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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70年代極品婆婆在線閱讀 - 第76節

第76節

    天黑得只看得見模糊的人影了,場地仍有許多人喊著口號,繞著場地跑,步伐整齊,莫名振奮人心,秦紅軍升為班長整隊去了,陸建勛就站在位置上看他們,漆黑的夜色中,軍人們斗志昂揚地跑著,不怕苦不怕累,剛強的身軀熱血澎湃,跑了圈隊伍就停下來了,最前邊的高臺上,領導開始講話了,風太大,他的聲音不甚清晰,但場地上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說話,直至黑暗徹底籠罩,隊伍才散了,秦紅軍走了過來,“這是部隊新增的思想教育課,咱是軍人,思想不能落后了,落后就得挨打?!?/br>
    部隊宿舍有電燈,但每個宿舍每個月用多少度電是有規定了,超過了規定就得挨罵,嚴重的還會受處分,所有宿舍的人都很節省,白天提桶水備著,晚上洗個腳就熄燈上床,陸建勛剛進門就聞到股rou香,他嗅了嗅鼻子,想說誰家的臘rou香腸,味道跟他媽做的差不多,還沒問呢,吳剛就笑瞇瞇地站了出來,“建勛同志,以后咱就是戰友了,多多指教啊?!?/br>
    伸手不打笑臉人,照理說陸建勛笑著隨便說句話就過去了,偏偏,陸建勛和常人不同,他總覺得吳剛笑得不對勁,果不其然,當他翻到背簍里的臘rou香腸少了幾塊時,頓時就炸毛了,吳剛偷吃了rou,臉上不自然,可仔細想想,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都是其他地方來的,平時家里寄點什么好吃的大家伙都會分著吃,陸建勛背簍裝了rou卻不吭氣,要不是陸建勛問他能不能借食堂的菜刀和碗,他都不知道。

    新來的兵蛋子,不想方設法搞好宿舍關系就算了,還想吃獨食,他就沒見過陸建勛這么吝嗇的,故而剛才他先回來,忍不住翻開陸建勛的背簍拿了幾塊rou,他沒有吃獨食,比他晚幾步回來的戰友他分給他們吃了的。

    想和陸建勛解釋兩句,嘴巴剛張開,就見面前伸過來只手,直直伸進他嘴里,眼前是陸建勛猙獰的臉,“偷我的臘rou香腸吃,你給我吐出來?!?/br>
    陸建勛氣得不輕,他以為部隊安全,進宿舍后把背簍放在床底下就沒管了,臘rou香腸他是留著饞的時候才吃的,沒想到叫吳剛偷吃了,被吳剛咬了口,他抬起另只手,緊緊掐著吳剛要他把rou吐出來。

    吳剛也怒了,抬手就揍他,陸建勛不服氣,踢他兩腳。一來二去,兩人在宿舍打了起來,秦紅軍頓時拉長了臉,部隊有規定,私底下斗毆打架是要受處分的,還要扣工資,連他也要受牽連,他走過去,一人一腳,毫不留情,“部隊紀律忘了是不是,出去跑五圈!”

    吳剛畢竟先來,了解部隊紀律,且看秦紅軍上了臉,心知他生氣了,別看秦紅軍瘦瘦小小的,發起狠不比其他老兵弱,他馬上立正站好,誰知陸建勛又踢他兩腳,他硬是忍著沒還手,陸建勛還在氣頭上,哪兒管什么部隊紀律,“我告訴你吳剛,不把rou還回來,我去派出所告你偷東西?!?/br>
    rou就是他的命,誰動誰死。

    見他不聽指揮,秦紅軍又踹了他兩腳,神色嚴肅,“我的話當耳旁風了是不是?”

