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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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寧越看越失落。 差太遠了。 她原本想說很多,卻忽然說不出口。心里藏著千般萬般的事情,都不知該找傾訴,一時全倒回了肚子里。 “棠兒?!苯幭肓讼?,喚一聲,叫棠兒進來,“帶錢了嗎?給我?!?/br> 棠兒便摸出個荷包來,里面塞著些銀票,三張百兩,五張十兩,還有些銀錁子。 這是備著姑娘回府路上買東西用的。 她看一眼姜雪寧,遲疑片刻,還是遞了出去。 姜雪寧打開看了一眼,便擱在了桌上,道:“你我也算有緣,這錢你拿著,回頭為你姨娘收拾一副好棺槨,好生安葬了。至于剩下的,自己留著,好生過活吧?!?/br> 尤芳吟不知她怎么知道姨娘的事,眼眶一霎便紅了,突然慟哭起來。 只是這哭也無聲。 像一條岸上的魚,張大了嘴,沒發出什么聲音,卻越讓人覺著撕心裂肺。 她終究不敢哭。 左不過是府里死了個姨娘罷了,還是自己吊死的…… 姜雪寧只覺得此間壓抑,與這一個尤芳吟實也沒半句話能說,坐了一會兒,便起身來,往外走去。 只是才走到門口,又停下來。 她一手扶著門框,回眸看她一眼,只淡淡道:“三日之后的上午,東市江浙會館外會有個叫許文益的商人賣一批生絲,你若手有余錢,且不甘于現狀,可去談價買下一些來,半個月后能得價三倍。若省著些,也該夠你一段時間的用度了?!?/br> 當年尤芳吟的第一桶金來得很不容易,便是連錢都是去外頭借的印子錢。只是她敢闖敢想敢做,愣是賺出來了。這尤芳吟卻像個榆木疙瘩,性情懦弱,見識淺薄,腦筋也不似能轉過彎來的。上一世尤芳吟的手段與眼界,連她都學不來,這個尤芳吟何能及萬一? 姜雪寧這般指點,不過自己做到無愧罷了。 她不認為她能做出什么。 言罷,便斂眉轉身,叫上棠兒,從這跨院離開。 屋里只余尤芳吟一人,用模糊的淚眼望著她漸遠的背影,然后低下頭來,看著掌心那一只荷包,慢慢地攥緊了。 第14章 沈芷衣 姜雪寧返回花廳時,在道中遇見了匆匆趕來處理此事的尤氏姐妹。顯然她們也已經聽說了姜雪寧這一個外來的客人竟插手她們府里事的消息,一則有先前花廳中的“舊怨”,二則有眼下的“新仇”,尤月盯著她的那一雙眼睛,好似能噴出火來。 就連尤霜面色都不算好,只淡淡跟她道了聲好。 姜雪寧也敷衍地應過。 跟清遠伯府這兩姐妹的梁子,肯定算是結下了。 可她并不在意。 天下有哪個人怕被一只螞蟻恨上呢? 返回花廳后,尤芳吟“落水”的消息都傳遍了,因不知道具體實情,所以傳言反倒比事實還離譜。 有說是府里丫鬟,不堪主家折辱才投水的; 有說是正經姑娘,姨娘剛投了繯,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 當然,傳得最廣的莫過于姜雪寧方才的那句話:這姑娘是尤府的庶出小姐,被惡仆欺辱,只怕“落水”的事情沒那么簡單…… 因先前燕臨來找她說話,這花廳里諸多世家小姐平日都循規蹈矩,倒還頭一回見到這種公然的“私會”,在姜雪寧走后便對她有頗多非議。 且大家原本對燕臨都有點心思。 誰想到半路殺出個姜二姑娘,竟讓她們覺著,燕世子在冠禮之前敢這般作為,該是婚事暗地里都敲了個七七八八了。 實在令人泛酸。 可奈何緊接著就除了尤芳吟落水的事情。 世家小姐們的日子乏味,哪兒能抗拒得了談資的誘惑?正好主人家料理事情去了,有些便趁機湊到了姜雪寧身邊來打聽。 姜雪寧便說了自己看到的。 既不添油加醋,也不少說半分。 不一會兒,尤氏姐妹回來,只說是府里一個庶女不慎失足落水,還好婆子們發現得早,救過來了,如今已經找了大夫來看,不妨事。 眾人面上當然都一副“人沒事便好”的慶幸。 可這些世家小姐先才已經聽過了姜雪寧一番話,且誰家里沒點腌臜齟齬?有些事情一聽就明白,內里根本懶得信尤氏姐妹這番鬼話,只不過她們是主人家,面子還是要給一點的。 至于等宴會結束,回了自己家要怎么傳,那就是她們的事了。 接下來便是午宴,賞菊,作詩作畫。 于姜雪寧而言著實無聊。 若不是燕臨先才說下午結束后去層霄樓等他,晚上一起去看燈會,她怕在見完尤芳吟之后就走了。 最后半個時辰,她只坐在邊上,看這些個世家小姐舞文弄墨,在那一張一張鋪好的宣紙上工筆描摹出一幅又一幅姿態各異的秋菊圖。 一會兒等大家選個魁首出來,此宴便算結束。 可誰也沒想到,在這雅宴將盡的時候,門口忽然一聲唱喏:“樂陽長公主到!” 長公主? 廳內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根本沒來得及抬頭多看,便都忙慌慌行禮:“恭迎長公主!” 