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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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道:“訓狗啊,你們家這只狗寵壞了吧,連最基本的蹲下和拜拜都不會。更別說那些難的了?!?/br> 陸司語忍不住用手指揉著額頭:“我家這一只又不是警犬?!?/br> 宋文道:“閑著無聊,總得試試,說不定哪一天,就派上用場了?!闭f著話,他的手右手拍了一下手肘,做了個手掌下壓的動作。 小狼在一旁看著,晃了晃尾巴。 陸司語:“你這個訓的是什么意思?!?/br> 宋文解釋道:“原地待命?!比缓笏肿隽藗€手勢,右手往前一推。那姿勢還挺帥氣的。 “那現在這個呢?”陸司語問。 “讓它沖鋒陷陣……” 小狼發出了嗚嗚的叫聲,湊到陸司語的身邊,一雙眼睛有點警惕地望著宋文,仿佛在給自己的主人訴苦,這位新來的住客怕是瘋了。 陸司語有點無語地看向宋文,平日里宋文是可靠的,可以讓人依賴的,可是此時和小狼在一起,就像是個孩子似的,還是說,每個男人的心里都住著一個小男孩?陸司語頓覺有一種帶孩子的心累感,而且孩子不是一個還是兩只。 宋文還在和狗繼續較勁兒,叉腰俯視著小狼,一本正經道:“你這個也太笨了。我這個動作都是從老傅那里學來的,絕對正確,你怎么就一點看不懂呢?” “不是它笨是你笨?!标懰菊Z用那雙好看的眼睛給宋文翻了個白眼,“你這也太沒耐心了吧?而且這哪里是訓警犬?訓狗有不給狗糧干訓的?不給你發工資讓你干警察你干嗎?” 一般的警犬訓練都是要準備點好吃的,讓狗狗形成條件反射,才可能記住動作,宋文這個……也太高看他家小狼了。 宋文搖搖頭道:“不給工資我估計不干?!比缓筇ь^看了陸司語,在后面小聲腹誹,“你說不定會干?!?nbsp;倒貼上崗這不是陸司語的光榮傳統嗎?他估計陸司語的工資卡就沒查看過。 陸司語正好聽到了,被氣得氣結:“宋文你……” 宋文看他冷白色的皮膚上了點紅暈,襯得眉眼更為好看了,急忙哄他:“小祖宗,都是我說錯了話,你是有崇高理想的……別和草民一般見識?!?/br> 陸司語舔了一下唇,沖著宋文道:“你先和我演練一遍?!?/br> 宋文消化了一下陸司語的話,這才反應過來陸司語是讓他扮狗,刑警隊長開始反抗:“你這個訓狗呢還是訓人呢?我好歹是個隊長……” 陸司語扭頭作勢要走,宋文忙拉住他:“說吧,怎么做,我配合?!?/br> 于是陸司語就和宋文演練了一遍那原地待命的動作,陸司語的手一壓,宋文就跟著蹲下,單手托了腮看向陸司語。 陸司語被他那么看著,耳朵尖就變紅了。 一旁的小狼好奇地看著自家主人和新住客,不知道他們是在干什么,狗子轉動了耳朵,搖了搖尾巴,心里想,完了,今天這莫不是瘋了倆? 陸司語不去看宋文,伸手摸了摸口袋,今天正好帶了一點零食。于是他掏出一包rou干,喂小狼吃了一點,然后陸司語又做了一下原地待命的手勢,雙手抱臂,輕輕拍了一下手肘,隨后右手往下一壓,說了一聲:“小狼坐?!?/br> 小狼嗚地叫了一聲,不知是看懂了剛才宋文的示范還是看懂了現在陸司語的動作,在rou干的誘惑下乖乖坐了。 陸司語見它做對了,把剩下的rou干喂了他,揉了揉狗頭道:“這就叫做原地待命,記住了嗎?” 小狼又是嗚嗚了兩聲,用爪子劃拉了一下臉,吭哧吭哧地嚼著rou干。 