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重重地打1
姜南澤見她放下石頭,也開心地笑著:“你活過來了就行,好了,前面的路你自己走,我也得回去勸勸義母?!?/br> 小離十分不好意思。 “那就麻煩你,順便替我美言幾句,我方才話說急切,其實可以再婉轉一點?!?/br> “你若婉轉了,還是豪放派的韓小離嗎?還是七里湖少年界的扛把子嗎?” “什么豪放派扛把子,幾多年前的事情,也不曉得你從哪里聽來?!?/br> “好了好了,快些走吧,攢著你的委婉,回藻園對付十一哥去?!?/br> 小離晚上見到程易的時候,都不由他開口說話,就搶先表明自己的心意。 “十一哥,我想結婚,你娶我好不好?” 程易并不驚愕,他一直明白小離有此想法。 “我們現在這樣不好嗎?” 小離結結巴巴:“你都……你都那樣……我不許……你還是……你……你還問我好不好?” 程易干脆地拒絕:“我現在不能娶你?!?/br> 小姨媽受傷,就是個警示,昨日若非遇到好心人救助,小姨媽就不單單是腳傷那么簡單。 痛恨他的人,會在小姨媽身上動手,就更有可能在小離身上動手。 他知道小離一定忍耐許久,才會主動提出婚姻之事。 她的等待漫長,他的等待又何曾短暫,婚姻的計劃,是從她十六歲開始,還是從更早的時間開始,他甚至都記不太清。 然而大事尚未做定,他可以不給自己留后路,卻不可不為小離留后路。 如若他們今日成婚,她有程太太的枷鎖在身,來日一旦事敗,他的敵人絕不可能饒過他名正言順的太太。 婚姻與家庭,他至少要等三年才談得起,不負責任地成婚,倘若朝一日他死于非命,豈不害慘她。 他自己死于非命,是他應得,但他決不讓小離冒這樣的風險。 冤有頭債有主,沒有婚姻,在他死后,她就不必做冤頭債主。她甚至還可以以受害者的姿態來討伐他,以確保自己的安全。 程易的苦心,小離一點也不懂。 因為不懂,所以傷心,她難過地質問他:“你為什么不肯娶我?” “沒有為什么?!?/br> 程易躲避著她的追問,想要離開。 小離硬是攔住他。 “你不要走,你告訴我,你到底還在意不在意我?如果你不在意我,我可以立刻消失,如果你在意我,就不要再像以前一樣對我?!?/br> 她問他在不在意她,無疑是最令他傷心的事情。 他沒想到自己將整顆心捧到她面前,任由她揮霍揉搓,她還會沒良心地問出這樣的問題。 小離沒有得到答案,如履薄冰地再問一次。 “你到底在意還是不在意?” 程易不想再聽她問第三次。 “你認為在意就在意,你認為不在意那就不在意?!?/br> 小離愿意認為他在意,雖然她不清楚他的在意程度是多少。 “我認為你在意我,你在意我,那就和我結婚,好不好?外國電影里男主角會向女主角求婚,我也可以向你求婚。無論你是否在意我,我都真的真的特別在意你,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建立家庭,生兩個可愛的孩子,男孩女孩無所謂,我們看著他們長大成人,目送他們漸漸離我們遠去。那個時候,我們一定老的牙齒都掉光,但我們仍然可以坐在院子里,一起回憶那些年紛紛的往事?!?/br> 她向往的將來,程易同樣向往。 但將來就是將來,不可預支,不可錯亂順序,不然麻煩也將接踵而至。 所以無論她使出怎樣的攻勢,程易都堅持自己的決定。 “我說過,我不能和你結婚?!?/br> “為什么不能?我具體了解過,結婚的程序很簡單,找位證婚人,新式的婚姻,我們兩個心甘情愿,沒有長輩父母的同意也可以……” 她想起小姨媽,難道是因為家庭的原因? “是不是小姨媽和你說過什么?” “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與小姨媽無關?!?/br> “那么你是單純地不愿意和我結婚?” “是?!?/br> “你不會和我結婚?” “不會?!?/br> 小離腳下的薄冰徹底化開,她整個人沉入冰水,疼痛如萬針來刺。 這一刻她體內堅強全都用光。 “那你留下我做什么?” “是我不得不留下你?!?/br> 程易太了解小離,如果他告訴她等待三年,她絕對不會有這份耐心,為了達到目的,她一定會想出成千上百的理由來說服他。 說不定在她的死纏爛打、各式折騰之后,投降的人還會是他,到那時就悔之晚矣。 話是說不明白的,他目前唯一能做的是讓她死心,等一切風平浪靜之后,再和她解釋。 “你以前問我報紙上寫的東西是真是假,而我說是逢場作戲?!?/br> 小離愣住,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說這樣的話。 