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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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報復 姜雪蕙靜靜地望著她, 一雙烏黑的眼仁下仿佛藏了幾分嘆息,過了許久才道:“你一直在等著我問,對嗎?” 姜雪寧卻跟沒聽到似的, 反而直接吩咐了她屋里的丫鬟:“玫兒, 還不快去給我端盞茶來?話長,可要慢慢講?!?/br> 玫兒氣得說不出話來。 然而姜雪蕙竟道:“去端?!?/br> 玫兒頓時愕然,直接叫了一聲:“大姑娘!” 姜雪蕙不理。 玫兒于是憋了一口氣,惡狠狠地剜了姜雪蕙一眼, 才轉身出去端茶。 姜雪寧于是笑:“jiejie可真是好脾氣?!?/br> 姜雪蕙只道:“畢竟發脾氣也不能讓你從我這里走出去。那么好脾氣和壞脾氣,也沒有什么區別了?!?/br> 這還真是姜雪蕙能說得出來的話。 上一世她就是如此。 被她欺負,卻依舊能保持端莊得體, 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足以使她動怒。但人活在世上, 若連一點脾氣都沒有,那也實在不像是個真的人了。 姜雪寧聽著她這番話, 只信步在她屋內走動起來,去看那精致的櫸木拔步床,雕漆纏枝蓮的妝奩, 還有那些剛剛熏過香的衣裙…… 這些東西她也有。 但姜雪蕙的是孟氏給的, 她的是自己爭搶來的。 “你真的一點也不像是婉娘的女兒?!苯庉p輕地拿起了她擱在妝奩上一串用紅瑪瑙穿成的手鏈,“自我記事起,婉娘就是一個很有脾氣的人。我們那時候住在鄉下的莊子里, 因為是被府里趕出來的, 所以很多人都欺負我們,說一些風言風語。我很害怕。但她會從屋里走出來,站在屋檐下, 笑著一句一句罵回去?!?/br> 姜雪蕙微微閉上了眼。 但姜雪寧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響起:“你不敢信吧?即便是在那樣的窮山惡水里,她也總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就算是用最劣質的脂粉。她會算賬,會讀書,會吟詩,還會罵人,她不跟那些村婦說話,因為從來不把自己當做和她們一樣的人。就連別人家的小孩兒來找我玩,她也不許。她告訴我,我不是鄉野里的農婦村夫的孩子,我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那時,婉娘是我所能見到的,最不一樣、最漂亮也最厲害的女人……” 姜雪蕙從來生活在這繁華的京城里。 她從來沒有見過鄉野間的生活,也無法去想象那里的村夫農婦是怎樣粗鄙的模樣,更無法想象一名女子站在屋檐下笑著和人對罵是什么場面…… 華服美食,琴棋書畫。 這才是她所熟悉的。 而姜雪寧所講述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 “小時候,我在院子里面玩,捉蜻蜓,折桃花,婉娘偶爾會坐在屋檐下的臺階上看我,也有的時候站在那一扇小小的窗后面看我。那時候,我只覺得婉娘那樣的姿態和模樣,真的好看;等稍稍大了一些,才能感覺到,她看我的眼神其實很不一樣,總是在出神,總是在恍惚,好像是想到了別的什么?!?/br> 說到這里時,姜雪寧的聲音忽然變得嘲諷了幾分,并在唇角扯出了一絲微笑,仿佛這樣就能將心內某一種隱隱的澀意壓下去。 “別人都說,婉娘是大戶人家的小妾,而我是大戶人家的庶女??傊谴髴羧思页鰜淼?。我便想,婉娘也許是想要回京城吧。于是有一天,在婉娘又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時,我跑進去,拉著她的手說,府里面不讓她回京城沒有關系??傆幸惶?,我會帶她回去,給她買最好的胭脂和衣裳,讓別人再也不能欺負我們?!?