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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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今日第一堂便是謝危的課,所以眾人都去得甚早。 怕課間無聊,方妙帶了副象棋。 趁著還未到卯正,她便把棋擺上,周寶櫻難得眼前一亮,不由分說就拉過了椅子坐在她對面,放下狂言:“好嘛原來你還帶了一副棋,也不早拿出來。你們都道我只會吃,我可告訴你們,才不是這樣!今天便叫我露一手,給你們瞧瞧?!?/br> 眾人都知道她是個活寶,完全沒把她的話當真,但熱鬧誰不想看呢? 于是全都湊了過來看她們下棋。 姜雪寧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垂下的目光落在桌角那端端擺著的小冊書上:昨日她從奉宸殿離開時,推了一把書案,案上的東西都掉了下來,沒想到今日來都已經被伺候的宮人收拾了個妥當,連之前那本掉下去的《女誡》都合上了正正放在桌角。 沈芷衣來得晚些,撇著嘴,眉眼也耷拉下來,見了姜雪寧便喪喪地喊了一聲:“寧寧?!?/br> 姜雪寧一看便知是事情沒成。 她笑著寬慰她:“殿下先前就說了,太后娘娘與圣上事忙,有這結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你過些時候改一天再說此事,他們說不準就允了,何必這樣喪氣?” 沈芷衣道:“也是?!?/br> 昨日去告那張重的狀不成,原是意料中事,改一天再說就是了,也沒什么大不了,于是重又開顏,拉姜雪寧去看周寶櫻同方妙下棋。 方妙帶棋來不過是想隨便下下,解解乏悶,又想周寶櫻平日懵懂不知事,便道她多半是故意說大話逗大家樂,是以初時也不曾將下棋本身放在心上。 可出人意料,一坐在棋盤前,周寶櫻跟變了個人似的。 那平日總松鼠般鼓動個不停的腮幫子緊緊繃著,稚嫩的臉上一片肅然,清秀的眉宇間竟有幾分凝重,下起棋來一板一眼,沒一會兒便殺得方妙傻了眼! 她簡直有些不敢相信,一晃神間已被吃了個“士”,于是連連擺手,竟上前把自己方才落下去的那步棋撤了回來:“不算不算,剛才不算!我都還沒想好呢,我不下這里了,我改下這里!” “落子無悔!” 周寶櫻驚呆了:“怎么可以這樣?” 她說出這句話時眼睛睜得老大,活像是被方妙搶了塊酥餅去一樣憤憤。 這場景本該是嚴肅的。 然而她臉上是下不去的嬰兒肥,非但不嚇人,反倒十分可愛,引得眾人止不住地發笑,調侃道:“這是好棋手遇到臭棋簍子扯不清了!” 方妙還兀自為自己辯解,說周寶櫻下棋如此嚇人,擺明了是欺負她,悔棋也不算什么。 眾人都笑得東倒西歪。 連站在最邊上觀戰的姜雪寧都沒忍住露出幾分笑容來。不過她一轉眸就瞥見殿門外一道身影走了進來,臉上那原本明媚的笑容隱沒了,先垂眸躬身道了聲禮:“謝先生好?!?/br> 眾人這才發現謝危來了。 下棋的站了起來,觀棋的也斂笑轉身,跟著姜雪寧一道行禮。 謝危的腳步便在殿門外一停。 他昨夜沒睡,一半是事多,一半是心堵,一番錯綜復雜的局面沒理順,半夜又頭疼,犯了寒癥,今早從府里出來時面色便有些發白。 原本輕便些的道袍也不穿了。 劍書怕入了冬風冷吹得寒癥加重,給他披了嵌了層絨的深青氅衣,立住時便有幾分青山連綿似的厚重。 姜雪寧看見他時斂了笑意,一副挑不出錯來的恭敬姿態,謝危自然清楚地收入眼底,也不知為什么又氣悶了幾分。 他淡淡道:“不必多禮?!?/br> 也收回了方才落在姜雪寧身上的目光,攜了一卷書從殿外走進來。 眾人都知是要上學了,連忙幫著方妙收起棋盤,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 姜雪寧也向自己的書案走去。 謝危自來從右邊過道走,正好從她書案旁經過,然而目光不經意垂落,忽然便凝住不動,連著腳步都再次停了下來。 姜雪寧順著他目光看去,發現他看的竟是擺在案角的那冊《女誡》,唇邊不由勾出了一抹諷笑。 謝危兩道長眉卻是蹙緊。 眾人案頭上都有這本書。 他伸手拿起姜雪寧案角這本,翻了兩頁,搭在那紙頁邊角上的長指便停住,只問:“奉宸殿進學并無此書,誰讓放的?” 姜雪寧心底一嗤,并不回答。 眾人也都面面相覷。 沈芷衣猶豫了一下,道:“回先生,昨日本教《禮記》的張先生說學生等不知尊卑上下,是以壓了《禮記》先教《女誡》,命人發下此書?!?/br> “……” 張重? 這位國史館總纂并不與翰林院其他先生一般,謝危接觸得不多,實沒料著沈芷衣會給自己這樣一個回答,更沒料著張重有膽量陽奉陰違,改了他擬定的書目。 