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陸明文想想太正確了,不知道陸德文和陸建勛怎么想,反正他不挨罵就不痛快,總覺得少了什么似的,他媽一罵,心頭頓時舒坦了,孫寶琴和自己處對象開始就順風順水,以薛花花的說法,如果自己三天兩頭罵孫寶琴,她就不會跟人好上了? 要他像他媽抬頭挺胸的罵得人狗血淋頭,他做不到,他詞窮…… 不過薛花花的說法讓他心情明朗很多,算徹底把孫家人放下了,上午干活,下午在豬場學習,一筆一劃的寫自己名字,陸明文,陸,大陸的陸,明,明天的明,文,語文的文,文章的文。 孫桂仙做的蠢事傳開,生產隊沒有不笑話她的,厚臉皮的倒貼人家都遭人攆了回來,可想而知多遭人討厭,孫桂仙在孫家村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對象,不知誰冒了句‘孫寶琴愛人是知青,他咋不從中調解反而看著他們打起來呢?’ 在社員們眼中,知識分子很懂為人處事,打圓場啊,調解矛盾啊最為擅長,孫寶琴愛人好像沒啥表現啊。 最了解事情的是劉云芳,社員們找劉云芳求證,趙武斌的事兒劉云芳哪兒清楚,不過聽隔壁生產隊的說,趙武斌脾氣不好,芝麻大點事就鬧得好像天塌似的,孫永昌有三個孫子,背詩的時候打瞌睡,趙武斌將人打得身上滿是傷,孫永昌一句話都不敢說。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串門打聽,幾乎將趙武斌掀了個底朝天,趙武斌的事跡,簡直刷新社員們對知識分子知書達理的看法,趙武斌在城里是惡霸,批。斗自己的老師不說,還陷害同班同學是敵國jian細,害得人承受不住自殺死了,和他關系好的都被他出賣了個干凈,甚至偷偷逼迫女同志亂搞男女關系,遭到揭發后在城里活不下去了才下鄉插隊的。 媽的,這么心狠手辣的人孫寶琴都看得上,不怕哪天醒來全家都遭趙武斌關進牢房?就這種壞蛋還想幫人掃盲,別害了人家一輩子。 有的事,不到時候外人壓根打聽不出真相,生產隊為了維護自己生產隊的名聲,在外人面前向來是說的不說壞的,好比孫寶琴和趙武斌結婚時,孫家村生產隊的人都吹噓趙武斌知青身份,爸媽吃供應糧的,家里條件好,有眼睛的都會選趙武斌而不是陸明文,畢竟沒人會放著rou不吃而喝湯吧。 捧高踩低,孫家村快把趙武斌捧到天上去了,半句不好的話都沒有。 為啥突然有壞的風評傳出?還不是趙武斌得罪了孫寶琴兩個叔叔,這些話都是孫寶琴兩個叔叔說的,親叔說的話不會有假吧。 聽完趙武斌的事生產隊的人震驚了,不敢再和孫家人過多往來,趙武斌身上可是背著人命的,知識分子心眼多,得罪趙武斌,他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孫家人開始掃盲,生產隊的人紛紛跑到養豬場給薛花花她們加油打氣,務必讓她們要給生產隊增光,千萬不能讓趙武斌搶了風頭,否則就是仁安村生產隊的恥辱,簡簡單單的掃盲,不知不覺上升到了生產隊和生產隊之間的較量,包括孫桂仙都抱著這種想法來豬場看望薛花花,鼓勵薛花花無論如何要把孫家人踩在腳下。 她對孫永昌是徹底寒心了,她為了趙武斌不惜和兩個哥哥翻臉,孫永昌不體諒她反而埋怨她多管閑事,她大嫂更不用說,就是個只認糧食不講人情的吸血鬼。 “花花啊,你咋不學了呢,我記得前幾天老遠都能聽到你們的讀書聲來著?!睂O桂仙湊到薛花花跟前,少有的巴結討好,“花花,是不是豬場的活太累沒心思學啊,你要干啥跟我說,我幫你啊?!?/br> 薛花花瞥了眼她腿腳不便的站姿,嘴角抽搐不已,握著大木鏟子,使勁攪了攪鍋里的豬食,待攪拌得差不多了,舀進桶里涼著,然后走了出去,孫桂仙亦步亦趨的跟上,“花花啊,我和你說,你們這樣學習不行,很快就被我大哥他們超過了,我大哥他們會背好多古詩了,你們也得學啊?!?/br> 孫家人學習比干活掙工分都拼,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準備學習,晚上要等月亮爬進云層才能回房間睡覺,一天24小時,幾乎有18個小時都在學習,薛花花她們這種進度哪兒比得上,尤其當她看向地上寫寫畫畫十幾分鐘都不太滿意的陸德文,心頭著急,“德文啊,你寫啥啊,會背古詩了不?” 陸德文握著樹枝,不斷的練習自己名字,德字太難了,寫出來非常不好看,薛花花問他要不要改名字,改成陸一一的話就好寫得多,他才不改名,如果連自己的名字都覺得難寫不好,以后遇見不會做的數學題豈不得崩潰?而且他很喜歡自己的名字,堅決不改。 他一筆一劃的寫德,寫了一個又一個,旁邊同樣寫不好名字的陸建勛也沒放棄,低著頭,目光專注地寫著。 見陸德文不搭理自己,孫桂仙討了沒趣,回過神,薛花花已經走出院壩朝著保管室的方向去了,她抬起手,“花花,花花,等等我啊,我有話和你說?!?/br> 她在家里想了很多,孫家人不把她當親戚,以后就不往來了,她爸媽已經不在,兄妹間感情生疏是理所當然的事,一輩親二輩表,三輩四輩認不到,誰管誰啊。 她是仁安村生產隊的社員,集體榮譽高過一切,得好好和薛花花說說孫家人掃盲的進度,了解敵人才能將對方打敗。 薛花花去保管室找陸建國說柴火的事兒,煮豬食需要大量的柴火,得多叫幾個人撿柴屯著,馬上秋收了,不屯點柴火,忙起來顧不過來。陸建國在編籮筐,有些修修補補能用,不能用的得編新的,聽薛花花說柴火的事兒,他轉頭看向副業隊長,“你這會兒沒啥事趕緊多找幾個年輕小伙子撿柴砍柴,再叫幾個婦女同志去隔壁生產隊割野草回來曬干當起火柴燒?!?/br> 自己生產隊的野草當然先留著,等多長些時日再割。 副業隊長點了點頭,看孫桂仙鼻青臉腫的喊著薛花花一瘸一拐的走過來,眼皮跳了跳,呵斥道,“孫桂仙同志,都成這樣子了還不知道安生呢,薛花花同志要養豬要學習,沒功夫跟你吵架……” 孫桂仙出糗的事估計整個豐谷鄉公社的人都知道了,還敢沒皮沒臉找薛花花麻煩,等著,他待會就找劉老頭說說,叫她不知道收斂! 孫桂仙和劉老頭打架落下很多傷,兩條腿膝蓋磕著了,走路不自然的彎曲著,聞言,她一臉委屈,“副業隊長,我不是和花花吵架,是和她說孫家掃盲的事兒呢,不能讓她被孫家比了下去啊?!?/br> 副業隊長蹙了蹙眉,回眸看向院壩鎮定自若面不改色的薛花花,又罵孫桂仙,“薛花花同志沒個底還用你教?趕緊回家,看著你就影響心情?!睂O桂仙這把年紀自己都顧不好還有閑心關心別人?十之八。九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就說孫桂仙去孫家掃盲這件事,劉老頭想把孫桂仙帶去孫家的糧食要回來,找陸建國哭了好多回,問陸建國能不能以隊長的身份幫他把糧食要回來,家里的糧食接不上了,全家要餓肚子。