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誰承想,這一干皇子前去狩獵,十多人都安然回宮共,落后一步的七皇子便遇上了歹人,聽說是滾下了山崖,連尸體都找不到了。 可見,這七皇子是真的煞星了。 大家素聞這七皇子的倒霉事件,實在不明白為何郡主突然間對著七皇子有了興趣,王二也被當成了苦力,從一堆堆送上來的邸報、書冊當中找到這七皇子寥寥無幾的記錄。 這些書都是駱雪和那邸報的編修大人做的交換——她繼續用“明晦居士”的名字,以后要是有文章都立馬送去邸報,算是獨家合作,而那編修大人則送來歷年的邸報和十幾年來記錄時事的冊子。 **** 在《治水十三論》之后,駱雪便修生養息,沒有在用那“明晦居士”的名頭去寫些什么文章了。 倒是隔了月余之后,淮南快馬給皇上送去了消息,便是說那欽差帶著《治水十三論》,按照上面的法子治水,現在水患已經大解,雖依舊陰雨連綿,但那河水竟然慢慢消退了! 這消息傳去了洛陽,自然是引得朝野上下一片嘩然。 朝臣都知道這治水是長久之計,沒有個三年五年見不得什么成效的,但是沒有想到這僅僅是一月的功夫,竟然那水患已經解決了大半! 雖然他們都看過了那《治水十三論》,對那明晦居士都贊不絕口,但是能有如此奇效,也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 聞訊之后,都是一個個地贊嘆不已,只覺得這明晦,著實是奇人。 皇帝高興不已,他也不曾想到會有如此好的效果。 之前他想著那法子實行下去,大抵幾年便可以見成效,但是那這兩年怕是要遇上□□了,便是又是一樁頭疼事,然而這也是必然的,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誰承想這明晦的法子下去,那河水已經退了大半,壓在皇帝心頭上的事情一下子就被解決了,皇帝能不高興么? 這一次,龍顏大悅之后,又擬了一道圣旨,再去請那明晦先生。不過這一次,那官位又升了升,據說直接授了正三品的太子詹士。 那可是正三品的大官啊,多少人在五品止步不前,便如那若敏居士,而他甫一做官便有這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正三品的官位,能不讓人羨慕麼? 洛陽里頭都在議論這位神乎其神,一上來被授了三品官的明晦居士。 誰承想,這回,這明晦居士又給拒絕了。 皇帝為了避免他拒絕,說了許多的好話,許下了三品的官位,并不介懷這明晦居士的腿疾,這太子詹士也是清閑的官位,身體不佳也可以勝任,這般為人考慮,可是歷來都沒有的事情,為他開了先例,可以說是求賢的態度非常好了。 按理說這明晦居士再要拒絕,便是實在是太不知道好歹了,怕是皇帝再好的脾氣都要生氣了。 但是這明晦居士十分聰明,只讓那太監帶些話去—— 他師承舜山長凈居士,是隱世不出的一脈,師祖便是那大名鼎鼎的鬼谷,師父臨終有訓,逢亂而出,而如今的盛世太平,國力昌盛,無需他出山。 明晦明晦,自是有晦才明,盛世昭昭,何須明晦? 這長凈居士也不是無名之輩,只在開國太宗征戰之時,挽救了一次的巨大的危機,讓□□轉危為安,然后便飄然離去,再也有蹤影,太宗心存感激,想要報恩都找不人,便是后來的兩位皇帝如何找都沒有找到,沒成想去了舜山,還收了這么一個厲害的徒弟。 皇帝一聽那“盛世昭昭,何須明晦?”的說法,自然是龍心大悅,連著幾日的臉色都非常不錯。 余的人只是心下慶幸不已,這明晦居士竟是個玲瓏心肝,若是真來了這朝堂之上,怕是還有其他人什么事?這揣摩圣心的本領,竟比他們這些官場老油條還要厲害。 