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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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寧看了看天色,算了算時辰,剛才花廳這邊結束時,水榭里還是熱鬧的一片,燕臨一時半會兒該出不來。于是眸光一轉,想起了另一樁還拖著的事。 她道:“先去斜街胡同?!?/br> 周寅之就住在斜街胡同。 這條胡同距離紫禁城實在算不上近,所以許多需要上朝或經常入宮的大臣,并不會將自己的府邸選建于此,所以這條胡同里住的大多是下品官吏。 周寅之發跡得晚,錢財又都要拿去上下疏通,打點關系,自然沒有多余的財力置辦府邸。 是以,姜雪寧到得斜街胡同時,只見得深處兩扇黑漆小門,扣著年深日久的銅制門環,上頭掛著塊簡單至極的“周府”二字。 的確是寒酸了些。 她讓棠兒前去叩門。 不一時里面便傳來一道女聲:“來了?!?/br> 很快聽得拿下后面門栓的聲音。 緊接著“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張清秀的臉從里面探了出來,先看見了棠兒,又看見了棠兒后面的姜雪寧,只覺穿著打扮雖不華麗,卻不像是什么身份簡單的,一時有些遲疑:“您是?” 姜雪寧不答,卻問:“周大人不在家嗎?” 那清秀女子道:“今日大人一早就去衛所了,也不知什么時候才回來。姑娘若有急事要找,不妨入院先坐,奴叫人為您通傳去。只是大人回不回,奴實在不知?!?/br> 姜雪寧沒料著自己竟還要等。 但如今來都來了,白跑一趟又算什么事? 她琢磨片刻,便點了頭。 女子打開門讓開兩步,請她與她的丫鬟進來,接著便行至那不大的小院,喚了那正在院中刷馬的小童,道:“南洲,去衛所找大人一趟,就說家里來客,有急事找他?!?/br> 那喚作南洲的小童放下掃帚便要出門。 姜雪寧擰眉一想,忽然叫住了他,道:“不必,只跟你家大人說他養的愛駒病得快死了,請他回來看一眼?!?/br> 南洲不由茫然,看了看那女子。 那女子不知姜雪寧身份,可看著她不像是來尋仇的,又怕誤了大人的事,所以雖有遲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便這樣報?!?/br> 南洲這才去了。 院落實在不大,攏共也就那么四五間房,見客便在中堂。 那女子自稱“幺娘”,是周寅之買來的婢女。 她請姜雪寧落座,又泡了茶來奉上,許是頭回見著這樣光艷的人物,有些無所適從和自慚形穢,只道:“是今年的新茶,只是不大好,望您海涵?!?/br> 姜雪寧上一世是聽說過幺娘這么個人的。 是周寅之身邊少數幾個能長年得寵的姬妾之一。 也有人說,是他最愛。 原來這么早就跟著了,算是相逢于微時,也難怪日后即便是寵姬美妾成群,也不曾薄待了這樣一個姿色平平的妾室。 姜雪寧道:“無妨,我就坐一會兒,若你家大人久不回來,我很快便走了?!?/br> 她端起那茶來抿了一口。 凍頂烏龍,然而的確是入口生澀還有一點苦味。 她在宮中那些年早就被養叼了口味,于口腹之欲的要求甚高,是以此刻也不勉強自己,只沾了一口,便將茶放下。 等了約有兩刻多快三刻,胡同口才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幺娘忙迎上去開門。 周寅之穿著一身暗繡云紋的黑色錦衣衛百戶袍服進來,這院落狹小而無遮擋,在院門口一抬頭就看見了坐在堂屋里的姜雪寧,目光頓時一閃。 他向屋里走。 幺娘跟著他。 他卻回頭道:“你下去吧?!?/br> 幺娘一時微怔,看了姜雪寧一眼,也不敢說什么,只道:“那大人有事喚奴?!?/br> 周寅之這才走進來,倒也不含糊,躬身便向姜雪寧一禮:“上回二姑娘有請,周某臨時有事,不辭而別,有所失禮。今日卻累得姑娘親自前來,望姑娘恕罪?!?/br> 這人生得頗高,立在堂上都覺得這屋矮了。 姜雪寧抬眸打量他,只道:“你回來得倒快?!?/br> “衛所中正好無事,本也準備回來了?!?/br> 事實其實恰好相反,衛所里成日有忙不完的事。南洲來找他時他正聽著周千戶與刑科給事中張遮的那樁齟齬,一聽南洲說他的馬不好,心里第一念便知道不對。 早晨到衛所時,他剛親自喂過馬,并不見有什么不好。 于是知道是有別的事。 他當即作擔憂狀,給衛所里的長官說了一聲,這才匆匆趕回。 路上一問南洲,果然是姜雪寧來找。 周寅之乃是白身熬上來的,心有抱負,對著姜雪寧一介弱質女流,神情間也并不見有幾分倨傲,反將姿態放得更低:“不過興許姑娘等得兩日,便是您不來找周某,周某也來找您了?!?