誰記得他們的韓皇后?雖然我還活著,在世人的眼中卻早就入土?!?/br> “過去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打緊?關鍵的是現在要怎么活?!痹牢髋矂恿讼律碜?,覺得胳膊被捆得太緊已經了麻木的意思。 “快到了,到了就給你解開?!表n陽春沒有忽略她的動作輕聲說道。 “孩子,我跟你說……”岳西嘴上信口開河著,腦子里已然飛快的運轉起來,隨時準備著逃走。 “孩子?”韓陽春笑笑:“愚兄怎么也虛長你幾歲,你這么叫……” “這個不重要?!痹牢鞔驍嗨骸拔仪覇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這個……”韓陽春又輕搖起手里的折扇,沉思了片刻,并未直接回答。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自古成王敗寇,這是不變的道理?!痹牢骺床怀鏊谙胄┦裁?,只能自顧自的說道:“先不說你以前的身份如何,在世人的眼中你現在就是昭毅將軍韓陽春!如果想改變這些,那么你首先就要做一個亂臣賊子,干掉贏素,那么以后的史書如何寫,就不得而知了……” 成王敗寇,作為帝王自然可以隨意書寫典史,而即便如此,天下眾人悠悠之口如何防得?韓陽春細細地琢磨著岳西的話,心里倒是明白:不管以后我能不能奪回皇位,亂臣賊子這個罪名都是要擔著了。 “昭毅將軍……韓陽春……”韓陽春念叨著自己的名字,只覺得已經順了口。 他苦笑了一下,又搖搖頭:“韓陽春啊……我自己都覺著自己就是韓陽春了……” “你本來就是啊?!痹牢鬟谘肋肿斓脑趺创舳加X得不舒服:“拋開那個姓氏不說,陽……春……多好聽!” “meimei覺得哥哥的名字好聽?”韓陽春低頭微笑著問道。 岳西皮笑rou不笑地一咧嘴:“好聽啊?!毙睦飬s道:毛線!聽見你的名字老子就想起陽春面! “好聽……呵呵!”韓陽春又是輕輕一笑。 岳西看得一愣:這小子沒事兒老笑什么?不是常年壓抑的瘋了吧? “主子,到了山下了?!瘪R車忽然停下,有人在外面低聲說道。 “下車吧?!表n陽春拿著折扇躬身往外走去,岳西單看他的側影忽然覺得十分眼熟,腦子里一下跳出一個名字來:贏緋! 岳西神色一凝,雖然沒有多問,但也猜測韓陽春大概與大昭的贏氏皇族有關系的,他方才說的的那些話沒準兒是真的…… “嗨!” 聽到岳西的喊聲,已經下了車的韓春陽回頭望去:“嗯?” “拉兄弟一把??!老子怎么起來!”岳西在車里瞪眼道。 “你這是……”韓陽春聽她滿嘴一會兒兄弟一會兒又老子的,就沒句正經話! 俯身扶起躺在車廂里的岳西,他一揮手用扇子扇滅了掛在車廂壁上的蠟燭:“把她腿上的繩子解了?!?/br> 腳終于踩在地上,岳西踏實了很多。 外面天色很暗還未到全黑的時候,將將能看清腳下的路和出現在眼前的不算太高的山丘。 “給老子把這個也解開,都麻了!再不解一會兒就得壞死……”岳西很懂規矩,灰蒙蒙的夜色里,她并不大聲喧嘩,只是小聲說道。 “系前面吧?!表n陽春吩咐了一句已經往山上走去。 捆了一道的麻繩終于解開,岳西手臂上的血脈驟然暢通她只感覺到了絲絲拉拉的疼! 不等她多活動,那個身子又高又壯的漢子已經又把她的雙腕攏在一起捆在了身前,捆得很結實。 岳西瞪著他小聲說道:“你主子不給你買大象騎你就跟老子使小性是吧?” 壯漢閉了嘴,不搭理她,捆好之后牽著繩子的一頭也跟上了眾人。 “盯住了她?!表n陽春回頭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淡淡地說道。 “主子放心,捆得結實著呢!要是海風大,您拿著繩子,一準兒能把這小子放了風箏!”壯漢咬牙切齒的回道。 你妹的雜碎!這是有多恨我?還要給老子放風箏?放上去容易,再下來不就摔死了!岳西在心里暗暗罵道。 腳下不時有枝枝杈杈的灌木伸過來掃過岳西的袍子,她不敢分散精神,邁出的每一步都分外的小心,這是一條很少有人的走的路,否則腳下不會有那多濕濕的苔蘚! 