/br> 明明她是重生的,這一段記憶于她而言實在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了,她都以為自己其實忘得差不多了。 可真等說到時,卻歷歷在目。 姜雪寧甚至還記得,那天婉娘梳的是三綹髻,在柔軟的耳垂上掛著她一枚已經發舊的紅珊瑚耳墜…… “她回望著我時,好像是動容了。我很高興??山又?,她的眼神一下就變了,竟然一下把我推開了。你知道婉娘跟我說什么嗎?”姜雪寧把姜雪蕙那串紅珊瑚手串戴在了自己細細的手腕上,垂著眼眸欣賞起來,“她叫我滾,還說我是賤人的種,叫我想回京城就一個人滾回去?!?/br> 她皮膚很白,被質地極佳的紅珊瑚一襯,像一片雪。 姜雪蕙從這種極致的色差中,感到了觸目驚心。 這手串好看是好看的。 只可惜…… 跟婉娘一樣,都不屬于她。 姜雪寧忽然就感覺到了那種無處寄放的冰冷,笑起來:“婉娘以前對我很好的,我都不知道她為什么要罵我。我委屈地抱著自己,坐在屋檐下面哭,想,也許婉娘是恨著京城,所以怕我去了京城就不要她;也許婉娘是恨著我爹薄情,所以才罵我是賤人的種。多可笑,多可憐?” 凝視著那手串半晌,她還是將其褪了下來。 然后走回到了姜雪蕙的身前,拉了她的手給她戴上,神情間竟是一派溫然:“直到四年前,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回想以往的一切,才明白她為什么罵我,又為什么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姜雪蕙慢慢地握緊了自己的手,只覺那紅珊瑚手串戴到自己腕上時,像是一串烙鐵落在了她的皮膚上,讓她的聲音終于有了一絲隱秘難察的顫抖:“夠了,不要再講了?!?/br> 姜雪寧卻跟沒聽見似的,繼續道:“你看,上天多不公平呀。明明我跟你是被換掉了,便該擁有對方應該有的一切,有的東西,至少我也該有一份的??善?,婉娘知道我不是她的女兒,她真正的女兒在京城;而我的生母卻恰好不知道你不是她的女兒,把你當成了她親生女兒來養,傾注了十幾年的感情。于是,我不僅沒有生母的那份喜歡,連婉娘的那份喜歡也沒有。你享受著她們兩個人的愛,什么都有,可我……” 我什么也沒有。 她好像聽見那山間樹里的風又從她心底吹過去,卷走一切,什么都不留下:“所以凡是你有的,我也要有;凡是你有好的,我都要搶??捎械臇|西,這輩子我都搶不到。婉娘臨死前都念著她的親女兒,我都要嫉妒瘋了,可你不屑一顧……” “啪”地一聲。 姜雪蕙一張臉終于冷了下來,竟豁然起身,將她先前戴到自己腕上的鐲子扯下來摔到了桌上,反問道:“我為什么要在意,為什么要過問?你嫉妒,那是你得不到;可你嫉妒的,未必就是我想要的?!?/br> 姜雪寧回望著她。 姜雪蕙的聲音有一種難得的凜冽:“婉娘固然是我生母,可我從沒見過她哪怕一面,更不用說是她居心不良在先,故意換掉你我二人,才招致后來的種種。一切可憐,皆起于可恨。寧meimei,你是重情任性之人,我卻不能夠。我從小被母親養大,學的是明哲保身。不過問婉娘之事,我負婉娘生恩;過問婉娘之事,我負母親養恩。既然無論如何都無法兩全,我又為何要讓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且十多近二十年來,母親對我悉心教養,她縱然對不起你,可沒有對不起我。你要我如何才能狠得下心腸去傷害她?” 說到這里時,她竟也顯出了幾分悲色。 只頹然地重新坐下來,道:“我知道你與母親之間如今已隔了鴻溝天塹,可四年前你剛回府時,母親也是想要補償你的。但你總是提起婉娘,又不服管教,處處戳著她的痛腳,便是有十分的愧疚都磨沒了,反還叫她時時想起婉娘。我勸過你的,可你也恨我,你不聽?!?/br> 毫無疑問,姜雪蕙是個聰明人。 但這種聰明,總叫姜雪寧覺得發冷:“這天底下,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跟你一樣的,事事權衡利弊,涼薄得近乎冷血?!?/br> 姜雪蕙道:“所以你恨我是應該的,我也從不報復你?!?/br> 姜雪寧一下沒有忍住笑出聲來,好像今日才真真真正地認識了她一般。 一時前世今生都想起來。 