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能觸碰
黃昏的時候贏素的馬車到了御道街,才往里走了沒有多遠便停了下來。 “前面成親的隊伍堵住了路?!瘪S夫在外面言簡意賅地說道。 贏素在外面的時候,他身邊的人都是訓練有素,絕不多說一句,亦不會在人前暴露他的身份。 “停下吧?!避嚴飩鱽淼幕貞?。 馬車停在了路邊,贏素跳了下來,原本手里拿著一只斗笠的他,在看見人們都在往一個方向張望的時候便隨手又扔回了車里。 貼著道路一邊,他快步朝著泰豐樓的方向走去,幾個侍衛散在他的周圍,并不顯眼。 踏進泰豐樓雅間的時候,贏素一眼就看見了一手撫著腹部倚窗而立的岳西。 距離上次分開不過十多天而已,再次見到這個狠心的女人,他還是覺得有些委屈。 知道樓下有馮繼宗守著,岳西便放松了警惕,此刻她正垂著眼簾出神地望著什么。 贏素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順著她的視線也往樓下看去,卻發現原來她正癡癡地望著樓下的一對兒新人,眼睛看向穿著大紅喜服蓋著龍鳳喜帕的新娘的時候是說不出的羨慕! “娘子……”心里是莫名的疼,還有著無邊的愧疚! 贏素伸臂從身后抱住了她:“對不起……對不起……” 大婚幾年,她還懷了他的孩子,可至今他都不能給她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 這是他的罪過亦是他的無能! “哎呀,你怎么來了?這里可是御道街,你就不怕我小心眼兒病犯了,揍你一頓?”低頭看著放在自己腹部的一雙玉手,岳西輕笑著說道,身子完全倚在了他的身上。 “娘子打我也是應該的,為夫確實該打……”贏素小心地撫摸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把下巴放在岳西的肩頭,兩個人一起往樓下望去,一對兒新人已經被人擁著邁了火盆進了院子。 “為夫欠娘子的太多,等著……我一定要風光地迎娶你進門……” 莫名的,岳西竟然想到了鄭寶才的話:我也算給她辦了個風光大葬…… “怎么了?”感覺到她身體忽然變得僵硬,贏素擔心地問道:“可有不適?” “你又瘦了,下巴都硌人了……”岳西反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轉了身子,夫妻兩個面對面站著:“用了膳沒有,這里的飯菜還算說得過去,我們邊吃邊說?!?/br> “嗯?!壁A素牽著她的手走到桌邊落了座:“吃慣了娘子做的飯食,宮里的膳食為夫不愛吃?!?/br> “添毛病了!”這話讓岳西心里美滋滋的,她嘴上還是勸道:“對不對胃口的也要吃些,過去你不是餓得連我家的碗都要啃了吃,也沒見你挑食?!?/br> “那不一樣……”贏素瞟了岳西一眼,眼波流轉:“那時,我還沒有娘子吶……” “又發sao?!壁A素含義不明的眼神看得岳西心旗搖曳,她扭臉對著門口說道:“上菜吧?!?/br> “娘子為何不看我?”贏素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身子與旁邊的岳西緊緊的挨著:“為夫的衣衫是特意傳給你看的……” “給我看?”岳西‘吃吃’笑道:“給我看是不用穿這些的……” “……”贏素的臉被她一句話說得頓時如火燒,心里也跟著起了火。 眼巴巴地看著岳西,贏素忽然起了身,拉著她就往外走:“將飯食都送別院去……” “是!”立在門口的侍衛忙應了。 “哎!還沒吃呢!”岳西一邊被他拉著往樓下走一邊說道:“吃熱的多好……你怎么風一陣雨一陣的?!?/br> “為夫餓了……要吃娘子……”贏素貼著她的耳邊貓似的輕聲說道:“娘子啊,趕緊回去吧……” …… “再折騰……我真打了啊……” 凌亂的矮榻上,兩具年輕的身子交纏在一起,偌大的寢殿里,四處彌漫著nongnong的曖昧的味道…… 岳西兩只手都搭在贏素的肩上,用力的推他:“春天都過了,還發春!” “我不動了……就想抱著娘子……”贏素微微側著身子,唯恐壓了她的肚子,一只手攬在她的腰上就是舍不得松開:“都一個月了……娘子也不想我……” “想又能怎樣……你又是身不由己的?!备杏X到他身上汗津津的,岳西伸手在周圍胡亂摸索著,想把被子找來給他蓋上。 贏素一陣沉默,隨即按住了她的手:“不要找了,我們去沐浴?!?/br> “生氣了?”任由他為自己沐浴擦身穿上了衣衫,岳西站在榻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贏素問道。 贏素細心的將她腰上的帶子系好,隨即抬頭踮著腳在她的唇上親了一口:“和娘子在一起為夫總是身心愉悅的,哪里會生氣?!?