    “你踹我干啥,小偷在那,你踹他去?!闭f著,陸建勛還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對秦紅軍的行為表示十分不滿。宿舍其他人都看著,不敢說話,秦紅軍的脾氣他們是了解的,吳剛他們也知道,最愛往新兵身邊湊,專打聽人家的家世,家世背景好的,他就巴結討好,家庭條件差的,就吆喝人家幫他干活,宿舍里比他后來的人幾乎都幫他洗過衣服襪子,也就李楷沒受過他的氣,但李楷那背景,吳剛想使喚他估計也不敢。

    看陸建勛拆穿吳剛的厚臉皮,很多人心里默默為陸建勛鼓掌,巴不得陸建勛多踢吳剛兩下。

    這件事本來就吳剛站不住理,秦紅軍心里明白,但不能讓事情鬧大,瞪著陸建勛,“就你懟嘴多是不是,出去跑10圈,沒跑完不準回來?!?/br>
    “你先讓他還我的rou我就去跑,不然我就不去?!标懡▌讘B度強勢得很,反正吳剛就是偷他的rou吃了,必須還。

    秦紅軍看向吳剛,后者滿臉無辜的舉手,“又不是我一個人吃的,他,他,他…”他手指著其他幾個人,“他們也吃了,同個宿舍的戰友,吃他點東西怎么了,就他摳門得很…”話沒說完呢,臉上就挨了拳,陸建勛揪著他衣領,邊揍他邊罵,“你個好吃懶做的,偷吃我的rou還有理了,就你這樣的人還說保家衛國,我呸,不給國家形象抹黑就算好事了,你說說你,都是軍人了,軍人咋能偷東西呢?咱領導人說過,不能拿老百姓一針一線,你看看你,拿起rou都不手軟的哦……”

    陸建勛罵人連口氣都不喘的,潑辣勁兒跟農村婦女很像,秦紅軍又上腳踹他,陸建勛直接瞪回去,“再踹我,我做錯啥了啊,我是替組織教訓他,思想教育課的領導都說了,永遠和黨和人民的衛士,他偷東西,不配做軍人,咱軍人的形象都讓他給糟蹋了?!?/br>
    其實,領導講了啥他壓根沒聽清楚,但他知道軍人要有責任感和使命感,他媽說軍人就是塊磚,哪兒需要哪兒搬,軍人如果立身不正,國家怎么抵御外敵,用他媽的話來說,吳剛就是社會主義蛀蟲,對蛀蟲,該消滅的就得消滅。

    按平日,這個時間早熄燈睡覺了,夜里負責查勤的干部看他們宿舍還亮著燈,大罵了聲,秦紅軍直接上手,將他們拽了出去,并命令其他人,“熄燈,上床,不聽指揮的出去跑步?!彼查g,門口的李楷就拉了燈,燈滅了,宿舍瞬間黑了下來,其他人只得摸黑上床。

    而外邊,陸建勛還大聲嚷嚷著要吳剛還他的rou。

    結果,自然是不還的,不僅不還,秦紅軍罰他們跑20圈,陸建勛甩手就想不干了,憋了肚子火沒地發泄,見吳剛沿著路跑出去了,他咬咬牙,追了上去,秦紅軍就站哨的地方給兩人數圈,第一圈還好,第二圈等了很久都沒看到人,在他準備吹哨提醒兩人時,陸建勛和吳剛總算氣喘吁吁跑來了,借著微弱的燈光,吳剛臉上的青腫難逃他的眼睛,他臉色更難堪了,上去就要揍陸建勛,陸建勛撒腿跑得飛快,硬是沒往秦紅軍追上。

    今晚站哨的是3連的人,見狀,不禁笑秦紅軍,“這新兵蛋子有種,剛才你踹他他硬是沒服軟呢?!辈筷犂锒际谴罄蠣攤?,哪兒有耐心跟你講道理,不聽指揮的直接動手打,多打幾回就乖了,剛才,秦紅軍沒少打陸建勛,他就是不聽,犟得很,最后不知咋想通了跟著吳剛跑步去了。

    此時來看,他哪兒是想通了,分明是找個人看不見的地方收拾吳剛呢。

    秦紅軍哼了哼,“日子還長,有收拾他的時候?!鼻丶t軍算是幾個班長里脾氣最好的了,這件事誰對誰錯他心里明白,但陸建勛這脾氣要不得,大男人斤斤計較跟個女人似的,遲早要得闖禍。