也不想想其中關系,孫桂仙是孫家人,親戚間禮尚往來走動是正常的,讓陸建國出面要糧食?簡直癡人說夢,。 氣得陸建國狠狠罵了劉老頭頓,他要早管好媳婦哪兒有現在的事兒,出了事找他,當他是觀世音菩薩啊,哪兒有困難哪兒能解決,足足罵了劉老頭半個小時才讓劉老頭走了,再不準提糧食的事,他覺得丟臉。 孫桂仙被訓得面紅耳赤,她真心實意期盼薛花花掃盲成功將孫家人踩在腳下,咋所有人都不領情呢!她心頭來氣,掉頭就想走人,轉而想到自己得靠薛花花報仇,忍下憤怒,努力的揚起抹笑容,“副業隊長,我就和花花說說,我在孫家學習過,知道趙武斌教課的方式,告訴花花,讓她參考參考?!?/br> 趙武斌教書時,表情可恐怖了,他說那是嚴師出高徒,孫桂仙想著李雪梅是不是太溫柔了點,那可不行…… 薛花花和陸建國說了自己跟著去撿柴的事兒,她負責養豬,總不能除了煮豬食喂豬啥都不干吧。 “你專心養那四頭豬,有什么事我讓其他人做?!标懡▏刹粫o薛花花安排其他的活,他去其他生產隊看過了,他敢這么說,整個豐谷鄉公社,就屬薛花花養的豬最肥,一頭頂其他生產隊兩頭,到過年,還能漲不少,他就盼著四頭豬在其他生產隊隊長面前揚眉吐氣,風光一回,順便拿下先進生產隊隊長的稱號,抱兩搪瓷缸回來呢,哪兒會讓薛花花分精力做其他? 陸建國都這么說了,薛花花沒有堅持,她先提出來是不想以后有人說她偷懶,陸建國開了口,她就不怕了。正事說完,薛花花轉身回養豬場,孫桂仙打起精神,苦口婆心的說,“花花,你們學習太慢了,我大哥他們會背好多首古詩了,你要不信我背給你聽,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br> 薛花花自顧走著,語氣不冷不熱,“各人有各人掃盲的方式方法,你大哥他們背古詩跟我有什么關系?” 這兩天,來豬場的人絡繹不絕,人人都鼓勵她努力,弄得她哭笑不得。 孫桂仙怔了怔,想說關系大著,是薛花花先掃盲的,如果讓她大哥搶在前邊的話,其他生產隊的人會笑薛花花是掛洋盤賣狗rou的,只是看薛花花滿不在乎的樣子,孫桂仙不知道怎么和她說,因為她知道,說了薛花花也不會領情。 回到豬場,陸德文還蹲在地上寫著什么,孫桂仙急得不行,陸家人做事咋這么慢呢,換作她大哥,早開始學下一首古詩了。 這天開始,孫桂仙成了豬場的???,進院壩后就主動攬了李雪梅的活,讓她趕緊教薛花花背古詩,越多越好。攢的勁兒比她兒媳婦生大寶的時候都大,害得劉云芳這個正兒八經的婆婆非常不高興,她自己的兒媳婦她不知道對她好啊,要孫桂仙這個外人來幫忙? 于是,劉云芳也來豬場搶著干活,堅決不肯讓李雪梅受孫桂仙恩惠。孫桂仙沒想那么多,劉云芳干李雪梅的活,她就幫薛花花干,騰出時間好讓兩人學習,氣得劉老頭鼻子都歪了,就沒見過這么蠢的婆娘,地里大把的活不干,跑去給人當幫手掙工分,蠢得和陸明文沒什么兩樣,以前是陸明文傻乎乎給孫家人干活,現在輪到孫桂仙幫薛花花干活,算不算風水輪流轉? 青蔥的玉米棒子慢慢變黃,新一輪的豐收又將開始,公社召集所有生產隊隊長說公糧的事,年初各個生產隊都會上報繳納公糧的斤數,豐收前,公社干部都會再次確認,結合實際情況稍做調整,防止有人謊報數量而害得生產隊沒余糧的情況發生。 