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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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寅之回:“有事,你們先去吧?!?/br> 那些個錦衣衛們便不敢多問,三個一伙五個一群的,把身上的官袍除了,勾肩搭背出去喝酒,留下周寅之一個人。 姜雪寧是戌時正來的。 外頭罩著玄黑的披風,戴著大大的兜帽,里頭穿著鵝黃的長裙,卻是越發襯得身形纖細,到得衙門時把兜帽一放,一張白生生的臉露出來,眉目皆似圖畫。 周寅之看一眼,又把目光壓下,道:“下午時候清遠伯府那邊就來撈人了,不過周某記得二姑娘說休沐兩日,倒也暫時不急,想來明日放人也算不得晚?!?/br> 他晉升千戶不久,卻還是頭一回感覺到權柄在握,原來這般好用。 下午是清遠伯親自來的,見了他卻不大敢說話。 一盒銀票遞上來,三千兩。 周寅之看了他一眼,只把眉頭一皺,道:“伯爺不必如此,衙門回頭把人審完了就能放出來,至多七天八天,若令愛確與尋釁滋擾無關,自然不會有事?!?/br> 清遠伯眼皮直跳。 他又從左邊袖中摸出一張五千兩的銀票來放上。 周寅之眉頭便皺得更深:“都是小輩們的事,錦衣衛這邊也拿得分寸,不至于與什么天教亂黨的事情扯上關系,伯爺還請回吧?!?/br> 清遠伯一聽差點沒給嚇跪。 這回才咬緊了牙,好像疼得身上rou都掉下來一般,又從右邊袖中摸出一張五千兩的銀票來放上。 說話時卻是差點都要哭出來了,道:“我那女兒自打出生起就沒受過什么苦,家里也都寵著愛著,雖總犯點蠢,可也礙不著誰的事兒。她好不容易才選進宮當伴讀,過不一日便要回宮去的,還請千戶大人高抬貴手,通融通融?!?/br> 周寅之這才道:“伯爺愛女心切,聽著倒也可憐,既如此,我命人連夜提審,您明日來也就是了?!?/br> 清遠伯這才千恩萬謝地去了。 那一萬三千兩自然是留下了。 至于離開后是不是辱罵他心狠手黑,卻是不得而知。 此刻周寅之便從自己袖中取出一只信封來,遞給姜雪寧,道:“伯府明日派人來接那尤月,不過卻只字未提府里另一位庶小姐。我同清遠伯說,此事還是要留個人候審,且尤芳吟是滋事的那個,暫時不能放人。伯爺便說,那是自然。然后走了?!?/br> 姜雪寧將那信封接過。 拆了一看,兩張五千兩的銀票。 她便又將銀票塞了回去,暗道破船的確還有三分釘。雖然算不上多,可也絕對不少,且周寅之是什么人她心里清楚,只怕清遠伯當時給的更多,給到她手里有這一萬罷了。 也不知當時這伯爺神情如何,叫尤月知道又該多恨? 姜雪寧心底一哂。 只道,這錢用來做自流井鹽場那件事,自己再回頭補點,該差不了多少。 她道:“撈一個尤月都花了許多,伯府才不會花第二遭冤枉錢。一個是嫡女,一個是庶女,一個入宮伴讀,一個爹不疼娘不愛,死在獄中都沒人管的,且人家想你還要留個他們的把柄在手里才安心,便故意把尤芳吟留給你,也好叫你這錢收得放心?!?/br> 都是官場上司空見慣的手段了。 周寅之聽著,點了點頭。 姜雪寧又問:“芳吟怎么樣?” 周寅之便帶她去了后衙的牢房。 獄卒見著千戶大人帶個女人來,一身都裹在披風里,雖看不清模樣,可也不敢多問什么,得了吩咐二話不說打開門來,引他們進去。 