    “收拾他干啥啊,做錯事的是那個吳剛吧,他啥人你還不知道?”雖然不在一個連,吳剛的為人誰不知道啊,小人一個。

    20圈跑完已是后半夜了,他跑完吳剛還不知在第幾圈呢,本以為會憋屈得睡不著,誰知躺床上就睡著了,睡得格外沉,要不是清晨的哨聲將他驚醒,他覺得自己能睡到中午才起。

    讓他詫異的是,部隊生活他適應得格外好,哪怕剛到就因打架斗毆受了處分,依舊不影響他拋頭顱灑熱血的心情,拿到部隊發的軍裝軍帽那天,地上的雪已經融化了,土里長出了草,他抱著軍裝,首先奔向了羅慎的宿舍,向他借了紙和筆,準備給薛花花寫信,順便把他的軍裝畫下來給薛花花看看。

    他沒有給她丟臉。

    作者有話要說:

    不出來冒泡你們會失去我的。

    為啥老四戲份這么多呢,因為接下來很長時間,他只作為炮灰出現了。

    第八十章  極品婆婆

    收到薛花花的來信已經是兩個月后了,薛花花叮囑他好好照顧自己,努力訓練,服從黨的命令,聽從黨的指揮,堅持自己的信仰,不迷茫,不氣餒,堅定不移的做個優秀為人民服務的軍人。

    關懷和鼓勵,清晰的寫在信里,讓離家后從未流露思家情緒的陸建勛哭得淚流不止,老實說,部隊生活枯燥,勞累,有時候他覺得無聊透頂了,但看到薛花花的信后,他才知道,自己的生活在薛花花眼里何等精彩,心中有光,前方有燈塔,每天每秒都在為信仰堅持不懈地奮斗著,很多人活幾十年都找不到信仰,他十幾歲就找到了,何其榮幸的事,怎么能退縮。

    第一次,他無比清晰的感受到薛花花對他的寄望,不僅僅是有飯吃,有衣穿,而是明確知道自己要什么,要成為什么樣的人。

    國家正在建設的階段,身為中國人,投身于祖國建設才是他們真正的使命。

    他哭著疊好信,從舊衣服裁了塊布下來,一針一針的縫到衣服上,從今天起,他要做個聽話的軍人,挖土,種地,哪兒有需要他就到哪兒去。

    薛花花不知自己的信對陸建勛有那么大的影響,陸建勛性格沖動又不受拘束,而部隊約束是最多的,她怕陸建勛扛不住,特意從書上摘抄了幾段話寫進信里,借此鼓勵他堅持,不僅這樣,她還時不時往部隊寄東西,有時是曬的野菜,有時是豆腐干,有時是rou。

    陸建勛才十多歲,家庭的溫暖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

    除了寄東西,薛花花還給他寫信,哪怕陸建勛不回信,薛花花也堅持每兩個月寫信的習慣,信里除了鼓勵就是些家常,比如西西上學的情況,陸德文和陸明文干活和學習的狀況,還有陸紅英在學校的些事兒,但無論薛花花多忙,都不會忘記寫信這件事,有兩回她生病,頭昏腦脹,起床的力氣都沒有,陸德文說這回就不寫了,那么多信陸建勛都不回,肯定忙,部隊不像生產隊,忙起來可是連看信的時間都沒有的。

    誰知薛花花強撐著身體爬了起來,對陸德文說,“老四年紀小,離開家本來就不習慣,在部隊遇著事兒連個倒苦水的人都沒有,咱不多關心關心他,他鉆進死胡同了咋辦?”陸建勛雖然沒回信,但隔幾個月就會把工資寄回來,那些信他肯定是看了的。

    估計舍不得買信封和郵票才沒回信的,薛花花覺得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便是陸明文和陸紅英也這么說的,別看陸建勛大大咧咧的,花花腸子多著呢。

