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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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了一禮,道:“臨淄王殿下的宅邸太大了,我原本只是想抄個近路,回去席上,沒料想才走兩步竟就迷了路?!?/br> 沈玠猜也是如此。 姜雪寧說完,凝視他片刻,忽然問旁邊隨侍之人道:“有酒嗎?” 那些人是一愣,下意識看向沈玠。 沈玠也不知姜雪寧什么意思。 姜雪寧便一笑,解釋道:“我與殿下雖然不熟,可在宮中也曾得蒙殿下照顧一二。殿下與燕臨乃是舊日的好友,如今他流放黃州只怕不能親自來賀。于情也好,于理也罷,我都該替自己、也代燕臨,敬殿下一杯,賀殿下大喜?!?/br> 沈玠這才明白。 只是提起燕臨,他也不免有些黯然,只叫人先去取酒,卻道:“原是個大喜的好日子,可如今燕臨不在,芷衣也不在……” 與姜雪寧,他所交不深。 外人都道這位姜二姑娘跋扈囂張,可大約是聽多了燕臨嘮叨,又知皇妹沈芷衣待她非常,沈玠倒不和常人一般看法。 先才前廳待客,人人都道他今日同時迎娶正側二妃入門,是盡享齊人之福。 他面上道謝,心里卻沒那么高興。 可按著旁人眼光來看,他沒理由不高興。 眼下姜雪寧提這話,本不是個愉快的話題,沈玠卻忽然覺得一陣輕松,好像一下就有了個名正言順不高興的理由。 近處便有水榭。 今日府中大喜,到處都為賓客備了酒水。 下人很快將酒水取回,為二人各斟一盞。 姜雪寧端起一盞,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沈玠上一世帶她的種種,慶賀生辰,位封皇后,彌留之際甚至還將傳國玉璽留她保管,雖然后來此物成了她自戕殉葬的禍端,可作為帝王,他待一個對他無情的她,實在無可挑剔。 只是心性太善,善便懦弱。 她向他舉杯,緩慢而認真地道:“殿下是個好人,雪寧這一杯,敬祝您此生所愿能償,安平順遂?!?/br> 所愿能償,安平順遂。 實在是再普通不過的祝語,甚至在他大婚當日說來,有那么點怪異不合時宜的味道。 沈玠微微蹙眉看向她。 她卻平淡一笑,清澈的眸底并無算計,只是真誠,仿如脈脈的細流淌過人心田,讓人漸覺熨帖。杯盞伸出來,與他輕輕一碰,仰首自己先飲盡了。 沈玠眨了眨眼,卻覺一陣惘然。 眼前這姑娘到底放下了什么呢?好像渾身都輕松了一樣。 他不得其解,可也被她這般松快的姿態帶得彎唇一笑,只道一聲“愿借吉言”,也仰首飲盡。 上一世,她對沈玠無情,沈玠卻對他仁至義盡;這一世,她避開了與沈玠的交集,既還了自己一個自由,也希望沒了自己的拖累,對方能得個好報。 姜雪寧把杯盞放了,再行一禮告辭。 轉身而去的姿態稱得上釋懷瀟灑。 沈玠立在原地,看了許久,卻不知為何悵然若失。直到侍從提醒,他才垂眸看看手中酒盞,放回侍從手中,繼續往姜雪蕙所在的院落而去。 * 姜雪寧路上既遇到了沈玠,又說過自己不認路,找地方躲懶當然更不懼怕,前頭小湖邊上遇到個幽靜的船舫,便坐到邊上,一面梳理著自己去到蜀中后要做的事,一面等著太陽下山。 前廳著實熱鬧了一陣。 遠遠聽著有山呼萬歲之聲,便知道是皇帝和皇后來了一趟,沒過多久著又聽一片恭送,于是知道皇帝又走了。 天將擦黑的時候,她料著時辰差不多,才重新起身,朝著前廳走去。 這會兒有些公務在身的賓客已先行告辭。 姜雪寧從侍從口中問得姜伯游正在園東角的涼亭中,便尋了路去找。 果然,遠遠就看見姜伯游面朝外面立著,正同幾人說話,其中一人背向外而立。 天色已暗,光線昏暗。 她一時沒看得清楚,待得走近了,那人聲音傳入耳中,身形略略側轉,才一下辨認出來。這一剎,當真有驀然回首、燈火闌珊之感,隱約一片熾熱滾過心懷,留下卻是一道磨不去的灼傷。 蜀香客棧那一日,話已說開,姜雪寧雖覺自己不是死纏爛打之人,可見面也怕尷尬。既認出他來,腳步便不遠不近地停下。 姜伯游眼神好,倒是看見她。 不過又同眾人說了一會兒,才相互道了別。張遮不知她就在背后,轉過身時,卻一眼瞧見她立在那海棠花樹下,身形便頓住。 