錦衣衛多是為皇帝抓人,涉案的不是王公便是貴族,經常要使一些手段才能讓這些人說“真話”,是以這牢獄之中處處擺放著各式猙獰刑具。 姜雪寧前世今生都從未到過這種地方,一眼掃去,只覺觸目驚心。 然而下一刻卻是不可抑制地想起張遮。 上一世,那人身陷囹圄,審問他的是他仇人,種種熬煎加身,又該是何等的痛楚? 牢獄之中四面都是不開窗的,陰暗潮濕,冬日里還冷得厲害。 有些牢房里關著人,大多已經睡了。 也有一些睜著眼,可看著人過去也沒反應,跟行尸走rou似的,眼神里是讓人心悸的麻木。 只是越往前走,關著人的牢房越少。 大都空空蕩蕩。 到得最里面那間時,姜雪寧甚至看見了那牢門外的地上,落下來幾片明亮的燭光。再往里進了一看,這一間雖還是牢房,卻收拾得干干凈凈:擱在角落里的床鋪整潔,還放了厚厚的被褥;靠墻置了一張書案,放著筆墨紙硯;此刻正有明亮的燈燭放在案上。有一人伏首燈下,仔細地看著面前一卷冊子,發髻散下來簡單地綁成一束,從肩膀前面垂落到胸前,卻是眉清目秀,有些溫婉柔順姿態。 正是尤芳吟。 姜雪寧頓時就愣住了,站在那牢房外,看著里面,一時都不知該做什么好。 周寅之走在她身后也不說話。 倒是此處寂靜,他們從外頭走過來時有腳步聲,尤芳吟輕易就聽見了,轉頭一看,竟見姜雪寧立在外面,頓時驚喜極了,連忙起身來,直接就把那關著的牢門給拉開了,道:“二姑娘怎么來了!” 姜雪寧:“……” 她幽幽地看了周寅之一眼。 不得不說,這人雖有虎狼之心,可上一世她喜歡用這人、偏愛器重這人,都是有原因的。 辦事兒太漂亮。 牢門原本就是沒鎖的,只如尋常人的門一般掩上罷了。 周寅之見這場面,便先退去了遠處。 姜雪寧則走進去,一打量,終究還是覺得這地方太狹窄,望著尤芳吟道:“我突發奇想搞這么一出來,帶累得你受這一趟牢獄之災……” 尤芳吟卻是從來沒有這樣歡喜過。 她左右看自己這間牢房卻是舒坦極了,聽著姜雪寧此言,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才沒有!周大人把我安排得很好,我知道二姑娘也是不想我回府里去受罰,都怪我氣上頭來太沖動。我、我住在這里,很開心,很開心的?!?/br> 姜雪寧一怔:“開心?” 尤芳吟卻是用力地點了點頭,掩不住面上的欣喜,便想要同她說這地方可比柴房好了不知多少,且還有燈燭能照著,有賬本能學著,只是話要出口時,對上她的目光,卻又覺得這事不能讓她知道。 所以張了張嘴,她又閉上了。 頭也低垂下來,沒了方才喜悅,又成了最常見的那畏首畏尾模樣。 姜雪寧見她這般,便是不知道也猜著七八分了。 再一看她這瘦削憔悴形容,哪兒能不知道她在宮里這段日子,尤芳吟在府里過著很不容易呢? 心底一時酸楚極了。 她強笑了一下,拉尤芳吟到那干凈的床鋪上坐下來,眼底有些潮熱,只道:“我知道你在府里受她們欺負,可伯府的事情我卻也難插手,不得已之下才想出這種辦法。還好這里有千戶大人能照應你,別的什么也顧不得了,好歹你在這不是人待的地方,能過點像人的日子。等再過兩日,便叫周大人寬限些,能偷偷放你出去。我過不一日就要入宮,那什么自流井鹽場的事,任為志的事,可都還要靠你呢。你在這樣的地方,若能開心,我自然高興;可若不開心,也萬不能自暴自棄,我可什么事情都要靠芳吟來解決呢?!?/br> 話她是笑著說的,可聲音里那一股酸楚卻搞得尤芳吟心里也酸楚一片,連忙向她保證:“二姑娘放心,芳吟雖然笨,可這些天來看賬本已經會了。