陸司語滿意地揉了揉小狼的毛,做完了訓狗的正確的示范,回頭看向依然蹲在地上的宋文:“你呢,學會了沒?” 宋文伸出一只手,看向他問:“我rou干呢……” 陸司語又是白了他一眼:“我下回是不是還得溜你?” 宋文這才站起身,正色道:“我知道了,下次我多帶點rou干出來?;仡^再給它做訓練計劃?!?/br> 陸司語聽了這話看向小狼的目光有點同情:“宋隊長是不是還準備來個年終考評?” 宋文沒想這么遠:“那什么,我們回去吃飯吧,出來溜達了半天都餓了?!?/br> 陸司語這才記起來,自己是出來找這兩只回去吃飯的。 第77章 在宋文搬入陸司語家的第二天晚上, 才吃過晚飯,宋文的手機鈴聲就響了。 這南城里有幾百萬的人口, 總是有人出生, 也總是有人死去。有案子是常態,沒有案子的清閑時刻反而讓人覺得閑得不正常。 接了電話以后,宋文干凈利索地收拾了東西, 帶著陸司語準備去出現場。陸司語考慮了一下,上樓取了眼鏡帶上,又拿了筆和記錄的本子,小狼看到兩個人忽然收拾東西,跟著激動起來, 躥著往宋文身上撲。 宋文摸了摸小狼的狗頭:“今晚不能帶你,我們辦正事呢, 可不能自帶警犬?!?/br> 那只狗似乎聽懂了宋文的話, 唔了一聲,馬上翻了個白眼,一臉嫌棄地轉身趴回了狗窩里,尾巴還示威似地搖了兩下。 這也太過現實了吧?宋文指著那狗氣道:“小白眼狼, 有本事就下回別來找我?!?/br> 陸司語看了看宋文,又看了看自家的狗, 嘴角勾起一絲淺淡的笑意:“這才沒兩天, 你們倒是混得挺熟啊?!?/br> 宋文假裝沒聽出其中的譏諷之意,想了想道:“就我以前和動物相處的經驗來說,這已經是十分和睦了?!?/br> 這次發現尸體的地方在城西外的一處老舊化工廠, 車開了大約四十分鐘才到了現場。 廠房是二十年前蓋的,一家中型的化工廠,名為清河南化,這里挨著的河原本叫做清河,化工廠也因此得名??墒窃谀秋w速發展的幾十年里,南化不斷往河里排污,讓清河變得名不副實。后來這廠子也因為污染嚴重,設備老化,入不敷出等問題,幾年前改制的時候停產了。 工人下崗遣散,設備賣了個七七八八,這一塊卻沒拆遷,留下幾座空的廠房。城市就算建設得再為完備,也總是會留下一些這樣的地方,像是城市里的瘡痂一般。 晚上八點多,這一片區域天色全黑,天空墨藍,幽靜而深邃,在上面還可以看到幾枚星光閃爍。 宋文把陸司語的車停在了其他警車旁邊,遠遠地能夠聽到各種蟲鳴,他鎖車時感慨了一句:“不得不說,這些工廠停產治理還是有作用的,我小時候外婆家就住在這附近,那時候晚上都看不到星星,現在至少能看到點亮點了?!?/br> 陸司語問:“報警的是什么人?” 宋文道:“在這里練習的地下樂隊。這地方,可是那些青年們的失樂園?!?/br> 這廢舊化學廠的主體廠房高大、空曠,內部結構能夠形成天然的混響。后來不知怎么的就被一些地下樂隊發現了,這地方附近沒有居民樓,就是唱翻了天都不會有人來理你。再后來這地方就逐漸就變成了年輕人的聚集地。宋文看了看又道:“若是沒有那些樂隊在,這里倒是個殺人藏尸的好地方?!?/br> 發現尸體的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座建筑,陸司語在那漆黑的廠房前仰頭站立了片刻,宋文道:“走吧,我們速戰速決,還能趕著晚上回去睡覺?!?/br> 陸司語這才嗯了一聲,乖乖跟上宋文。 宋文和陸司語到的時候,林修然和傅臨江都在里面了,廠房外停了幾輛警車,宋文一撩封鎖線,打頭走了進來,和先來的幾個人打了招呼。 