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大打出手2
沒等小離反應過來,那個尖下巴的女人又撲上前,攥住她胸前的衣服,將她從椅子上拎起來,往地上扔。 “你個jian貨、bia子、低級堂子出身的ji女,天底下男人都死絕了,你去搶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父親……” 聽這女人的粗俗濫語,她在藻園中收到的一封封書信,定然是出自她手。 雙島咖啡屋頓時一片混亂,人們躲在一旁觀望,都覺得那細長眼尖下巴的女子太厲害,那瘦小的女子被扔在地上,被打得可憐。 觀望者從尖下巴女人的罵言里聽出故事,又認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打得應該。 小離從小混大的,哪里會隨隨便便被人打。 她人摔倒了,緊接著那女子就抬腳踹來,她本能地翻個身,抓起一把椅子,向她扔過去。 英國式的椅子沒有扔到女子,但至少阻礙那女子進攻的步伐,等小離爭取時間站起的時候,她已從旁邊侍者手中奪過一個半滿的咖啡壺。 咖啡壺整個地被小離摔到她身上,這一次極準,英國瓷做的壺就在她頭上撞碎。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連那女子身邊的觀看者也多多少少濺到。 鮮血混著濃稠的咖啡從女子額上滾下,污了一身。那女子因為疼痛而憤怒,更撲上前與她撕打。 小離多日以來積攢了滿腔的憤怒無處發泄,此時一旦找到發泄處,收也收不住,兩個人就此打作一團。 咖啡屋里的人見出血掛彩,才記起應當拉架,但哪里又拉的開。 大約酣戰了有十分鐘,那女子變得筋疲力盡,但小離是常打架的人,非但沒有疲憊,還越戰越勇,最后是驚動了跟她出門的阿坤和阿仲,才被沖進來的兩個人拉開。 那女子被阿坤拉到一邊,雖然不敢再罵再打,但死死地瞪著小離。 小離見狀,竟然掙開拉她的阿仲,又上前揍她兩拳。 “再瞪,再瞪挖出你的眼珠!” 那女子將怒視扔在地上,果然不敢再瞪。 這樣一番驚天動地,早驚動外面的巡捕。 那女子因為頭破血流,被送進醫院,小離沒有受重傷,她此時待著的地方是牢房。 鐵牢之中,一共有七個今日新進的女犯,在等待下一步的處置。 小離抱膝坐在角落里,那潮濕的溫涼的氣息裹著她,使她生出回家的安全感。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她就是流浪狗,七里湖就是她的家。 她開始想念七里湖的晚風,七里湖的傍晚的煤油燈。 菜鋪快上門板的時候,她會從縫隙擠進去,買第二天的菜。 白天被挑剩下的菜便宜,兩個角就可以買滿她背后的筐簍。她怕爛,不敢買太多,買下兩天的,放在廚房陰涼的地方。 廚房的角落里,可能還有幾只她自己摸到的魚或蝦,有時是上山捕到的野兔。野兔是只笨兔,不拿繩子綁住腿腳也不跑,她從筐簍里摸出半根胡蘿卜,煮晚飯的時候,也忙著逗野兔子玩。 回想起來,她一個人的生活,也并未苦過,反而十分有趣。 牢房的風,將她的思緒從七里湖吹回,她坐在那里,還是沒有和任何一個人交流。 這些年來,她依附于人,徹底變成一個失去自我的傻子。 一個依附于人的傻子,一旦為人拋棄,除了死路一條,就是轉身融入正常人的世界。越正常的世界,對傻子而言,就越瘋狂,這一路的轉折與相溶,哪里能不傷筋動骨。 她想藏在傻子的世界里,永遠不走出來,但是他不許。 他說不許就不許,她找不到眼前出路。 這世上真的有報應的,她偷竊蘇恬的人生,所以老天也要奪走她最心愛的東西。 她想哭,卻哭不出來,胸膛里聚著一團氣,嘆不出咽不下,*地哽在心臟周圍,悶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有一個□□草的女犯認出她,走到她身邊,喊她一聲:“韓小離!” 小離抬頭,也一眼認出春草。 春草是她曾經的獄友,以前多因盜竊入獄,這次應該也差不多。 春草擠到小離身邊坐下,先慣性地罵聲娘,再對小離說:“今天運氣倒霉,走私幾塊外國表,被人堵在石浦路抓個正著。他奶奶的,抓人就抓人,表也扣,嘴里說著不是正經貨,可沒見哪只手往自己口袋里塞的少?!?/br> 小離默默地掰著手指,沒說什么。 春草拍她的時候,一下子就拍出異常。 