皇帝念著這明晦又是那長凈的弟子,心中又多了些尊重,不再強求這高人,只是那流水般的賞賜源源不斷地送去,叫人嘆息不已。 這明晦的高風亮節著實讓人敬佩,此番之下,名聲更加響亮了。 “盛世昭昭,何須明晦?”的對話,也在士人中傳開了。 這個名聲也很快地就傳到了那流落在一個小村子里面修養的七皇子的耳朵里面。 實在是這事跡過于與眾不同,就是這么一個小村子里面的秀才嘴里都能聽到明晦的名字。 七皇子那次中箭滾下山崖之后,大難不死,被自己的貼身太監所救,連夜帶著七皇子出了洛陽,在這離洛陽兩天腳程的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莊中住了下來。 第60章 惡毒貴女成一代帝師十 七皇子不過十一歲, 身體還未長成, 慶幸那箭只射到了肩膀上, 那太監聰明帶上了不少盤纏, 趕來的路上及時得到了救治, 要不然這一路怕不是連命都沒有了。。 七皇子在村子里面修養了月余,卻沒有回洛陽的想法——這個心智不凡,不像是孩子的七皇子在宮中度過了那么多年, 自然清楚這一次遇刺不是那么簡單。 他很明白, 他區區一個沒有圣寵的皇子,是沒有人會吃飽了沒事干來行刺他的, 這一次本來遇刺的應該是——太子。 那一日圍獵結束后, 他驚了馬,受了輕傷, 太子便主動留下些個人來,送他回宮,宮中皇子騎裝相似,那太子的騎裝不過是多了些個紋飾,若不仔細看, 便沒有多么大的分別,加之太子親衛的護送, 那歹人直接將他當做了太子····· 七皇子恨得牙癢癢,實在痛恨那人面獸心的太子,枉他們兄弟一場,竟然不顧手足情誼!七皇子自然明白皇室感情淡薄, 但是那太子素來與他交好,多次在他走投無路之時伸出援手,誰承想······ 這些日子狼狽逃竄,受盡了苦,這十一歲的小少年都堅強地忍了下來。 這一路帶著恨意和不甘,七皇子也由此改變了自己原先的想法——他若是不爭,便會被人踩在腳下。他之前只想日后好好當個清閑王爺,未曾想他就算是天煞孤星的名聲在身,也逃不過自己親兄弟的殺伐! 與其被人踏進塵土里面,倒不如掙上著一掙! 在村子里面休養的時間里面,七皇子已經打消了回洛陽的想法——若是回了洛陽,他便只是過那般窩囊的生活,甚至來連宮中的老師也不愿意教他,他如何能夠出人頭地? 他想起了那鎮南王,也便是他的舅舅,準備去投奔鎮南王,先修生養息幾年,再找個由頭回京。 然而這個念頭很快也破滅了——他不知道舅舅的意思,多年前只與舅舅見過一遍,若是舅舅直接送他回洛陽,怕是那洛陽,再也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愁苦壓得這個小少年只覺得人生毫無希望,直到他聽到了那明晦居士的名號——人們將他傳的神乎其神,都說他是不世出的人才。 然而真正讓他想要去拜師,心動不已的還是那句“逢亂而出”。 太子無道,若是登基,可不正就是“逢亂”之時 決心去長溪山的時候,貼身的老太監欲言又止,但是七皇子知道他想要說什么—— 那明晦先生,太子詹士都不做,為何做他這喪家之犬的師父? 七皇子稚氣未脫的聲音非常堅定,眼神像是一只獨行的小野狼—— “劉備三顧茅廬,我便是不如劉備,若是七請、八請,總能夠打動那先生!” 老太監嘆息一聲,準備好了盤纏,與七皇子晝夜不休地朝長溪山趕去了。 七皇子從小便過得凄苦,淪落至此,已經是走投無路,但凡是一點希望,也要緊緊抓住。 ············· 而駱雪吩咐下去的在長溪山下蹲著,終于蹲到了一個一身塵土的小子,還有那跟在他背后的那位更加落魄的仆人。 這一路上,他們遇見了劫匪,盤纏都被搶了,只能風餐露宿,好在這長溪山不算遠,凄凄慘慘趕了三天路終于到了。 