陸建國到的時候已經有四個生產隊隊長先到了,大家坐在一塊說最近生產隊發生的新鮮事,首當其沖是孫家女婿帶領全家掃盲的事兒,孫家村生產隊的孫隊長吹得眉飛色舞,“知識分子就是不一樣,教書有模有樣的,你們沒去孫家看,堂屋布置得跟教室一模一樣,孫家老小人人都能背古詩,張口就來,幾乎都是我聽都沒聽過的……” “孫家人可沾了光了,聽有的知青說,省城周圍的鄉鎮早開始組織全體社員掃盲了,咱豐谷鄉公社離得遠,否則以孫家人的積極性,絕對能得個先進掃盲社員的稱號?!?/br> “那可不是,你們聽過‘頭懸梁錐刺股’‘鑿壁借光’的故事沒?孫家女婿說那是學習的最高境界,他就是以這種境界幫孫家人掃盲的,爭取一切能爭取的時間學習,二萬五千里的長征咱們同志都能堅持下來,在遮風避雨的家里學習,沒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闭f起孫家掃盲的事,孫隊長覺得臉上倍兒有光,注意到進屋的陸建國,挑釁問道,“你們陸家人掃盲掃得怎么樣了?” 豐谷鄉公社,先提出掃盲的就是陸家人,公社干部開會特意表揚了兩句,這次開會,該收到表揚的就是他們孫家人了,孫隊長胸有成竹的挺直脊背。 所謂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其他幾個隊長跟著煽風點火,“是啊是啊,陸隊長,你們生產隊的那個最不好惹的婦女帶領全家掃盲掃到哪種程度了?” 孫隊長輕快的抖著腿,語氣盡是挑釁,“我專門問過了,孫家人背古詩杠杠的,十幾二十幾首古詩不在話下,你們陸家人先掃盲,起碼得四五十首古詩了吧?” 別看都是隊長一把手,抬起杠來和普通潑婦沒什么區別,簡單粗暴的戳心窩子那種,陸建國眼皮一塌,拉開凳子坐下,重重地嘆了口氣,似乎不知從何說起。 孫隊長更志得意滿,“怎么了?一首都不會背?沒關系,你和我們說說,我保證不出去亂說?!?/br> “對啊對啊,說說啊?!逼渌a隊隊長也來了興致。 陸建國再次嘆氣,“具體哪種程度我也沒問,每天雜七雜八的事忙得很,我哪兒有時間問她們……”說到這,陸建國話鋒一轉,“不過前幾天我偶然遇見他們,背沒背古詩我不知道,他們寫自己的名字倒是寫得挺好看的?!?/br> 日他娘的,又不是不了解大家的尿性,哪次開會不會吹噓自己生產隊的事兒,陸建國早就準備好了,他盡量壓制住臉上的得意,故作平靜道,“見他們寫字我挺詫異的,他們那種家庭,紙筆是買不起的,燒焦的樹枝,你們知道吧,在地上一劃就黑的那種,他們就握著那種樹枝在地上寫,薛花花大兒叫陸德文,德字大家會寫吧?” 在場的幾個隊長默默寫了遍,有人不吭聲,有人點頭。 陸建國又嘆了口氣,“我就問陸德文,你的德字太難寫了,你咋學會的???你們猜陸德文咋說?” 在場的人哪兒知道陸德文說了啥? “他說啊,如果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還算什么掃盲,他們不僅要學會寫自己的名字,還要學會寫整個生產隊所有人的名字,聽得我當場給他鼓掌……”說到這,陸建國臉上才有自豪的笑流露出,“我光給他鼓掌了,也沒問他會背多少古詩,陸隊長,回去我給你問問啊……” 別以為他不知道,趙武斌給孫家人掃盲只教了古詩,背再多古詩有啥用,文盲還不是文盲。 當然,他還有件事沒炫耀,就是薛花花全家不僅會寫字,還會算數,加減法隨口就來,生產隊的會計都夸他們腦子轉得快。問他為啥不說出來顯擺?