她已經無數次在腦海里強化“逢場作戲”四個字,經過不懈努力,她深信不疑他的過往是逢場作戲。 無論他的戲做的多長,戲就是戲,他有他的無奈,場面上混的,誰還不作點戲,她對自己說用不著傷心。 可是他今日舊事重提,她心里就不由得一陣快跳。 “難道不是逢場作戲?” “不是?!?/br> 她仿佛一腳從樓梯的最高處摔下來,非但摔出疼痛,還摔出后怕。 “你的意思是你承認報紙上寫的都是真的?” “十成真沒有,七八成總有?!?/br> 她怔了一會兒,繼而拳頭重重地落在他的身上。 “你這個混蛋,你這個大騙子,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你為什么要說出來?” “我為什么這樣你難道不明白嗎?” 小離的拳頭僵在半空,仿佛被誰用一盆冷水潑醒,非但人是狼狽不堪的,心也是狼狽不堪的。 “你還放不下從前那件事情,對不對?” 程易反問:“那么你現在回想一下報紙上的每一篇文章,我背叛了你,你是否放得下?” 小離的拳頭重重地垂下來,砸在自己身上。 自己打自己的那種痛楚才是真正的無以言喻。 程易替她回答:“你放不下,否則你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為此生氣。同樣,你放不下的,我也放不下的,所以給彼此一段時間,等什么時候我們都能放下,再談結婚的事情?!?/br> 小離在乎的不是他的放下,而是他對她的信任。 他自始至終,他從頭至尾,他過了這么久的時間后,都還沒有一秒鐘是相信自己的。 她所有的努力都變成泡沫,無論他將來放下與否,事實都是他從未相信過她。 她瀕臨崩潰,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沒有背叛你,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程易靜靜地站在原地,小離笑了,將傷心到極點的自己躲在笑容后面。 “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 在他心里,她意味著一切,她就是他致命的那塊踝骨。 但他不會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致命之處。 “我先走了?!?/br> “等一等?!彼米詈笠稽c力氣攔住他,“如果我有孩子,你會不會和我結婚?” “等有孩子的時候再說吧?!?/br> 小離笑著落淚:“也就是說如果有小孩子,你才肯和我結婚,你結婚是因為小孩子?!?/br> 程易已經無法再面對她,他的聲音是從背后傳來。 “有了小孩子,必然要給他一個家庭” 小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可以暫時拿此做擋箭牌。 空蕩蕩的房間里,小離聽到自己在對自己說:“我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br> 酒精可以使人暫時忘記苦悶。 泰和居的角落里,小離喝下一杯又一杯的甜酒。 她一開始僅點了一瓶,喝著打發時間,后來喝的暢快了,不知不覺間,就喝下許多瓶。 胭脂色的玻璃瓶子,在燈光下發出迷人的光芒。藻園里無望的日子令她窒息,她已經從藻園出來一天。 天光收斂,沉入無盡的黑夜,三三兩兩的男伴女伴來了又去,絡繹不絕。 她靜靜地坐在大廳的角落里,望著窗外的霓虹初上。 遠處的鐘聲在細雨中敲響,鐘聲綿延悠長。 她沒有數清鐘聲敲過幾下,透過濕蒙蒙的窗子,隱約能看清時針指向二十點鐘。 她下午的時候就該回去,但是因為內心的抗拒,盡管十分鐘二十分鐘的拖延著,一拖就拖到了晚間。 二十點鐘的夜晚,十一哥又身在何方,在做些什么? 她不想繼續留在家中等待,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將來,她寧可藏身在外面世界的冰冷角落里。 外面的世界再冰冷,也無法傷害到她。 她又倒了一杯酒,如果他今天回來的早,已經在藻園等她,她回去之后該如何回答? 她的態度也隨便,設若他真的問,就說去了詩虹家。 一來他不至于就問到詩虹那里,二來即使問到,詩虹聰明伶俐,定會幫她圓謊。 二十點鐘的夜晚,程易正在滿世界尋找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