但他沒有說話。 姜雪寧也不言語。 直到姜伯游走過來,笑著道:“怎么找我來了?” 姜雪寧才一眨眼,收回目光,道:“方才想起蜀中的一些事宜,覺得還要同父親說上一說?!?/br> 姜伯游卻朝周遭一看,仿佛忌諱著什么似的,一擺手道:“正好,你的親事我也有些想法,要同你談一談,回去的路上說。我先去同另幾位同僚道個別,你且在此侯我片刻?!?/br> 姜雪寧不知他是有什么想法,但暫沒深問。 只點點頭,看他去了。 等她回過頭,去找張遮時,方才他駐足之地,已是空無一人。 上一世,有緣無分; 這一世,有分無緣。 她低笑一聲,暗罵老天爺折騰她,只覺自己要走出來怕還要花一段時間。 站了片刻,又覺累,干脆往亭內走去。 只是上臺階經過旁邊那一叢南天竹時,姜雪寧視線一錯,卻突見初夏那微紅的葉片間掛著一只玄黑的銀紋錦囊,像誰經過這蔓生的枝條時,被不小心掛走的。 她隨手拾起,本沒在意。 然而拿到手中的瞬間,便覺熟悉。 上一世張遮身邊可不常掛這么一只錦囊? 有一回她疑心是哪位姑娘送的,搶了來玩。本以為張遮已被自己折騰得沒了脾氣,不料他卻驟然變了臉色,雖還是堅忍寡言模樣,皺著眉頭時卻多了幾分沉怒。 她架不住,還了。 后來才知道那是慈母一片拳拳愛子之心,一針一線縫的,里頭雖不裝什么緊要事物,對張遮來說卻意義非凡。 若是上一世她拾得此物,必要用以好好嘲笑諷刺一番,如今見了卻是滿眼酸澀,只想他若發現東西丟了該很煩憂,便打算交由王府的下人保管,備著他返來尋找。 可待一挪步,錦囊里傳出細碎之物碰撞的聲響。 “……” 姜雪寧忽然呆住,手指一顫。垂眸盯著手中捏的這只錦囊,某些紛繁的念頭劃過腦海,卻茫茫白霧似的,沒留下什么痕跡。 立了過了好久,好久,她才慢慢將那錦囊解開。 嘩啦…… 數十顆新年時吉祥瓜果樣的金銀錁子,從中滾落下來,散在她掌心。伴隨著掉出的,還有半頁折起來的薄紙,隱約能看到背面透出的墨跡。 姜雪寧眼淚霎時往下墜。 她用力壓住自己的心房,但覺溺水一般,下一刻便要呼吸不過來。 那夜將錦囊掛在他門外時的忐忑,那日站在他面前直問他心意的孤勇,盡數從心上劃過,這一刻卻都化作了一種不解的荒謬,不忿的悲苦…… “張遮,我屬意于你?!?/br> “姜二姑娘容諒,在下心中已有屬意之人了?!?/br> …… 倘若你的確屬意旁人,對我毫不動心,那留著這些東西,又算什么呢? 第175章 臣的坦白 張遮是半路上發現東西不見了的。 只是他自撞見姜雪寧后, 便心神不屬,竟不起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見,又到底是丟在回來的路途上, 還是丟在了臨淄王府里。 于是去而復返。 空寂的園林中已經沒了姜雪寧的身影, 涼亭中也空無一物,只有兩名侍從在收拾亭中留下的狼藉杯盤。 眼見張遮去而復返,先前伺候的侍從對他有些印象,上前來彎身一禮, 主動問道:“張大人,怎么了,可是落下什么東西?” 張遮問:“可曾見過一枚錦囊?” 那侍從頓時一怔:“是玄底銀紋模樣嗎?” 張遮道:“你見過?” 那侍從連連擺手, 目光卻變得有些奇怪, 神情里也帶上了幾分為難,猶豫了片刻才訕訕道:“見是件過, 不過方才小的等來這里收拾的時候,是見姜侍郎家那位千金立在這里,正拿著一枚錦囊, 和您要找的有些像。她面上瞧著……小的們就沒敢上去多問?!?/br> “……” 張遮立在階前, 恍惚極了。 腰際沒了那枚錦囊,有些空蕩蕩。 侍從于是覺得眼前這位年輕朝廷命官的神情,竟有一瞬與他先前所見的那位姜二姑娘重疊在一起, 是一種奇異的、晃悠悠的沉重, 像是黑沉沉的水面下有一面鏡子,讓折射上來的光都顯得昏暗。 過了好久,張遮才開口。 他問:“姜二姑娘走了嗎?” 侍從點點頭道:“對, 好像已經和姜大人一道回府了?!?/br> 張遮便微微閉上了眼,沉默片刻, 才道一聲“謝過”。 侍從心里疑惑,卻不敢多問。 再一躬身,抬頭已見這位大人重順著園徑向外頭走去,分明暖風熏人醉的夏夜,背影漸漸隱沒在層疊的廊下燈光盡頭時,卻仿佛是走在冷寂的秋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