當然是留著下次得瑟啊,一次得瑟完了下次得瑟什么? 孫隊長聽了這話,臉色有些不好看,陸建國雖沒問他孫家人會不會寫自己名字,但那得意的嘴臉說明了一切。 其他隊長問,“孫隊長,孫家人會寫自己名字不?” 孫隊長臉上笑僵硬無比,“我沒問,估計會寫的吧,掃盲的方法不都那樣嗎?” 去你媽都一樣,陸建國心里罵臟話,薛花花全家掃盲是照著課本來的,趙武斌哪兒來的課本,不要臉的,慣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啊,等著,下次開會他再顯擺顯擺數學的事兒,告訴他們什么叫望塵莫及。 不一會兒,其他隊長陸陸續續到齊,公社干部也來了,關于繳納的公糧,陸建國做了調整,增加了500斤玉米棒子,前兩年天不好,他不敢往多了報,今年風調雨順,玉米棒子又長又粗,絕對大豐收。 他說完增加500斤立馬得到公社干部表揚,收麥子時陸建國增了幾百斤,玉米又增幾百斤,如果水稻和紅薯繼續保持,今年先進生產隊就歸仁安村生產隊莫屬了,公社干部連番夸獎陸建國做得好,身為隊長就該做好表率,帶領全體社員增加糧食產量。 公社干部說話有個特點,不管說啥事,語速很慢,逮著件事反復的說,就說夸獎陸建國吧,同樣的話,來來回回重復了十遍,本以為能出風頭的孫隊長鼻子都氣歪了,豐谷鄉公社各生產隊的氣候差不多,土壤肥沃差別也不大,仁安村生產隊咋增產這么多? 孫隊長對此表示懷疑,他覺得陸建國謊報了數量,別糧食繳納上來到時候隊上餓死人,那可就鬧大發了,當著公社干部的面,他誠懇爭執的提出自己看法,對天發誓,他絕對沒有任何落井下石的意思,純屬看不過陸建國吹牛逼,為了先進生產隊隊長的稱號,吹牛都不打草稿了。 公社干部適當的露出疑惑,“陸隊長,這個數量沒問題吧?” “沒問題,領導要是擔心,大可以去生產隊瞧瞧……”薛花花的豬養得好,糞肥源源不斷,以前是一兩月才能積攢一糞坑的肥,現在是十來天糞坑就滿了,滿了就得挑來灌莊稼,秧田灌了三波,玉米地灌了兩波,肥多莊稼自然長得好,不只是玉米,水稻和紅薯絕對大豐收…… 不過他不會一股腦把底給漏了,總之還是那句話,慢慢顯擺,慢慢得瑟,細水長流……他就不信,沖著接下來連番的炫耀還得不到先進生產隊隊長稱號,不說其他,沖著四頭豬,公社干部就得給他兩搪瓷缸。 “我相信陸建國同志是誠實的好同志……”公社干部巴不得多收點糧食上來,隊長間有競爭,他們公社干部與公社干部之間也是有競爭的,只要不太過分,他們素來睜只眼閉只眼不管。 得了夸獎的陸建國神清氣爽回了生產隊,然后召集所有人在保管室外的小山坡開會,內容很簡單:少說話,多做事,忙完秋收就分糧! 少說話是少說關于生產隊的事兒,比如薛花花掃盲,薛花花養豬,生產隊糧食的產量等等,不要讓敵人打入生產隊內部,想要生產隊好,就要生產隊流出去的事情少。 陸建國隊長的話社員們還是聽的,尤其最后那句秋收后分糧,讓社員們興奮得不能再興奮,盼星盼月亮,終于即將盼來最激動人心的時候了! 第三十一章 極品婆婆 糧食是人們賴以生存的基本,社員們注意力都被秋收分糧吸引住了,哪兒還有閑心整天跟人逼逼隊上的其他事。 即使隔壁生產隊的人不依不饒打聽薛花花全家掃盲的事,社員們態度空前達成一致,想知道?那自己去問啊,臉上一張嘴不就是拿來說話的?沒種?那就有種的時候再說。 薛花花養的豬怎么樣了?有眼睛不會自己看哪! 地里的玉米棒子為啥長得好?