她一再摸著小離身上的衣料,嘿嘿一笑:“我就看出來你能比我混的好,韓老大,眼下在哪兒高就???” 小離還是沒心情說話,就隨便說:“沒有高就?!?/br> 春草江湖經驗豐富,她說沒有高就,那還有什么不懂。 “既沒有高就,那就是叮上有錢人,再不就是進了堂子?!闭f起這個,春草倒想起一件事情,用手肘戳一下小離,問她,“唉,你還記得鸞鳳么?” 鸞鳳也是從前的獄友,小離見春草一臉好戲的表情,就猜測:“鸞鳳和她那個有錢的男人分開了?” “你聰明,一猜就準?!?/br> 不是小離聰明,是小離見慣這些故事,非但見慣,這樣的事情好像還即將發生在她身上。發生在她身上,還真是沒有想到的事情。 春草又道:“分開就分開,鸞鳳是個有氣血的,別人要是被甩,一定哭哭啼啼,鬧騰不休,結果鸞鳳拿著這些年攢的錢,在八寶路開一間堂,如今過得好不快活。她是看透男人,不靠男人嘍!” “不論靠不靠男人,她自己開心就好?!?/br> 小離撿起地上的稻草,理了理,在手里編一只蟬。 她從小到大,除了螞蚱,就會編一只蟬了。 春草道:“喂,你還不說你怎么樣呢?!?/br> 小離道:“我和鸞鳳不一樣,我是先進的堂子,后來再叮住一個男人,順序雖然倒了過來,結果卻是一樣?!?/br> 春草伸伸舌頭。 “幾時被踢的?” “還沒踢,差幾天?!?/br> 春草聽了人家的事,少不得得做點悲痛狀,時不時從地上摸根有韌性的稻草遞給小離,安慰安慰她:“都一樣都一樣,趁著還有幾天,抓緊藏點私房,能運就運,能搬就搬?!?/br> 小離道:“我不要他的錢?!?/br> 春草罵她傻:“你可別在錢上頭想不開,跟個男人為的是什么,你不搬不拿不藏,以后不過日子了?你以為喝西北風也能活嗎?” 這邊話音未落,走廊里就有熟悉的腳步聲傳來。 三個第一次進來的新人還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另外三個老油條就麻溜地跑到鐵門邊去排隊。 春草反應最快,排在首位,雙手抓住鐵門,以示自己的領土不可侵犯。 小離還坐在角落里,一動不動。 春草回頭喊她:“放飯了,你怎么不過來?!?/br> 小離沒什么胃口。 “我不餓?!?/br> “嘿,你抽哪門子風,這會兒不吃,等下頓還不知是猴年馬月?!?/br> 春草盡管喊著她,小離也盡管不動。 好在春草與放飯的獄官是老兵老賊了,說幾句諂媚話,連小離的一碗也給端了過來。 碗還是搪瓷碗,勺還是搪瓷勺,飯也還是糙米飯。 糙米飯上打一勺菜湯,菜湯上居然還浮著點油花。 春草一手端一個碗回來的路上就開始高興。 “好運氣好運氣,今天的飯頭次做出來的,沒燉上三回五回?!?/br> 等走到小離跟前,將小離的那碗往她手中一塞,說:“吃完再編?!?/br> 小離捧著碗,說:“我真不想吃?!?/br> 春草奚落她:“果然是嬌養富貴了,以前搶著吃,現在怎么就吃不下?!?/br> 春草都替她將飯領回來,她也不好繼續堅持,就擱下編了一半的纏,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往嘴巴里送。 大概因為是頭次的新鮮飯,所以即使用的是最廉價的糙米碎米,小離吃的也格外香甜。 她都不記得上次有腸胃滿足的感覺是什么時候。 吃飽之后交碗,恢復體力后又與春草胡聊,胡聊了沒幾分鐘就壞事,胸中有熟悉的酸澀上涌,強烈的嘔吐感襲來。 春草見狀,鎮定地將手往鐵門邊的木桶一指,小離快跑過去,將吃下的飯菜盡數吐出。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吐得臉都白了,整個人靠在墻上,半死不活。若是此刻和那臭女人重新打過她九成要落敗。 春草等她舒服一些,問她:“幾個月了?” 小離滿心想著打架的事情,一時間沒聽懂。 “什么幾個月?” “我問你吐幾個月?” “沒多久,半個多月?!?/br> 春草掐指一算:“那懷上沒多久,好辦?!?/br> “什么好辦不好辦?” 春草又懂了:“看樣子你自己還是個糊涂蟲子,我告訴你啊,這種事情趕早不趕晚,越晚越是個麻煩?!彼ζ鹗持负湍粗?,做個大洋狀,“要打胎藥嗎?我堂哥專弄這個,全是外國貨,見效快,還無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