目光重落到書頁上,條條皆是陳規陋款。 他腦海里竟不由自主地回溯起昨日與姜雪寧一番帶了火氣的爭執—— “這時辰張先生還在講學,你不聽課坐這里成何體統?” “張先生的課我不想聽……” “我訓你不該?” “尊師重道,自然是先生教什么,學生學什么,先生說什么,學生是什么。謝先生壓我斥我誤會我,都是應該?!?/br> …… 謝危洞悉人心,聽了沈芷衣的話,一想便知,昨日是自己先入為主,不分皂白地責斥了她,才使她怒極反擊,一時便生出幾分不知來由的煩郁。 再見這書,便更不慣了幾分。 他雖一向與人為善,可內里卻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當下也不置一言,眼簾一搭,劈手便將這《女誡》朝殿外扔了出去。 那書冊“嘩啦”一聲,翻起白花花的紙頁來,摔落在外頭臺階上。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姜雪寧也不由抬眸望著謝危。 謝危有些蒼白的臉容不起波瀾,只持著自己編的那卷書走上殿,站定后,看了眾人一眼,抬指一點殿門外:“都扔掉?!?/br> 沈芷衣驚喜極了,把自己桌上那本《女誡》扔了出去。 其他人卻是面面相覷,一副畏縮不敢模樣。 陳淑儀已在謝危那邊吃過一回虧,此刻雖心有不滿,卻也不敢開口。 姚蓉蓉的聲音于是顯得十分氣弱:“那、那張先生那邊……” 謝危垂眸根本不搭理。 任誰都看得出來,比起前日教琴的時候,他心情是壞了不少的。 見沒幾個人扔,他也懶得再說。 只把自己那卷書平放下來,淡淡道:“上課?!?/br> * 謝危今日原打算講《師說》,非為強調尊師重道,而是為向眾人言明“學”之一字的緊要和“師道不師人”之道理,可進殿時見著那本《女誡》,又了然昨日因由,怕寧二聽了此篇后誤解他以師道壓人,遂將此篇翻過,思量一會兒,把《史記》里《廉頗藺相如列傳》一篇挑出來講。 從“完璧歸趙”講到“負荊請罪”。 因事有傳奇,眾人都跟聽故事似的,很快便全神貫注。 他講到廉頗誤會藺相如時,便不由向姜雪寧看去,卻見她渾然無覺似的坐在角落,雖也沒開小差,可看著并不如何認真模樣。 眉頭于是再皺。 可此時若再責斥無異于火上澆油,便將心思壓下,不再看她。 待得一個時辰后下學,謝危朝她走過去。 可還不待開口,姜雪寧已看見了,竟冷冷淡淡躬身向他一禮,道:“恭送謝先生?!?/br> “……” 謝危還未出口的話全被她噎了回去,終是看出她心懷芥蒂,不愿搭理人,又想辰正二刻國子監的孫述便要來教算學,實非說話的良機,立著看她半晌,只好走了。 只是一路出宮回府,心內終究一口郁結難吐。 呂顯掐算著時辰登門拜訪,一進了壁讀堂便看見他面向那一片未懸一物、未書一字的空墻而立,手里一盞茶也不知端了多久了,大冷天里連點熱氣兒都不往外頭冒了,不由一陣納罕。 這壁讀堂乃是謝居安書房。 向來是遇到難解之事才面壁而立,空墻上不置一物為的是澄心靜思,今日是為什么?為宮里那樁眼見著就要鬧大的如意案? 他一整那文人長衫在謝危身后坐了下來,只道:“無緣無故跑去宮里教那些女孩兒干什么,平常經筵日講都挪不開空,如今又收一幫學生,是更難見著你了,一天倒有五六個時辰都在宮里。今日來本是想同你說那尤芳吟,你這架勢,又出什么事了?” 謝危覺得他聒噪。 直到這時手才動了動,回過神來去喝端著的那盞茶,才發現已經涼了,只好置在一旁案角上,道:“些許小事?!?/br> “小事?”呂顯不由上下打量他,目光古怪,“你謝居安從來只為大業煩憂,我倒不知你什么時候也會為小事澄心了?!?/br> 謝危一想,可不是這道理? 一時也覺好笑。 他也不好對呂顯說自己昨日心躁,同個小丫頭置氣,且還理虧于人,只能搖頭,無奈嘆聲:“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謝危終也有被人治的時候?!?/br> 第63章 講和 當天回去, 呂顯鐵公雞拔毛,高興得自掏腰包買了一壇子金陵春回幽篁館。 伺候的小童驚呆了:“您發燒了?” 呂顯倒了一盞酒,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只道:“惡人終有惡人磨,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哈哈哈……” 若是能打起來就更好啊。 他悠悠地想著。 “……” 本還擔心他是不是病了的小童,現下確定他只是日常發癲,不由得嘴角微抽,默默把門帶上了, 干脆留他一人在屋里傻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