天氣好,農民都是看天兒吃飯,老天爺要他們大豐收,誰攔得??? 社員們口風緊,任憑隔壁生產隊如何問,他們始終就一句話:自己看,自己問! 本來沒覺得多神秘的事兒,硬是讓仁安村生產隊的人把好奇心勾了起來,尤其是孫家村的人,孫隊長從公社開會回來就奔去了孫永昌家,要求趙武斌改變掃盲的方式方法,首先得教孫家人寫名字,自個兒的名字都不會寫算什么掃盲? 孫隊長是懷揣著重視的心情提的建議,誰知趙武斌不買賬,和孫隊長吵了起來,他的說法是掃盲成功與否不是取決寫多少字,而是人由內而外的談吐和氣質,中國幾千年的詩詞飽含了文人墨客的學問,性情,處世之態,孫家人想要真正脫離文盲的狀態,該從古詩入門,慢慢感受文人墨客的氣息,氣質才會變得溫和高雅。 孫隊長不懂什么是高雅,他只知道,陸家人會寫自己的名字引得公社干部連連表揚,孫家人想要超過陸家人,得學會寫更多的字兒。 為此事,兩人互不相讓,在孫永昌院壩對罵起來,趙武斌罵孫隊長鼠目寸光沒遠見,孫隊長罵趙武斌剛愎自用目中無人。 一邊是生產隊的領導,一邊是信奉嚴師出高徒的女婿,孫永昌頭都大了,尤其是壩里就來了很多看熱鬧的人,紛紛給他遞眼色示意他勸勸,孫永昌苦惱不已,他既沒知識又沒口才,哪兒勸得住。 急得圍著院壩來回打轉,最終,不知道誰說了句‘掃盲的孫永昌同志,隊長,趙知青,不如問問孫永昌同志的意思’? 眾人這才把目光投在精神萎靡臉色憔悴的孫永昌頭上。 天氣炎熱,人瘦個一圈半圈是正常的,只是孫永昌是不是瘦得太厲害了點?顴骨凹陷,眼袋深黑,猛地見著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孫隊長怒不可止,哼了哼,“孫永昌,你說說你怎么想的?咱是農民,不管做什么事都講究腳踏實地,你說說,背再多的古詩對掃盲有什么幫助?” 孫永昌訕訕的笑了笑,剛想點頭,就聽趙武斌冷著臉輕笑,“掃盲就是想擺脫泥腿子的稱呼,沒見過以此為榮的?” 孫隊長氣得臉都青了,“以農民為榮怎么了?趙知青,你是看不起咱無產階級??!”抗日戰爭時期,要不是農民提供糧食,前方打仗的士兵吃什么? 領導能順利成立新中國,靠的就是農村包圍城市的方針,趙武斌多大點能耐,敢懷疑領導人的做法? 孫永昌頭都快大了,怕二人又吵起來,忙回答,“隊長說的對,我就是老老實實的農民,腳踏實地沒錯,該學寫字……”說著,他又看向怒火中燒的趙武斌,說話的聲音明顯弱了很多,“武斌說的也有道理,古詩能重塑人的氣質,不能落下?!?/br> 得,那就古詩和寫字一塊學唄! 不得不說,孫家人因為孫永昌這句話差點沒累死過去,背古詩都讓人夠嗆了,還得學寫字,趙武斌耐心不好,一個字頂多教三遍就不教了,寫不好怎么辦,那就天天寫,邊背古詩邊寫。 試想而知,連握筆都不會握的人開始寫孫字,跟鬼畫符沒什么兩樣,偏趙武斌嚴厲,寫得不好的人都要挨手板子,孫永昌和他媳婦都沒逃過。 一天下來,全家老小除了趙武斌和孫寶琴,手掌沒一個不腫的,吃飯握筷子雙手都在抖,孫永昌兩口子還成,畢竟孫寶琴說過將來進城后接老兩口過去享享福,孫成功他們忍無可忍了,最近為了學習,沒撿柴就算了,自留地的莊稼也沒認真精悠,雜草深得比膝蓋還高了,再這么下去,自留地糧食產量減少,全家老小喝西北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