    自此,薛花花再給陸建勛寫信,陸德文和陸明文要是在家,也會跟著問候陸建勛幾句,有時兄弟兩忍不住得瑟,會說到自己讀了哪些書,有哪些感悟,以及薛花花又給他們出了什么樣的考試題等等。

    是的,考試幾乎成了他們家的習俗了,隔段時間就得考試,還是全家參加的那種。

    和掃盲時的考試不同,他們幾兄妹的考試題目不同了,陸德文的考試題目會添加些養兒的方式方法,陸明文的則待人處事該有的準則,而陸紅英的題目更多和教育有關,出題的是薛花花,閱卷的也是她,沒有標準答案,每道題說出自己的理由即可,有些薛花花不贊同的會拿出來全家討論。

    當然,以兄弟兩的悟性,信里肯定不會說兩人有哪些成長,而是更多描述考試完吃飯的情景,考得好的能多吃幾塊rou,多吃兩碗飯……再走心不過的炫耀了,薛花花聽得無語,索性讓他們自個寫,然后全裝進信封寄出去。

    于是,很多時候寄去部隊的信郵票都是貼兩三張的,要不是薛花花看不下去說了幾句,以兄弟兩的羅嗦,沒準能寫出兩本書來。

    日子就這么平淡而充實的過著,陸建勛不在的幾年里,生產隊沒怎么發生變化,就是社員們比以前富裕了點,不像從前很多人吃不飽飯,仁安村稍微勤快點的人家的糧食都能吃得接得上,而且男孩子基本都送去小學了,日子明顯比周圍生產隊的要好。

    當陸建勛離開家的第二封信寄到豐谷鄉公社時,各個生產隊正是春種最忙的時候,這兩年仁安村生產隊頻頻在縣里創先進,名聲響亮,下鄉的知青們想方設法走關系要分到生產隊來,陸建國不太想接納太多,除了知青房房子住不開以外,再者知青們多了麻煩也多。

    就說這個月來,知青房的人鬧過兩三回了,女知青們鬧就算了,男知青也跟著起哄,整個知青房烏煙瘴氣的,陸建國就差沒揪著他們耳朵罵了,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啥德行,賊眉鼠眼,好吃懶做還想跟陸紅英處對象呢,陸紅英又不是瞎子,咋瞧得上他們?

    這不,送走兩個死纏爛打磨著要他做介紹的男知青后他就去豬場找薛花花抱怨了,自從知道陸建勛去部隊每個月的工資都寄回來給薛花花后,生產隊的男男女女都沸騰了,因為薛花花家已經是勞強戶了,每年分的糧食和錢在生產隊算多的,加上陸建勛工資,她們家就成了生產隊條件最好的了。

    想想幾年前她們家啥光景,再看看現在,以前多瞧不起他們的如今就有多眼紅,眼紅過后,自然而然就是攀關系了,于是,很多年沒走過的親戚突然多了起來,除此之外,為陸明文和陸紅英介紹對象的也多了起來。

    這就是知青房鬧的原因,早來的女知青們了解陸明文性格,常常背著薛花花找陸明文,她們不敢讓陸明文幫她們干活,就拉著陸明文聊天,順便捎些吃的給他。陸明文素來在女同志面前說不起話,女同志說什么就是什么,今天這個女同志,明天那個女同志,影響特別不好。

    而男知青們呢,在路上堵了陸紅英幾回被陸紅英罵了幾次后就不敢再上趕著挨罵了,有事沒事就跑到陸建國家里哭,哭自己年紀大了,再不討媳婦可得打光棍了,又說家里父母怎么擔心云云,說來說去,就是要陸建國做個介紹人,介紹陸紅英和他處對象。

    陸建國哪兒能做陸紅英的主啊,她就是薛花花的翻版,誰惹她誰倒霉。

    他坐在豬圈外的高凳子上,唉聲嘆氣地說,“薛花花啊,知青們鬧得我頭都大了,你家明文和紅英的事兒你到底咋打算的啊,去年要給她們說對象你說明文還不醒事,紅英要等明文結婚后再說,今年可又長了一歲了?!?/br>
    去年他幫知青們牽了好幾根紅線,他對自己看人的眼光還是比較滿意的,和薛花花實話實說,“今年來的知青干活也踏實,就心思不像在農村的,至于往年的知青,好的沒有對象的都回城讀大學了…”

