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太嬪發難
楊靜姝這伙子人跟著岳西到了行宮,隨身帶著全部家當,原本就是些叫花子,如今更像了逃難的。 她蹲在一地的大小包袱里東摸一下西抓一把,想找件厚些的衣服給岳西。 王嬸子也過來幫忙,她一邊解著一張包袱皮一邊小聲說道:“我瞅著那些女人也是要飯的……” “嗯?”楊靜姝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隨即點了頭:“像!她們穿著的衣服也就是干凈點兒,也沒見好到哪里去!” “干活兒,少說話!”抄著手站在一邊的楚應知低聲呵斥道。 這兩個婦人沒心沒肺的,他可是聽得清楚,先前放他們進來的那個女子可是管岳公子叫了‘娘娘’! 放眼這世上有幾個女人配得上這個稱呼的? 再想想民間傳說的,大昭的皇后娘娘一直在行宮養病…… 楚應知撓了撓頭,自己也閉了嘴。 他四周看了看,只覺得這周邊的景物都陰森森的帶著一股子寒氣,再看看那些擠在一起的尖嘴猴腮的女人們,楚應知覺著是被岳西帶回了陰曹地府,那些人周身都透著鬼氣! “王嬸子,別翻了,就這個吧!”楊靜姝突然的一句話嚇得正沉思的楚應知一哆嗦,就見她已經抱著一床被子小跑兒著朝著岳西奔了過去:“你這個人身子骨弱,還一身臭毛病,老娘料想別人的衣服你也不會穿,就披著這個吧!” “靜靜,你又說粗話了?!币淮泊匦碌腻\緞被子讓楊靜姝抖開直接把岳西包了進去,岳西伸手將被子往身上裹了裹,不忘教訓她:“下次注意?!?/br> “得了吧你!” 如今正是晌午剛過日頭正足的時候,楊靜姝貼著岳西的身邊也坐到了門檻上,她白了岳西一眼,隨即又嘆了氣:“你瞅瞅你那個臉色,蓋上張紙就哭的過兒,你還是cao心自己吧?!?/br> “我是為了你好?!痹牢髡诡佉恍?,伸臂把楊靜姝也摟進了被子里:“如今我雖然是你們的相公,可總有一天你們還是要嫁人的,斯斯文文的女人才招人待見……” “嫁什么人!我嫁了一次人如同死過一次,再嫁我還能活么……”楊靜姝被她摟著渾身不自在,扭了下身子站了起來,又走回自己的那堆人里:“這到底什么鬼地方啊,也太冷了!冰窖似的!” “可不是么,岳公子,這地方可比咱財神廟里冷多了!”眾乞丐七嘴八舌地開了口,也都開始解了包袱準備添件衣服。 “這里是……”腦袋里一陣跳著的疼,岳西說話頓了頓,她忽然明白那股不快來自哪里了,只要自己一想起關于這里的一切,她的心臟和腦袋就會疼痛不止。 “娘娘?”眼瞅著她的臉色越發的慘白,霞染忙勸道:“不如,奴婢扶著您先回去歇歇吧?” “我不累?!痹牢鲾[擺手,繼續說道:“這里是行宮,建了本來就是避暑的地方,又在咱北方最高的山上,自然比別處冷了很多?!?/br> 說著話,她往分散站在幾處的人都看了一遍之后問道:“是不是少了誰?怎么瞅著不對勁吶?” “是高公公和喜來沒在?!闭驹谒砗笤飘嬢p聲說道:“宮里已經沒有什么吃食了,一早高公公就帶著喜來下山了?!?/br> “哦?!边@些她是有些記憶的,這行宮荒廢了幾年,早就缺衣少吃的沒人管,全部都是憑著留在這里的總管太監高公公苦苦經營著,才沒把他們這些都餓死。 “去個人到門口守著,見了高公公和他先打聲招呼,就說我沒死,又回來了?!?/br> 一個在別人眼里已經死了幾天的人又突然出現,是個正常人就得害怕。 岳西怕高公公一見面就被自己活活嚇死,才多說了幾句話。 “是?!痹飘嬓辛硕Y,搖搖晃晃地朝著門口走去。 “不對??!”擠在一起的太嬪娘娘們忽然有一個開了口:“你真是月夕嗎?我怎么聽著她說話不對呢?大伙兒想想,韓月夕可是致死都端著個皇后的架子,一口一個‘本宮’,何曾如她這般開過口?” “可不是么,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有這般懷疑,竟然嵐太嬪與我是想到一起了!” 二位太嬪發了難,一起開始懷疑上了岳西的身份,眾人的視線再次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本宮……呵呵……”岳西迎著那些女人的視線一一與之對視,眼神如刀,神情扭曲,看得幾個女人心里俱都是一凜,只覺得她下一步就會張嘴咬人! “我韓月夕十二歲與他大婚,新婚洞房,紅燭燃盡,我枯坐一夜直到天明,連頭上的龍鳳喜帕都未曾掀起……我這個做了新娘子的女人竟是連新郎的面都未曾見到……” “先帝出巡,病倒在這行宮里,我又被送到這里,說是侍候先皇御前,不過是被丟棄在這里罷了……” “可惜啊,我一直不肯信也不愿信,自己是被丈夫拋棄了,哪怕是快死了,心里也最想見他一面……” “一面而已!只要能與他見上一面,我也死而瞑目……” “可他讓我死在了路上……” “蘇謹言,你說,既然我們都走到了帝都的城門口,你為何不送我回宮呢?” “……”蘇謹言低頭默默不語。 那時,護著奄奄一息的皇后娘娘走到了離帝都還差十幾里的地方,被人截住,只說是娘娘現在病重怕沖撞了同樣病重的太后娘娘,先養好些才可入宮。 她那樣的活著,早就離死只差了一步,之所以活到現在,不過是憑著一股執念而已。 不讓進宮,便見不到陛下,昏迷之中的韓月夕當時便睜了眼,大口大口的吐血…… “呵呵,就差那么幾步的路程,他都不肯出來看我一眼,我都要死啦,我嫁了他五年,做了他五年的娘子啊,我卻連丈夫的面都未曾見過,你們說我為何還要稱自己為‘本宮’?!” 心疼的厲害,胃也一抽一抽的,岳西覺著自己胸腔里的鮮血已經在翻涌,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那些話都不是她說的,是殘留在這具身體中韓月夕的怨念在一字一句的控訴! 那是那個女人死不瞑目的怨念。 身后站著霞染已經哭出了聲,而那些原本對著她怒目而視的太嬪娘娘們也都紅了眼…… 這樣的話,沒有親身感受是說不出的。 如今這如同變了一個人的女子只能是韓月夕。 “高公公,高公公!”站在院子門口的云畫突然對著外面大聲喊了起來:“已經死了的皇后娘娘讓我告訴您一聲,她沒死,叫您見了她別害怕!” “呃!”正悲憤異常的岳西只覺得自己這精神一會兒悲一會喜的,成了精神病不過是早晚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