/br> “沒氣就好,我們去吃飯!”岳西也在他的唇上‘吧唧’回吻了一下,隨即兩手抱著贏素的脖子笑道:“抱著我和兒子過去吧……” “呵呵!”贏素笑著搖頭,果真攔腰將她抱起,兩個人一起到了外面。 “挺好的一桌菜,這么一熱就沒有剛出鍋的時候好吃了?!弊谧肋?,看著幾個被從新熱過的菜肴,岳西覺得有點可惜。 “有娘子在,吃什么都好?!壁A素遞了筷子給她:“娘子多吃些,你一個人要吃兩個人的飯呢?!?/br> “給我一些人就成?!?/br> 大殿里只有岳西和贏素兩個人,說話也不用藏著掖著,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說話。 “不成。太危險,還是讓贏緋帶人去?!壁A素斷然拒絕:“娘子不愿看到我母后,我可以讓你住在宮外,但去撫寧,騎馬也要幾天的路,我不許你去!” “我才不截那些船呢!”岳西放下筷子,壞笑著湊近贏素低聲說道:“你說,這幾艘船要是平白的沒了蹤影,你舅舅會不會心疼?” “明家雖然財大氣粗,但一個船隊要是沒了,也是傷筋動骨的事?!壁A素也壓低了聲音回道:“所以,讓贏緋去,這次他似運鐵礦,正是人贓并獲的時候!” “我離開皇宮并不是為了躲著你的母后和明香君?!痹牢鞑恍嫉卣f道:“若沒了明成沒了明家,她們屁都不是!” “這批運鐵礦的船也掛的不是明家的標志,所以即便是被贏緋將他們全部捉了,那明成咬緊了牙不認,你能把他怎么樣?” “所以為夫才不許娘子去?!壁A緋放下筷子,沉聲說道:“此事,為夫自有安排?!?/br> 岳西皺眉瞥了他一眼,沒有再多說話。 身為大昭的帝王,贏素雖然只是個擺設,但幾年下來,他也暗地里做了不少事。 岳西能查到明家私底下做的那些違反大昭刑律的事,他自然更能查的到。 只是以往都他并沒有十足的把握去扳倒明成! 如今…… “呵呵!”贏素冷笑一聲,陰森森的。 …… 轉眼進了五月,雨水開始多了起來。 趕在雨季前,西廂村的宅子總算是竣工了! 沒等著里面的漆味散盡,岳西便讓高公公帶著人開始收拾,好在一應物品都是現成的,也不用多添置什么,她過去看了一遍,覺著挺滿意。挑了個黃道吉日便帶著大伙兒搬了回去。 雖然是舊房子翻新,也算是喜事一樁。 在門口正式的掛了‘岳府’牌匾的宅子里,岳西擺了一天的流水席,又讓才蓋了房的戲班子唱了一天大戲,宴請招待西廂村的諸位鄰居。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在這里常住,和左鄰右舍搞好關系總是沒有虧吃。 從新翻蓋后的岳府還是三進院子,行宮里的幾個女人都住在了二進院子里,而岳西則搬到了后院,這樣更能方便贏素的進出。 “陛下又有幾日未來了?!?/br> 柳蔭下,石桌邊,岳西低頭看著幾間鋪子的賬冊,不時寫寫算算,而樓夫人則坐在一張躺椅上閉目養神。 從賬冊上移開目光,岳西望向母親,心中一動:好似,母親總是注意著北北呢…… 心里雖然這樣想著,她口中還是說道:“他出宮一趟不容易,朝堂上那些事也夠他忙,我這里有母親在,他倒是放心?!?/br> “月夕……”樓夫人側身朝著她輕聲問道:“他……對你可好?” “???”沒想到極少開口說話的母親居然問起了這個,岳西笑道:“他若是對女兒不好,娘還能給替我出氣???” “哼!”樓夫人忽然睜開了眼坐了起來:“當年,娘能救他一命,自然也能再收回去!” “娘啊……”沒來由的,母親的話讓岳西打了個寒顫,她丟下賬冊蹲在樓夫人的身邊握著她的手說道:“那些都過去了,我不是沒事么,您也不要再生他的氣,他那時以為韓花朝是我……” “起來,蹲久了你的腿會腫脹的?!背槌鍪謥矸銎鹋畠?,樓夫人語氣淡淡地說道:“母親也看出來了,他現在對你還不錯?!?/br> “所以母親就不要氣他了!”再次握上樓夫人的手,岳西一陣心疼。已然是夏天,尋常人就是不動都要出汗,而母親的手卻是冰冷的! “娘,那幾年您是怎么過的?又怎么會去了財神廟呢?” 這個問題在岳西心里憋了很久,她也問了幾次,每次樓夫人都是閉了嘴不再言語。 “等有機會娘再告訴你?!边@次也不例外,聽到女兒追問起往事,樓夫人依舊是不愿提及。 “那您的眼睛是不是韓其害的?” 韓月夕大婚離開藥廬的時候,樓夫人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在她的記憶中,母親的頭發是烏黑的,而不管站著還是坐著,母親的腰肢都是挺直的…… 而今,望著頭發稀疏身子佝僂形容枯槁的那個婦人,岳西只覺的胸中有火在燒! “韓其?”才躺在躺椅上的樓夫人一下子坐起,她一雙灰色無神的眼睛望向岳西厲聲說道:“月夕,他是你的父親,你怎么可以直呼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