她回頭往身后看了看,原本停在山下的馬車已經不見了蹤影,而她的身后還跟著一隊漢子,天黑視線不好,岳西看不清這些人的面容,單憑裝束來看應該就是在酒肆里的那些人。 看來,這二十多個人就是韓陽春的親隨了…… 這樣的人是唯韓陽春的命令是從的,岳西馬上打消了從這些人身上找機會的可能! 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 腳下的路不但濕滑還有些坡度,所以他們走得并不快,在又上了一座小山包之后岳西不干了:“停一下!停一下!” 隊伍繼續前行,沒人把她的話當回事兒,倒是韓陽春回頭問了一句:“嗯?” “我要內急!都快急死了!”岳西雙手按著肚子并攏著雙腿小聲嘀咕道。 “哈哈!還內急?不就是想尿尿嗎……”跟在她身后的漢子們一起低聲的哄笑道:“晌午的時候他喝了得有半鍋水,指使著小鄭子腿兒都跑斷了,就說你還挺能憋!剛我們還說呢,你別給主子尿車上!” “費什么話啊你們!人有三急,急了車上也得尿!”岳西不走了,回頭開始跟身后的漢子們打嘴仗。 韓陽春也站下,他往四周看了看:“快到青鯊嘴了吧?” “上去就是!”牽著岳西的壯漢低聲回道。 “趕緊走!”韓陽春吩咐道。 “真沒人性啊……”岳西被壯漢牽牲口似的拽著走,她并未費多少力氣,猶自口中不停的叫道:“我憋不住了!要尿褲子了!” “使勁喊,最好把贏素引過來,山上愚兄埋了幾處火藥,正好送陛下龍馭賓天!”韓陽春不緊不慢的說道,氣息平穩的很。 岳西聽得心頭一驚:這黑燈瞎火的,贏素身邊的侍衛定是不許他以身涉險的,倒是這小子爬了這么半天的山說話還這么利落,看來功夫當真不錯??! 身后沒了吵鬧的聲音,韓陽春回頭笑了笑。 岳西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看見半空中忽然露出一副白森森的牙齒來,不由得撇嘴罵道:“你還是張嘴了,大半夜的瞅見以為你的牙齒成精了呢!” “呵呵!”韓陽春輕笑出聲:“meimei一說話牙齒也成精了……” “……”岳西有點頭疼了! 只從他還能與自己說笑便能感覺到韓陽春定是覺得他自己是安全的,否則說話不會如此輕松。 他越安全,那自己豈不是越危險了? 岳西沉了口氣,眼睛不時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耳邊已經可以清晰的聽到海浪涌起再落下的轟鳴聲,鼻間也可以聞到大海邊上特有的帶著海水腥咸氣息的味道……岳西不敢趁著夜色往四周亂跑,知道那大概也是死路一條。 “給她解開?!?/br> 在一方非常開闊的山頭上,韓陽春停了腳,他徑自走到一塊巖石邊用扇子朝著上面扇了扇而后坐下:“你就在這里方便吧?!?/br> “這里?!”岳西的手腕一揭開,她馬上用力抖了抖,而后往四下看了看,只有不遠處有一叢不知名的灌木長在那里。 艸!連棵樹都不長,還有臉叫山!她暗罵了一聲,人已經朝著灌木叢走去:“你們躲遠點!”她不耐煩的說道。 “去吧路口堵住就好?!表n陽春輕聲說道:“那后面是懸崖,meimei你不要動別的心思了?!?/br> “老子都快憋死了!”岳西的聲音自灌木后傳來,接著就是一陣悉悉索索脫衣裳的聲音,再往后,一直盯著灌木叢看的漢子們眼睛直了:“哎呦!她還真是個娘們兒!蹲下去了……” “嗯?”韓陽春聲音變冷:“這種話以后不要再說第二次!” “是!”漢子立時哆嗦了下。 灌木叢后淅淅瀝瀝的水聲已經傳了過來,不大,一聽就知道岳西是在盡量把動靜弄得小些……韓陽春扭過頭去望向大海的一面,已經情不自禁的笑了笑:真是憋得夠嗆! 少傾過后,水聲不停,讓站在四周的人聽得都漸漸的有了尿意…… 又過了片刻,那壯漢終于忍不住了一邊接著褲帶一邊往遠處走:“娘的,真能尿!都尿出一條大河了……” 韓陽春聽后立時變了臉,他一收折扇,身子躍起朝著那從灌木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