現在是晚上八點,天色已經完全暗了,白日的酷暑消散,這舊廠房倒是一處天然避暑的地方,陸司語一走進去,就感覺一股冷風吹來。 這里荒廢許久,還是來這里唱歌的樂隊為了方便接電吉他,拉了線過來,此時,黑色的廠房中打了幾盞他們平時做地下演唱會的探燈。強光雖然不能把整個廠房照亮,但是足以讓人看清楚四周的狀況。 廠房的窗戶早已十不存一,周圍的墻上用各種涂料畫了涂鴉,這里估計很少打掃,地上不光有煙蒂,還有啤酒的易拉罐,各種零食的包裝,在倉庫的角落里有一些樂器,旁邊還有兩個簡易的帳篷,有一種濃厚的廢土感。 宋文四下張望了一圈,開玩笑道:“那些年輕人膽子倒是不小,這地方如果拍個喪尸片,都不用搭場景的?!?/br> 陸司語看了看微微皺眉,現場被破壞得挺厲害,恐怕那些年輕人早就把這里當作第二個家了。 這里空了那么久,空氣中還有著一股淡淡的硫酸味,還好廠房早已經四處透風,才熏得人不算難受。 傅臨江見宋文過來,把筆往胸口的口袋一別,指了指一旁或蹲或坐的幾位年輕人道:“就是他們幾個發現的尸體,說是排練累了打了會網球,撿球的時候發現的?!?/br> 那幾個人都很年輕,三男一女,著裝前衛,特立獨行。打頭的一個男的帶著一側耳環,他從口袋里抽出根煙,想要點燃,宋文道:“這里是犯罪現場!” 那年輕人在這里浪慣了,此時一撇嘴,把煙夾在指縫里:“警官,我們幾點可以回家???這都八點多了。我們可是無辜得很,什么也沒干,就報了個警?!比缓笏麌@了口氣道,“早知道這么麻煩……”言語中大有對報案的悔意。 “都是你多管閑事……”幾人中那個女孩瞪了他一眼道:“我媽讓我今天十點前務必回家呢,回頭要是不能回去,我饒不了你?!?/br> “你吵什么?”那沒抽成煙的男青年回頭懟她:“還不是你,非要玩什么網球,你要是打羽毛球,不是早就沒這事兒了?!” 那女孩一時沒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問:“為什么?” “羽毛球輕,打不了那么遠?!彼挝穆牪幌氯?,咳了一聲:“別吵了,你們是情侶吧,這點小事推來推去,犯不著?!?/br> 那男孩有點驚訝,回頭問宋文:“你怎么知道……” 宋文指了指他們的手:“情侶戒指都帶著呢?!?nbsp;然后他安撫兩個年輕人,“又不是你們殺的人,等下就放你們回去了,說說你們發現的過程吧?!?/br> 女孩聽了這話,低下了頭:“就是撿球的時候發現的,在那邊的坑里,我一找球就扒拉出來一只手,干瘦干瘦,就和木乃伊似的,當時嚇死我了……”她現在回憶起那畫面還是覺得心有余悸。 “你們是什么時候開始用這里做排練場的?”宋文又問。 女孩回憶了一下:“差不多是三月,我們當時想參加五月的音樂節,在別處排練,被投訴了好幾次,就找到了這里,音樂節以后,覺得這地方人少安靜,就繼續沿用了下去?!?/br> 宋文聽著他們把故事講了一遍,三人中那個胖子看有物證在查看一旁他們擺放的設備,緊張地叫了起來:“我的貝斯是新買的,你們可別給弄壞了,唉,我這個……是可以拿走的吧?你們不會把東西都沒收了吧?那可是私吞人民財產?!?/br> 宋文指指傅臨江道:“你們等下讓物證看下東西,然后跟他回局里,把筆錄做了,就可以回去了?!?/br> 工廠的另一邊,陸司語已經找到了林修然,從他那邊拿了手套和口罩。 今天就林修然一個法醫過來,他也早就習慣把陸司語當半個法醫用。 