本還準備直接打探那長溪山明晦居士的青絨居的時候,便被兩個家丁打扮的人引到了山上的莊子里頭。 七皇子和老太監都疑心這是什么歹人,但是瞧著這家丁彬彬有禮,不太像是,便提心吊膽地上去了。 主要是,他們一個小一個老,著實不是那高高大大的家丁的對手。 不過那七皇子和他們打聽了一番,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來他們家主人是個大善人,專門喜歡找那老弱病殘凄慘之輩收容來行善。 他們主仆二人,因為衣衫襤褸,竟然被認作了乞丐…… 七皇子在這客房住下,吃到這些天第一頓飽飯的時候,忍不住悲從中來,沒有想到他堂堂七皇子,也有落魄到被人當做乞丐的一天。 但是對這大善人,他也是感恩不盡的,心中已經記下了這個恩情,暗暗發誓,要是以后騰達了,必然回來報恩。 在這里住了下來,修養了兩天主人并未接見他們,只有一個名叫王二的總管來過。 不過這總管七皇子總是覺得有些眼熟,瞧著像是在哪兒見過一般,只是著實想不起來了。 不過這叫王二的總管,七皇子一眼便看出這不是一般人,只是不知道這龍行虎步、目光深沉之輩,如何屈尊在這山中莊子里面當一個總管? 更何況有一次他還看到了,這王總管在園子里面劈柴……七皇子驚得茶杯都掉了。 不過這莊子再奇怪,他也不能久待,準備和那主人說明一番,再去找那明晦居士。七皇子不知道這里是何地也不奇怪,誰讓那郡主直接吩咐從后門進來?這可憐的七皇子,竟然連正門的牌匾都沒有看到。 這一日,那莊上的主人終于愿意見他們了。 七皇子被引到了那暖閣當中,第一時間聞到那熏香,忍不住有些訝異——這不是宮中父皇殿上休憩的時候用的安神香么?這是那西域進貢的,這山間如何能夠用得上這御用的安神香? 七皇子壓下了眼底的疑惑,跟著那王二進去了,誰承想,一抬頭,便直接愣在了原地。 七皇子包子臉消瘦了不少,看上去有些愣愣地看著駱雪,眼睛又大又圓,和懷里的狗子差不多。 這小徒弟倒是長得好看。 駱雪等到他終于回過神了,才慢悠悠地問道,“看夠了么?” 七皇子回過神來,羞紅了一張面孔,他又白,整張臉都染紅了,想到自己竟然看人家先生看呆了,就覺得羞愧不已,趕緊上前道歉。 駱雪點了點頭,“何事?” “我,我這次來長溪山,是想要拜那明晦居士為師的,不好在先生的莊子里面久留,感謝先生這些日子的收留!” 駱雪點點頭,仿佛那明晦居士不是她一般,淡淡道,“那便去罷?!?/br> 七皇子行了禮,便離開了,只是心中遺憾,都沒有問問這居士姓甚名誰,這般神仙般的人物,想必也不是等閑之輩…… 七皇子帶著老太監背著背囊走出了這青絨居幾步,一回頭便看見了那“青絨居”三個大字…… 七皇子僵在了原地,幼小的心靈遭到了重擊。 ******* 三日后。 杏暖來報了,“郡主,那孩子還跪在門口呢!” 駱雪皺起了眉頭,問道,“我不是讓你和他說了不收徒了么?你可是沒有將這話傳給他……為何還跪在那里?” 杏暖趕緊道,“奴婢已經與他說清楚了,他說了,他跪到郡主愿意見他為止?!?/br> 駱雪垂下了眸子,沒有再說些什么。 杏暖好奇地和王二聊天,“你說郡主為何要將他晾在外頭?” 王二道,“大抵是想要試一試這孩子的毅力是否是可造之材?” 杏暖點點頭,有道理。 王二垂下了眸子,心中卻是極不愿意讓那七皇子成為她的徒弟的—— 他查了那么多天的七皇子,又蹲了那么久的山下,如何不知道那撞上來的是多大的麻煩? 一介喪家之犬罷了,前途尚且茫茫,便想要別人為他所用,賭上性命前途。 跪斷兩條腿都是便宜他的。 王二漠然地想到。 ····························