姜雪寧在聽見這一聲的時候,眼皮都跳了一下,心里面已經給開始暗恨自己沒有提前離席了。 但轉念一想,自己現在是女裝。 于是又強迫著自己放松了那根忽然繃起來的神經,在角落里隨同眾人一道行禮,下意識地把頭埋得低低的。 廳前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還有貴族女子腰上所懸的佩環相撞的聲音。 很快,眾人便聽得一道聲音從頭頂傳來:“不必多禮,本公主與阿姝不過聽得清遠伯府宴會未盡,順道來看看是什么模樣罷了,平身吧?!?/br> 一字一字,若珠玉落盤。 竟有如仙樂,仿若天人。 眾人聽得這聲音,便忍不住去想,能擁有這樣美妙嗓音的樂陽長公主,該是何等神仙妃子般的模樣。 世家小姐身份雖貴,卻從未進出宮廷。 大部分人從來沒有見過公主,是以平身之后,都抬了眼眸打量。 然而,在看見這位公主樣貌的瞬間,所有人都愣了一愣,目光里不由浮出幾分異樣,隨即便生上來一種憐憫,心里面暗暗道一聲:“可惜了?!?/br> 樂陽長公主沈芷衣乃是先帝寵妃賢皇貴妃所出,自小受盡寵愛,錦衣玉食,養得皮膚細嫩雪白,五官又繼承了皇貴妃的精致,異常明麗照人,笑起來時更有甜甜的小酒窩,叫人看了便心生歡喜。 然而那左眼下半寸靠近眼尾的地方,竟有一道疤痕。 顏色雖已稍淺,也不太長,可在這般無瑕的臉容上,格外醒目,格外刺眼,讓人很難不去注意。原本一張臉上的美感,便被這一道疤拉得損失殆盡,使人不由惋嘆,“明珠有裂,美玉生隙”。 這是一張破了相的臉。 便是使了脂粉來遮,也能看清。 有那般動聽的聲音,卻偏沒有與之相襯的樣貌。 姜雪寧則知道,樂陽長公主臉上這一道疤痕,乃是二十年前平南王舉兵謀反進犯京城時留下的,那時她不過剛剛出生不久的一個奶娃娃,被叛軍從乳娘手中奪來,作為人質,用匕首在她臉上劃了一道,脅迫躲藏在皇城中的其他皇族現身。 后來勤王之師趕到,平息叛亂。 貴為公主的沈芷衣當然安然無恙,可臉上卻永久地留下了這樣一道疤,從她的幼年,伴隨到如今。 如今雖二十年過去,可朝堂上、皇宮里,所有歷經過那一場變亂的人,看了她臉上這道疤,都會不由回憶起那一場讓宮廷內浸滿了鮮血的變亂—— 樂陽長公主這道疤,是平南王逆黨在大乾這一泱泱王朝臉上劃下的恥辱! 也正因此,當今圣上對這位meimei格外寵愛。 但凡沈芷衣有任何的要求,只要不涉及國家社稷的存亡,他都予以滿足。便是她想要摘那天上的星星,沈瑯也要叫人去試一試能不能摘,方肯罷休。 沈芷衣在宮廷中長大,從小就見過了無數人注視她臉上這道疤時的目光,有的憐憫,有的疼惜,有的譏諷,甚至她偶爾還會從一些容貌昳麗的宮人臉上看到她們的心聲:縱然是高高在上的帝國公主又如何?有了這一道疤,破了好顏色,實在連她們這些低賤的宮人都不如。 年幼時她尚且不知這些目光的含義。 待得漸漸年長明白之后,卻是由怒而恨,由恨生悲。 試問天下女子,又有誰能真正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呢? 沈芷衣掃眼看去,眾人打量她的目光都被她收入眼底,唯有角落里一人埋著頭沒有抬起,一直把腦袋按得低低的。 倒是稀奇。 她在宮中時已習慣了別人這樣的注視,此刻雖覺得心底跟扎了根刺似的,卻也沒有發作,只冷淡道:“你們繼續作畫即可?!?/br> 眾人都被她掃過來的眼神驚了一驚,連忙收回了目光。 公主既已發話,她們自不敢反駁。 于是個個都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作畫的繼續作畫,作詩的繼續作詩。 姜雪寧也輕輕松了口氣,退回去就要繼續假裝自己根本不存在。 可壓根兒還沒等她重新坐下,沈芷衣竟直接向著她來了,往她面前一站,便道:“你就是姜雪寧么?抬起頭來?!?/br> “……” 真不知道這位祖宗為什么又注意到了自己! 姜雪寧如今可不是皇后了,對比她帝國公主之尊,不過是個普通大臣家的的小姐,身份地位的差距擺在那里,也不敢有所違逆,依言抬起了頭來。 這一瞬間,沈芷衣眼底劃過了毫不掩飾的驚艷,過不一會兒,卻又變成了一點帶著哀婉的艷羨,輕輕嘆了一聲:“我今日便是為你為來的?!?/br> 姜雪寧眼皮又開始狂跳。 沈芷衣卻道:“難怪燕臨那個誰也降服不了的為你死心塌地,這般地好看,便是我見了都要心動,實在讓人羨慕……” 她今日本在誠國公府赴宴,可到了才聽說她兄長沈玠去了清遠伯府,沈芷衣本來就黏著這個性情溫和又脾氣極好的哥哥,后來更得聞從小跟她一塊兒玩到大的燕臨也在那邊,便著人問了問。這才知道,沈玠是因為燕臨去的清遠伯府,而燕臨又是因為某個官家小姐去的。 這一來她便好了奇。 眼看著誠國公府宴會結束,便拉了與自己要好的誠國公府大小姐蕭姝殺來這里看看,這傳說中的“姜二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