她望著她,恍惚地呢喃了一聲:“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才是那塊做皇后的料呢……” 這聲音太低,輕得仿佛囈語。 姜雪蕙并沒有聽清。 但這并不妨礙她下逐客令:“今日已說了這么多,想來母親也要膈應上好一陣,猜忌我好一陣了,你痛快了,該走了吧?” 姜雪寧便道:“是該走了?!?/br> 只是往外邁出兩步之后,她又停下,回眸用一種深深的目光望著她:“我晚上做夢總是會見到婉娘呢。不過,你沒見過她,該是夢不到的吧?” 說完,才笑了一笑,轉身出去。 姜雪蕙坐在屋內,只看著那一串已經摔散了的紅珊瑚,垂眸不語。 * 孟氏是第二天一早起來時,從身邊伺候的大丫鬟口中得知昨晚姜雪寧去蕙姐兒屋里坐了好久還說了好久的話的事的,氣得渾身顫抖,把屋里的茶盞都摔了。 還罵了好幾句。 她使人來喚姜雪寧去“說話”,姜雪寧才懶得搭理。 從宮里回來,也的確是很疲倦,當晚就睡了個無夢的好覺。 孟氏那邊的人來時,她正將熱熱的面巾搭在臉上。 聽見說孟氏叫她,她只笑了一聲,聲音混著熱氣往上浮,模模糊糊,輕飄飄的:“今日我要待客,晚點還約了燕世子,怕沒時間去給母親請安呢。只請轉告母親,往后對我客氣一點,別動不動便想使喚我。不然,我自有本事叫滿京城都知道她疼愛的‘女兒’,是什么身世……” 第36章 灰姑娘 那來傳話的丫鬟本是氣勢洶洶來的, 因知道主母生了氣,猜姜雪寧怕沒什么好果子吃,所以對她說話時頗不客氣;可等到走的時候, 卻是臉色煞白、渾身發軟著走的, 因為被姜雪寧這毫不掩飾的威脅嚇到了,更恐懼于一會兒回去之后要怎樣將這番話轉告給孟氏。 蓮兒、棠兒本都以為自家二姑娘這段時間以來脾氣見好,是越來越通情達理,也越來越平和了。 哪里料到忽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兩人都嚇了一跳, 再伺候她時難免多了幾分戰戰兢兢,且還有幾分擔心:“二姑娘,夫人畢竟是當家主母, 這樣會不會……” 姜雪寧把搭在臉上的臉帕扯了下來, 隨手扔進前面的銅盆里,一張粉黛不施的臉上暈了幾分熱氣熏出來的微紅, 越發如剛剝殼的雞蛋般嫩滑,素面朝天也水靈剔透,沒了妝容的遮擋和修飾, 五官的精致與出色反而越發明顯。 她道:“這難道不也是我的家?” 況且她還要進宮待半年, 怎么說如今也是長公主身邊的伴讀,雖然她并不喜歡這個身份,也并不喜歡自己眼下的處境, 可孟氏就算再惱火, 還能把她怎么樣不成? 孟氏疼愛姜雪蕙,必然投鼠忌器。 她洗漱完便叫蓮兒去沏了一壺茶,又吩咐棠兒道:“一會兒伯府的尤姑娘會過來, 你找個機靈的嘴巴嚴的,往門房那邊多盯著些, 別讓人隨便就給攔在了門外?!?/br> 這一回出宮只能在家里待兩日。 要再次指點尤芳吟,再收拾一下上一次指點她后留下來的首尾,留給姜雪寧的時間可不多。 更不用說還有燕臨那邊的事。 原本勇毅侯府出事的時間雖然漸漸逼近,但畢竟還有一陣,她可以慢慢地利用,給燕臨做好足夠的鋪墊和準備,再同他說清楚,也許他可以更好地接受。 如此才不會和上一世般恨上她。 可計劃全被入宮伴讀這件事打亂了。 若入了宮,行事必定不方便,也不是什么話都敢在宮里講,可再出宮卻要十日之后。若不趁這一次說清楚,再往后,只怕沒有說出口的機會了。 * 一大早起來,尤芳吟便給那個與自己相熟的門房悄悄塞了一角小小的碎銀子,因裙釵樸素,倒也不需怎樣喬裝改扮,看起來就像是府里的丫鬟。 且還是不大體面的那種。 她從府里溜了出來,走出門時還著意向四周仔細望了望,仿佛怕有誰跟著自己。 但其實這種張望,并沒有任何意義。 真要有人跟蹤,怎么會那么輕易便被發現? 比如…… 在她從清遠伯府走出來的那一刻,道邊不遠處一支起來的餛飩攤子旁,就有一名貌不驚人的藍衣少年輕輕放下了筷子,又從腰間摸出來幾枚銅板,擱在那油膩膩的小桌上,起身便遠遠綴了上去。 刀琴這會兒心里早就罵開了:姓呂的一天到晚使喚不動先生就使喚先生的手下,看不得他們閑著。竟然給他找了跟人這種苦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