/br> 姜雪寧猜著了,卻故作驚訝:“哦?” 周寅之便道:“近日錦衣衛這邊周千戶拿賊的時候,沒找刑科拿批簽,因此被給事中張遮上奏彈劾,還聲稱應當依律嚴懲。周千戶雖在朝中有些關系,可事情卻不好擺平,那張遮如何還不知,但至少周千戶這千戶的位置是難保了。如此將缺出一千戶的名額。但周某人微言輕,既無錢財疏通,又無人脈活絡,所以本打算厚著臉皮來請二姑娘相助的?!?/br> 原來他要謀的這個缺,兜兜轉轉竟還跟張遮有點關系。 她對張遮早年的事情知道得實在不多,也不知他這一次到底是怎么度過的。 姜雪寧斂了眸。 來這里,她原本就有完整的打算,只是沒想到周寅之如此直白,先開了口。不過倒也好,免去她再費什么口舌了。 想著,她便道:“你是想托我,將你引薦給燕臨嗎?” 周寅之坐在了她的下首,鷹隼似鋒銳的一雙眼底,劃過了一縷幽光,只道:“勇毅侯府堪與蕭氏比肩,在朝中頗能說得上話。且姑娘又與世子交好,世子年將及冠。若我能得世子青眼,將來也正好為姑娘效力奔走?!?/br> 這明擺著是說她以后嫁進勇毅侯府的事了。 上一世周寅之提出這般的請求,是因為她先要個人去查沈玠身份,又的確想著周寅之能為自己所用,所以幫了她。 但這一世她已經知道沈玠身份,自然無所求。 只不過…… 姜雪寧看著他,慢慢一笑:“父親乃是戶部侍郎,雖不執掌吏部,卻也在六部之中,若你僅僅是想謀求個千戶的缺,只去求了父親便是,卻偏要從我這里投燕世子。我倒奇怪,為什么呢?” 周寅之聽著她這番話,心里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二姑娘什么時候對朝堂的事都這么清楚了? 須知她往日也不過就是脾性嬌縱,成日里跟著燕世子貪玩鬧事。 他望著姜雪寧,一時沒回答。 姜雪寧卻道:“要我將你引薦給燕臨,倒也未嘗不可。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先問一問你。這也是我今次來的目的所在?!?/br> 周寅之不動聲色:“姑娘請問?!?/br> 姜雪寧便道:“周千戶的處置還沒下來,你卻已經急著請我為你引薦燕臨,除了想要謀個千戶之位外,恐怕還有錦衣衛那邊查平南王舊案,要你潛到勇毅侯府,查個清楚吧?” “嘎吱!” 尖銳且刺耳的一聲,是周寅之渾身汗毛倒豎,豁然起身時帶到了座下的椅子,讓那椅子腿劃在地上拉出的短暫聲響。 他瞳孔緊縮,盯著姜雪寧。 目光里是全然的不敢相信! 要知道這件事他也是前兩天才聽見風聲,今日衛所的長官剛將他叫進去做了一番吩咐,本是機密中的機密,他甚至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人! 可現在竟被姜雪寧一語道破! 她從何得知?! 姜雪寧看了周寅之如此強烈的反應,哪里能不知道自己竟然猜對了? 這一時涌上來的卻是悲哀。 難怪上一世周寅之下場凄慘。勇毅侯府被牽連進平南王謀反舊案,抄家流放,實與他脫不了干系。也難怪后來謝危要使他身受萬箭而死,還要割他頭顱掛在宮門…… 而這條毒蛇,竟是她當年引給燕臨的。 姜雪寧微微閉了閉眼,道:“周寅之,你若想活,我教你個好。此案關系重大,萬莫與之牽連太深。辦成了或許平步青云,顯赫一時;可再等久一點,我只怕你身首異處,死無葬身之地!” * 姜雪寧與周寅之攤牌之后,又與他說了有半刻才走。 天色不早了,她怕燕臨在層霄樓等久。 她走后,周寅之坐在堂中,滿面陰沉,卻是久久沒有動上一下。 直到幺娘進來找,被他這般的面色嚇?。骸按笕?,您、您怎么了?” 周寅之不答。 他轉過目光來,望著這座小院。 院落一角便是馬棚,一匹上等的棗紅馬正在那邊埋著頭吃草料。 這是周寅之前兩年剛謀了錦衣衛百戶時為自己買的一匹馬,每日必要自己親自喂上一遍,再帶它去京郊跑上一跑。 他看了一會兒,便起身來走過去,摸了摸那馬兒漂亮順滑的鬃毛。 馬兒識得主人,親昵地蹭他掌心。 可站在屋檐下的幺娘卻清楚地看見,周寅之另一手竟已抽出了腰間那一柄刀,一時便驚叫了一聲。 “噗嗤——” 鋒銳的刀尖穿進馬脖子時,一聲悶響。 那馬兒吃痛頓時就騰起前蹄,踢倒馬棚,卻被周寅之死死按住了馬首,大片的鮮血全噴了出來,濺了周寅之滿身。 然而這一刀又狠又準,它沒掙扎一會兒便倒下了。 周寅之這才有些沒了力氣,半跪在那駭人的血泊里,一手攥著那柄沾血的刀,一手輕輕地搭在了馬首之上,注視著它咽了氣,才慢慢道:“記著,今日無人來找過,是我的馬病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