    薛花花彎腰清掃著豬圈,剛抱回來的小豬,皮膚黑得發亮,她拿掃把推了推擋在前邊的小豬,偏頭看陸建國,“明文還得再沉淀沉淀,否則將來有了娃兩口子鬧離婚,孩子誰帶?至于紅英,她要什么心里有數,不著急?!标懠t英是四個孩子里最獨立剛強的人,薛花花總覺得她該有更高的成就,私底下和陸紅英聊過,不急著處對象,等明年再說,她沒和陸紅英說具體的原因,但她覺得陸紅英隱隱明白什么,母女兩沒把話說開而已。

    “哎?!标懡▏炅舜晔掷锏奶麓筛?,“你是不著急,著急的是他們,對了,其他生產隊有人反應明文亂搞男女關系,你得好好說說他,沒事別和女同志聊天,咱知道情況,其他人不知道情況???”隔壁生產隊的人說干活時看到陸明文在地里和女知青說說笑笑,而且他身邊的女知青天天都長得不一樣,懷疑陸明文作風不正,大有鬧到公社的意思。

    平心而論,陸明文軟弱是軟弱,亂搞男女關系他是絕對不敢的,那些人之所以借題發揮,擺明是沖著自己來的,這幾年生產隊糧食產量上去了,他又是去縣里又是去市里開會的,家里的搪瓷缸都快裝滿整個碗柜了,隔壁生產隊隊長連個搪瓷缸影子都沒看見呢。

    薛花花沒當回事,“明文跟我說過了,是知青們軟磨硬泡,他是明明白白表過態的?!标懨魑亩榆?,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心里是明白的,可能這是讓薛花花最感欣慰的事兒了吧,陸德文不再像以前懵懵懂懂擔不起事,陸明文不再看著女同志就說不出‘不’字,而陸紅英,仍然善良。

    陸建國踢了下腳邊的野草,有點欲言又止,沉默幾秒,終究抵不過心里的好奇,問薛花花,“你到底想給明文找個啥樣的媳婦啊,我咋覺得拖下去會出事呢?”陸紅英的年紀再等兩年沒什么,畢竟,這個年代,二十四五歲結婚的人也多,但陸明文情況不行啊,他一天不結婚,身邊圍著的女同志就不會消停,知青房的女知青們快為陸明文爭風吃醋斗得魚死網破了。

    尤其是劉萌萌,幾年前就看上陸明文了,又是騙又是哄的都沒成功,把她逼急了,啥事做不出來???

    第八十一章  極品婆婆

    薛花花沒有回答,開玩笑地問陸建國,“你覺得他找個啥樣的媳婦合適?”

    陸建國嘆了口氣,“哎,我咋知道啊,要說明文這人吧,性格是絕對沒問題的,誰家有點事要他幫忙,他絕不推三阻四,生產隊好多人說他像他爸,他爸年輕時候就特別愛幫人…找對象的話就不好說了,就知青房那群笑里藏刀的知青,哪個不把他吃得死死的啊…”

    陸建國沒有大男子主義思想,相反,他覺得媳婦管家會管得更好,但陸明文身邊圍著的女知青皮笑rou不笑的,令人看著冒冷汗,絕對是會來事的人。

    認真想想,陸明文和陸紅英的性格稍微換換就好了,兄妹兩人,一個耳根子太軟,一個又太剛,完全不像一個媽生的。

    兩人正說著話,豬場外邊響起了驚天動地的嚎叫聲,嘹亮而粗獷的哭聲,近兩年來太常聽見了,連隔壁生產隊四歲的娃兒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發生了啥事:肯定又是孫桂仙又打劉大寶了。

    說起劉大寶,他也算在豐谷鄉公社響當當的了,仁安村生產隊這幾年在縣里地位穩步上升,年年是縣里模范,無論是糧食產量,還是生活作風,仁安村生產隊都是排在前邊的,偏偏,出了劉大寶這么個不中用的。