這一回見著那位任公子,也已經談過。家里二jiejie知道這件事后,也想要做。芳吟還記得您說過的話。這牢房既然能出去,也還能出去談生意,天下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地方。我、您,我反正很高興……” 她說得很亂。 末了想說點什么安慰姜雪寧,嘴笨,又不知道該怎么措辭了。 天下竟有人覺得牢里住著比家里舒服…… 姜雪寧聽了,初時放下心里來,可轉念一想,竟覺好笑之余是十分的可憐。 當下也不敢在這話題上多說,只怕自己忍不住問起她在府里過的是什么日子 于是將方才周寅之給自己的那信封從袖中取出,交到尤芳吟的手里,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自流井任家那鹽場,再破敗也遠超尋常人所想,沒點銀兩辦不好事情,這些你都拿在手里?!?/br> 尤芳吟打開一看,卻是嚇住了。 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姜雪寧卻知道這錢是清遠伯府來的,只道該在尤芳吟手中才是,就當彌補了。只是也不好告訴她,想起眼下的困境來,道:“清遠伯府是不拿人當人看,又有尤月這么個苛待人的jiejie,本不該委屈你繼續待在家里??梢粫r半會兒我還想不到讓你脫身的辦法……” 尤芳吟忙寬慰她:“沒事,芳吟真的沒事,便一輩子住在這里也沒事?!?/br> 姜雪寧卻沒笑。 她望著她,第一次覺得這姑娘太招人疼:“本來離開伯府最好也最名正言順的辦法,是找個穩妥的人嫁了,如此誰也不能說三道四??善乙D阒荒艹龃讼虏?,叫你進過了一趟牢獄,將來的姻緣卻是難找了?!?/br> 離開伯府,最好的方法是嫁人。 尤芳吟眨了眨眼。 目光垂下,卻是看著自己手中這裝了一萬兩銀票的信封,思考起來。 第78章 深宮心語 “真的是那小賤人朝我動手的, 連長凳都抄起來了,我甚至都沒有敢向她動手!都是那個姜雪寧從旁挑唆,故意攛掇小賤人這么做的!” “她從來被你欺負, 怎敢打你?!” “真的, 爹爹我沒有撒謊,你聽我解釋……” “你自來在府中跋扈也就罷了,出門在外還要動手打她,傳出去讓人怎么說伯府?竟然還叫人拿住把柄, 招來了錦衣衛的人,把你人都抓進去!知不知道府里為了撈你出來花了多少錢?” “什么?” “一萬三千兩,整整一萬三千兩, 全沒了!” …… 因為旁人傳話都說是她與尤芳吟動手才被錦衣衛的人抓走審問, 所以伯府上下都以為是她出門在外還向尤芳吟動手,這才遭此一難。 連清遠伯都這樣想。 畢竟誰能相信尤芳吟那樣孬種的人, 平日里府里一個低等丫鬟都能欺負她,怎可能主動抄起板凳來對付幾乎掐著她性命的嫡小姐尤月? 簡直是撒謊都不知道挑可信的說辭! 尤月頂著清遠伯的盛怒,真是個無處辯解! 在牢里面關了一夜, 又冷又餓, 獄卒還格外兇狠,給的是味道發餿的冷飯,晚上連盞燈都不給點, 黑暗里能聽到老鼠爬過叫喚的聲音, 嚇得她死命地尖叫…… 一整晚過去,愣是沒敢合眼。 到第二次上午伯府來人接她回去的時候,兩只眼睛早已經哭腫了, 眼底更是血絲滿布,衣裙臟了, 頭發亂了,一頭撲進伯夫人的懷里便泣不成聲。 尤月原以為,回了府,這一場噩夢便該結束了。 沒想到,那不過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