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拆石膏是要用小榔頭的
可惜,并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她們緬懷,紛亂的腳步聲隔著病房的門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甚至周圍的蘿索果子已經被認為的調亮了許多。德拉第一個沖了進來,她十分夸張的“哇”了一聲,并且將雙手捂在了眼睛上,卻又從指縫間偷偷地往外看著:“我們來的,似乎不是時候?!?/br> 她開著玩笑,不過往床邊兒走得動作卻沒停下,與此同時溫應倫已經有些不好意思地放開了高雨瞳,往旁邊退了一步給前來探視的矮人們留出更多的空間。 第二個過來的是達達林,別看他一副硬漢的模樣,眼眶卻是紅紅的,下方巧克力的膚色上還能看到青色的黑眼圈,估計這段時間他也沒怎么休息好。 依照禮節,他向床上的高雨瞳行了一個單膝跪地附身的大禮,同時聲音哽咽地說到:“感謝您為矮人族和精靈族所做的一切,感謝你……”他的聲音顫抖著,溫應倫聽了不免低下了頭,他又想到了洞xue深處那具骸骨,最后他們還是沒有帶出羅莎林德的骨骼的任何一個位置,甚至它們現在可能已經被高溫燒成了灰燼也說不定。 與他愧疚的表情相比,高雨瞳的神情顯得要輕松地多,她點了點頭,示意醫生將病床上半部分抬起來一些,這樣方便她說話,雖然骨頭摩擦的聲音還是存在的,不過高雨瞳已經明顯能夠感覺到力量正在快速地充盈她的身體,并且已經開始為糾正骨頭們的錯誤而做好了準備。 她伸出手,在達達林高高送出的掌心上輕輕地點了三下,得到指使的矮人王這才帶領著其余的矮人一起站了起來:“再次向您表達我最崇高的謝意?!?/br> 高雨瞳笑了一下,同樣點了點頭算是還了禮。 德拉走到了溫應倫的面前,她輕輕捏住了他的下巴讓他抬起頭來看向自己:“不要愧疚,對于精靈而言一切的犧牲都是榮光,無論是對于我的母親,還是我來說?!?/br> 雖然達達林還是哽咽了兩聲,不過他依舊大聲地肯定了自己女兒的說法:“是的,我相信德拉想法正是她母親的想法,畢竟,她們是如此地、如此地相像…”痛失所愛的感覺在不久之前溫應倫剛剛經歷過一次,他看著別過頭去達達林,十分能夠理解他現在的心情。 為了不增加他和德拉內心的煎熬,溫應倫撐著笑了一下,沖德拉點了點頭:“我明白,只是、只是……” 當他不知道說什么的時候,一只手伸過來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我們,只是緬懷?!?/br> 高雨瞳的聲音依舊是輕柔不已的,甚至溫應倫懷疑她正用魔法控制著她的聲音,讓它們能夠在這種特殊的時候起到安撫人心的作用。 達達林將臉上的眼淚擦干,雖然他的眼眶依舊是紅腫的,不過此時他已經恢復了一國之君的威嚴:“聽我的女兒說您要把儀式定在后天中午,您的身體…”他的顧慮不無道理,畢竟以高雨瞳現在這副被包裹得跟木乃伊沒什么區別的樣子,要進行儀式肯定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并沒有人敢去懷疑魔女的選擇,所以達達林遲疑了。 面對他和面前這幾位的困惑之色,高雨瞳報以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后天中午,我們不是已經定好時間了嗎?” “可是你的身……” 醫生上前一步,可是她阻止和拒絕的話還沒說完一半,就被高雨瞳輕聲打斷了:“這就是我找你來的原因,幫我把身上這些鐐銬一樣的東西解開?!?/br> “不行!” 還沒等醫生反對,原本乖乖站在一邊兒的溫應倫一步跨過來橫在了醫生和病床之間,同時手掌摁在了高雨瞳鎖骨之間的凹陷處,“不行!”他加重了語氣和力道,哪怕因為姿勢問題此時他正是自下而上地看著醫生,可是氣勢上卻不熟分毫。 “我不同意,你不能這么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我還在這兒一秒鐘,就不會允許你做這種事情。高雨瞳,你想都別想!我絕對不可能再讓你做這種事情了,絕對不可能?!?/br> 這些話像是提前演習過無數遍一樣,如同倒豆子一樣噼里啪啦地砸了出來,竟然真的把可憐的醫生唬在了原地,她憋著嘴可憐巴巴地讓自己的視線繞過溫應倫看向高雨瞳,同時無奈地聳了一下肩膀,仿佛在說:看,不是我不幫你的,你不怪我。 “好啦,”溫應倫過剩的保護欲立刻逗笑了高雨瞳,“我的身體已經沒事兒了?!?/br> “不行!”這個時候溫應倫根本聽不進去別人說什么,高雨瞳被爆炸引發的氣浪扔出洞xue如同一具尸體一般被拋到地上的時候,他的心仿佛真的碎裂開來了一樣,痛到連呼吸都是一種痛苦,他不想再體會這樣的痛苦,所以他覺得自己必須阻止些什么東西。 溫應倫的倔強讓高雨瞳收起了玩笑的心情,她拍了拍溫應倫的手背,正色道:“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在魔法恢復之后,我已經不需要依靠身體自身的力量來緩慢恢復了,”末了,她狀似委屈地癟了一下嘴吧,連挑起的眼尾都跟著呈現下滑的趨勢,看起來可憐極了,“你也不希望看我一直這么躺著,連翻身都做不到是不是?” 上帝啊…溫應倫在心里暗暗喊叫了一聲,他看著高雨瞳那雙漆黑的眼睛明明腦子里想的是要挪開視線,可是身體和眼睛都不受控制了一般,不僅沒有把該挪開的視線挪開,反而挪開了阻攔她起身的那只手。 “乖孩子,”笑著,高雨瞳輕聲夸獎了他一句,同時在醫生的幫助下已經坐了起來,“德拉,麻煩你先帶溫應倫出去,我們很快就好?!?/br> 即便是有魔法的加持,可是在拆身上這些個石膏和繃帶的時候,仍舊是疼的,疼到就好像將全身的傷口二次碾壓過去一般,高雨瞳并不希望溫應倫看到自己那副樣子。 可是,當德拉伸過手來的時候溫應倫卻擋開了她的手,溫應倫轉過身面向病床筆直地站著,好像他的身體里面被撐入了一根鋼筋似的。 “我想陪著你?!?/br> 不是請求,不是命令,在高雨瞳耳朵里聽到的,不過是一次陳述罷了。 點了點頭,高雨瞳默許了他的行為。 推開了幾步給醫生們留下了cao作的空間,溫應倫目不轉睛地盯著高雨瞳,不想錯過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每一處細節,他無法代替她承受這樣的痛苦,那么至少請允許他一直陪伴著,直到這種痛苦消失。 在拆卸兩個胳膊上的石膏時,高雨瞳還能保持抿著嘴巴的動作,克制住那些可怕的聲音攥出她的身體,可是當敲碎大腿處的石膏時,一聲明顯的悶哼已經不再是她能藏得住的東西。 隨著敲擊和拆卸的進行,高雨瞳的額頭上細細密密地爬滿了一層汗珠,每一顆都在講述著她現在所承受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