    為啥說他不中用呢,進公社小學后,次次期末考試都是倒數第一,唯一有次倒數第二還是班里有同學沒參加考試得來的,成績差就算了,偏偏公社小學改革,要求成績不好的學生必須留級,劉大寶年年都在留級的名單里,孫桂仙覺得丟盡老臉,也不和劉大寶講什么大道理了,說不通就直接動手打。

    因此,生產隊常常能聽到劉大寶的哭聲,劉大寶也是絕了,挨打時被孫桂仙追著到處跑,等孫桂仙跑得快斷氣了他就停下,任孫桂仙打,他不知道孫桂仙下手用了多大的力氣,反正孫桂仙的棍子還沒落到劉大寶身上,劉大寶已經拿出孟姜女哭長城的氣勢哭嚎了。

    就因為劉大寶不上進,給他臉上抹了多少黑啊,得虧不是他孫子,否則其他生產隊隊長不得把他往死里踩?

    哭聲響徹云霄,陸建國聽得煩躁,開口罵,“這孫桂仙也是的,我都和她說過多少回了,大寶他壓根就不是讀書的命,送到學校就是浪費錢,有那個錢浪費在大寶身上不如對大丫她們好點?!?/br>
    別看仁安村生產隊就學率高,重男輕女的思想還是存在的,孫桂仙就算是個例子,孫子不爭氣也盡量往學校送,可孫女呢,不餓著不凍著就算對她們好的了。

    在他來看,大丫可比大寶二寶聰明多了,她要是去學校讀書,將來沒準能在公社小學混個代課老師啥的,陸紅英現在是公社小學的年級主任了,她肯推薦大丫,大丫做個代課老師不是問題。

    他和孫桂仙說過,孫桂仙聽不進去,覺得那是浪費,在生產隊跟著知青免費掃盲就夠了,沒必要花錢去小學,真要是讀書的料,不去學校讀書也能有出息,陸紅英不就是個例子嗎?

    孫桂仙跟薛花花混久了,講起大道理是滔滔不絕的,他說不過,可這三天兩頭的追著孫子漫山遍野打也不是法子啊,不知道的以為生產隊都是些野蠻人呢。

    “不行,我得看看去,別又整出些別的幺蛾子?!眲⒋髮氄倾裸露哪昙o,許多事不知道分寸,去年就有女知青說他偷看她們洗澡,要不是孫桂仙哭鬧著不活了要上吊自殺平息這件事,最后不知鬧成啥樣子。

    雖然后來證明劉大寶沒有偷看女知青洗澡,到底影響還是不太好。

    話剛說完,只聽哭聲猛地振聾發聵,聽得人耳朵疼,陸建國趕緊往外走,邊走邊罵,還沒到竹林,就看陸明文慌慌張張跑來,陸建國心頭咯噔了下,“咋了,不會是你犯啥事了吧?”

    居安思危,不知是不是思想覺悟提高的原因,每每看到隊上容易招事惹事的社員陸建國就怕得很,怕他們惹事給生產隊丟臉,他可是縣里領導重點稱贊夸獎的干部,不能有任何不良作風,外人看著他是越來越風光了,只有他自個兒知道神經繃得有多緊,自己家里他不擔心,就擔心生產隊出事影響縣里領導對仁安村的評價,以致于他看陸明文臉色不對就問了出來。

    陸明文氣喘吁吁的,剛從土里回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不,不是,是桂仙嬸子,她追大寶的時候閃著腰了,我問我媽拿鑰匙回家找找有沒有藥?!标懠t英認識鄉里衛生所的醫生,得知地里山里很多野草能做草藥,不上課就會帶著西西和東東去挖,慢慢的,家里囤積了很多藥材,感冒發燒啥的都不用花錢買藥了。

    陸建國松了口氣,緊接著又破口大罵,“好端端的咋閃著腰了,工分她還要不要了,眼下正是農忙,請假是要扣工分的,到時候她可別跟我鬧?!?/br>
    陸明文尷尬地撓了撓頭,身后傳來嬌滴滴的女同志的聲音,“明文同志,你等等我啊,我正好找花嬸子問點事,我們一起啊?!?/br>
    陸建國抬頭,瞥了眼不遠處的身影,沒個好氣,板著臉怒吼,“問啥問啊,啥時候問不行啊,其他人都在地里忙,就你問題多是不是啊,真有那么多問題咋不回家問你媽呢,花花不干活的嗦,掙不到工分你把你的工分給她是不是?”