這么多年過去了,這廠房里的設備雖然早就賣空了,當初的化學品卻還剩下很多,還有幾個巨大的池子,里面倒了一些粉末樣的東西,走近了聞上去有淡淡的揮之不去的化工品的味道,倒是沒有什么尸體的氣味。 那尸體就藏在其中的一個堆放化學品的坑洞里,那坑洞三米見方,坑洞深大約有一米五左右,里面鋪了大約半米厚的白色化學粉末,看上去像是埋了一池子的雪。 此時,尸身已經被先到的警察幫忙拉了出來,在上面不可避免地沾了很多白色的粉末。 現場已經把大部分的燈光聚集在這邊,但是光線依然不太明亮,陸司語把口罩往上拉了拉,低下身去仔細看那軀體。這么看起來,那東西簡直難以稱作為“人”。尸體的臉部和軀干都受到了腐蝕,全身的水分都被吸干,大腿萎縮到了正常人三分之一的粗細,已經變成了一具干尸。 陸司語看了看,只是能夠初步辨認出是一位男性被害人。從骨架上判斷,受害人并不低,身高大約接近一米八。 林修然也低頭看著可怖的尸體,面不改色地用帶了手套的手探了探尸體的頭部,尸體上的白粉掉落,終于露出了臉部。 林修然卻是忽然眉頭一皺,低罵了一聲:“見鬼?!?/br> 陸司語和林修然出過好幾次現場,不知道是什么讓這位老法醫都覺得奇異,他隨著林修然的目光看去,那尸體的面容已經干枯,閉著雙眼,但是卻能看出,嘴角上揚,似乎是在笑著的。他見過尸體的各種表情,大部分是恐怖的,痛苦的,鮮少看到表情是笑著的。 深夜里,一座空曠的廠房中忽然出現了一具干枯的尸體,而且還是笑著的尸體,這場景不得不說得上十分詭異,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林修然很快恢復了鎮靜,用手按了按胸口處的一處疑似的刀傷,“可能是面部肌rou被腐蝕造成的肌rou變形,是位年輕人,年齡大約是二十五歲上下,死因疑似是被人刺傷胸口致死,死亡時間由于有化學品的侵蝕,不好判斷?!闭f到這里,他又用手按了按那尸體身上的肌rou,“保守估計,至少有幾個月了。這個角落偏僻,所以才一直沒有被發現?!?/br> 尸體的死亡時間是偵破案件的重要線索之一,可是這樣干枯的尸體,無疑給推斷死亡時間造成很大的難度。 “腹部……好像有個傷口?!标懰菊Z說著話,用手指摸了摸那一處,雖然皮膚已經受到侵蝕,但是還是可以依稀看出,那里的皮膚異于別處,有個明顯的褶皺,他摸了摸隨后又咦了一聲,那觸感和傷口完全不同。 “不像是傷口……”林修然也伸過手去,他可以明顯感覺到那部分的皮膚和其他的地方不同,但是沒有血跡,也沒有貫穿。 陸司語沉思了一下判斷道:“也許是一處舊傷?!?/br> 林修然對這個推斷表示贊同,但還是嚴謹道:“有可能,等回頭驗尸的時候我重點看看這里?!?/br> 第78章 “我還以為是行尸走rou, 沒想到是木乃伊歸來?!彼挝陌炎C人安頓好,也走到了尸體旁, 他掏出手機來打了個光, 在白色光線的照射下,那些尸體上的白色粉末折射出點點亮光,宋文蹲下身來看了看, “這個坑里原來存放的是什么?有毒嗎?你們可千萬小心?!?/br> 林修然道:“已經查看過了,放的是工業鹽,也就是亞硝酸鹽?!丙}類能夠迅速讓rou里面的水分消失,難怪會形成一具干尸。 宋文用手電照了照四周皺眉問:“亞硝酸鹽吃了以后不是會致死嗎?這危險品就這么放在這舊工廠里,也沒人處理?” 林修然嘆口氣道:“這工廠早就停產了, 責任人恐怕都找不到,這些工業鹽又重又不值錢, 工人都不愿意搬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