    不愧是去縣里市里見過大世面的,陸建國是越來越不怕知青們了,記得知青下鄉剛開始,他總怕生產隊條件不好遭知青們嫌棄,在知青們面前說話都不敢太大聲,包括修知青房,預備很多個房間,手把手教知青們干農活,都是他怕知青們覺得委屈的表現,希望知青們在生產隊生活得舒坦點,盡量記著農村生活的樸實熱情,不知啥時候起他就看淡了,有些人性格就屬核桃的,你不捶他他就不痛快,且得不得的還會來事,就像梁蘭芬,有干部心里酸,翻起舊賬免不了拿梁蘭芬說事,他認真反思過,如果最開始他就表現得嚴厲些,梁蘭芬肯定不敢偷jian?;?,更不敢做出那等丟臉的事兒,追根究底,梁蘭芬出事,身為生產隊隊長他多多少少是有責任的,不過沒人問責罷了。

    為了杜絕那類事情,他可不得表現得嚴肅些。更何況,圍著陸明文轉的可不是什么善人,都是些居心叵測的人,他更沒必要給什么好臉色了。

    老實說,在這兩年下鄉的知青們眼里,這個隊長是非常不好說話的,而且對誰都一視同仁,從不開后門,新來的知青就沒不怕陸建國的,偶爾剛開始有那么一兩個不怕,接觸兩次下來也都對陸建國畢恭畢敬的。畢竟,整個縣里,仁安村生產隊風氣是最好的,走出去的大學生也是最出類拔萃的,沒有任何徇私舞弊的現象,據知青房的小道消息說,市里好幾個領導想把子女送來呢。

    因此,聽了陸建國的話,女知青臉唰的白了,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回城大學生名額,再者是自己的工分,嚇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陸明文正欲回頭,就聽陸建國訓他,“看啥看,還不快找你媽去?!?/br>
    就陸明文這德行,看到女知青這副模樣不得輕聲細語哄幾句,多少年了,德行還是改不了,也真是奇了怪了,他爸年輕時不是這德行啊,咋就生出陸明文這么個軟柿子來。

    陸明文不敢猶豫,拔腿嚯嚯嚯就跑了,跟陣風似的,看他竟不回頭安慰自己兩句,女知青臉更白了,她記得前兩天劉萌萌假裝扭了腳要喝水,陸明文可積極了,難道他真的不喜歡自己?

    見她愣愣的,陸建國張嘴欲接著罵,還沒罵出口就看她哇的聲大哭起來,活像家里死了人似的,陸建國驚了下,反應過來,毫不給面子,“就你會哭是不是,這么會哭咋不專門給人念家祭得了,多少歲的人呢,還要不要臉啊,還不去地里干活,今天的工分不要了是不是?”

    以前熱情溫暖的隊長已經不復存在了,現在的他是不茍言笑的冷面隊長。

    罵走了女知青,他也沒心思管孫桂仙的事兒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孫桂仙回家養著也行,豬場的豬還小,人手忙得過來,他掉頭想回豬場跟薛花花繼續嘮嘮,走了兩步又頓住了,轉去了保管室,要了背簍和鐮刀,沿著公路開始割起野草來。

    有件大事他差點給忘記了,縣里領導看他經常走路去縣里開會不方便,說要獎勵他輛自行車,那可是個稀罕物件,整個豐谷鄉公社他是第一個得到自行車獎勵的,不把野草割干凈了,他都不敢騎自行車上路,萬一磕壞了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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